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眼前人的孩子？
也是人家都二十了，放平常人家，孩子都会跑了。
想是这样想，但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笙儿算是我的皇妹。”
池璋回道。
“算是？”
早就听闻皇帝膝下子女众多，可这“算是”又怎么个算法。
池璋并不想遵循什么宫中秘闻，不可外传的说法，相反他希望眼前的将军看清皇室的腐朽，早日推翻皇帝，还百姓一个安居乐业，海晏河清。
“笙儿是皇帝醉酒后强暴一宫女所生。
之后那宫女冲撞了贵妃，被打入冷宫。”
“三岁那年因穿着像男孩，被贵妃误认为皇子，扔入池中溺死了。”
“得知死讯的那一刻，她母亲也自缢了。
我曾带过她一段时日，所以每年都会为她做一件衣服，以表哀思。”
池璋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整齐的叠好。
一番话说下来，魏尚早没了刚才探究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愁容。
他在肃北便听说皇后一心礼佛，贵妃在后宫一手遮天，没想到她还敢谋害皇嗣。
“这些陛下不管吗？”
魏尚知道自己的问题很傻，但他还是想问一句。
池璋将散乱在桌上的针线收进盒子里，“将军刚回京自然不知咱们这陛下的脾性。”
这句话魏尚认同，自从他爹战死之后，他就接手了镇北军，上次回京己经是七年前的事了。
“三年前，天一道人进宫后，皇帝便迷上了长生不老之术，朝堂上的事也鲜少过问，多是交由苏丞相和顾太尉商议。”
这些话都是池璋故意说给魏尚听的，苏丞相是皇后的哥哥，顾太尉是贵妃的父亲。
贵妃育有三皇子，皇后育有八皇子，两人在宫中斗的不可开交。
池璋很卑鄙，在冷宫的二十年，他受尽了苦楚。
没人比他更想有人推翻大雍的江山。
让宫里的那群人看一看，斗来斗去，只落得个灭国的下场。
“你对我说这些是想让我扶持你当皇帝？”
魏尚看似在问，实则在试探。
他不清楚池璋的这番话出自真心，还是皇帝授意。
“不！”
池璋猛地站起身，来到魏尚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我这是投诚。”
“哦？”
这倒是在魏尚意料之外。
身为皇子，不想着争夺皇位，而是向他一个臣子投诚，倒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宝华寺妙一法师在五年前，太皇太后的忌辰上说了西句话。”
“如娘口不言，禾田鬼魅出，宁安莫等闲，尧天舜日来。”
前言不搭后语的西句话惹怒了皇帝，当场下令革去宝华寺主持一职，池璋至今还记得妙一法师临死前的惨状，七窍流血，腕上的佛珠掉了一地。
当然他留了个心眼，未将妙一法师临死前最后一句话告诉魏尚。
说完这些，池璋一双冰冷的手抚上魏尚的膝头，“将军，您是聪明人，西句中的前两句拆解开来可是一个‘魏’字啊。”
池璋的这番话让魏尚原本平静的内心掀起滔天巨浪。
相同的时间，相似的预言，摆脱不掉的老道士，如今又来一个池璋，一次是巧合，那两次呢？
“妙一法师的话还有谁知道？”
魏尚俯下身，一手抬起池璋的下巴。
“当时殿中人很少，知道的人并不多。”
池璋说完准备向后挪去。
只是还未挪动便被死死掐住脖颈，大掌不断收紧，“人不多你是如何进去的？”
魏尚己经没了刚进来的柔和样儿，现在的他宛如一尊杀神。
池璋本能的攀上魏尚的胳膊，想要将桎梏住自己的大手松开，可他的挣扎对于一个历经沙场多年的武将来说聊胜于无。
“太皇太后忌辰只有皇帝皇后出席，举办法会一般在明华殿，一个冷宫弃子出现的明华殿有些不太合常理吧。”
魏尚蹲下身，平视着池璋，眼神中带着杀意，只需轻微一用力，眼前人就会永远闭嘴。
届时皇帝追问起来，就说二皇子不堪民间流言自缢府中，想必皇帝也会理解。
“放……放开……”池璋的脸此刻憋得通红，隐隐泛紫。
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无力。
魏尚心中不忍，放轻了手上的力道，将人向后一扔，站起身来。
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嫌恶的瞥了一眼大口大口喘气的池璋，“二皇子被人厌弃实属正常。”
说罢抬脚便出了门，走时甚至未关门，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飘进屋子，落在池璋身上。
池璋望着魏尚远去的背影，他知道方才魏尚是真起了杀心。
“魏尚啊魏尚，不知你还能效忠大雍到几时。
不出五日，你还会再来的。”
池璋眼里满是不甘，但想起日后魏尚来求自己的样子心中郁气便消散几分。
“狗皇帝，你就等着从那个位子上下来吧，哈哈哈哈，咳咳咳！”
刚刚被魏尚一扔撞到了柜子，正巧磕在后心处，池璋能感觉到嘴里涌上血腥。
现在他根本没力气挪动，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地上。
良久，池璋是被冻醒的，睁眼看见屋内一片漆黑，门依旧大敞着，便知道魏尚将挽月撤走了。
他挣扎的站起身，扶着门框站起，望着空中高挂的月亮，嘴角噙着笑，“好圆的月亮啊。”
当夜，池璋便发了热，昏昏沉沉间他好像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床前。
“你是来杀我的吗？”
“时也，运也，命也。
你逃不掉的。”
再一睁眼，床前的身影消失不见。
池璋后半夜脑子越烧越清醒，眼前不断闪现着欺负过他的人的脸。
真好，这下真要去见阎王爷了。
今日说的那些话他不后悔，就算今夜死了又如何。
魏尚不起兵谋反，难道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云州的安王，青州的平王，苏修正，顾如海，他们哪个没有反心！
试问谁经得起至高之位的诱惑，谁愿意一辈子卑躬屈膝，任人宰割。
他只恨不能亲眼看到那些人死，下辈子不要当人了。
当只狗遇到他们就咬，咬死最好，咬不死也要咬残。
迷迷糊糊间池璋只觉得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之后身边好像围了很多人，吵吵嚷嚷的，怎么死了都不得安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