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后,我抬头看向坐在我对面的警察,一字一句的说:「是他先骚扰我,他家装的有监控,我相信应该还来不及删。」
是的,顾渭川给我打电话这时候,我正在警察局,我做家教的那家男主人在对我动手动脚时,我拿着圆规狠狠的刺进了他的手掌,然后他恼羞成怒,将我从楼梯上一脚踹下去。
然后他骑在将近昏迷的我身上准备施暴时,我教的那个小朋友报了警。
录完口供出来已经精疲力尽,我站在街口,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感觉到了茫然和孤寂。
我去诊所处理身上的伤口,提着药回到我在学校对面租的出租屋时,我看见坐在门口的一个漆黑的影子。
暮色苍茫,顾渭川高大的身体蹲坐在我的门口,手机屏幕赢弱的光投射在他的脸上,他正在玩游戏,听见动静他抬头看向我,然后他蓦然站起来,我看见他冰冷的脸色,他浑身都是风雨欲来的低气压,他问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看着他,我不知道自己那一瞬间的心情和表情,我只是问他:「你怎么来了?」
从顾家到 A 市的距离,我心算了一下,他几乎是在挂断电话后就往我这里来了。
顾渭川愣了一下,然后装作轻描淡写的样子说:「我看不见你的表情,阿姝,我想第一个告诉你我考上 A 大的事,但隔着电话我看不见你的表情,所以我来了。」
我在那瞬间明白他的委屈。
他为我留在国内,心高气傲的顾家大少爷,憋屈的去念各种补习班,努力了一整年,不过是想和我上同一所大学,可我在电话里的语气冷淡,所以他找了过来。
不过是想当面听我说一句恭喜你。
不过是想看看我在听到他来我的大学时我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还好,渐渐暗淡下去的夜色给了我很好的伪装,我将眼里细碎的泪意忍下去,然后抬头看向他,我对他轻轻笑出来,说:「恭喜你啊,顾渭川。」
6
顾渭川在 A 市留了几天,他陪我做口供,带我去医院,找人在没有监控的角落狠狠将那个男人往死里狠狠打了一通。
最后陪我找到新的兼职时,他才不得不回去——他的升学庆祝宴要开始了,顾阿姨已经催过他无数次了。
我送他去机场,在机场他还在对我笑,他的目光专注的看着我,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一样,最后他不过喟叹一声,说:「算了,阿姝,等我来找你。」
我一直守在机场,直到他登机,直到载着他的那架小小的飞机飞上天空,慢慢变成天空中云层中的一个小小白点。
我知道,顾渭川不会来 A 大找我了。
接到他电话是在一周后,他在那边没有情绪的问我:「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我沉默。
知道什么呢?比如顾家不会任由他为了能上 A 大念一个无足轻重的艺术系,比如他们早为他在国外挑好了大学,比如顾阿姨前几天给我打电话,在电话那端无奈又恳求的跟我说:「万姝,你劝劝他,我们顾家这些年对你和你外婆,也算的上是仁至义尽了。」
是啊,我外婆只是保姆,但顾家给我外婆体面,几乎当家人一样照顾,在我外婆不得不接我过来一同生活时,他们专门给我和我外婆一栋小楼,甚至我的户籍,我的转学手续,都是顾家帮忙弄的。
小时候顾渭川上什么学校,他们就给我上什么学校。
「反正都是举手之劳。」顾阿姨笑眯眯的说。
可受人恩情,我欠顾家这样多。
我在电话里,对顾渭川说:「你去国外吧,顾渭川,这几年我们不要联系,如果等你毕业回来心志还不改,还觉得你喜欢我,那我们就在一起。」
那边沉默很久,我听见滴答滴答钟表走动的声音,过了很久,我听见顾渭川低低的声音,他问我:「你说真的吗?」
我笑起来,轻轻的问他:「我什么时候骗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