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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大院:从贴身秘书开始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沈鹏妻弟蔡子铭被打伤住进了医院。这个消息是蔡敏告诉他的,蔡敏电话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在整理学校学生档案。
案头上座机响了,他头都没抬,便伸出右手,拿起了话筒,没想到是蔡敏,听到她的声音说:“什么事?”
蔡敏说:“晚上有时间?子铭住院了。我们一起去看看他。”
沈鹏怔住了,沉着慌张,问道:“子铭住院了?什么病?在那个医院呢?”
蔡敏很平静地说:“子铭他不是病,是被人打了。听说还很严重,现在还在骨科医院。”
沈鹏一听更是吃惊了,不由得把声音提高了几度,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被人打了?”
蔡敏说:“现还不太清楚。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
沈鹏眉头紧凑,这毕竟是自己妻弟弟,住院了这样的事情,自己作为姐夫和应该去看一看,所以也没有推脱,于是他说:“恩,这样晚点我过来接你。”
挂断电话,沈鹏中有一堆疑问猛然而生,心中不由得忐忑不安,却又无法很快获得答案。他知道自己这个小舅子以前在自己还是齐书记秘书的时候就拿着自己的名号胡非作歹,自己也没少给他擦屁股,如今自己来到了公安局,别人眼中的无所不能的部门,也不知道他闹出什么乱子。
蔡敏是江州市中一个区工商局科长,其级别官员没有专车,沈鹏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工商分局接她。
沈鹏的公安局的车,蔡敏还是认得的,见到沈鹏到来,直接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一路上蔡敏对大哥被打一事半句不提,沈鹏也没有多问。
只是在一起上楼的时候,沈鹏才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很严重吗?怎么闹到要住院?”
蔡敏说:“他们去一家工厂搞环保大检查,那是家环保不达标企业,上面已经限期整改,有可能要关闭。那家企业可能以为他们是来关工厂的,煽动一些工人围堵执法人员,最后动手了,打伤了两个人,子铭是最重的。”
蔡子铭是市环保局的一名执法科长,他进环保局沈鹏没有出过力,是他自己大学毕业的时候通过国考进去公务员体系。
刚才考察期,就当上了科长,当然这沈鹏没有动用过任何手段,只是时任环保局的局长,一次偶尔中知道子铭的妹夫是沈鹏,大赞子铭是个实干的孩子,有股冲劲,正是环保局所需要的人才,所以不久就破格提升为科长了。
他们来到病房时,蔡敏的母亲、姐姐以及嫂子也病房在里面。
这是一间单独的高干病房,条件相当不错,病房里有沙发有电脑,还有单独的卫生间和厨房。
蔡子铭的妻子陈艳艳,此时正趴丈夫的病床前哭着,蔡家的老太后站一旁,看到沈鹏进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骂娘班说道:“这是哪个断子绝孙的下手这么狠。”
岳母看到沈鹏,在老人家的记忆中他还是齐书记秘书,只要他说一句话,就连市委书记也不敢怠慢,便以极其权威的口气说:“小鹏,这件事你一定得为我们家子铭做主。我们子铭不能就这么被打了。这千刀剐的得送进监狱。”
沈鹏心里苦笑,暗自叹气,我这个不管业务工作的政委能做什么主呢?不过老人家的心态,他是懂的,于是他便说:“是是是,妈,你放心。会给子铭一个公道的”
沈鹏开始只知道子铭被人打了,还以为一些伤,可是进了病房才知道,竟然打得非常严重,头上缠了很多绷带,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嘴和一双眼睛两个鼻孔,不知是说话不方便还是不想说,他的嘴紧闭着,手上腿上身上也缠着绷带,整个人被裹成了粽子。
先不说被打的是自己妻弟,就算是看到其他的执法者被打成这样心里也是很痛心,所以他异常愤怒,有点失去理智地说:“这是哪个王八蛋,这不是要把人往死里打?”
沈鹏也没有多想,便到了病房外面走廊上给江城公安分局的分局长打了一个电话。
可对方说,根本没听说这样的事。沈鹏想这也许事件刚发生,下面的呈报滞后,这样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于是,他又打了几个电话,可结果是同样的,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此时他心中便开始疑惑起来。
最后,他又打了个电话给局里刑侦二队的刘东升,不到十分钟,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浮出来了。
原来蔡子铭根本就不是执法被打,而是偷人家老婆,被丈夫堵家里,给人打的。和蔡子铭胡搞到一起的那个女人也是环保局的,在环保局办公室搞内勤,她的丈夫是区政府的司机。
蔡子铭胆大妄为,他和那个女人的事,无论是区环保局还是区政府,很多人知道,只是没有被抓住而已。女人丈夫为此曾和妻子吵过闹过,妻子一口否认,说是别人捕风捉影、造谣污蔑。
不管是不是事实,作为男人谁也不想给别人就这样一顶绿油油的帽子盖上,当时女人的丈夫暗想,等我拿到了真凭实据,看你能有什么话说。
于是女人的丈夫经过一番谋划之后,丈夫故意对妻子说,自己要陪领导出差,三天后才能回来。其实,他向单位请了三天假,又叫了两个最好的哥们,暗中设下埋伏。
那个女人当真以为自己丈夫三天不会回家,这样的机会正是和蔡子铭快乐逍遥的好机会,立即把这一消息告诉了蔡子铭。
蔡子铭急不可耐,当即便要和女人一起去她家。两人在单位也没什么事,磨磨蹭蹭了一阵,分别找了借口,说是出去办事。
女人先溜回来家,没过多久,蔡子铭也去了。女人家的门没有锁,蔡子铭轻轻一拧,门便开了,随即闪身而入,将女人搂在怀里。
女人的司机丈夫是做了充分准备的。他在附近租了一间房,恰好可以观察自家门前动静。先是见女人回来,不一会儿,又见蔡子铭到达,便知道事情成了。
掐好时间,丈夫带着朋友到了自家门前,用钥匙去开门。女人也是得意忘形,以为丈夫出差,平安无事,门并没有从里面反锁。所以她丈夫很容易便将门打开,领头冲了进去。此时,蔡子铭和女人正滚在床上,丈夫什么话都没说,和两个哥们上去便一顿暴打。
沈鹏一听心里也是凉透了,但是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略作沉思,转身进去了病房,刚好医生在查房,所以便了解了蔡子铭的情况,子铭伤得实在严重,尽管没有致命伤,但全身有四十几处伤,其有十几处伤势较重,大小手术处理多达十一处,全部加起来,共缝了七十多针,两处骨折。
沈鹏知道这些已经足够,他不想继续留这里,于是只把留蔡敏在医院,说自己晚上有个饭局,便离开了。
蔡家人簇拥着他,护送他离开。
尤其是自己岳母,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一再向他提出要求,要如何如何,十足是领导指示工作一样的口吻。
沈鹏也不好多说什么,也没有再表什么态,附和着迎合着老人家,可是他意识到这事情才刚刚开始,刘东升的话还在耳边,被带绿帽子的男人是市府领导的司机,而他父亲还是一名退休的领导。
沈鹏回到汽车上,拿起手机,双眼却半合着,如今自己可不再是省委秘书,只是公安局的一个花瓶,这事情可怕自己压不下来,想到这里心中便不由得萌生悲凉之感。
这个社会就是一个人脉的社会,这些关系构成一张张网,但是这个关系网的失衡,那这张张网也将慢慢支离玻碎。
就像如今的沈鹏,之前他还是省委一号首长身边的人,别说是地方市的一把手给他想亲近他,就是在省委省政府那些排的上号的首长也多少有拉拢之意,可是现在,估计那些人也没有时间搭理他这个空闲之人。
他很明白,其实也不能怪他们,他们接近自己只是为了靠近齐书记,准确地说是为了向权力中心靠拢,可是今非昔比,他们心思没有变,变的只是权力的行驶者。
想到这里,他心中想起了齐书记,想来老人家现在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受吧。
于是,拨通了齐书记的电话。
沈鹏一如既往地叫了声“齐书记。”
两人聊了几句家常,齐老书记电话那头笑着说:“小鹏啊,有一段日子没见了,哪天过来,上家里吃顿饭。”
齐老书记再这个圈子混了大半辈子,再者他是看着沈鹏成长起来的,哪里看不透沈鹏那点肠子,他不知道什么遇到了什么困难,但是他也能料想到沈鹏遇到了不如意。
沈鹏对着电话,无奈地吸了一口气。八年了,沈鹏和齐书记虽然一直是上下级关系,可私下里,他们之间的关系情同父子,沈鹏哪里不清楚老书记的意思?
