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夕,程俞再次见到了洪公公。
他来的时候从宫里带来了礼物,走的时候带走了教习嬷嬷。
宫里送来的是只如意,通体翠绿、水头又好。
“这一看就是个好东西,绿的通透。
真是个难得的好物件又带着点飘花,意头真真再好不过啦!
俞儿你就好好留着,回头放到嫁妆盒子里,抬着去宫里去!”
“既然连姐姐都夸,那定然是个好东西。”
程俞见程姝拿着多看了两回,料定就是个好东西。
只是不知道是何人送给她的,按道理说宫里是没有人会欢迎她的!
这也是老爷不想程姝进宫的原因!
“虽说不知是宫里哪位贵人送的,但你都得好好供着它!”
虽然程姝见过不少的好东西,眼见这么好的物件儿还是止不住眼底里的喜爱。
“姐姐说的不错吧!
嫁入皇宫还是有好处的,旁的不说但从这礼单上就能看出来了!
姐姐昨日并不是因为不想入宫才哄你,而是进宫对你而言比对我的裨益大!”
程姝放下那玉如意,苦口婆心对程俞解释。
“大娘子素来对你不好,她是长辈、我又是她亲生,我也只能劝慰并不能改变什么!
但是俞儿你进了宫就不一样了,你就是一国之母。
就算是皇上再没有实权,爹爹见了你都要叩拜更何况大娘子!
你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知道你是觉得以后的人生好像没什么奔头。
无论生死、好坏都没什么区别了!
但是俞儿,你才十五岁!
你还有很多可能。
大娘子的手伸不进去皇宫的,老爷也不会同意她的!
所以,妹妹你要为你以后做打算啊!”
程俞低头摆弄着裙摆上的流苏,一圈一圈的绕着也不说话。
“第二日我就听大娘子说宫里来了旨意说三月后大婚,我就知道你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程俞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不听进去没办法啊!
你娘不给我留活路啊!
当时安之跟她讲夫人给她安排了亲事,她并不在意。
一个丞相夫人不会真的把自己的脸面往地上扔吧!
程姝找程俞夜谈时,她才方觉得后怕。
一个堂堂丞相府家的姐儿,就算庶出、再不受宠也不应当去嫁一个富商之子!
那富商虽有点钱财,但家中独子不正干,吃喝嫖赌、无乐不欢。
程姝讲完,她错愕的转头找安之确认,对上的便是她肯定的眼神!
她才真的感觉到害怕、愤怒,她也曾大声质问,只是没有人能回答她。
就连最疼她的姐姐也只能低着头。
她明白姐姐是大娘子的女儿,姐姐不能也不会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恶习。
毕竟人无完人,但不是完人也不能是完蛋啊!
程姝走后,程俞几乎是没待思考就冲进了老爷的书房。
跪了半个时辰,老爷才松口答应!
回忆结束的程俞默默扯出一边嘴角。
“我听进去了也没什么用啊,新郎官不是旁人那可是官家。
官家会乐意他的老师兼未来老丈人硬塞给他的妻子?”
这下轮到程姝陷入沉默。
“不过还好,官家并没有把婚期设在五月节前后而是六月初。
或许他不会过于迁怒于我这个妻子。”
闻言,程姝沉默加剧,眼底里流露出一丝心疼。
/三个月转眼就过去,程俞终于迎来的她的大婚!
一百八十抬嫁妆由程相府抬往皇宫,浩浩荡荡引得百姓们议论纷纷!
“之前不是说丞相为了不嫁女要抗旨吗?
这才几天啊,就大婚啦?”
嘈杂的人群中有一白面书生模样的男子,探着头边数着嫁妆边嘟囔。
旁边有一个络腮胡的男子听闻摇了摇头说:“哎呦,我说小哥,你的信息也太滞后了!
当初是说要抗旨不遵的,但第二日就有消息传出说收到圣旨的当天下午就把程家姐儿的八字抄送礼部啦!”
“比起他,你的消息是灵通,但是也不多!”
