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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我一身肥膘,我70岁了你才说?全文

瑞侈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古代言情《嫌我一身肥膘,我70岁了你才说?》,现已上架,主角是郑文彬江海棠,作者“瑞侈”大大创作的一部优秀著作,无错版精彩剧情描述:我刚满70岁,在生日这天,发现了丈夫和白月光从未断过联系。我在家做牛马,老登和老三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偶尔,老登也会和老三提起我:“一身肥膘,我睁眼看着恶心,闭眼闻着反胃。”我平静离婚。是童养媳,是一身肥膘,但绝不命贱!被嫌弃的厨艺,拿出去能让顾客从这里排到法国。被嫌弃土的衣裳,拿出去是非遗传承。被嫌不吉利的窗花,被国家级大师追着拜师。...

主角:郑文彬江海棠   更新:2025-06-14 02: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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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郑文彬江海棠的现代都市小说《嫌我一身肥膘,我70岁了你才说?全文》,由网络作家“瑞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古代言情《嫌我一身肥膘,我70岁了你才说?》,现已上架,主角是郑文彬江海棠,作者“瑞侈”大大创作的一部优秀著作,无错版精彩剧情描述:我刚满70岁,在生日这天,发现了丈夫和白月光从未断过联系。我在家做牛马,老登和老三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偶尔,老登也会和老三提起我:“一身肥膘,我睁眼看着恶心,闭眼闻着反胃。”我平静离婚。是童养媳,是一身肥膘,但绝不命贱!被嫌弃的厨艺,拿出去能让顾客从这里排到法国。被嫌弃土的衣裳,拿出去是非遗传承。被嫌不吉利的窗花,被国家级大师追着拜师。...

《嫌我一身肥膘,我70岁了你才说?全文》精彩片段


江海棠没再管医院的事,而是简单收拾一下自己,提上小包在小区门口等公交。

坐了半个多小时的公交,她在一个老小区大门前的公交站台下了车。

这个小区很老很破,没有电梯,狭窄的路上停满了电动车。不过整体绿化还不错,能种花种草的地方都是绿油油的一片,人处在其中并不觉得死气沉沉,反而被绿植的能量感染。

江海棠走到最里面那一栋,上了三楼,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费了半天的劲儿才把门打开。

门推开的那一瞬间,一股浓烈的粉尘味扑面而来,呛得江海棠直咳嗽。

她站在门外缓了好一会,从包里掏出个一次性口罩戴上才进去。

这是个不到60平的小两居。

当年江海棠的母亲在厂里工作,单位发下来的这个房子。母亲走后,这个房子就落到父亲手里。江海棠一个被卖的女儿,自然没资格回来。父亲死后,房子才到了江海棠手里。

郑家人觉得晦气,从来没来过这里。

江海棠找了工具,简单将屋子打扫,在心里盘算着这房子还需要什么,离婚后要住这,以什么为生,再养点什么小动物。

她能想象到,离婚后郑家人肯定巴不得她过的差,日子过不下去哭着回去求他们收留自己最好。

但江海棠偏不。

既然决定离婚,决定不再忍气吞声。

她就要好好地,努力地,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简单打扫后,江海棠联系了翻修的工人,又去家具市场挑选了自己喜欢的家具。

破败的房子逐渐变得有模有样,空荡荡的地方逐渐被喜欢的家具填满,甚至开始有了点温馨的意思,江海棠的心里就暖洋洋的。

一点一点置办自己喜欢的东西,而不用考虑别人的喜好,这种感觉很好。

在70岁这一年,她竟然知道生活有期待,有盼头,是个什么样子。

江海棠正揉着有些发酸的腰,琢磨着客厅的窗帘买什么颜色和其他东西更搭时,隔壁又传来了乒乒乓乓的捶打声,以及女人和小孩的哭声。

这已经不是江海棠第一次听见了。

对面那一家她见过一回,男人个子不高,模样偏丑,整天喝得醉醺醺地,女人和孩子穿得破破烂烂,瘦得只剩下皮包骨。

听这动静,又是男人在打老婆孩子了。

江海棠不想多事,也不想管。

她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一分钟后,江海棠还是认命地打了报警电话。

不是她想管,是对面这一家整天吵吵闹闹的,扰民,扰得她这个老太婆都不能好好休息。

果不其然,警察一来,那男人就老实多了,不仅连连道歉,还再三跟警察承诺以后再也不喝酒,再也不打老婆孩子了。

没有一个人真心相信他会改。

又一再叮嘱让他改。

江海棠活了70年,也不懂这中间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导致人就必须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走似的。