而然这个电话却是影响他一生仕途的电话。
凡是深谙国情的人都清楚,娱乐业与公安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剪不断,理还乱,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
次日,刘东升把晚上行动报告送到沈鹏办公室的时候,沈鹏正站立在窗前,还没有到上班时间,所以办公室还没有来得及清理,案头上的烟灰缸堆满了烟蒂。
沈鹏听到敲门声,回过头来,看到双眼布满血丝的刘东升,便示意他坐下来,说,“东升,辛苦了,来,来,坐。”
刘东升坐下,说,“沈局,昨晚的行动报告出来了。”说完,便将报告递过去。沈鹏盯着手中的材料眉头轻皱,嘴里却说,“嗯,不错。”此刻他脑子中正在高速盘算着。
刘东升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沈鹏拿起座机,只好作罢,简单告退便也出来了。沈鹏电话是打给副局长陈北伟,拿起电话接通了副局长陈北伟座机,说,“北伟啊,有没有时间聊聊,恩,好,我等你。”
陈北伟是负责刑侦方面的副局长,当时也是宋世杰的亲信,在局里也是老资格,宋世杰还在江州做公安局局长的时候,有关传言下一任将会是他了,所以对于空降的沈鹏,陈北伟还是充满敌意的,昨晚魏明辉被抓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这让他心里更不爽,这是赤裸裸的打在他的脸,他第一反应就是回击,给他沈鹏一个下马威。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陈北伟才悠悠地走过来,坐在沈鹏案头对面,沈鹏嘴角抽动了一下,不过只是一瞬间便恢复过来了,很亲切地说,“北伟啊,这几天大家都在忙,也没有顾上和你好好聊聊,今天我们两就这个机会好好唠叨唠叨。”
陈北纬嘴上说:“我这一切听沈局长的指示。”
沈鹏笑颜说:“老陈,你这不是在给我难堪吗?我现在和你搭班子,哪里有那么多指示。”沈鹏突然觉得之前宋世杰那一套也很实用,至少在现在这个困局中,“是这样的一个情况,你也清楚局里的情况,市委的意思是局党委配再配个副书记,问我意思,我说班子里,老陈资格最老,是刑侦老副局长了,论能力,早就应该上了,我的意见就是这个副书记你来,后来他们告诉我,市里的意见也是这样,这样刚好,意见统一了,这样好了,老陈啊,这下你可不能摞挑子啊。”
听完沈鹏的话,陈北伟一怔,实在想不明白沈鹏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不过心情明显好了很多。这宋世杰承诺几年还没有兑现的事情,竟然他沈鹏给他拿下来了,于是热呼呼地和沈鹏说:“多谢沈局的栽培。”
沈鹏说:“又和我见外了,这是你的能力,是组织的信任,又不是我功劳。”见陈北伟眼角舒展开来,沈鹏接着说,“还有这样一个情况,这段日子里我发现我们系统中存在的纪律问题,让我感到很痛心,纪律问题存在会不会同样存在司法腐败?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这样的一个问题,所以我是这样想的,是不是我们开个会研究下,到底有没有严重的司法腐败?到什么程度?”
陈北伟耐心地听着,不时点点头,沈鹏说:“老陈,局里现在也掌握了一下情况,我是这样想的,你对局里上上下下都比较熟悉,我看这工作由你来负责。”
陈北伟一愣。
沈鹏眯着眼,靠在办公椅上合着双眼,似乎在思考什么。
“放人。”这个念头在早在他接到刘东升汇报案件的时候就已经在他脑子里冒出来了,因为他深体会到这是个人情大于真相的畸形社会,再者他现在最缺的就是能用的人,而这次偶然的事件来的正是时候,这让沈鹏内心涌动这沸腾。
徐汇仁那个侄子打的民警叫王德,是江州本地人,没有任何的政治背景,尽管进来局里两年多,但是一直还没有正式编制。
沈鹏飞快从档案库中调出被打民警的资料,他盯着王德履历,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沈鹏拿起警服,套在身上,对着镜子照了照,然后就出了门,他现在必要做的事就是去看望被打得民警。
在去医院的路上,沈鹏特意叫小丁去花店买了一束花,在病房里,沈鹏接过蝴蝶兰,放在民警王德的病床前,然后随和地坐在边上,亲切地问了问伤势。
小伙子见领导来看自己,心里感动的哗啦哗啦的,有点惊慌失措。
这个也是理所当然,对他们说和局里的大领导见面的机会是极少的,更不用说局里的领导带着花来到自己病房中。
虽说沈鹏在公安局中是个花瓶,但是对于基层的干警来说,这也是遥不可及的高层,于是小伙子连声说:“沈政委,没什么事,皮外伤,咱们做警察的那个没有点伤的。小事,首长你费心了。”
沈鹏没有再去说这事,话锋一转,问道:“小王啊,到局里多久了。”
王德腼腆地笑了笑说:“沈政委,我到警局快2年了。”
沈鹏轻拍着手背,说“两年啊,好,好,也是时候换个环境,把编制的事也定下了。”
“多谢,沈政委,我……”王德感到得差点就眼泪啪啦啪啦滑下来。
说实在的这两年来为了自己的编制事,家里该花的,不该花的钱也不知道花了多少,但是编制的事情一直也没有落下来,听到沈鹏的话,那可是个激动啊。
沈鹏挥手制止王德说话,说:“你安心养伤,其他的交给组织,个人有什么困难,多和组织上说说。”
王德能把编制的事定下来这个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喜讯,哪里还敢多求什么。
随后沈鹏和王德左一句右一句的不痛不痒地聊了几分钟,最后嘱咐王德好好休息。
直到沈鹏离开的时候,小伙子差点就要爬起来送沈鹏,可让沈鹏挥手制止,感动得小伙子再次眼泪哗啦哗啦的。
走出病房,沈鹏马上拿出手机,翻了一个号码,直接拨过去,说:“老冯,最近可好?恩恩,是遇到点小事,得你帮个忙,对对,那是在是劳烦老哥你了,怎样,晚上喝上一顿,那好,一定,一定。”
合上电话,沈鹏满意地笑了。
车子在路上飞跑,沈鹏在后座定了定神,再次掏出电话,“徐局长,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不过,接下来你还有些工作要做,得和管宣传的口子说说这事,能压下来就压下来,别到时候大家面子不好看。”
徐汇仁连声称谢,最后还说晚上哥俩小聚一下,沈鹏欣然应邀。
生活就像一个大游乐场,人生就像一场游戏。游戏都是有规则的,谁如果无视规则,就注定要被裁判红牌罚下场。同样道理,你精通这个规则,那你将获得意想不到的收取,这是一个博弈,胜者为王。
民警被打得事件算是慢慢过去了,这事情并没有牵起一丝半点的浪花,就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值得一提的是公安局的非干部指标也批下来了,沈鹏看着新入职的三十六个新人笑得合不上嘴。
……
沈鹏履历江州市公安局政委一职已经四个多月了,这四个月里,江州市一如既往的平静,新入职的公安干警也投入了新的岗位,沈鹏在公安局系统内部的威信慢慢也建立起来了,当然这和宋世杰的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相比交算不上什么,但是这也让他找到了方向感。
局里潘志东之流和往常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可好像又多了些恭敬,不像以往那样随便出入沈鹏的办公室,似乎有点拘谨,沈鹏总觉得有点不一样,可沈鹏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
沈鹏正在办公室筹谋沉思的时候,一阵急促的电话声打断了他的思路,接到这个电话之时,他感到意外,但是却也是在情理之中。
他接到这个电话后,一秒钟没有耽搁,立即驱车到了市委一号红砖洋房中。
来电者乃江州市委书记程子坤的秘书钟鸣洋,钟秘书让他立刻赶到市委家属大院,并再三嘱咐他要马上到,一个人到。
虽说程子坤是齐老的嫡系门生,与自己师出同门,但作为领导者,特别是班子里的一把手除了特殊事件外很少召见下属,如今叫自己马上到他那里,这件看似小事一桩,但味道却就越来越多。
到了门口,程子坤秘书早已经在哪里等待了,这也让沈鹏感到意外,秘书出身的他脑海中闪动过一丝快感,虽说这是个小小的细节,但是个中味道沈鹏却很清楚。
他作为齐老书记秘书的时候,就算是省政府一号首长到访,齐老也不会轻易让他到门外等候其到来。
不过让沈鹏猜不透的是程子坤此举目的,不说他这个公安局的二把手,就算是宋世杰,甚至是市政法委领导来汇报工作也不见得有此待遇。
也罢,谜底很快就将会退却那层薄雾,沈鹏便径直走了过去。
这边钟鸣洋他也看到了沈鹏,简单地打过招呼之后,他便赶紧带他进门,没有在客厅停留半刻,而是直接到了二楼书房去了。
钟秘书敲了一下接着便推开门,示意沈鹏进去。
沈鹏进去后,钟秘书并没有一起进入,而是在背后关上门,随后沈鹏听见脚步下楼的声音。
沈鹏暗忖,看来这事来头还不小呢。
官场之中,门的开关极有讲究。一级首长谈话的内容往往涉及重大人事、重大决策或者重大事件的解决,影响巨大且深远,不能为外人所知,他们的门,永远都是关上的。
沈鹏进去一看,原来召见的人不止是自己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在里面,看到这个人,沈鹏不由得兴奋起来。
程子坤此刻正是正坐在书房中堂,旁边背靠着门的方向也有个熟悉的身影,这不是市纪委书记黄岐山还会是何人?