此时另外一个高个子男人插进话来,对前两人的话都不认同。
又一副‘你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无趣!
’的表情。
引得二人连带着周围人的好奇。
纷纷出言请他说一说。
那男子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偏又带着一些‘既然你们诚心发问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们吧’的表情。
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方才开口。
道:“你们皆知三月前陛下下旨要娶丞相家的嫡女程姝程家大姐儿,可你我都知道陛下如今跟丞相是水火不容!
丞相心疼爱女,不愿意将女儿嫁入皇宫受罪,这才放出话来要抗旨不遵!”
那白面书生不满,道:“你这跟我说的也没什么差别啊!”
众人皆附和,以为他能说出点不同的东西呢!
那男子也不恼,只笑道:“你知道什么,重要的在后头呢!”
一众人皆假意求饶,哄他继续说。
那男子继续道:“你们只知道陛下上午下的圣旨,程相是中午抗的旨,却不知为何到下午丞相就将程家姐儿的八字送往礼部。
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说道,“我听着怎么就像我说的话被你总结了一遍呐?”
一旁凑上来听热闹的人不在少数,此时也都面带鄙夷。
都纷纷转身想要去旁的地方去打探消息。
那男子见状方才有些着急,慌忙拉住那络腮胡,喊住准备转身的人。
“别走啊!
我还没说完呢!”
那十几个人听闻此言方才转身,见他又想拿乔,便不约而同地假意转身。
“你们真的有所不知,今日成婚的是程家的二姐儿,那日下午送往礼部的文书也是她的八字。”
见众人没有反应,他方才又说出一个令人震惊的事来!
“你们更不知那程家二姐儿是下圣旨那天深夜前去求的程相,说要代替程家大姐儿嫁入皇宫!”
那白面书生急了,“那不还是抗旨不遵吗!”
“今日大婚的就是程家二姐儿,不说整个省,至少归德府管辖地以及皇宫内外都是知晓的,难道你不知?”
那白面书生更急了,连忙行礼作揖。
“在下失礼了!
在下外出多载,归来方才几日。
适才在家中听闻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街上人熙熙攘攘。
方才出来凑个热闹,并不知事情原貌!”
那高个子男人一听,来了精神。
他的满腹‘经纶’终于有用武之地啦!
“那你可碰巧了我跟你讲!
我有个表兄就在程相府当差,他说他晚上巡夜时发现有一身影跑进丞相书房。
他正准备示警,却发现那书房一旁的侍卫竟然闪身请她进去!
等我表哥巡视完回来就发现那程家二姐儿从她爹书房里走出来!
可是文书早就送往礼部,此时再去求不是晚了吗?”
说完还摇了摇头,表示想不明白。
“有没有可能,二姐儿是去求她爹不让她进宫?
或者本来送去的就是程家大姐儿的八字后来才改送的程家二姐儿的?”
一旁听热闹的人群中有人适时插了一嘴,同时也有不少人听了表示赞同!
“没可能!
如果程相一开始就打算把姝姐儿的八字抄送礼部,那他当下午让人传出抗旨不遵是为何?”
那高个子男人立即出口否认!
“你觉得如果程相己经将程家大姐儿的八字抄送至礼部,他想要再换,皇上会同意吗?
就算丞相有能力换,可是陛下己经知道了。
岂不是会闹得更难堪?”
这......一众人等都沉默不语,只得暗自感叹一句:程相不愧是丞相!
众人无人发觉,那白面书生的面色更白了!
“所以,丞相大人一早就送了程俞的八字进宫!
而俞儿却无从得知,偏她还以为自己求得了什么自救的法宝似的!”
在众人一脸疑惑中,那白面书生失魂落魄的走了!
“话说,程相这样欺瞒自己的女儿不怕女儿怨恨他吗?”
人群外围有一个声音飘忽不定,仿佛离得很远。
“这说不好,父女之间能有什么隔夜仇啊!”
“是啊,更何况是送她当皇后。
这可是旁的女子想都不敢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