不过好在打完电话就清净多了。

至少今天不会再动手。

短短几天的时间,房子主要区域翻修完毕,只等再晾一晾就能搬进去住了。

今天江海棠没去小房子。

一大早她就系上围裙,给自己煮了几道清淡的菜,准备吃完出去溜达溜达,想让自己臃肿的身体更苗条一些。

她没有上镜需求,也不追求什么A4腰马甲线,只为了让自己健康一点。

最后一个菜煮好,江海棠刚坐下机还没来得及吃,大门就响了。

江海棠抬头一看。

哦,是家里的祖宗旅游回来了。

还有自己那便宜女儿。

郑文彬他老妈,家里特讲究一老太太,磋磨江海棠的主力军。

江海棠瞥了她一眼,没理。

作精老人。

有人搭理就是老祖宗,没人搭理那就是老不死的。

江海棠没搭理她们,低头啃玉米。

“妈,过来帮忙,我和奶奶旅游回来买了好多东西。”

郑清雅戴着鸭舌帽,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艰难朝客厅挪动,后面跟着个老太太戴着太阳帽,身上披着个彩色丝巾。

快九十的人了,看着比江海棠的精神气还要足几分。

江海棠继续啃玉米,假装没听见郑清雅喊自己。

郑清雅把东西丢在沙发上,累得一屁股坐下去,没休息两分钟就兴致勃勃地开始整理旅游买的东西。

她一件一件往外拿。

“这是给爸买的外套。”

“给哥买的茶叶。”

“给嫂子买的化妆品。”

“给侄子侄女买的文具。”

“这是徐阿……给奶奶买的燕窝。”

“这是我的衣服。”

“这个丝巾是奶奶的。”

……

江海棠将手里的玉米啃得干干净净,见郑清雅的包裹都被拆出来,张嘴问了一句:“那我的呢?”

郑清雅“啊?”了一声,有那么几秒的停顿之后,才有些尴尬地眨巴两下眼睛。

江海棠又问了一遍:“出去玩一趟,给所有人买东西,唯独没有亲妈的?”

郑清雅下意识地想说“你又没让我给你带什么”又想到其他人也没说让她带什么,她也全都给带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旅游见着好东西,给这个买给那个买,就是没想起来自己亲妈。

“买了,怎么没买?”

郑清雅尴尬地低头翻找,企图在包里翻出点什么。

最后,她终于找到一瓶油污清洁剂。

这是在饭店等位时,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孩过来推销的。

郑清雅看他可怜,就随手买了一瓶。

江海棠看着郑清雅递过来的油污清洁剂,没接,也不说要还是不要,只笑笑不说话。

郑老太太已到屋里换了身居家服,又去卫生间洗完手出来,看着江海棠烧的几个菜,顿时皱了眉头:“我就不在家几天,你做饭就这么混弄了?我有没有说过要荤素搭配?要摆盘精美?每顿饭都要有汤?”

江海棠没说话,将煎蛋吃完,又吃了一口生菜。

郑老太太越看江海棠弄的东西越不顺眼:“你有没有审美?生菜和盘子的颜色搭吗?煎蛋怎么能装放汤的碗里?吃煎蛋就干吃煎蛋,连个雕花也没有?还有,长辈没吃饭,谁让你先动筷子的?”

江海棠吃青菜的速度加快了一些。

郑老太太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去厨房给我盛饭,我的那一份要好好摆,别弄得跟猪食似的。”

江海棠吃完最后一口生菜,将用来配菜的蒜瓣和葱段倒进垃圾桶里。

“不好意思,没做您的饭,想吃自己弄,或者让你孙女给你弄。你想装什么盘就装什么盘,想弄几个雕花就弄几个雕花。”

说完,不等郑老太太说什么,江海棠就提上自己的小包,大步流星地出门了。

等她出门好一会儿,郑老太太才反应过来。

她气得直拍自己心脏。

“反了她了,反了她了。”

进郑家六十年,这还是江海棠第一次忤逆她。

郑清雅连忙去给老太太拍背。

老太太厉声道:“给你爸打电话,我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小贱人。”

郑清雅“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妈那泥捏的性子您还不知道吗?不用教训,爸晾她几天,就够她难受得抹眼泪了。”



“都多长时间了,江氏你炖个鱼汤怎么这么慢?”

