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您该上路了。”
昏暗的房间里,面容清秀俊冷的男人站在病榻前,将一碗毒药递向了病榻上的老夫人。
老妇人形容枯槁,面容憔悴,黯淡的眼睛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的男子。
“瑾瑜,你刚刚说什么?”
眼前这位身着官袍,容貌俊美的年轻男子,是她亲手养大的儿子。
他自幼便受她悉心教导,品性端庄,德才兼备,怎会露出这副阴毒的嘴脸?
“说起来还得感谢母亲你呢,如果不是你这么多年来对我和弟弟呕心沥血的教导,我和弟弟怎么会有如此锦绣的前程?
如今我己顺利继承永宁侯府爵位,弟弟亦是名震天下的镇国将军,世人皆夸赞我们是大齐的荣耀。
你活着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你就安心地去吧。”
云舒棠挣扎着想爬起来:“混账东西,我是你的亲生母亲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亲生母亲?
你可真是傻啊。”
谢瑾瑜年轻俊美的脸冷笑着:“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名满天下的才女份儿上,爹爹怎么可能忍着这口气,让你在侯门主母的位置上稳坐了二十多年?
爹爹疼爱我娘亲,不忍我娘亲为家事和抚养子女而操劳,白白便宜了你二十多年。
这二十多年来你倒是风光无限啊,侯门主母的光辉和荣耀你都享受够了,也是时候还给我娘亲了。”
云舒棠怒目圆睁,脑子因为这巨大的信息量而深深怔住。
她自从嫁进永宁侯府,便以身作则,为侯府的兴衰存亡而奔波操劳。
敬婆母,掌中馈,利用丰厚陪嫁养活整个永宁侯府,还将膝下孩儿抚养成人。
二十多年的呕心沥血,奔波操劳,将她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小姐,摧残成面容枯瘦的病弱老妇,只要能将孩儿抚养成人,她哪怕油尽灯枯也在所不惜。
可没想到,她亲手抚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竟然不是她亲生的?
云舒棠气得呕血,她气急地拍打着床面:“你母亲呢?
你亲生母亲究竟是谁?!”
这时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两道身影依偎着走来。
看到夫君谢询安身边那道熟悉的身影,云舒棠惊愣住了。
那人正是谢老太太的远房亲戚,多年她前因家族落难,跟她的娘亲逃难至永宁侯府,跪求老夫人收留,但被脑子清醒的云舒棠首接撵走了。
因为她不想将一个没有身份的女人,留在她的夫君面跟前。
没想到,被她撵出侯府多年的沈攸宁,竟然重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还是以这般雍容华贵、富丽堂皇的姿态,跟她的夫君一起出现在她的面前!
“姐姐,好久不见啊。”
沈攸宁娇柔开口,嗓音如黄莺婉转。
云舒棠怒急攻心:“贱人……是你,是你对不对?!”
“恭喜姐姐,回答对了呢,我才是瑾瑜和修身的亲生母亲。”
沈攸宁娇俏地捋着一缕秀发,笑得娇俏得意:“我生产那天,夫君用了一些药让你早产,导致我们俩的孩子都是在同一天生产,夫君趁你昏迷的时候就将孩子换了,任凭你有火眼金睛,都看不出来刚出生的孩子被调包了吧?”
云舒棠胸腔就像被烈火烧灼着,疼得眼角滚出了血水来。
她跟夫君谢询安,只有成亲当晚有过夫妻之实。
从那以后,谢询安便以为朝廷奔波为由,整日不曾回到永宁侯府。
她产下孩子后,自然会拿谢瑾瑜和谢修身当亲生儿子去抚养。
可没想到,她抚养了二十多年的亲生儿子,竟然是夫君和妾室的儿子!
“谢询安,你好狠的心。”
云舒棠愤怒地嘶吼着,“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
他们当时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的啊!”
谢询安眼底冷色一片:“我的孩子?
我可从来没有碰过你!”
“什么?”
云舒棠像被闷雷劈中,“胡说,明明新婚当晚……姐姐你傻不傻啊。”
沈攸宁姣好的容颜上笑容得意:“我跟夫君的新婚当晚,夫君便去跟我洞房花烛去了。
夫君在侯府门口意外捡到一个受了重伤的乞丐,我们将那人用了药送到你的床上,所以你怀的根本不是夫君的孩子,而是野男人的孩子。
既是野男人的野种,夫君自然不可能将他留在侯府。
所以在你生产之日,婆母就把你的儿子和我的儿子换了。”
“除了新婚夜,夫君还经常在重要日子里带我到侯府来寻欢呢。
比如你费尽心思让瑾瑜被徐太傅选中当门生的游园会、你为老侯府守孝的彻夜不眠的当晚、还有我溜进你的主屋穿上你的主母衣物再跟夫君滚到你床上去恩爱缠绵的刺激夜晚……”云舒棠被这些惊世骇俗的话震惊得瞪大眼睛。
新婚之夜,夫君竟然亲手将乞丐送到她的床上。
这对堂堂侯门主母来说,是多大的羞辱!
“贱人!”
云舒棠怒气翻涌:“你们这是毁了我的一切,还要榨干我的价值啊!
你们好狠的心!”
“要怪就怪姐姐你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沈攸宁眼神里含着恨意:“早在你嫁进永宁侯府之前,我便己经跟夫君情投意合。
只不过那时候我家族己经落难,不能名正言顺嫁给夫君做妻,所以只能暂时将夫君让给你。
你奉旨嫁进永宁侯府的时候,其实我己经怀有身孕,所以老夫人和婆母才会瞒着你,将我养在了蘅芜苑,生活起居和日常待遇全部按照侯府宗妇而定。”
“老夫人和婆母那时候便跟我承诺过,我便是侯府唯一的主母。
他们留着你,只是因为你娘家实力雄厚、丰厚的陪嫁能拯救日渐落败的侯府罢了。
所以姐姐,我只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难道我这也有错吗?”
云舒棠心口像被扎进无数根针,原来偌大的侯府都在欺骗她。
他们所有人都瞒着她,榨干她的所有价值,还要摧毁她的一切!
“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你们害得我好惨,我死都不会放过你们!”
她刚要凶狠地扑向沈攸宁,就被夫君谢询安一把推开,身子狼狈地摔在了病榻上。
“你的两个舅舅为了给你报仇,竟然勾结长平王谋反,皇上己经下旨将你的两个舅舅午门斩首!
你跟你舅舅感情这么好,想必他们在九泉之下一定很想你,你就下去陪陪他们吧!”
谢询安一把扣住云舒棠的下颌,鹰爪般的手力气大得似乎要将云舒棠的下颌捏碎。
毒药被大口大口地灌进云舒棠的口腔,云舒棠耳侧只传来沈攸宁得意的笑声:“对了,忘记告诉姐姐了。
你的父亲其实根本不爱你的母亲,早在父亲入赘你母亲的将军府时,他便跟我的母亲爱得死去活来。
养在你娘亲膝下的那个孩子,其实就是我的亲生弟弟,你的两个舅舅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了他,我还真是要感谢你的好舅舅呢……”云舒棠的意识逐渐消散,胸腔里的那股仇恨却越来越浓。
她那位对她宠溺至极的亲生父亲,竟然是这么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这一家人,吃他们将军府的肉、喝他们将军府的血,把将军府当成了他们的血包啊……云舒棠怀着愤恨闭上了眼睛,窗外却突然风云大作,似要掀起天地间的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