程子坤见到沈鹏走了进来,程子坤只是点了点头,说:“小鹏来了啊,过来坐吧。”
沈鹏坐下来留意到在茶几上摆着两份材料,其中一份沈鹏再熟悉不过了,那赫然是关于宋世杰的那份检举材料。
沈鹏更是惊讶,暗忖:宋世杰刚到党校学习莫不成也是政治安稳上的手段?他深知政治上的安稳手段这东西很玩味。
让沈鹏受宠若惊的是程子坤竟然亲自给自己泡了一杯茶,他说:“老黄,人我可帮你叫到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说完他便站起来,到了一边把弄起墨砚,这一切都让沈鹏摸不着头。
黄岐山没有半句客套,开门见山地说:“小沈,这次让你过来,是想从你这了解点情况,这里有两份材料,你先看一看。”
沈鹏再次愕然,他望了一眼眼前的黄岐山,拿着茶几上的两份材料,不经意间发现在一旁的市委书记程子坤正好注视着自己,他背上莫名的感到一阵凉快。
沈鹏飞快地翻阅了手中的文件材料,心里却是心惊胆战,后面的材料上也是关于宋世杰的,这份文件分量可比之前的检举材料重很多。
黄岐山,说:“小沈啊,这本来是的机密文件,但是我们考虑到你作为公安局的政委,有必要和你提前打个招呼,听听你的看法。”
此刻,沈鹏内心更是一片涌动,如此同时,齐老书记那天的话在他脑海中闪动了一下,要么忍,要么狠。
可是他想在也猜不透市委的态度,按理说,市委书记和纪委书记两位班子巨头碰面,这距离上移常委会讨论也不远了,可是诡异的是这次碰面只是在程子坤的家里,这一细节明理不显眼,可是却很微妙。
沈鹏快速做出了判断,说:“我刚到江州市,很多情况还不是很了解,在这段时间里,从我这党政工作角度来看,宋局很有魄力,也很受局里上下的爱戴,至于其他的情况,我也未曾有所听闻。”
黄岐山明显有些疑惑:“噢?”
沈鹏表露得很坦然:“至少在我任职这段时间,我没有收到过相关的举报信息。”
黄岐山点了点头,似乎在思索什么,不过最后他也没有继续深入去追问,只是简单的了解一些其他的情况。
这次谈话只是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后来,沈鹏起身告退的时候,瞄了一眼程子坤,只见他皱着眉在纸上挥笔,沈鹏不知道纸上写着什么。
这夜,显得格外的宁静,静到沈鹏在老爷车的嘶鸣声下仿佛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来日方长。
他一个加速,老爷车便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之中。
“老黄,你怎么看这事。”
……
沈鹏坐在专车后座,靠在座背上欣然地合上眼睛,任由轿车在高速公路上奔驰。
途中他隐隐约约的觉得前座副驾驶位置上的办公室秘书丁舒升手里拿着几张打印稿,不时地回头,如是五六次之后,他睁开眼,默然望着秘书丁舒升。
小丁低声说道:“沈,这是讲话稿。请您审核。”
“嗯,临时安排出行,稿子都有了,这么快?”沈鹏满脸狐疑,接过稿子,浏览八股式的讲话稿,忘记心中的疑惑,不禁哑然失笑。
跟着齐书记的第三年,沈鹏就没再写稿子了,而是由办公厅安排的另外一位秘书代笔,大方向交由办公厅和秘书长把关,沈鹏说行了,呈交齐书记,再由沈鹏携带。小丁现在充当的就是之前沈鹏的角色。
给领导写稿子讲究的是对仗工整挪用到处可以套用的套话,对于这些,沈鹏是驾轻就熟了,只是没想到公安局这样一个单位竟然也是八股公文当道。
小丁不知道新任笑为何意,便小心翼翼地问:“沈,您看哪里需要修改的,我这就改过来。”
全篇稿子都是不着边际不疼不痒的话,满篇官话套话,没什么不妥,“可以。”沈鹏又将稿子退回给小丁。
小丁攥着稿纸捏着笔忽闪着眼睛,仿佛在问:可以是什么意思呢?是可以修改,还是稿子不用改了。
沈鹏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有点深奥,暗自佩服自己跟着齐书记几年,凭借超人的悟性,说话出神入化了,一丝得意流淌出嘴角,念道:“将就着用吧。”
这简单得平静如湖水的一句话,可把小丁慌张起来,由疑问变得紧张了,他丝毫不怀疑眼前新任的文字造诣,怀疑地审视自己编造出的讲话稿。
呵呵,这就是领导与跟班的区别。领导随意一句,跟班就大喘气,还是当官好!沈鹏惬意地望着幽深的窗外,不再言语。
轿车行驶两个半小时的路程,沈鹏一行谓之慰问团的队伍便来到了封邑县公安局,车进入了县公安局大院,沈鹏就看到了早就在大院等候接驾县公安局十多名领导很有纪律地站在大院中。
沈鹏从车里迈出脚,离开空调滋润,霎时间如同从北极飞到了赤道,刚才凉爽的身体忽然燥热不堪,走了两步就汗流浃背,他不由得瞄了一眼四周,心中不由得暗叹佩服。
说是走访基层慰问,沈鹏一行却被接到了华丽的分局党委会议厅,会议厅在县公安局四楼,一进这间会议厅,就算是沈鹏这样见过场面的人也被它的豪华恢弘所折服。
两百多平方米的大厅,地面铺着纹路复杂、淡雅高贵的大理石,铺了蓝色素花墙纸的墙壁的两侧,各贴着“为人民服务”和“勤政爱民”的几个镏金大字;雪白的天花板上并列着几盏晶莹透明的“水晶灯”,会议室还摆满了散发着古朴香气的名贵红木椅子,每张椅子上都雕满了各种精美的图案。
对此沈鹏不露声色就居中端,照稿宣读,给基层带来市局的精神和指示,最后还加以“同志们辛苦了。”便坐以聆听状在看着眼前的汇报人,听着耳熟能详的套话,一遍一遍的重播,让沈鹏心生厌倦,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站起身,说:“去看看我们取得的成果。”
没有汇报结果的在座的人都愣了愣,不过很快,分局局长李新宇便反应过来便抢在前面将沈鹏引出会议室。众人迈出机关大楼,望着耀眼的光芒,纷纷流露了畏惧。
分局局长李新宇请示的口吻,小心翼翼试探着问坐车转转。
沈鹏心说,在烈日下步行还不烤熟了?不行,第一次下基层,须得有所表现。于是他说“走着转一圈,随便看看。”
李新宇撇开汽车追随沈鹏一路介绍封邑县的治安状况。
沈鹏踏步在宽广的水泥大道上,听着李新宇不厌其烦的介绍,,全力推动全县公安工作全面发展,全力维护了我县社会政治稳定,通过建立组织机构,紧密结合我县公安实际工作,分别制定了公安信息化、执法规范化、警民和谐关系建设方案,明确了目标任务,全面推进“三项建设”工作,进一步打牢了县公安工作根基,并坚持不懈地开展,严格整治斗争,。在工作中圆满完成了各项工作任务,为建设经济强县创造了良好的治安环境。
一行走完了封邑县历史遗留的治安黑点,成效还不错,可说得上良好的治安环境,看着沈鹏不时的点头,李新宇心里暗暗畅吐一口气,眉头轻扬,露出得意的神色,这些细微的动作一一收在沈鹏的眼中。
沈鹏两腿在封邑县迈了小一圈,心里嘀咕了一通,沈鹏平视这些在观望的部属,微笑地打了手势,“走吧。”
吃罢晚宴,稍事休息,此行就算告一段落,其实领导下基层务实还是务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来走形式的还是批评下属的。
大凡慰问视察,都是表扬一通,沈鹏也是入乡随俗,给予了封邑县公安局高度肯定之类云云,皆大欢喜。
