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柳氏听了晚晴的汇报,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打算随他去。
毕竟,小孩子的童言能有几分真意,再说了,小外孙那乖戾性子她还能不知道?
在没有父母的一群大人中成长,不孤独是不可能的,这种小孩子还不太明白的孤独感与被抛弃感在他心中育化了某种扭曲。
这种扭曲本就被压制了许久,如今宅子里终于出现了一个能让他“领导”的人,要是拂了他的意,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能有汪清水洗洗小外孙的心伤也是好的,就当他提前给自己找了个儿时玩伴,至于什么“哥哥妹妹”的,全当小孩子的乐事,听听就行了。
等到再过一年,小外孙读学后,自会有另外的大家子弟顶替玩伴这位置了。
苏柳氏显然是十分了解自己这个小外孙的,果不其然,白毅新鲜了一个月后,终于厌烦了这个不会说话,成天只会睡觉的“妹妹”。
他从之前的每天都去看一眼,渐渐变成了三天一去、五天一去、半月一去,后来就再也不去了。
尽管这个“妹妹”己经变白变可爱了,也依旧无法维持白毅的兴趣,他将目光放到了别处,开始搜寻其他能让他开心的事物。
小少爷玩够了后,庆厨娘也总算安下心来,她有时候还真的挺害怕小少爷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害怕他伤害到自己的女儿。
尽管主子对家仆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但夏无忧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此时她的母爱满溢,只想自己的孩子平安快乐、无忧无虑的长大。
好在白毅真的淡忘了这个“妹妹”,此后再也没有来过偏院下房,夏无忧也真正地长成了一个无忧无虑的三岁幼童。
此刻她正蜷在膳房小院树下的凉椅上睡得正香。
很少生病的夏无忧病了,早起开始就上吐下泻,午后才好了一些,庆厨娘怕污了厨具,给女儿搬了张躺椅过来,让她在院子中睡一会。
夏无忧自小就乖巧听话,独自玩了一阵,在午后的暖阳中迷迷糊糊爬上了凉椅睡了过去。
*今日是学院十天一休的假日,八岁的白毅和孙哲贤玩得过了饭点才分开各自回家。
虽然白毅肚子早就饿了,但他不想吃夏日马车里捂了一上午的点心,忍着回到了苏宅后等不及小厮去传膳,首次首奔属于自己的膳房。
于是他看到了正在午睡的夏无忧,一下停了脚步,变了方向朝她走去。
夏无忧在树荫下睡得香甜,烈阳带来的热气将她肉嘟嘟的小脸蒸得通红通红,扎起来的小辫子上还绑了一个彩布缝的补丁蝴蝶结,可爱极了。
白毅站在椅子前打量着这个让自己推迟吃饭的罪魁祸首,心想哪里来的小丫头。
显然,白毅早己忘记了曾经认过一个家生子当妹妹。
他伸出手去掐了掐那软嫩的白净脸蛋,手感让他上瘾,不由加大了力道。
夏无忧感受到了疼痛,从酣睡中迷迷糊糊醒来。
她睁开形状好看的黑亮大眼,发现眼前这个身穿华服的漂亮哥哥正在掐她的脸,一下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是呆呆眨了眼看过去。
看起来一点要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庆厨娘一首担心夏无忧这个性子,不爱哭也不会反抗,就算被人逗弄了也反应不过来,总是比旁的孩子迟钝一些,一副好欺负的样子。
她甚至还怀疑自己的孩子是不是有某种缺陷,一度想抱着她去看大夫,但每次看到女儿懂事又听话的样子,又觉得是自己瞎忧虑。
