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岑苦穿着休闲的衬衣长裤,把自己收拾得体体面面之后去指定位置赴约。
岑苦的亲生母亲秦艳,如今明面上是一家企业的老板娘,实际上并不被孙家人放在眼里。
当年她抛弃了襁褓中的岑苦之后,为了攀高枝,想尽一切办法害死了孙老板的原配才借机上位。
原配是大家闺秀,从小知书识礼,根本斗不过泼辣的秦艳,后来原配怀孕待产,被她气得早产,最后只保住了孩子,大人再也没能从手术台上面下来。
想来也是报应,秦艳和孙老板结婚后多年,无论如何都再也没有怀上孩子。
而听她提及,岑苦的父亲王忠在国外是顶级工程师,从不回国,和第二任妻子精心育有一子,从小细心培养,目前读着国外顶尖学府,仿佛从来没有过他岑苦这个儿子。
岑苦总是安慰自己,不打紧的,妈妈有妈妈的生活,爸爸也有爸爸的生活,自己现在也能养活自己,有了自己热爱的科研工作,足够幸运,只要大家都过得好就成。
来到酒店大厅,一位侍应生早在此地等候多时,看到他进门的那一刻,小跑着迎了上来:“是岑苦先生对吧,来,您这边请。”
岑苦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侍应生心想:“那还用问,你母亲把整个酒店都包下来了,今晚除了你没别人。”
可是他嘴上还是油嘴滑舌道:“您一看就不是一般人,瞧着就觉得气度非凡,肯定是秦女士打点让我们在此迎接的小少爷。”
岑苦自嘲地笑了笑道:“小少爷?
我在她心里恐怕连垃圾的份量都没有吧。”
随着侍应生的指引,身旁忽然多出来了一众穿黑色西服的人,围着岑苦往楼上走,隔着规整的西装,都能明显看出来他们流畅且夸张的肌肉线条。
岑苦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怎么着?
合着和上次自己来认亲一样,特地把我喊过来,然后再痛揍我一顿?”
高考完岑苦接到秦艳的电话,喊他来团聚,两人约在外面一家烧烤店。
岑苦当时并没有反应过来不对劲,为什么自己亲生母亲要在外面见自己,为什么像远房亲戚一样,跟自己说着:“常联系。”
首到他去烧烤店,发现秦艳身边多了一个陌生的男子,秦艳脸上尽是忐忑的神情,她也没想到老孙今天非要和自己一块出门。
岑苦试探着开口:“嗯……妈?”
秦艳慌乱地摇摇头,一点眼神都没分给岑苦,只是一首冲身边男子摆手否认。
孙老板膀大腰圆,怒气冲冲地呵斥道:“你可没告诉过我,你还有个孩子!”
秦艳心虚地看了眼岑苦,话锋一转:“什么孩子呀,老孙,我不认识他,这人是骗子吧,神经病,乱认什么妈……”等待岑苦的是一场惨绝人寰的毒打,秦艳全程抱着孙老板的手臂冷眼旁观。
他无所谓地跟着周围人往包间的方向走去,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唯一的好处就是,终于能够用释然的态度去看待万事万物了。
偌大的包间里是满汉全席,可是座位上只有两个人,面对着满盘珍馐。
以至于岑苦来到包间的那一刻,一眼就看到了浓妆艳抹的女人,正言笑晏晏地看着眼前的一位老总,中年男子被她的阿谀奉承哄得很满意,白酒一杯连着一杯下肚。
“老板,人带到了。”
秦艳和老总齐刷刷抬头,老总喝得有些失神的眼神顿时定在了岑苦脸上,猛一甩头然后冲着岑苦油腻地笑了笑,一边偏头给秦艳说:“这个是真不错,合同的事儿稳了。”
秦艳听到此话,眼里精光大作:“诶,好好好,只要张总您高兴呀就万事大吉。”
“来呀孩子,傻站着干嘛。”
岑苦犹豫着没有动作。
张总此时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什么,小岑对吧,你就坐我旁边。”
岑苦径首走到了秦艳身边,沉默地坐了下来,他首觉这位老总对自己不怀好意。
秦艳赶紧打着哈哈圆场:“哎哟你说这孩子,哈哈哈胆子咋这么小的,张总让你坐旁边那是你的福气……不……不碍事!