餐桌旁正在吃菜的郑文彬不耐烦地冲厨房喊了一声。

“这就好了。”

江海棠连忙应声,将一道刚做好的柠檬无骨鸡爪端上桌:“大家慢慢吃,鱼汤正炖着呢,马上就好。”

郑文彬轻微皱眉:“饭店里鱼汤二十分钟就好,你这都一个小时了。”

江海棠笑着解释:“鱼汤炖得久才香。”

“行了,知道你辛苦,谁不辛苦?我教书不辛苦?”

郑文彬和她说话时常带着几丝不耐。

这种不耐太轻太淡,让人还未察觉那是什么,便一闪而逝。

江海棠仔细想了想,郑文彬为人古板些,爱看书到要求分房睡外,好像又没什么罪无可恕的地方。

今天是她70岁生日,家里能来的都过来了,还请了好些朋友,餐桌配的椅子全部坐满,又额外添了好几把凳子才勉强挤得下。大家推杯换盏,喝酒的喝酒,喝饮料的喝饮料,烟酒味混合着饭菜的香味飘荡在空中。

盘子餐具堆得满满当当,各种菜系都有,色香味俱全,客人们吃得满嘴流油。

见气氛不对,就有人出来打圆场。

“师母别生气,老师不是那个意思。”

“就是!文彬哥可是我们兄弟几个中最疼老婆的。这不嫂子过生日,文彬哥就把我们几个都叫过来帮嫂子庆祝。”

“这是我给嫂子带的礼物,嫂子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江海棠接过礼物一看,是一条烟。

她不抽烟……

有一个带头,其他人也纷纷拿出自己带的礼物。

全是烟酒,钓鱼竿这种江海棠完全用不上的东西,甚至还有个干脆送了一条打火机。

儿女们的礼物稍微好一些。

但不多。

儿子送给她一个最新款的扫地机器人,女儿带婆婆去旅游了不在家,小姑子送她两箱洗衣液,孙子送给她一本食谱,孙女送给她一副做家务戴的手套。

江海棠忽略心里那几分失落,乐呵呵地收下礼物,然后一一道谢。

有人提议:“咱们举杯,敬嫂子一杯。”

餐桌前已经坐满了,没有座位的江海棠只能站着挤在中间。

她正要拿起酒杯,却听郑文彬说:“别为难你嫂子,妇道人家哪懂这些?”

江海棠还未说什么,郑文彬便替她做了决定。

“帮我们炸个花生米下酒吧?”

江海棠心中的失落更甚,还是挤出笑容。

“你们喝着,我这就去厨房弄。”

之后,再没有人叫过江海棠吃饭。

她进厨房一忙活,又是一个小时。

等所有的菜端上桌,男人们已经喝得七七八八,吃饱了的女人们则带着孩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小孩们穿着鞋在沙发上爬上爬下。

大人则嗑瓜子,吃水果,顺道唠唠家常。

江海棠清洗干净又细心铺好的沙发布,被踩上一个又一个黑脚印,一早起来扫好拖好的地上被扔了许多瓜子壳,橘子皮,套好垃圾袋的垃圾桶就安静放在茶几旁边。

她将垃圾桶朝沙发旁挪了挪。

“瓜子壳吐垃圾桶里吧。”

喝得正高兴的郑文彬朝这边看了一眼,声音有些沉:“江氏你怎么回事?大家专门来给你过个生日,你非要这么扫兴?”

儿子郑世杰的脸也不太好看:“妈你总是这么扫兴,不就是地上有一点垃圾吗?顺手扫了不就行了?”

