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之下，劣质腥辣的味道几乎化为了实质，首首的往人毛孔里钻去。
怒吼与欢呼交杂在一起，拳肉相碰，满脸通红，人群或高举双手，或怒砸地面，复杂又热烈的情感交织在一起，让这黄沙之下的世界热闹非凡。
——台上两个男人打的有来有往，皮肉相撞的声音夹杂着怒吼，勾起了人们一波又一波的浪潮。
从这儿向下看去，热火朝天。
他收回了目光，摩挲着手中那枚粗糙的玉佩。
二楼的角落里十分安静，似乎是与外界有了一层结界，只是这平静之下又是怎样的暗流涌动，他并不关心，也懒得搭理。
门外的几个满脸胡子的外国人满脸通红，在试图进门反被踹倒在地后，大笑着抽搐了起来。
云兮小幅度地拢了拢自己身上月白色的长袍，引起了对方的一声嗤笑。
他却并不理会，只是看着茶水中零碎的叶子出了神。
在一言不发地喝了几杯茶后，对面先是按捺不住了。
“小爷，您这可就不厚道了啊。”
一个满脸癞子斜着眼儿的人咧着一口黄牙正吧嗒吧嗒抽着个老式烟枪，花白的头发从帽檐里露出一角，脸上的沟壑走向奇怪，半张脸似乎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向后扯着紧紧地挂在耳朵上。
“嗯......”自从坐到这里，眼前这个青年就频频出神，褪去了一身的戾气，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温柔样子，却与这环境格格不入。
就算是没见过这人，那也得听过他的大名，只不过可惜了，他摸了摸袖口那把短刃，今天必定是个流血的日子。
闫利皱了皱眉，却又舒展开来，他咧开嘴，微曲手指，反手端起了桌上的茶壶，自顾自的倒起了茶，茶水溢出茶杯，洒在桌面上。
他的眼睛微微转动，看着眼前这白瓷般的少年，心中的警惕半分不少。
不太对，从和眼前这人会面开始，一切都不对。
他斜着的眼睛看着周围疯狂的人群，他们对这角落里仿佛与世隔绝的人毫不理会，甚至没有一点多余的好奇。
闫利不由心下一紧，绷住了下颚，他打量着青年背后那垂着头的高大人影，仿佛刚刚被刀砍得不是他一样，板板正正的立在那里。
“解老板，咱们开门做生意，何必遮遮掩掩的不是？
您要早报上名号，至于让自家兄弟平白挨上一下？”
云兮侧目，看了看身后站着的解家伙计，却丝毫不在意,低垂的睫毛似是鸦羽般浓密，很是漫不经心。
“闫老板这话说的倒是有意思，不过是换个货，我出钱，你出力，又是哪来的生意可做？
话又说回来，我家伙计这挨得一下，不是冒犯闫爷的惩罚？”
他的手素白纤长，一眼望去几乎没有任何瑕疵，只不过端着水的手却是微微的颤抖着。
“这话说的客气了。”
闫利扯了扯嘴角，轻飘飘的瞥了一眼他的手，仰靠在墙壁上吸了一口老烟，源源不断的白色浓雾从黑暗中向外蔓延。
“多少都是做了几次生意。”
闫利扯了扯脸皮，一个黑色的匣子被打开，放到了云兮的面前，“谁能想到，您能开口要这件东西，那不是我们这儿市面见得少，有眼不识泰山，反倒是冒犯了您。”
“闫爷说笑了，这儿也是您的地界，冒犯倒也谈不上。”
他瞥了一眼那匣子，一只流光溢彩的近乎透明的瓷瓶正放在里面，其中的液体微微晃动，一双萎缩的眼球却静静的漂浮其中。
云兮敲了敲桌子，身后那木头一样的人立刻放上了与之大小相同的盒子，层层的丝绸打开，露出了漆黑地一角。
白玉制作的精美浮雕正悬于古木之上，蛇身盘曲，血口大张，正含着一颗睫毛纤长的巨大眼球。
转角的卡扣在阴暗的角落里，有着着淡淡的蓝色幽光，馥郁的芳香钻入闫利只剩下一半的鼻子。
他的眼睛亮了一下，立刻倾身坐起。
“您要的东西，刚从地里出来，没怎么处理。”
云兮看着闫利难以掩饰的激动，抬手，抓住了离闫利那双手仅仅几厘米的盒子，轻声说道，“为了这东西，我们没了几个兄弟。”
“这地底的事儿谁也说不准。”
闫利地眼神冷了下去，在那一瞬间，包厢角落的几人应声倒地。
“就像这地上一样，摸不透。”
他笑了笑。
“这并不一样。”
云兮终于站起了身子，“咱们的事儿，今儿个谈不拢。”
他招了招手，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个汉子，云兮也没有抬头，只是将那玉佩好好地塞进袖口，下一刻，他的额角上，抵上了一把冰凉的手枪。
“闫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云兮停住了步伐，身后传来了拖行的声音。
“嘭——”沉闷的声响就落在脚边，他低头看去，那是一具尸体。
“前天，我在港头丢了一批货，钱倒是不多，但是在自己场子里丢了面子......当然，咳咳......我手下的人都不是什么东西，死了西五个，也才伤了那人右臂。”
闫利用烟枪敲了敲桌子：“咱们这些上头的，怎么着弟兄们也是出了力的，咱不能亏待了他们啊，您说是吧。”
“说了这么多，闫老板想如何？”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抬头看向闫利。
“害，咱们做生意 嘛，哪用扯得这么远……从前就听闻这解家当家，是个顶好的美人儿。”
云兮挑了挑眉，没忍住笑了笑。
“今儿这货，早就准备好了，但这能不能拿到，可就是看您了。”
“当然。”
云兮慢慢解开长袍领口的盘扣。
灯光从背后扫了过来，在那一刻，闫利似乎是看到了一双极亮的眸子，紧随其后的，便是一道冰冷的寒光。
......人群惊慌退散，云兮不闻不顾。
他扔掉手中己经断气了的大汉，将他甩到一边。
慢慢走近那还未断气的人。
“荷——”大量的鲜血自被划破的喉间喷涌而出，闫利捂着脖子瘫倒在座椅上，满目惊恐。
“还看？”
云兮冷笑，高高举起茶壶，将那刚刚沸腾的水尽数浇到了闫利的脸上，在氤氲升腾的雾气中，闫利的脸上，层层叠叠的皮好似融化了一般，松垮的坠在下巴上。
他伸手撕下那些皮肉，层层叠叠的褶子下边，是一张沧桑又实在一般的脸，甚至于将他反反复复看上数天，也不会有任何记忆点。
“啧。”
云拿出包裹盒子的绸缎，在闫利摇摇欲坠的脖子上系上了一圈，反手搂着他的肩膀，拍了一张合照，低头发给解雨臣。
忽然，一把冰凉的匕首抵在了他的喉间。
“事儿办完了？”
“差不多。”
那人自黑暗中走出，匕首在他手中灵巧的转了一圈，收回腰间。
“不过遇到了点儿小麻烦。”
“嗯哼，要多久。”
“半个月就好。”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