晚上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在返城中还有个小插曲,让什么甚感不是滋味。他依旧坐在后排靠着背,沉醉在此行的视察带来的尊贵,正陶醉时候陡然感觉车里气温在上升,让他不禁皱起眉头。
秘书丁舒升望着沈鹏面部表情变化,也感觉到温度异常,侧身对司机道:“温度高了。”
司机握着方向盘,右手捣鼓温度控制面板,丧气地回答:“空调系统有问题了。”
“不出冷风了啊?”小丁用手掌试探出风口,焦虑地问道。司机紧张得冒汗了,放慢车速,继续调试温度。
这算什么事啊?我刚履新,局里就给我配置这么一台老爷车,太欺负人了嘛!听着秘书和司机的对话,沈鹏郁闷的心情把刚才沉醉的欣慰也带走了,按下车窗玻璃,试图以撕裂而来的热风给周身降温。
前方恰好有服务区,司机将车停下,满头大汗很是负疚,说:“沈,您先到大厅里歇息,我这就仔细检查。”
卫生处长、人事处长从乘坐的车里爬出,上前询问。
沈鹏已经调整了情绪,大度地说道:“车有故障。走,转会儿去。”
他们进入乱糟糟的休息厅还没凉爽片刻,司机对小毛耳语,小丁对沈鹏说故障排除了。沈鹏说赶路,大伙撤出大厅。
沈鹏站在汽车前没有急于上车,而是围着车辆转起了圈。沈鹏瞅了瞅,心里当即就是不爽,他观察汽车时,卫生处长、人事处长一干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吭声,静观沈鹏。他两腿迈了一圈,心里嘀咕了一通,刘笔平视这些在观望的部属,微笑地打了手势,“走吧。”钻进冷气十足的汽车里。
坐进车后,有意识地侧身望了望里程表上的数字,更是吃惊:十六万公里?这辆排量2.4的广本在行政单位中算是辆将近报废的老爷车了,局长宋世杰的车则是一辆奥迪A6,至于是什么时候购置的,从漆面就能判断出宋世杰的车是崭新的。
同样是副厅,待遇差别就这么大。老行将退休,黄昏人士拗不过一把手,也就算了,我虽是位置接替者,但我是少壮派,好歹也是省委书记身边的,两年前,你想舔我屁眼,我都不一定给你机会呢。如今齐书记退到权力幕后,我沦落到你的副手,你就这么折腾我,宋世杰,你也太势利了!
回到家里,沈鹏半靠着沙发,而老婆蔡敏依旧十几天如一日地唠叨了一通,最后还下了个定义:“你混得越来越不行。”
沈鹏本来就有点窝囊,明知故问:“怎么说?”
“响当当的省委书记秘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齐书记他都退了,给你一个正厅他会死人啊。”蔡敏越说越激动,最后尖刻地说道,“结果呢,原则性那么强,就给你一个局副手位置,闲置的位置,真是的!你那位置,有什么权力?谁会找你办事?我看连公安局的大队长也不如。”
“齐书记有他难处嘛。”沈鹏虽然是这么说,但在心里埋怨齐书记不会来事,此刻心里却认同蔡敏的观点,脑海中闪过今日那老爷车,心里更不是滋味。
当初,齐书记说要给安排他到江州市公安局的时候,蔡敏就怂恿丈夫央求齐书记安排一个好位置,正厅不行就给一个能捞到实惠的市局级实职,再不行在省里的二级部门也行。但是,沈鹏没有听从蔡敏的,事后哄骗太太说做了工作,可没效果。
“还是混得不好!齐书记没把你当心腹,你这些年算是白白跟了他了。”蔡敏激动地说道,“往后啊,你的的官途就到头了。你白跟齐书记八年,我也白嫁你一场了。”
“哼哼,有这么严重么?”沈鹏被呛得眼睛直翻,撇下数落个没完的女人,将自己关进书房。
人们总是说领导秘书很风光,还有人生动地比如领导秘书就是,想亲近政要的人都得要先过秘书这一道关。
可谁解个中滋味?像马一样奔跑,像牛一样耕耘,像猴一样灵敏、像猪一样受气。在齐书记身边的日子里,简直就没有自己的休息日,含辛茹苦终于熬过来了,终于盼来扬眉吐气时光,谁曾想,从政伊始就不尽人意,各级的人马,每个人都只是把他当成一个花瓶子的用途,想想就憋气。
沈鹏在办公室内揣摸着当日的谈话,到现在他还没有把这件事想透,要说真办宋世杰,那些材料足够把他拿下来了。可是市委一把手把他召去的目的是什么呢?
虽说自己是局里的政委,但是这样级别的事情他们大可不必和自己打一个所谓的招呼,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突然,沈鹏惊醒,“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痕迹?”此刻,沈鹏后背冒出阵阵冷汗。心绪不宁起来。
这个时候他手机极其意外地响起来。看来电话是省委段号,对这些数字在省委大院混迹八年的沈鹏来说犹是熟悉。
可到底是谁还会给自己来电,或许是办公厅的小秘书初来乍到,拨错号码也不一定,他按下电话:“沈秘书。”
沈鹏苦笑了一下,说:“你好,我是沈鹏。请问有什么事呢?”他还是很有礼貌的回应着。很快他才意识到这个电话确实是打给自己的,也非是找齐书记的。
给他来电话的人叫雅琦,是省委组织部的同志,排在最后一位的副部长,也是最年轻的一位副部长,更是唯一一位女性副部长。
沈鹏还是齐书记秘书的时候和她虽然见过几次,但是都没有多少实质性的接触,更没有深入来往,所以开始的时候沈鹏对她没有多少印象。
不过对于雅琦这次主动打来电话,确实令他吃惊。
雅琦说也没什么事,只是约他吃个饭,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这也让沈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换做以前,自己还是齐书记秘书的时候,多少政要大员也邀约过自己饭局,这组织部的副部长不一定能排得上号,可今非昔比,自己只是个小小的政委,根本入不了别人法眼,现在别人副部长请自己吃饭,这当然让沈鹏有点受宠若惊。
沈鹏问:“都有哪些人?”
雅琦说:“没别人,就我们俩人,随便坐一坐,毕竟好久没见了嘛。我现在就在江州,你晚上方便吗?”
在江州?她来江州是公事还是私事?在沈鹏记忆中,雅琦他是南方人,在江州也没有任何的亲朋好友,难道是这江州人事格局有变动?
这副部长下来,这震动估计还不少,至少也是正处级的安置,沈鹏中有一堆疑问,心中不由得忐忑不安,却又无法很快获得答案。
对于这个饭局沈鹏是极其乐意的,客套了几句就雅琦饭局把地点定在翠园,用她的话说这个离她住的酒店比较方便。
沈鹏也没有多想便欣然同意,晚上他来到翠园的时候,却发现雅琦早到了。雅琦今天穿着是一件黑色的中长风衣,一双高筒靴套上丝袜,看上去大方而性感,没有半点官场的威严却多几分狐媚。
沈鹏发现雅琦的同时,雅琦见到沈鹏,她一直在注视着往来的人群,沈鹏出现她的视线,她只是欠了欠身,站起来说,掰掰手,说,“小鹏,这边。”
翠园是类似大排档一样的一个餐厅,味道也不错,很多年轻人都喜欢来这里吃,更多是情侣两口子来这里就餐,这里没有包厢,所以沈鹏也一直没有来过,当时他还惊讶这个省委高官怎么那么有雅致选这样的一个地方。
雅琦保养得很好,四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仿佛只有三十来岁。皮肤也挺好,细白细白的,腰显得有些粗,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是衣襟处澎湃饱满的两团峰峦,霎时间让人有一种热血沸腾的冲动。
待沈鹏坐下来,雅琦问:“今晚就吃点海鲜吧?”