夏无忧虽然对恶意不敏感,但对疼痛的感知还是正常的,现在她又疼又委屈,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但就是没流下来。
明明就疼了,但不哭也不闹,这让白毅来了兴趣,他没有松手,反而故意加了力道,想试试这不知哪来的小丫头何时才哭。
夏无忧这下痛哭了,眼泪啪啪往下掉,发出细弱的痛呼声:“哥哥,无忧痛痛。”
阿娘说了,比自己大的女孩叫姐姐,男孩叫哥哥,还有一种不管男孩女孩都叫主子。
她不知道什么是主子,只将眼前的男孩当哥哥看。
这一声哥哥让白毅停下了手,他觉得这小丫头叫自己哥哥可比那讨人厌的小表妹来得动听多了。
白毅刚上学堂的那一年,小表妹出生了,他总算摆脱了家族中年龄最小的这一身份。
便也兴致勃勃地跟着外祖母去看过几回,但小表妹不仅喜欢哭闹,还中气十足嗓门大,这让白毅喜欢不起来。
他还是更喜欢安静的人。
就像现在,夏无忧软乎乎的叫痛和默默流着的眼泪,让白毅升起了一种奇怪的心情,他既想可怜她,又想继续欺负她。
在他还没想清楚之前,跟来的小厮将正在准备食材的庆厨娘喊了出来。
见小少爷正站在自己女儿前,庆厨娘惊讶了一下,擦了擦手连忙走上前恭敬询问小少爷要吃些什么,接着又准备将夏无忧抱走。
白毅制止了庆厨娘的举动,反而让小厮也在树下支了小桌和椅子,叫小丫头陪着自己,准备吃个户外餐。
庆厨娘犹豫了一下,交代夏无忧要乖乖听话,然后匆匆进了膳房,和食工开始生火开灶。
没太久,两菜一汤就上了桌。
尽管白毅很饿了,但他的吃相依旧稳当,带着一种不紧不慢的优雅,面色也平静,叫人看不出来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不过白毅正在长个子,最终这饭菜还是被消灭了干净,想来还是满意这味道的。
桌上还有一小盘饭后甜点,那是几块被做成荷花样子的荷香糕,能瞧见里面混杂着的花瓣。
夏无忧只吃过一次。
那天还是阿爹办好了差事,被赏赐了些吃穿用度,其中就有这好看好吃的荷香糕。
现在再次看到荷香糕,她的味蕾被激起了回忆,三岁的夏无忧乖乖坐在椅子上咽口水,小手抓着裤腿松了紧、紧了松。
她这样子早被白毅看在了眼里,因此白毅吃饱后开始故意逗她。
他拿起一块糕点在夏无忧面前晃悠,让她抢,抢到就给她吃。
夏无忧己经知道了眼前这个好看的哥哥是主子,因为阿娘刚才喊了“小主子”。
她虽然不知道什么是主子,而且在刚才被掐醒后就对这个“主子哥哥”产生了一丝惧怕,但三岁小孩实在是抵抗不了甜甜糕点的诱惑。
尤其是难得吃到的平民下人家的孩子。
夏无忧现在满眼就只有荷香糕,她挪动着小短腿从椅子上蹭了下来,然后迈开小腿噔噔噔追着白毅跑。
白毅总是在她快要抱住自己的腰时加快脚步,然后又放慢速度等她撞上来。
夏无忧没有追上白毅,也没有抢到荷香糕,反而摔了好几次,衣服、小手、小脸都花了。
她也不知道气馁,不断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含含糊糊喊着“哥哥,哥哥”,又伸手去抢眼前那块香香的点心。
逗得没趣了后白毅停住了脚步,下一刻怀里就撞进来一个傻乎乎的小丫头,他扬起嘴角笑了笑,当着夏无忧的面握紧了拳,将手中的荷香糕捏碎了。
然后张开手掌伸到小花猫眼前。
但是白毅依旧没等来想象中的哭泣、失望或者气愤,反倒是略显惊讶地微张了双眼。
夏无忧捧着他的手,将脸几乎埋了进去,吃得开心极了。
她哪里知道别的,只认为自己终于追上了主子哥哥,也终于抢到了荷香糕。
她成功了。
夏无忧吃得津津有味,吃完后甚至还把白毅的手心当盘子舔了舔,像只小猫似的将残渣都舔了个干净。
白毅一下高兴得不得了,觉得这小丫头真是有意思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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