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说到这儿,眸子里有惋惜和痛色闪过。
他的柔儿妹妹,一向是最乖巧的,无论他给什么,她都不愿接受,害怕的就是皇帝的厌恶牵连到他身上。
可是这个傻孩子,皇帝对他的喜欢,岂会因为这点小事儿改变,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皇帝若真的厌极了她,又岂会还将她接回宫中。
他的柔儿妹妹就是这么傻的人。
总是声音轻轻的说,“柔儿不愿让西殿下为难,西殿下莫要再对柔儿这么好了。”
“她这么内耗的人,怪不得自杀呢,她是解脱了,可把我给害了啊。”
上官柔抱着膝盖,脑袋枕在膝头上,声音有气无力。
“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也就识得几个大字,我是杀鱼长大的!
我哪里能在这宫中活下去啊!”
听见她说杀鱼,上官砚挑了挑眉,原是个渔女,魂魄为何无缘无故穿到柔儿身上了,这其中莫约有什么秘术?
再者说…她是故意的,她贪图荣华富贵,想办法到了柔儿身上,以为富贵日子要开始了?
“杀鱼?
你家中可在京城,哪个鱼铺,我带你去看看家里人便是了。”
他的嗓音冷下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眉眼。
“我家不在这…”上官柔自暴自弃的躺在了地上,腿弯搭在门槛上,漆黑的眼睛望着乌压压的天空,那双眼睛似乎穿过了云层,看向了遥远的地方。
“我家在一个很远的地方,天空之外,云层之上,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说,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去,既然西哥哥你知道了我不是上官柔,要杀要剐请便吧,说不定杀了我我也就回去了。”
见她这副自暴自弃的模样,上官砚心底的那点疑虑被打消,起码她并不是通过某种秘术,也不是刻意追求富贵。
从她一脸绝望中,不难发现,这个人本身的性子就是随遇而安,颇无所谓的那种人。
说好听点儿,潇洒,说难听点儿,懒。
她话锋一转,漆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西哥哥,就是动手之前,能不能给我一亲口。”
她在先前的世界,可从来没谈过男朋友,每日陪伴她最多的东西,一个是鱼,一个是手机。
杀完鱼就玩手机,玩了手机就杀鱼。
如果不玩手机,就要出门吧,出门就要花钱吧?
坐公交要一块钱折成两半当两块钱花也是要花一块钱的。
走路走到半路渴了要花一块钱买水更是不值得的。
如今又一个现成的帅哥在她面前,少年还生的如此温柔,如此明朗,如此有气派,如此高贵。
不亲白不亲。
她嘿嘿的笑了两声,被男人无情的抬手敲了脑袋。
“哎哟…”上官柔吃痛,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她抬起手,捂住了天灵盖,有些愤愤不平的看着他。
“孤为何要杀你。”
他将手掩入宽大的衣袖白皙的指尖在墨色分明的衣袍间微微颤动。
他渐渐分明的意识到。
柔儿是真的死了。
那个可怜妹妹,是真的死了。
上官柔暴躁怒吼,“啊啊啊啊!
我不想在这里!”
她起身愤恨的走到树下,狠狠一拳,捶到了树干上,两个人才能抱起来的树,在她的拳头下颤抖着,紧接着下一秒,木枝断裂的声音响起。
喀嚓——轰隆——大树砸在石板路上,掀起一片湿漉漉的水珠,鸟儿从缝隙中飞出来,尖叫着在空中盘旋。
在上官柔和上官砚的目瞪口呆中。
那颗大树竟就这般断了?!
她…不过是一个十五岁,刚及笄不久的,弱不禁风的,缠绵病榻,身重巨毒的…小女孩啊!!!!
“我…我…”上官柔害怕的后退两步,双腿一软,首首坐在了泥泞的地上,嘴唇止不住的哆嗦着,也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
她穿书了…没有金手指,没有系统,没有了解原文,没有锦鲤附体,没有空间。
只有一身蛮力!
尾椎骨传来阵阵刺痛,她皱起眉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妹妹…你…”上官砚在原地缓了好一会,才慢步上前,不可置信的打量着断裂的枝干。
这,这…“你没事吧?”
最终,他眨了眨眼睛,将眼底的震惊掩盖,伸手扶起跌坐在地上的人儿。
她的身子骨是轻飘飘的,一点儿也不像有力气的模样。
上官柔皱紧眉头,斯哈斯哈的倒抽凉气,揉着自己的屁股两腿打着颤儿靠在他的手臂站首了身子。
少年身上有股淡淡的茶竹响起,被雨水冲刷之后,更是微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