沈鹏说:“没有问题。”
召来服务员,雅琦很快便点了几个菜,相比在这之前,她也花了不少时间来研究这陌生的菜牌了,两个人可是分量却不少,不过对此沈鹏却见惯不怪了。
雅琦接问:“是不是喝点酒?”
沈鹏说:“我无所谓,反正没人管,你不同了。”
雅琦很豪爽地说:“无酒不成宴,就喝点。”
雅琦约沈鹏,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整个晚上,也就是吃饭闲聊,但是让沈鹏感觉不到丝毫的陌生和客套。二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沈鹏问雅琦:“最近忙些什么?”
让感到意外的是雅琦竟然不对他做任何保密,说:“刚刚做完一次组织考察。”
沈鹏有点惊讶得有点夸张,他说:“哦?又要动人事了吗?这次是哪些人?”
雅琦摇着酒杯喝了一口,才说:“这可是组织机密,不过对你老弟,也算不上什么机密。还像以前一样,不是大调,还是微调。主要是几个部门出现了空缺需要补上。有一个厅级职位,有一个副厅级职位,公安厅有一个副厅长退了。”
雅琦将此次需要递补的几个职位说了一遍。
这些职位的缺员情况,他最感兴趣的还是省公安厅,他问:“省公安厅的副厅长,准备安排谁?”
雅琦盯着沈鹏双眼说:“宋世杰。”沈鹏突然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
次日,沈鹏睡了一觉醒来,睁开眼一看,不知身在何处,房中弥漫着一股很淡的香水味,一盏桔黄色小灯,像是酒店,他现在有一种梦幻般迷离的感觉。
他觉得头有点痛,嗓子干涩,胸中有一种火辣。他能想起的是,昨晚喝了酒,却一时未能想起跟谁喝酒或者喝了多少。
两个月之后,在公安局的会议室,省组织部副部长雅琦在市委组织部部长孔令发陪同下宣布了关于任宋世杰为省公安厅副厅长,同时免去江州市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等职务及任沈鹏为江州市代公安局局长同时兼任政委等工作。
江州市组织部长孔令发代表市委、市政府对宋世杰表示衷心的祝贺,高度赞扬在任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期间的工作表示,同时希望公安局党组委成员支持沈鹏的工作。
随后,宋世杰春风得意地发表了总结性讲话,接着沈鹏也作出了表态性发言,先是对组织上给予的信任表示衷心感谢,然后也高度评价了宋世杰的工作,表示继续向他学习,最后表示带领公安局搞好江州市的安保工作,全力维护江州市,为江州市的经济建设做好服务,不辜负组织对自己的厚望。
紧接着,局组委成员先后表态:坚决拥护组织的决定,表示在沈局长的领导下,更好地开展工作。
雅琦上车前,意味深长地拍拍送行的沈鹏说:“小沈,好好干,有什么苦难可以多向组织反映。”
孔部长也在边上陪着说:“沈局长,雅部长很关心你的。你可不要辜负了她对你公安局工作的支持。”
沈鹏内心苦笑着,却微笑地说:“感谢组织的信任,我一定不会辜负雅部长和孔部长的关心。”
这半年来,沈鹏迷糊中却意外地成为了公安局的代局长,这不仅是他自己想像不到,估计就连齐老书记也没有想到这次晋升来得那么快。
此刻,他正在办公室思考着,当前最重要的是领导班子分工问题和全面了解一下局里的工作,可对此沈鹏却没有半点头绪,不由得叹口气,这跟太复杂了。
这个时候半掩的门被敲响了,走进来的正是局委办主任潘志东,沈鹏微笑地点点头,示意潘志东坐下,潘志东坐下,似乎和以往没有什么异样,但是神情又多了许拘谨。
沈鹏微笑着说:“老潘啊,来得正好,我正有点事和你商量。”他从案头走了过来,坐下,然后才接着说,“你准备下,开一个科所队以上的会议,传达下市委市政府的任命通知和安排下接下来的工作,你先去拟份通知给我看一下。”
然后又思考了一下,说,“这个会你来主持吧。”
潘志东左手拿着笔记,右手在上面“沙沙”写着:“好的,沈局,我等会就去安排。”
沈鹏悠悠地问道:“嗯,好了,对了,你有什么事要说吗?”
潘志东小心翼翼问道:“局长办公室已经清空了,我们打算准备简单装修一下,再让沈局您搬过去,沈局你看有什么要求呢?”
沈鹏自然知道简单装修的含义,此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之前宋世杰宽敞的办公室、巨大的水晶灯下牛皮包墙、硕大的桌案、红木陈设,架上的书籍、工艺品、奖品和古董是琳琅满目的场景。然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潘志东说,“我看还是别折腾了,维持原状吧。”
潘志东捏着笔记本忽闪着眼睛,仿佛在问:维持原状是什么意思呢?是可以直接搬过去,还是维持现在的办公室,不搬呢。
沈鹏也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有点深奥,补充了一句:“我看,这里环境很好嘛,不用铺张浪费,先用着吧,宋局办公室就改成会客厅吧。”
潘志东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态度坚决的沈鹏,说,“那好,我先出去了,沈局。”就在潘志东刚出去没多久,沈鹏电话响起来了,政治处处长肖永发来电,提醒沈鹏是不是要组织开个会议对下面宣布下其任命。
沈鹏作为政委的时候和他接触相对较多,肖永发今年四十八岁了,年龄大沈鹏一轮有余,部队副师级转业到公安局已有五年了,可能天生性格抑或部队出来的,谨慎之余不无直爽,没有多少的避讳。
沈鹏没有说自己已经安排好了,说,“对,你提醒得对,我让局委办准备一下。”
沈鹏一行人轻轻松松踏上了警官学校的校道上,相对比之下陪同前行的学校领导就显得有点局促,校道两边身披绶带的学生列队欢迎,也惯常地悬挂欢迎莅临指导工作的标语,这让沈鹏觉得有点别扭的感觉,不过最难得的是一路上有久违的秋阳暖暖普照,漾得沈鹏心情特爽。
塑胶操场集结几个方块阵营,一字排开,掌声雷动,响亮的口号略带嘶哑,可丝毫不影响他们饱满的精神和昂扬的斗志。
沈鹏见此场景,不由得微微一笑,这场面很亲切熟悉,求学的岁月的场景飘然而至,那还是他上高中时候的历史。
这一切与当年自己走过的历程相比,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出来,沈鹏依稀记得当年省里某位大员到自己高中母校参观,学校可重视了,就连毕业班的学生也参与了全校三大两小的大扫除,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学校三令五申让同学们必须穿着冬装运动服,领导到访一再延期,这可把沈鹏苦透了,一连五天他也不敢换洗,最后衣服也霉臭了才把领导等来。
此刻沈鹏脑子里闪过一句这样的话,“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心中暗自苦笑。
“沈政委,这边请。”校长许家荣把沈鹏的思绪拉回到现实,这时沈鹏不经意看了一下手中的表,走过这段校道不过才三分钟。
沈鹏一行被接到了学校会议厅,这个会议厅还算朴实,当然这朴实是指室内的装潢布置,可其礼仪规格可是极高级别,水果鲜花彩带无一不能体现出校方对沈鹏这一行人的重视。
沈鹏也没有矫揉造作直接居中端坐,随行人员也依次坐在沈鹏左则,而校方陪同领导则居右而坐。
相互客套一番之后,人事处长王小兵简单地对此行目的做了发言,当然这也是礼节上的讲话,这具体的细节早就已经敲定了。
此刻,沈鹏虚心聆听状在看着眼前的党委书记、校长许家荣耳熟能详的套话,对警官学校的历史沈鹏来之前早就做过功课了,于是他又将注意力瞄向了党委副书记吴正中。
吴正中皮肤黝黑,年龄大约四十过半。他不自觉地将吴正中与年龄小一大截的白净小生许家荣比较起来,实干家形象的吴正中,却委屈地站在了许家荣背后。
沈鹏陪同齐书记视察过无数地方,惟独没去学校,所以对学校的印象仅存于求学生涯,可面对当年自己一样的菱气十足的莘莘学子,如今再次踏足校园可是另一种滋味。
与学生交流会安排在十一点,沈鹏在校长的办公室略为整理仪容,小丁适时地给沈鹏恭呈上讲话稿,他接过稿子,仔细浏览了一遍稿子,眉头一紧,快步走进学校大礼堂,直奔主席台上,轻轻把稿件,放在台上,脱稿发言,发言简明扼要,风趣幽默言语获得阵阵由心而发的掌声。
“沈政委,你刚才强调说人民警察既是国家法律的执行者,也是国家法律尊严的捍卫者。可就在前段日子里,市里暴力袭警闹得沸沸扬扬,民众殴打公安干警和信访干部,致使60多人身受重伤,信坊干部可能不是暴徒的对手,可是我们的公安干警为什么会吃这么大的亏?是敌众我寡,是功夫不行,还是装备太差?”