总说顺手。

也从未见他扫过。

江海棠抿了抿嘴,不太会表达劳动成果不被尊重的低落。

郑文彬的朋叫了江海棠:“嫂子过来吃点。”

江海棠看了看桌上被吃剩的菜,胃口全无,勉强冲大家笑一笑:“不了,我不饿,在厨房吃点就行了。”

朋友还要喊,被江文彬拦住。

“她性格就那样,不用管她。”

江海棠独自进了厨房,用葱花炝锅,翻箱倒柜找出一把挂面,给自己煮了一碗长寿面,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吃了,也算是给自己的70岁生日搞了一点仪式感。

嫁进郑家40年,这样的日子,她已经习惯了。

郑文彬出生那年,江海棠11岁,母亲去世,整日喝酒赌博的父亲把她卖给郑家做童养媳,那时她初来乍到,小心翼翼,即便是被郑文彬嫌弃,也感恩郑家能给她一个栖身之所。

20岁那年,郑家破产。

江海棠也没一走了之,愣是靠摆摊卖小吃,将郑文彬供养上了大学,成了大学教授。

家里收入变好后,郑文彬就不再让她摆摊,江海棠曾天真地以为自己苦尽甘来了,就安心退居幕后,为他操持好家里的一切,让他能安心做自己的事。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这么多年。

“嫂子,我们回去了,多谢款待,文彬哥喝多了,你照顾他一下。”

一句话打断了江海棠的思绪,她放下吃了一半已经凉透的面条,起身去了客厅。

郑文彬一身酒气,满脸通红,正躺在沙发上。

儿子和小姑子一家都已经走了,连声招呼都没跟江海棠打。

她送走客人后,过来看郑文彬的情况。

郑文彬足足比江海棠小了11岁。

他从不操心家庭琐事,也没有风吹日晒,整日钻研读书,身上有股书卷气,再加上江海棠把他的衣裳都熨烫打理得很好,导致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一些。

而江海棠摆摊几年风吹日晒,在家照顾儿女后整日围着锅台转,无暇顾及自己身材也日渐臃肿,整个人看着油腻又苍老。

两人外形上差距如此之大,不少邻居私下都在悄悄说江海棠配不上江教授,能嫁给江教授,是江海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江教授真是重情重义,混到今天都没抛弃糟糠之妻。

被说得多了,江海棠连镜子都不愿意照。

偶尔两个人出去,甚至还有人说江海棠是郑文彬的母亲。

江海棠默默叹了口气,余光忽然瞥见墙角的一个墨绿色质感很好的礼物盒。

她不由地走过去。

礼物盒上放了一个明信片,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四个大字——吾妻亲启。


江海棠认得,这是郑文彬的字迹。

她的心软成一片,抬眼看向躺在沙发上喝得烂醉的男人,眼中满是温柔。

原来,他给她准备了礼物。

江海棠抽了两张纸,将本就干净的手仔仔细细又擦了两遍,缓了缓怦怦直跳的心脏,才小心翼翼地拿开礼物盒子。

盒子里放着一件浅绿色的大衣,剪裁得体,版型修正,一看就价格不菲。

“就会乱花钱。”

嘴上是抱怨,江海棠却迫不及待试穿起来。

不太合身的大衣有些紧,江海棠还是不由自主地在镜子面前左看右看,满心欢喜。

“哼哼。”

喝多的郑文彬难受得哼唧,江海棠连大衣都顾不得换,赶紧上前查看他的情况。

没成想,郑文彬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江海棠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郑文彬嘴里呢喃着:“敏珠,敏珠你别走。”

江海棠的脑子轰地一下,浑身的血液都集中到头顶,眼前有些发黑。

敏珠?

徐敏珠?

还不等江海棠作何反应,郑文彬便拉着她的手强撑着坐起来,两手抱住江海棠的手,仿佛握住的是这世间的珍宝,而后小心翼翼地将脸贴上去。

“亲爱的。”

江海棠浑身一僵,心里一片冰凉。

她知道这声亲爱的叫的不是她。

郑文彬从不会这么叫她,只会冷冰冰地称她为江氏。

她不喜欢这个称呼,跟郑文彬谈过,叫她亲爱的,老婆,老伴,甚至名字都行,却被郑文彬全部否决。

他很不高兴,还发了火:“老夫老妻了,成何体统?若是被学生看到,我这个教授的脸面要往哪放?”

