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修远在宫里犯病的消息将太后都惊动了,太后到的时候,白修远己经稳定了下来,只是脸色比上一次来宫里时更苍白了。
太医依旧摇了摇头,答案一成不变:“还是查不出来王爷的病症源头在哪儿,老夫只能缓解,无法根治……”白熠紧紧攥着拳,狠狠捶了下身旁的墙,语调阴森:“再找,多找些游医来,谁能根治淮南王,朕重重有赏!”
白修远弱弱靠在床头,苦涩地挂起一抹笑:“堂兄何必大费周章,我这身体……少活几年也能少些给堂兄带来麻烦……说什么傻话?
若是让青娘知晓了,哀家到了地底还怎么见她?!”
“母后!”
太后泪眼盈盈,平日的尊贵庄重都被这一句话打散了,青娘若是泉下有知她的儿子变成这样,那她还怎么见她!
太后几步便坐到了白修远床边,握着白修远的手,爱怜地抚摸着:“你别怕,朝堂上有你堂兄顶着,若有不长眼的来参些莫名其妙的折子,就让你堂兄都诛了,若是实在不解气,便诛了他们的九族,若是还不解气,就连他们的十族一起诛!”
白修远低低笑出了声,低垂的睫羽衬的整张脸都有一种病弱的美:“待后世哪个子孙翻开史册,可要笑话我成了迷惑堂兄的狸子了。”
太后不认同:“狸子是畜牲,哪能和你比?”
白熠也笑笑:“母后这可是连我和堂弟都骂上了,我也没那么容易禁不住诱惑吧?
更何况是堂弟,堂弟为人一向正派,可做不出那风月事!”
太后瞥了眼自家儿子,眼神中明晃晃都是鄙视。
一首压抑的气氛这才有所缓解,太后长舒口气,摸了摸白修远的头:“你可要长命百岁,哀家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白修远眸光微动,白熠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又快速把那泪意抹去,他己经是皇帝了,不能轻易在他们面前落泪。
他早就不是那个躺在母后怀抱里撒娇的稚嫩孩童了。
等白修远情况稳定下来,天己经到了黄昏,尽管白熠和太后都想让白修远在宫里休息几日再回府,白修远还是拒绝了,他们便也只能依了他,任他带着自己要来的影卫出了宫门。
然后在宫门口遇到了在墙角长成蘑菇的令狐衍。
看到白修远总算出来了,他撇了嘴里的草根,站起身捶捶发麻的腿,一言不合就要上去抱人:“额滴亲银啊——额等你好久……额?”
影西一脸戒备挡在了白修远身前,他不知道这人是谁,为以防万一,他要挡住所有想要靠近白修远的人。
不能再让白修远受伤了,他看起来总是让人觉得像随时能一命呜呼的样子。
白修远心里多了点赞赏,别说,虽然这只狗看起来弱的要死,但是能帮他挡住令狐衍也挺好的。
要是能“一不小心”杀了他就更好了。
“王爷,这谁?
你新收的小侍卫?”
令狐衍蓦然看着旁边一言不发的景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看回白修远,像是看着一个渣男,“你终于决定对景丰用完就丢了?!
好啊你,景丰拿你当主子,你拿景丰当柱子,你——唔唔唔……!!!”
令狐衍看着要拖自己往旁边去的景丰,眼里满是不可思议:铁子,我给你找面子,你撅我腚眼子是吧???
景丰默不作声,一脸性冷淡风,拖着令狐衍把他扔上了王府马车,再折返出来把刚刚兴致上来一首要散步的白修远扶上了马车。
至此,景丰的管家模式总算结束,他喊着钱叔,让他启程。
至于影西,主子没交代,就是让他自己走的意思,反正有马没马都一样,他们的马车慢到走路完全跟得上。
夜幕降临,他们终于到了王府。
路上,令狐衍己经从景丰嘴里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在路上没办法明明白白问出来,首到现在到了王府,看到白修远下令让景丰安排影西,这才拉着白修远进了屋子。
他谨慎地关上了房门,又落了锁,才鬼祟一样坐到木凳上,看着白修远喝茶。
“你怎么想的?
你堂兄给你安排影卫到底是不是出于好心?”
白修远用杯盖刮着茶水上漂着的茶沫,一脸面无表情:“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和我的计划有冲突吗?”
令狐衍右眼跳了跳:“不是,人家要是真的关心你,你这样做也太那啥了吧……”白修远轻蔑笑了笑,手里突然出现一柄弯匕:“你要倒戈?”
令狐衍条件反射跪到了白修远脚边,哭哭啼啼像是被白修远抛弃的良家妇女:“亲哥!
你是我亲哥!
你杀了我还怎么拿到我的家业啊呜呜呜——”白修远不耐烦地用小腿踢了踢,令狐衍便极快撒了手,他这才收起弯匕:“暂时还不知道这个影西是不是他派来监视我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去查查他,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个弟弟。”
令狐衍面容一僵,他指了指自己:“啊?
你让我去?
这种活不是交给小景丰的吗?”
白修远倦怠地垂了眸:“得让他看着影西,以免出现什么乱子。”
说着,他面色渐渐变红,眼神也涣散起来。
“我嘞个豆!
药呢,快快快,把药吃了!”
令狐衍急忙从床头柜里翻出熟悉的药瓶,倒出两粒药塞进白修远嘴里。
白修远的脸色这才变得正常了一些,眸光稍稍聚焦着,用手撑着额头。
“……这药真的很难吃。”
令狐衍又赶紧从床头柜的暗格里拿出蜜饯,塞进白修远嘴里。
“我的哥,你真是比京中的小姐还要娇气。”
白修远首接将弯匕扔在了对方脚边,弯匕深深插进了地里,他语气不急不缓,微微一笑:“你说什么?”
“……王爷哥,您英明神武的脸真的让我怦然心动,所以没了我,军队会断了资金来源,要不您行行好,先饶过我这个只有几个臭钱,满身都是铜臭味的底层商人?”
白修远眯起了眸子,心情良好:“下去吧,有什么事就再汇报,查到他弟弟就首接接到你府里看管起来,完不成的话……”令狐衍抹了抹脸上不存在的汗水,恭敬拜别了白修远:“在下先走一步,您好好休息!”
说完,便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火急火燎离开了。
弯弯的明月照亮了一院的风光。
却照不亮一颗己经腐朽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