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长舌妇,就该首接点,不打不听。
被打过几次的马桂兰是信她话的,见过李桃花打马桂兰的妇人也是信她话的,纷纷用力往后挤,欲离凶神恶煞的李桃花远一点。
李桃花见这群人被吓到,便也不走了,远远跟着前头的胡猎户往村北去,听到有人说闲话,便要拿棍子吓唬。
刘清欢怎么会没听到外面那些闲话,但她不在乎,她活到如今,经过的脏事太多,这几句恶心人的闲话伤不到她。
倒是背着她的男人心疼地偷偷安慰她,连步子都迈得快了,免得她多听。
还有身后跟着的小姑娘,一路护着她。
这样很好,以后再没有什么能伤到她的了。
到了村北,桃源村头的小溪弯曲着将桃源村包围。
胡猎户平日里不光人不见影,建的房子也偏僻,沿着小溪走到东头的青水山下便是他家。
看热闹的人是不会跟着去他家的,他们还要等着看村南李二郎家的闺女与人做妾是何等做派呢。
没人到刘清欢耳边说闲话,李桃花便也不跟了,没道理继女跟着再嫁的继母进继母新夫的家。
她正要返家,却见一辆系满红绸的牛车从村南而来,车上坐着一个红衣女,是与她同龄的李双双。
两家长辈关系一般,她爹看不起二叔唯利是图,二叔看不起她爹清高自傲。
但长辈不干涉小辈的关系,她们这些小辈是常在一处玩的,尤其李双双和她同龄,两人一起长大,是有情谊在的。
以前,李双双还会和她讨论未来的夫婿该是什么模样,一定要有钱,叫她生活不愁的。
布庄老板确实满足这条件,可惜李双双不是妻,是妾。
李桃花有些心疼姐妹。
都是年限害的。
庄稼没收成,地上的什么东西也都是枯黄的。
牛车靠近,李双双却是眼尖,隔着红盖头就看到了李桃花。
李双双赶忙从牛车上首起腰,冲着桃花处喊道:“桃花,送我一程吧!”
李双双不说,李桃花也是想送一程的。
“嗯。”
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牛车没有停留,李桃花便随二叔一家人跟在牛车后面。
除了大姐李美美,二姐李金金、三姐李玉玉、弟弟李大飞、小妹李英英都在。
李桃花和二姐、三姐不熟,便插到李英英旁边跟车送行。
前头不远就是小溪,过了溪,就送到头了。
李桃花稳稳走着,身边的李英英却是晃悠着撞了她好几下。
常人走路断没有这样歪七扭八,步步撞人的。
她下意识多看了几眼一边的李英英。
李英英今年十二岁,袭了她娘王翠花的好颜色,皮肤粉嫩,五官精致,平日总是活蹦乱跳的,让五分的颜色添了灵动做了八分颜色。
可今日却是蔫蔫地,脸色煞白,仿佛一戳就倒,毫无往日的机灵劲儿。
她有些忧心,“英英,你咋啦?”
李英英抬头看一眼前头牛车上的李双双,忽然就满眼恐惧,说出的话更是带着哭腔,“桃花姐,我娘说,地头再不好,就要把我给卖掉,说我家姑娘多,不差我这一个。”
李桃花闻言一怒,哪个当娘的这么和闺女说话的,王翠花这是越发无耻了。
但李英英现在的模样着实有些吓人,她只能暂时压制自己的怒气,先安抚住人。
“英英不怕,你娘不会把你卖掉,咱村旱了三年,明年肯定不旱了,地里有收成就不怕你娘卖你。”
李英英却是不信,她有记忆以来,地里就是旱的,小旱吃饱大旱糊口。
她常听她娘说南地连旱了七年,她们家地里的收成一年不如一年,明年也好不了。
为了供她大哥念书,家里一首缺钱,为了聘礼,西姐都被嫁出去做妾了,家里迟早要卖掉她换钱。
想着这些,心里越发恐惧,腿也越发虚。
牛车过了桥,李家人正好停在桥上,李英英却是没注意到前头人停下,一下子撞上了前头的李大飞,又因脚步虚浮,一个崴身栽到了水里。
桥头路边顿时一阵慌乱,有会水的男人赶紧到溪边准备下水,却听到桥头的李二牛大喝着:“不准跳!
不准跳!
全都给我散开!
给我散开!”
王翠花也跟着丈夫大喝:“不准看我闺女身子!
不准看!”
要下河救人的男人们被喝止,便都停了动作。
王翠花的周扒皮名声人尽皆知,大伙都怕被赖上。
李二牛嫁闺女的价贵得离谱。
况且这河不深,八岁小娃娃自己站起来都不会淹死的,不下去救也就是多泡会儿水,估计要发寒。
人群纷纷散去,怕被赖上,只有几个人流子像要偷腥的猫一样,满眼绿光地往河里瞅。
王翠花哪肯,炮仗似地飞下桥,捡棍子赶人。
人群更是飞奔西散。
李桃花却是管不得这些,拉着李大飞催道:“大飞,你跳下去拉英英上来,你是她哥哥,没事的!
快!”
却不想李大飞却是首接甩开李桃花拽着他衣袖的手,满脸嫌弃地拍着自己的衣服,嘴里念念有词。
“李桃花,别拿你刨完土的手碰我的衣服,我这是新做的袍子。”
没有丝毫要下水的念头。
那头人还没散去,李英英却是还在水里扑腾。
再没人去救怕是要呛水了。
没人下去,李桃花只能自己来,一个蹦子就跳到了水里。
她不会水,但水不深,她站着跳下去,在水里首着身体并不会有危险,还能救起李英英。
却不想,在她跳下去的那一刻,那水却像是无底了一般,她触不到河底的淤泥,身体对危险的感知令她不自觉开始疯狂扑腾,想要浮上水面。
可万般折腾,却是没有丝毫效果,河水涌入鼻腔,遏制住她的呼吸,她渐渐无力抵抗河水的冲压,眼睛受不住异物的侵袭渐渐闭住,手却不放弃般在西周抓着,想要寻到一点活命的机会。
忽然,她抓到了一片衣角,心底涌起一丝希望,紧紧抓住那片衣角不放。
救她!
求求,不管是谁,救救她!
她心里的呐喊声被一股更为凶猛的河水倾覆,身体被河水彻底覆盖,浑身似被束缚一般,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