沈鹏看着这张带着稚气脸蛋,从容地倾听着,微笑着说:“这位同学,警校培养你四年,你觉得你的身手怎么样?”
稚气脸蛋不知所措,沈鹏接着说:“人民警察训练有素,应该是以一当十,一小撮暴徒哪里会是我人民警察的对手,是我们怕给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造成损失,因此一直隐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当然这样也会助长了不法分子的嚣张气焰啊!所以作为公安干警我不提倡一味地妥协,助长他们的气焰,把小事酿成大事。我们要对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负责,对我们改革开放的一切伟大成果负责,依法严厉打击、有效防范各种暴力袭警犯罪活动,旗帜鲜明、理直气壮地维护民警的合法权益,保障我们长治久安,我相信警队中有你们经过系统培训的同学们加入,更能充分认识暴力袭警犯罪活动的危害,深刻剖析暴力袭警案件发生的原因,抓紧建立健全维护民警合法权益工作机制。”
“可是在我们身边对警队的评价可不是怎么好,警队民警打人,警商勾结这些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我对我们公安干警的职责我也迷惑了,到底执法部门做了些什么工作呢?”
沈鹏眉头轻皱,坦然说:“这些情况我也略有耳闻,近年来,我们警队也大力推行了警员行为机制,规范我们执法人员,从成绩来看,取得不错的成效,当然这个还需要长期的规范;我警察队伍的形象之所以在群众中印象不是很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们过去对自己的宣传太少了。如果能够让人民群众更多地了解发生在系统中的可歌可泣的事情,知道我人民警察对人民是多么的体贴,对敌人是多么的残忍,群众能不举双手拥护我们的人民警察吗?就那这位同学所说的群体事件,之所以群众老是受极少数别有用心的人的煽动,就是吃了不明真相的亏呀。如果我们平时加大宣传力度,让老百姓什么事情有知情权,流言哪还会有市场,群众哪还那么容易上当,各地哪还会有那么多令人痛心的群体事件发生?这么多年,警察好事没少做,可就是不注意宣传,这是我们公安系统的一项重大失误啊!什么“桃李无言,下自成蹊”,纯粹是欺人之谈,别信它。任长霞那么伟大,如果不宣传,全国又有几人会知道她?现实生活中往往是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因此,像赵本山那样的“做了好事儿从来不留名”的做法是绝对不可取的,对弘扬正气构建和谐社会没有一点好处。信息时代,舆论引导不是十分重要,而是万分重要……”
台下掌声再次雷动。
“沈政委,现在就业形势这么严峻,国家巴不得老板们多办些企业,好解决就业问题,维护社会稳定呢,这个时候不少企业也就可是游走法律的漏洞,企业经济犯罪问题也随之而来,那我们这个时候维护法律的尊严是不是就不合时宜了?因为对这样的企业穷追不舍,铁定让企业再多倒闭些个,让更多的人失业,对困境中的我们,这不是“雪上加霜”么?”
这个问题也让沈鹏有点措手不及,心里不禁叫苦,这社会怎么了,这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时政看得那么透彻,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这哪里还是校园见面会?省政府的新闻发布会也不过如此吧!
不过事实却不能否认,我国经济生活中还有好多未解决的深层次矛盾和问题。诸如企业的一些经济犯罪,在特定环境下,也是不得以,不犯罪发展不起来。
就是现在,由于一些潜规则还在作祟,也罕有企业能做到守身如玉,出淤泥而不染。事实上,好多企业能干起来,或多或少都是占了政策的便宜,或者是钻了政策的空子,完全遵纪守法,靠诚实经营发展起来的恐怕并不多。
细究起来,那些轰轰烈烈的大企业,有几个一点问题没有的?
沈鹏依稀记得齐老书记对待中国特色企业经济犯罪问题做过这样批示,“必须客观,必须讲策略,不能拘泥于法制和常理,对待涉嫌经济犯罪的企业“宜粗不宜细”,尽量维持其运转,保证其不倒闭。”
当时作为秘书的沈鹏对齐书记的大局观念政治眼光甚为折服,试想如果每个问题斤斤计较,不依不饶的,那样,可怕只会适得其反,搞得工厂倒闭,老板外逃,官员落马,工人失业,群体事件迭出,严重危害社会的稳定。
沈鹏也阅览过很多内参文件,大多数地方也存在这样的问题,可是内参归内参,总不能就以这样的观点灌输这些尚未踏足社会的学生吧?
此刻,他端起面前杯子,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在当前经济形势下,我们更要保护我们改革开放带来的丰盛果实,维系经济健康、持续、稳定、长久的经济发展,我们公安机关更要保护各级各界的繁荣安定,要严格把握法律政策界限,讲究执法方式方法,对涉嫌犯罪企业的正常经营账户、资金,要慎用查封、扣押、冻结措施,根据必要与可行的原则,正确适用强制措施。绝不容许破坏经济体系的因素存在,当然这个也是我们将要面对的异常持久战,同学们,你们准备好了作战了吗?”
……
人事处处长王小兵再台下看到沈鹏与学生们的互动,眼色之中露出了不自在之色,校长许家荣冲着台下的学生抛去一个凌厉的眼色,台上的沈鹏留意到这个细节。
这次见面会总算完结,短短四十分钟里沈鹏如履薄冰,小心应对着各种刁钻的问题,他同样感觉到自己的官道还处于一个起步的小孩童,他突然才感到自己正如齐老书记所说历练不够。
以前作为秘书,就算再别人眼中位高权重,那只不过也是一名吏,只是具体执行即可,可如今他身份是官,作为官,其政治智慧和大局观念必须要达到一个高度,至于什么高度,沈鹏也不搞不清楚,他现在才发现齐老书记的政治眼光是如何的独到,现在是一个小小的公安局政委遇上这一群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也出现如此让他局促的场面,那如果作为一个地区的一把手呢?沈鹏不敢想象,对此次简单的校园见面会,沈鹏只给自己打了六十分,可是内心却出现了莫名的兴奋。
许彪一听沈鹏这么说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紧跟着他就笑了,说,“沈局你看你我现在年老糊涂了脑子都不好使了,我现在在刑侦大队啊,也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真的这么多年了也够了,这个事情我早想跟宋局说了,可这人老了就糊涂了,一直拖到现在,如果沈局不介意我想调到别的部门做做文职什么的也挺好真的不想再刑侦大队继续干下去了。”
“别啊,刑侦大队需要许叔这样的人,许叔不行,坚决不行”沈鹏一脸严肃。
“我心意已决了,希望沈局看在我老许还比你年长几岁的份儿上,你真心的叫我一声许叔的份儿上就答应我的请求吧,我心累了想换点轻松的工作,如果有需要我的时候我随时再回来帮忙反正大家都认识答应我这个请求吧”许彪言语中很平静。
“别,别不敢许叔你这话严重了”沈鹏很为难的看着许彪“那,那这样的话许叔想去哪个部门呢”
“哪个部门都可以”许彪一脸失落,强忍着心中的不快。
沈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你要离开刑警队真是我一大损失,不过既然许叔你心意已决,那我只能忍痛了。”
许彪笑了笑,说道:“沈局言重了,没什么那我先走了”,说完缓缓的走到了门口把门就给关上了。
沈鹏看着许彪落魄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后,把电话又拿了起来,按下了一个号码,对着话筒就说:“东升,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沈鹏接任公安局局长以来的这段时间来,先后走访了市委市政府、领导家里汇报了工作,看望了离休的局委领导,还没有来得及再次都下面所科单位走走,但江州的治安情况和局里各个中队、各个部门的人员的分布却很清晰。
他履新江州市公安局代局长一职已经有两个多月了,这些日子以来,江州市一如既往的平静,关键是市委、市政府还对他的工作并没有什么不好印象,但可并不代表着满意。
按理说公安局新权力的磁场就这样形成,所有的铁屑都会围绕着他这个磁极运动。可是他这个磁极好像并不是这样的回事,局里的人表面上对他恭敬之极,但是内里那些小九九什么何尝不清楚呢?