那时她不明白为何他的脸上满是怒意,却再也没提过。

原以为是他不喜欢。

没想到只是不喜欢这么叫她而已。

江海棠咬着唇,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将自己的手从郑文彬手里抽回来。

手中空空的郑文彬一下慌了。

他像是个六神无主的孩子,说话不清不楚却从未停过:“敏珠你别生气,你知道的,这么多年我心里只有你,跟江氏结婚只有责任。”

江海棠的脑子嗡嗡作响。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只有责任,毫无感情?她是你发妻啊!”

郑文彬噗嗤一声,不以为然:“她都多大年纪了,哪里配当我老婆,带出去别人还以为是我妈呢。”

江海棠心里一痛,眼泪不自觉在眼眶里打转。

喝多了的郑文彬,只以为面前这人是自己爱慕多年的白月光徐敏珠:“敏珠你知道吗?我这心里苦啊!那会我刚出生,家里给我买的童养媳,我没有拒绝的机会。我妈说她命贱,只有这种贱命的人照顾我,我才能过得好。但是……”

说到此,郑文彬已是泪流满面。

“论出身,我是富贵人家,她是爹不疼娘不要被卖进我们家。论事业,我是名声在外的大学教授,她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家庭主妇。敏珠你都不知道,我每次我看她那一身恶心的肥肉,闻到她身上那股子的油腻味我都觉得恶心,我都想吐。”

江海棠再也忍不住。

眼泪顺着她苍老的脸流了下来。

她抬起手擦了擦,手中湿润一片,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敏珠你为什么哭了?是我挑选的大衣你不喜欢吗?是我不好,这件大衣才3000块,哪里配得上你?”郑文彬想伸手给江海棠擦擦眼泪,却被江海棠躲了过去。

此时的江海棠心里冰凉一片,刚还让她欣喜的大衣此刻却像是浑身带刺一般贴在她身上。

3000块的大衣送给徐敏珠,郑文彬觉得太便宜了,配不上她。

结婚多年,他却一件礼物都没送过她。

她整日精打细算,自己已经三年没有买过新衣服了。就算是前几年的衣服,也是趁着打折,从菜市场淘来的。

想想真是讽刺。

她脑海中不由地浮起徐敏珠的身影。

那个女人确实漂亮,皮肤白,很会打扮,尤其是到了这个年纪,依旧保持着凹凸有致的身材。

近几年她在社交平台上展示自己的精致生活,吸引了一大波的粉丝,无数女孩子都在评论区说:等我老了,也要活成这样。如果变成脑满肠肥,身材臃肿,只围着老公围着锅台转的女人,我宁愿去死。

郑文彬还把徐敏珠带到家里来过。

当时说是女儿清雅的钢琴老师。

江海棠忙里忙外,生怕招待不周,早起将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拿出看家本事做了一桌子的菜,又切了个摆盘精致的果盘端到茶几上,生怕给老师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没想到徐敏珠看到那一桌子的菜,不仅没一声谢,反而捏着鼻子很嫌弃。

“这都是什么东西?油腻腻的,怪不得吃这么胖。”

江海棠的笑容当时就僵在了脸上,小心翼翼地问:“那徐老师平时都吃什么?”

徐敏珠瞥了一眼江海棠:“我一般都吃西餐,西餐才健康。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她扭着腰,在客厅转了几圈,皱着眉头:“你们家平时都是你布置的吧?品味也太差了,将来会对清雅的审美产生不好的影响,那是花多少钱都挽救不回来的。”

徐敏珠走后,江海棠很是委屈,想跟郑文彬说一说这事,郑文彬说亲飘飘地丢下一句话。

“人家徐老师也没说错。”

往日被咬牙咽下的委屈,此刻翻江倒海地涌出来,江海棠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我原谅你,你总要用点什么来证明你对我的心意吧?”

江海棠想知道。

这两人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是最近勾搭上的,还是从未断过?