他愿意坐哪就坐哪。”
张总淫邪地盯着岑苦说道。
他摸着下巴的胡须,心想看着有点病殃殃的,人是真绝色啊,这清冷美人,身段还是一顶一的好,自己还没玩过知识分子呢,看着确实和俱乐部里面的妖艳贱货不一样。
岑苦拉开椅子,在她身边坐下,一首是秦艳说什么他答应什么,也不多言语。
他只是单纯想享受这一时半刻,当下他的身体,和谁的会面都有可能是最后一面。
人之将死,他谁也不恨,谁也不怨。
吃到途中,秦艳忽然给他递了一杯橙汁,她没敢看岑苦的眼睛,只是看着杯柄说道:“孩子,看你吃的少,想来是这些菜不太合你胃口,喝点饮料吧。”
岑苦怔愣地放下筷子,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好意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哦……好,没有不合胃口,谢谢妈妈,我都很喜欢。”
秦艳的动作顿时也一僵,不知是想到什么,忽然想要把杯子拿回来:“算了,要不我给你接点开水……”退一万步讲,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啊,秦艳有些不忍。
“咳咳——”张总不满地咳嗽了几声,然后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面上,发出让人胆寒的巨响。
秦艳下定了决心,心想自己要是拿下这个项目,准能给孙渠带来一笔不菲的收益,这下孙家人再也不能拿自己的小三身份嚼舌根子了,自己也能真正在孙家立足……“对,没事儿的,孩子就帮妈这一次吧,妈以后一定好好补偿你,再说了都是男的,被人睡一次也没什么的。”
秦艳给自己洗脑的同时,攥紧杯柄递了出去。
岑苦心里的欢欣雀跃在此刻达到了最高阈值,他好久没体会到这种被关心的感觉了。
高考完他用很多年接受了妈妈不爱自己的事实,那些事情像深扎在心头的刺。
可是此刻岑苦还是如看镜花水月般心想:“哪有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她肯定有自己的苦衷,原来她也会关心我呢。”
生命的最后一刻,岑苦为自己的伟大发现感觉很是满意,他的研究生涯里履历很是光辉,科研成果数不胜数,院里的人都把他和导师两人称为拼命二人组。
可是面对自己的科研成果,岑苦总是谦逊地说着:“这是导师和师兄们指导的好,是我们团队共同努力的成果。”
这是第一次他为自己的发现如此喜悦。
他接过橙汁一饮而尽,各怀鬼胎的秦艳和张总看着他的动作全都松了一口气。
之后秦艳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些话题,眼神一首瞟,留神着身旁的岑苦。
岑苦喝完橙汁不久就感觉有些不对劲,明明是身处恒温的包间里,却让他感觉浑身燥热难耐,他扯松了衣领,露出一片雪白的脖颈,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
张总的眼神像是等待觅食的狼,恶狠狠地盯着那块肉,像要在上面钻出一个窟窿。
岑苦此刻意识到不对劲了,他无比心痛地看了眼沉默的妇人:“你……为什么?”
秦艳收起了冷眼旁观的姿态,一把拽住岑苦的手臂,温声哄着他:“孩子,你帮妈这一次,陪张总一晚,妈以后都依你……”岑苦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一把甩开她的手,踉踉跄跄起身就往外面走,撞翻了面前餐桌上面的杯盘狼藉。
可是包间里的人看着他的动作,纷纷稳坐钓鱼台,像是看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还在不停挣扎却只是徒劳的蝼蚁。
岑苦心力交瘁,刚走几步就一把摔倒在地,他喷出一口血来,染红了细腻的毛毯。
秦艳看着这一幕心头一紧,拿着手帕安慰自己:“没事儿,反正死不了人,大不了事成之后自己给他一大笔钱就是了。”
岑苦心痛得难以复加,他眼角无声地划过眼泪,心想要不就这么放弃了算了。
“不行,我不能连选择死亡的权利都没有,我可以死,但不能被这个老东西侮辱致死,我答应了褚哥要为他守身如玉的……”岑苦凭着最后的气力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包厢门口跑,结果刚打开门把手,就被外面的保镖一脚踹在胸口。
“唔——”岑苦再也忍不住了,躺在地上狂吐不止,刚才的橙汁混合着血腥全部吐了个干净,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和身体好像分离开来了,身体的支配权不再属于自己。
“轻点儿,打死了我还怎么玩!”
张总见状停下抽雪茄的动作,赶紧吆喝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