今儿个一大早，秦家的门铃就响个没完没了。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儿，用被子蒙住脑袋继续酣睡。
谁知，卧室门又被咚咚咚地拍响。
秦嗣远忍无可忍，大声吼道：“谁啊？”
门外传来大姐秦招楠的破锣嗓：“太阳都晒屁股了咋还没起呢！
你快点儿的啊，小远昨天托我给你寻个好师傅，恰巧我们店最好的师傅今天上午有一个小时的空挡时间，我替你约上了，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秦嗣远揉着一双惺忪的睡眼往旁边瞅了一眼，不见姜韵之的身影。
他瞅了一眼手机，才七点一刻，她这么早就去上班了？
一拍脑门儿，突然想起昨晚与姜韵之的对话，她说自己能力有限，且辞职己有一段时日，担心搞砸他的工作。
他安慰她说：“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到了那儿什么都不用做，如果有人向你汇报工作，你就偷偷录个音发过来，我会帮你搞定。”
姜韵之还是一脸的惶恐与担忧，她病急乱投医，生怕有什么疏忽，甚至提出与他交换手机的要求。
秦嗣远心弦先是一绷，转而调笑道：“我的通讯录和微信里有很多工作上的朋友，万一他们打电话来，你根本应付不了。
单位的同事们有专门的通讯软件，你下载一个就成，不会妨碍工作。
至于其他人，交给我来应付，如果有需要你配合的地方，我会提前知会你。”
姜韵之这才放下心来，但还是一个劲儿地说第二天要早些起床过去，并且再次跟他强调了一番康复计划。
秦嗣远瑟瑟发抖地后知后觉，难道姜韵之口中的康复计划指的是大姐的按摩院？
连早饭都没顾上吃一口，秦嗣远就被身材粗壮的秦招楠连拉带扯地拖进自己的按摩院，手把手地将她交给一位身材单薄、皮肤黝黑的大姐，她称她为刘大姐。
离开前，秦招楠还笑眯眯地趴在刘大姐的耳边叽里咕噜了一阵，同时指了指秦嗣远的后脑勺。
刘大姐冲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示意秦嗣远趴在按摩床上，笑着安抚他：“别担心，如果疼了，你就告诉我，我会放轻力度。”
秦嗣远放心下来，乖乖配合，并向刘大姐表示感谢。
可是，唇角的笑意还未晕开，后脑勺的疼痛便如奔腾的海浪般层层卷来。
“轻点儿，轻点儿，师傅您下手轻点儿啊！”
秦嗣远哀嚎连连。
刘大姐笑着说：“我还没用力呢，你忍着点儿啊，你这淤血得缓缓揉开才行，否则没用呀。”
秦嗣远疼得龇牙咧嘴，浑身冒汗：“师傅，不，大大大……大姐，您轻点儿，我这人特别怕疼，否则我下次可不敢来了。”
“力道轻了不起作用。”
刘大姐很执拗。
秦嗣远一边哀嚎一边跟她继续掰扯：“大姐，您这想法从根儿上就错了，啊……疼疼疼……您看啊，您这一行属于服务行业，服务行业的灵魂是什么？
哎呦喂……当然是让客户满意呀对不对？
您把我给摁舒服了，我下次还来，还找您，这钞票不就钻您兜里了吗？”
“你这说法我同意。
但是——”刘大姐话锋一转，指腹的力道也随之加重，疼得秦嗣远一个脑袋两个大，“但是我这个人倔，认死理儿，我得为自己的手艺和良心负责。
我不管客户是否满意，我得先把自己给摁舒坦了。”
在这个一根筋的刘婶儿面前，秦嗣远感觉自己的聪明才智和满腹经纶毫无用武之地，心中颇感无力与悲哀。
既然道理讲不通，那不如来硬的。
秦嗣远憋足了劲儿，像一只疯狗般挣脱开刘大姐的双手，从床上滚下，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门就往外冲。
刘大姐跟在她身后喊：“诶，你去哪儿啊？
我还有西十分钟才下钟呢！”
秦嗣远刚跑到大厅就被三五个大爷大妈拦住去路，穿着一身工装的刘大姐从后头追上来。
大爷大妈慧眼如炬，一看形势便瞬间了然，愤愤地对秦嗣远横加指责：“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呀？
我们一大早就过来这儿排队等刘工的钟，你怎么还搁这儿浪费她的时间呢？”
“对呀，你浪费的可不只是刘工的时间，还有我们几个人的时间。
老话说千金难买寸光阴，你算算你赔得起吗？”
“就是就是！
刘工，这种人不配你为她服务！”
大爷大妈的手指头你一下我一下地戳过来，秦嗣远只觉得头晕目眩，浑身虚软。
秦嗣远再次回到按摩床上是被大爷大妈狠毒的嘲讽和铺天盖地的唾沫星子给一举冲回去的。
这下子，他死气沉沉地老实了。
密闭的房间内飘荡着他绝望悲戚又孤独的哀鸣。
与此同时，姜韵之在单位正当着何茗婉的面对其他女同事称赞连连。
“口红颜色不错，很显气色！”
“新换的发型吗？
蛮可爱的！”
“这身搭配不错，超有气质！”
……被夸的女同事们心花怒放，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说秦校的嘴巴简首就像抹了蜜。
唯有何茗婉黑着脸一声不吭地立在一旁。
何茗婉就是秦嗣远在外面的那个女人，前段时间刚升为英语组组长。
以前，姜韵之在启智工作时，与她走得蛮近。
辞职后，也常常跟她约着喝茶逛街聊八卦。
没想到，最大的八卦竟是自己。
看到何茗婉避开众人，目光灼灼地向自己走来，姜韵之转向一个女同事：“张主任，新学期的物资计划准备的怎么样了？”
张主任随即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恭恭敬敬地展示给姜韵之看。
姜韵之唇角含笑、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时不时地瞥向怔在不远处的何茗婉。
只见她噘着嘴，神情落寞地转身离去，地板被她的高跟鞋撞击得咚咚首响。
有同事小声八卦：“婉婉怎么看起来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另一人酸溜溜道：“白富美能有什么烦心事儿，她有钱有貌有儿子，没老公没公婆，活得洒脱通透，妥妥的人生赢家，哪是咱们这种苦逼的小老百姓能够比得了的？”
姜韵之在心里冷哼一声，人生赢家？
过不了多久，就要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喽。
婉婉，到时你可别哭得太惨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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