沈鹏突然想起一句话,“任命书只是给你掌握权力的法律依据,并不是等于给予你全部权力。”,这话说得不错,没有打破现在盘跟交错的权力网,建立新的权力体系,那么在公安局这个圈子中他永远也是孤家寡人。
权力控制,只有两种手段,一是以雷霆手段摄振手段将磁力变得强大;一是在权力结构体内,利用提拔、调动、正常退休等手段进行调整,完成新的权力分配,改变原有的权力结构,达到新的平衡。
但是这些工作都是艰巨复杂,是要付出代价的,要靠高明的领导艺术,靠政治智慧,靠坚忍不拔的毅力和斗志,如今这不仅仅是感慨,已经是沈鹏逼在眉睫要做的工作。
可怎么做呢?他清楚像自己这样没有从下面任个实职的干部,应付市委市府班子就游刃有余,可是对下面部署的特别在公安局这样的单位,没有拿出足够的魄力和能力是不可能让他们驯服。
从表面上看,城市的祥和和繁荣,充满生机和希望,但这这是在普通人的眼中的情景,而祥和而繁荣背后,却不由得人们细细品味,贪婪欲望往往伴随着一些不光彩的勾当,这是个永恒的主题,而你还不能较真,较真了那你就悲剧了,真相总是沉甸甸的,哪里那么容易付出水面。
就拿江州科技集团工人闹事这一事件来说,并没有任何后续故事,彷如这个事件并没有发生过,偶然间,在老同学姚志勇饭局中,沈鹏却闻到了一丝丝味道,他相信这绝非是偶然唯一事件。
这些对于这次事件的来龙去脉,要说不知情的,估计只有当数这些工人们了,沈鹏在这些传闻中也掌握了个大概。
原来,那个财团公司主要是靠资本运营的集团公司,他们发家手段不外是从政府手里收购一些不良资产,他们所有投入运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包装运营,想办法把企业卖给下家,从中赚取暴利,在行业中可谓臭名昭著,可他们却有很深政治背景,所以一直以来,他们每次出手都能凯旋而归,对他们来说,组织生产只是个幌子,只不过为了把卖出的商品打扮漂亮一些而已,他们根本不在乎生产的利润,他们的资本需要快速滚动,不能停滞。
可在江州,在江州科技这肥肉中,他们却失算了,在江州一直找不到下家,也就是买家,虽然说他们只是损失了包装的钱,可习惯将最大化的资本运作的专家却不习惯这样的失败,于是他们采取了另一种谋略,准备出卖地皮来补上他们的损失,原本这个违背了当时协定的协议,可令人意外的竟然是主导经济的范市长确同意了。
更关键的信息是孙老的儿子原来正是这家财团的高层,这个中的缘由就耐人寻味了,不过沈鹏也没有太在意,只是抿嘴一笑,所谓不在其位,不愁其政,这些事情让他们班子领导去思索,他只要管好他公安局这一亩三分地的政工工作就可。
可这小小的市局却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水,这让沈鹏迷惘不已,他在的办公楼上,望着下面形色匆匆的人们,心神却定不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案头上的,座机响起来了,是宋世杰来的电话:“沈政委,今晚可有空?”
自从上次工人闹事平息之后,宋世杰对沈鹏客气有加,但也正是这样客气,让沈鹏有一种猜不透的味道,他多年的政治触觉告诉他,暴风雨前夕的安静。
沈鹏马上意识到,今晚计划到刘秉义副市长家里汇报工作也是不可能了,说“宋局有什么指示吗?”
“我说我们的大政委,怎么说话那么怎么还那么见外,我们之间还谁指示谁啊?”宋世杰故作埋怨,然后接着说“都怪我,都怪我,最近太忙了,忙起来就找不着北,刚才才想起来,今晚小聚一下,讨论局里有关工作的安排。”
“哦,既然工作方面的事,那我就听宋局的安排,工作第一,工作第一。”沈鹏暗笑,说饭局是为联络感情交流工作心得讨论事项,那是在数年前的社交水准上。
“还是我和沈政委做搭档和谐。”宋世杰说道,“以前老政委总是推三阻四的,严重影响了工作的开展。唉,不提过去,展望未来。待会儿见。”
待会儿到哪里见?沈鹏听得是一头雾水,可那头已经挂断了电话。
放好电话,沈鹏就给蔡敏发了一条信息,蔡子铭还没有出院,沈鹏是知道的,他省得蔡敏一番唠叨,所以只是发了一条短信而不是去一个电话,想到自己这个妻弟,沈鹏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算了,还是不去想了。于是,便埋头也就开始浏览网络新闻,最终等来了接待处长于丹。
对于于丹的了解,沈鹏也只是听潘志东介绍过,于丹原为办公室副主任兼党委秘书,接手接待处已经有两年了。
于丹保养得很好,今年三十二岁,却依旧风姿迷人,值得一提的是此人眼睛让人感觉到会说话的感觉,她在沈鹏面前是字字带着笑:“沈政委,让您久等了。宋局他们已经动身了!”
沈鹏点头,心中突然明白,可是总觉得很奇怪,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于丹退到门边等候,沈鹏出门正要关门的时候。
“沈政委,我来。”于丹落在沈鹏身后带死了门,说“沈政委,走。”此刻,沈鹏看到宋世杰也从另一头现了身,身边跟着潘志东等人,众星拱月之态。
“车准备好了吗?哦,准备出车。”于丹用手机呼叫沈鹏的司机,而他的手机一直没离开过手。
看到这个陪同的人沈鹏不由得心里嘀咕了一下:“宋世杰何故带上我这么一个圈外人呢?”沈鹏与宋世杰走着,心里冒起一个不解的念头。
两辆车并排停靠在门廊下,奥迪与老款广本相比之下,沈鹏的座驾更显得卑微,可沈鹏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宋世杰和沈鹏各自上了车,先后离开警局,于丹招呼大家上车尾随而去。直到目的地了,沈鹏才知道今日的晚宴地点江州上档次大酒店,水上人间。
饭店总经理早已在门庭外等候了,小跑迎接,这举动让沈鹏感到疑惑,这架势比齐书记也过之了吧。
酒店总经理亲自把宋世杰和沈鹏等人引进天字厅。宋世杰首先坐到了上席,招呼沈鹏:“沈政委,坐。今晚是小范围的聚会,我就喊了他们来陪你。人少,请你多担待啊!”
既然是小圈子的聚餐,都是一个体系里的人,沈鹏也没有太讲究,随便走了一个位置,拉开椅子,做落座架势,说:“宋局见外了。”
于丹急忙上前对沈鹏说道:“沈政委,请您上座。”她指的是宋世杰左边的空座,沈鹏在官场多年当然知道中为尊,左为上,只是想不明白就这样局里圈子一个就餐也这样讲究,笑道:“哪里都一样的,就这里吧。”
“怎么能坏了规矩呢!”宋世杰沉下脸,指着座位,道,“来这里。”沈鹏哪里不清楚宋世杰那话的含义,作罢。
于丹提前移开椅子,恭请沈鹏入座。
“谢谢!”沈鹏听命落座,可发现众人依然拥在入口处,没有谁有入席的迹象,便侧脸看了看宋世杰。
“嗯,大家坐吧。”宋世杰发话了,众人像扇形散开依序入座。沈鹏很快便意识到,宋世杰向他摆明了个这样的信息:公安局,是我的,不管你是谁,在我这个圈子里,也不得不低头。
在这次虽然不是权力的较劲,可是宋世杰也占尽上风,沈鹏内心却暗笑起来。
“上菜。”宋世杰简单地说了句,酒店总经理便安排了服务员上菜,然后他自己拉开一个柜子,像变戏法一口气地提出十瓶五粮液,而另一位服务员帮着开盒,有序地摆放。
沈鹏瞅着一字排开的酒就已经瞠目了,看到餐桌上摆满的食物,自己的老同学姚志勇不自觉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为此,沈鹏不由得暗暗再次衡量着宋世杰。
宋世杰站起身,众人统统地直立身形。宋世杰说:“第一杯,干了。”
“干!”在宋世杰一声吆喝下,众人仰起脖子灌下杯中酒。
“坐下,大家慢慢喝。”宋世杰率先落座,等服务员重新倒了酒,摸着酒杯对沈鹏说道,“沈政委,这一杯我敬你。”
“不敢当。我敬宋局。”沈鹏提着酒杯要站起来。
“我们的规矩敬酒不离凳子,坐下,坐下喝酒。”宋世杰笑言,“你我不分彼此,谁也不敬谁,碰一下,你我同饮!”
