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草搭成，破烂不堪的农家小院，在土墙边上长着棵有些年头的李子树。
树的枝干粗壮有力，承载着满树的硕果。
李子们密密麻麻地挂满了枝头，它们的外皮呈现出鲜艳的紫红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打扮的妖里妖气，满脸都是老年斑却还要擦着一层厚重官粉的王媒婆，“嘚吧嘚”的说了一通后。
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她抬头看了眼头顶上满树的果子，一张老脸笑的跟菊花一样。
“嗨，我说张家大嫂子，你家这果子结的可真不少。”
自己跑了这么一趟，这张氏应该怎么着也不会让自己空手而归吧？
看到王媒婆一首盯着那些鲜红的李子，张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张氏这会有些生气，总算弄明白了她的来意后，就没接关于李子树的话茬。
张氏瞪起了眼睛，不客气的问王媒婆，“那按照王婶子你的意思，那刘家要降聘礼，我家就该答应？
这先前他没考中秀才的时候，你和刘家母子可不是这么说的！”
王媒婆一张老脸之上的笑容就是一僵。
她打量了眼眼前打扮的虽然朴素，说话却很泼辣利落的张氏。
“张大嫂，不是老婆子我倚老卖老，说话难听。
那从前你家什么光景？
刘家什么光景？”
张氏脸色虽然越来越不好看，王媒婆却也不怵，而是开门见山道：“刘家小郎如今可是咱们淮安城里有名的青年才俊。
这十六七岁的少年秀才，张大嫂，你也去打听打听，古往今来能有几人？
如今因为刘郎君得中秀才，他的身份地位也水涨船高，以后要是再进一步，可就真的就是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了。
而你家大姐儿，不过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村姑，要我说配刘郎君那是高攀了啊。
要是换作从前你家日子过得光景，倒也勉勉强强。
可是如今，你家大姐儿她爹，一病不起，生生拖垮了你们家的好日子不说，成天还得靠药材补品啥的吊着命。
再说你家二姐儿，这痴痴傻傻的名头，也是不好听，说不准将来就得留在家里靠你家文哥养一辈子。
在这种情况下，你家大姐儿无论嫁到哪户人家去，人家能不担心害怕你们家三天两头的去打秋风，借银借粮啊？
这刘家不过是降个一二两的聘礼钱己经算好了的了……”张氏一听，心头顿时火起，不等王媒婆说完，她柳眉倒竖瞪着这说话刻薄的老婆子厉声喝问：“王婆子，这些话是你的意思？
还是那刘家母子让你传的话？”
“这……”王媒婆也知今天把话说的过火，但是也没有办法。
她是收了刘郎君母子银钱的。
明面上说是来谈降聘礼的事情，其实刘夫人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让她想法子，让周家主动退亲。
这些话是她通过刘夫人那拐弯抹角的言谈之中领悟出来的。
她要是说是刘夫人说的，这周家几口要是跑去刘家质问，那刘夫人肯定不会承认。
所以……王媒婆讪讪一笑，“这些自然是老婆子我自己的意思……”张氏突然就勃然大怒，她气呼呼的拿起身边的扫把，劈头盖脸的就朝着王媒婆打去。
一边打，嘴里一边厉声喝骂道：“好你个势利眼的腌臜老货！
我们周家跟刘家的亲事，又不是我们家主动提的。
当初是那刘从文死皮赖脸的上门求亲，老娘才松口答应下来的。
你现在说的这些有的没的是什么意思？
敢情，你是替刘从文来嫌弃我家大姐儿的？
你算哪颗葱？
也敢跑到我们周家门上对着我们家说三道西的！”
“哎呦，哎呦，你咋说动手就动手咧，哎喂……”王媒婆年纪大，身体本身就有些肥胖，加上出其不意没有防备之下，结结实实挨了好多下。
她吃痛的跳起来，一边往院门外跑，一边杀猪般的嚎叫着，“杀人啦，杀人啦……”张氏气的追出去老远，见王媒婆跑的比兔子还快，就在后面高声叫骂：“呸！
你个黑了心肝的老货，是打量着我们周家好欺负才敢来胡言乱语的吧？
要是刘家真的是巴高望低，嫌贫爱富的，嫌弃我们周家配不上他们家如今的身份，你回去转告那刘从文，让他们母子亲自上门来同我说。
老娘一文钱都不会贪他们的，干脆利落的保准立马退了这门亲事！”
王媒婆跑出去老远的身影在听到张氏这番话来，顿了顿，终是不敢再回去同张氏掰扯。
她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那个泼辣的婆娘捶打。
只是被张氏打了这么一通，心里又觉得不甘愤恨。
走到村口的时候，抬眼正好看到周家那个痴傻的小女儿正撅着屁股坐在村口的一棵大杨树下盯着蚂蚁搬家。
王媒婆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她不怀好意的冲着周若娇露出狼外婆般慈和的笑容来，“这不是若娇嘛？
我告诉你哪里有好吃的，可香可好吃了，来，你跟王奶奶来。”
周若娇奇怪的回头看着这个笑得阴险的老婆子，怎么看，都觉得她那笑容虚假。
果然是个傻的冒泡的。
王媒婆撇嘴，自己这么说了，这丫头还是一副呆愣愣看着自己的样子，白瞎了一副好相貌。
心里盘算着，王媒婆上前亲热的拉住了周若娇的一双小手，然后就往路边拽。
“来，看，这是大饼，热乎着呢，你快吃。”
周若娇眨巴了下眼睛，看着路边不久前二狗子牵牛路过留下的那一大坨，还冒着热气的牛粪。
然后她又扭脸看了看笑得格外灿烂的王媒婆。
见这死丫头久久不动，王媒婆脸上的笑容终是维持不住，她气愤的要去掐若娇的胳膊：“你个吃屎都赶不上趟的傻子，你快吃！
你快去吃！”
这老婆子怕是有什么大病吧？
若娇不可思议的看着像变戏法一样变脸的恶毒老太婆，胳膊一扭，使了个巧劲这么一推。
“啊！”
王媒婆肥胖的身子并不灵活，一下子被推了个狗啃屎，哦……不对，是狗啃牛屎！
王媒婆那张老脸正好趴到了那一大滩热乎乎的牛屎上。
然后，整个世界在这一刻仿佛都静止了一般……过了好大一会儿，王媒婆才呆愣愣的坐起了身子，她摸了摸脸上黏糊糊的东西，沾了一手。
转而她恶心的差点晕过去，趴在路边就吐了起来。
若娇憋笑憋的双肩不停抖动，王媒婆糊的满脸都是牛粪的滑稽样子，实在是太过搞笑。
她终是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哈，你不傻！
你吃屎能够赶上热乎的，你喜欢吃，就多吃点，吃个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