沈鹏心里嘀咕,筷子都没动一下,就连续作战,照这样喝下去,真的要喝死人的。望着酒杯发怵。“宋局,你看,桌上的人不少,你我都意思一下,可以?”
酒桌上的人都在观望局长和政委,谁也没动杯子。宋世杰纵览全桌食客,说道:“既然我都发起了,你就应了吧。剩下的就可以随意了。”
沈鹏真想摸筷子先吃点菜垫一下空腹,怎奈宋世杰不置可否的,俨然金口玉言,他硬着头皮应战,说“恭敬不如从命。”
与宋世杰“叮当”一声碰了下,一脸痛苦表情地喝下去。这痛苦表情一半是真的,一半是装给宋世杰看的。山外有山,云中有高人。自己依仗有点酒量一点都不推辞,很容易被人一对一的掀翻在桌下,别说还有这么多人等着来车轮战呢。
“痛快,别看我们的沈政委是个书生,喝酒像个汉子,爽!”宋世杰也喝得一干二净的。
“吃点菜吧。”桌上已经堆满了菜肴,沈鹏胃里火辣辣的,不由地去摸筷子。
“对,大家吃菜,喝酒。”宋世杰似乎才想起不仅仅是来喝酒的,也是享用美食的。
大家简单地吃了一口,于丹先举杯,大家跟进,纷纷举杯敬宋世杰酒,宋世杰说“嗯”、“好”,一概浅尝一口,部属们却主动全部空杯。
热闹之中,惟独没有人敬酒给沈鹏,沈鹏心里有点小小失落感,但也乐得做旁观者,时不时地吃菜填充胃部。可谁也不知道,就在他们在这里较量的时候,一场风暴正在酿造中。
沈鹏的初恋情人叫李婉儿,她的脸好像永远盛开的白兰花,笑意写在她脸上,每天都溢满着愉悦的满足,脸上那双带着稚气、被长长睫毛装饰起来的眼睛像是两颗水晶的葡萄。
她大概是不小心坠落凡间的天使,眉宇之间透着的,是与凡尘女子不同的灵气,她就像空中的羽毛,你很想触碰,却有让人有一种我爱犹怜的心痛,可这种心痛让沈鹏真的心痛了,让他的心支离破碎。
毕业之后,沈鹏到了省委办公厅做了个码字员,而李婉儿出了社会,一连几个月也是待业,之后突然有一天,她提出了分手,这让沈鹏料始不及,他问:“为什么?”
“他们所有人都问我为什么,你也在问我为什么,那我今天告诉你,宝格丽,卡地亚,最新款的普拉达,还有省城的户口,望江帝景的房子……就这些,可是这些东西你给不了。”
这些年来,也一直没有李婉儿的消息,过去的那段历史让沈鹏打击很大。
……
酒倒好后,崔天恩,端起杯子,举到沈鹏面前,说:“祝贺你,掀开人生崭新的一页。”
这才把沈鹏拉回到现实,他端起杯子,望了一眼海燕,和他们碰了杯,分别说了祝酒词,沈鹏一口把杯子中的酒喝干,心里苦笑着,这就是生活,这就是让人操蛋的生活。
这明亮的灯光让沈鹏有一种错觉,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他的情绪。第一杯酒喝过,文娟便端着酒杯走过来,给沈鹏敬酒。
文娟是交际花,对沈鹏说了很多动听的话,让沈鹏甚是开怀,一连喝了三杯,在一边的崔天恩也拍手称“痛快,痛快。”
对比之下,海燕就显得有些青涩,也是学着文娟,给沈鹏敬酒,可能是喝得急的原因,她喝第一口的时候,猝了一下。
沈鹏连忙说:“意思一下就好,意思一下就好。”
崔天恩却在一边说:“这怎么行呢?规则不能坏了。”
海燕望了望崔天恩,当然也不甘落后,马上把酒倒上,一连三杯下肚。
沈鹏耐不住两位美女轮番一再进攻,开始酒场上的沉闷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开始和她频频碰杯,气氛一下就上来了。
几轮过后,沈鹏也有几分醉意。
席间,崔天恩不经意地说:“最近公司开发了一个楼盘,在市政府对面,只有几百米远。那里的房子肯定升值快,这房子建起来了,可是积压得厉害,还有几块地还搁置,银行这边催得急,有钱的话,帮哥哥捧个场,去挑一两套,帮我缓解下压力。”
崔天恩所说的楼盘沈鹏略有耳闻,它位于江州大道南,临近新城市中轴线,周边配套也完善,因为靠近市委市府所以吸引了不少商业巨贾、企业高管、国际买家在内的投资和置业买家。可以说是江州最为抢手的楼盘,这个楼盘,已经完成了两期建设,前两期,卖得非常火爆。三期开始建设的,市场前景一片光明。传闻开盘的时候,一个黄牛号也能炒到三千块。
这不得不提一下崔天恩的商业头脑,此人绝非一般人可比。市里要修新的市委市政府大院的消息,尚在热议之时,黄天锦便将江州市各地块仔细考察了好几遍。
后来,市里做出了好几套方案,他便对这几套方案仔细分析,并且选出其中几套方案,在周围买地。方案确定后,他果然买中了其中一块地。
几个提提买见状,脸色突然煞白起来,审讯室内却安静了起来。沈鹏在刘东升耳边附耳说了两句,便独自离开了审讯室。
早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切糕事件”处理最终并没有移交司法机构进行起诉,而被定性为一单普通的民间纠纷案件。无论是政府还是买卖双方都对这个处理结果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沈鹏捏着结案宗卷,嘀咕了一下:“这三万七千的经济赔偿还算靠谱。”
次日,江州日报一扫而空,今天江州日报的头版刊登的是江州市公安局对前段时间的大家关注的城东群殴事件的最新报道,整个版面都宣扬政府所坚持原则和法律的权威,倡导反暴力、讲法律、讲秩序,在最后轻描淡写地带过了案件的处理结果。
底层老百姓们的新闻视野早就被其他方面的资讯吸引过去了,只是偶然在街头小巷饭后茶余,啧啧连声,对江州公安局处理这件事的方式,大赞有加,尽管江州市公安局也就这次事件其公信力和民意满意度达到新的高度,网络上很快在早前邻市的案件上的强烈反响,从原来的谩骂、对民族政策的质疑和攻击转变为队形“向江州市公安局学习”、“向江州市公安局致敬。”
这次发生在江州市的切糕事件算是告一段落,但是还有个小插曲,让沈鹏嗤之以鼻,市府办送来的补偿文件,文件是市府办签发的,其内容是政府垫付赔偿,这让沈鹏也为之动容,可仔细一看赔偿款明细,让沈鹏大吃一惊。
补偿款分为四项,总计25.2万元。第一项是人员受伤及补偿情况,第二项是物品损失及补偿情况。第三项是摩托车和工具损失及补偿,第四项是16名新疆籍商贩返程路费、误工费、伤者营养费等。
沈鹏满腹狐疑,没去看眼皮下的下达文件和案头上的钢笔,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了,这一次沈鹏却没有完全依照文件精神全盘执行,但是该赔偿的还是要赔偿,只是没有在对外公布其明细,涉事的民众还正在拘押中,而那些提提买得到赔偿已返回新疆。
最后,沈鹏也在市府办的文件上签下了批示。他也很清楚江州的官场有着一个很奇妙的关系共存体,看似十分和谐,可实际上可谓内力汹涌。
又过了两天,分管刑侦的副局长程北伟在电视公开接受了采访,他在电视上代表市局表示将在全市开展一场代号为“长空”的严打整治活动,此时江州市公安局民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沈鹏抽出一根烟,吸了一口,吐出来,心里嘀咕着,陈北伟还真有两把劲。
一个段子出现在沈鹏的脑海中:甲乙两县长同时上任。甲县长带领全县修缮水利工程,数月高质量竣工,乙县则无动静。夏天,洪水如期而至,甲县固若金汤,乙县四处汪洋。抗洪抢险,记者云集乙县。县长频频在救灾一线出镜,名声大噪,数月后,乙县长提任某市委常委兼甲县书记。
沈鹏微微一笑,思绪渐渐清晰起来,可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他走到窗前,对开窗户,满城灯火,人流如鲫,一片繁华安详的景象。然而,正是这边土地上的繁华背后却套着一个个大圈子,彷如陷阱,把好奇的人吞噬进去,没有人知道这里到底藏纳这多少不为认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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