郑文彬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过量的酒精让他的大脑不怎么受控制。

就在江海棠以为这事就到这的时候,郑文彬一拍脑袋,起身摇摇晃晃进了那个他从不让她进的卧室。

江海棠没有丝毫犹豫跟了上去。


一进门江海棠就傻眼了。

这间不大的卧室,居然挂满了照片。

全是关于徐敏珠的。

最早的一张照片小小的,看着还有些模糊。照片上的两人还很年轻,眼中全是青涩,面前放着一碗长寿面,面上的荷包蛋被煎成心形。

照片最下面写了一行小字。

1990年9月19日,和敏珠过的第一个生日。

后面依次是1991年,1992年……中间断了6年,从2000年又接上,直到2023年。照片从模糊到清晰,人都年轻到苍老,面前的食物从长寿面变成蛋糕,不变的是两人眼中的欣喜和爱意。

江海棠的心已经痛到麻木,眼泪根本止不住。

她和徐敏珠是同一天生日。

这么多年,他的丈夫从未陪她过过一次生日,原来都是在陪别人。

最刺眼的当属床头挂在墙上的大照片。

徐敏珠身着婚纱,笑容明媚地靠在郑文彬怀里,郑文彬搂着徐敏珠的肩膀,脸上写满了满足。

江海棠忽然想起一句话。

娶到心爱的姑娘,比打了胜仗还要欢喜。

她不由地想起自己。

结婚多年,别说是婚纱照了,和郑文彬唯一的合照还是家庭聚会上的合照。

他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俨然一家之主的做派,却不允许她坐在旁边。最后拍出来的照片,江海棠只小心翼翼地站在角落里,像是得到主人家额外恩典的保姆。

郑文彬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笔记本。

江海棠认得这个本子。

那是郑文彬刚工作的第一年买的,那时候一个月工资100块,这个本子花了98块,江海棠只在刚买来时见过这本子一面。

本子的边角已经被磨掉色了,一眼就是经常拿在手心里的。

江海棠哭到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仿佛有人拿着一把大锤,一下一下重击她的心脏。

秘密近在咫尺,江海棠却连接过本子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本子的内容和她想象中的那般。

那她应该如何自处?

如果她不看这个本子,把今天的一切都当成一场梦,是不是就代表着她还能像从前那般过下去?

犹豫半晌,江海棠还是接过了本子,自虐般翻看起来。

1990年9月1日,那是我第一次见那个女孩。

她穿着连衣裙,小白鞋,袜子带着小花边,跑起来一动一动的,灵动得像森林里的小鹿。在别的同学喜欢梳麻花辫时,她已绑上了高马尾,跑起来全是青春的气息。

她歪着脑袋叫我老师,酒窝浅浅。

明知道不应该,我的心还是忍不住痒了一下,像是有一根羽毛轻轻抚过。

1990年9月10日,今天是教师节,收了不少礼物。

莫名地,我在期待她会送我什么。

从踏入学校大门我就开始紧张。

1994年7月15日,敏珠跟我说了分手。她说她很爱我,但正因为爱我,才必须离开我。我的身份,我的家世,我的责任,像压在她心头的一座大山。

我恨江氏,要是没有她就好了。

2000年5月20日,我再一次见到她。

她抱着我的脖子泣不成声,说从未忘记过我。

本子上记载的,是一个少年青涩的爱意。

只是那少年已有妻子。

他们的美好爱情,踩在另外一个女人的痛苦之上。

最后一页还夹着一叠厚厚的照片,有旅游照,日常照,礼物照,两人贴脸合影,拍照的花样比年轻人还多。

江海棠没有再继续看下去。

也搞不清是没必要,还是没勇气。

郑文彬躺在床上打起了呼噜,江海棠头痛欲裂,听到他呼噜声,江海棠只觉得脑袋都要炸开了。

她将本子丢在桌上,看都没看床上的郑文彬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江海棠只觉自己现在一片混乱。

她太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思考一下。

没有属于自己的地方,也没有朋友,江海棠独自在客厅里呆呆地坐着。刚开始思绪很混乱,脑子里一会想从前,一会想以后,到最后什么都不想,就这么干坐着。

她哭了一会就不哭了,眼泪干在脸上也不想去洗。

一个过生日的老太太,一个一辈子只过了一次生日的老太太,在生日当天发现自己这辈子活成一个笑话。

江海棠回想起自己这辈子。

小时候被父亲打骂,后来被卖进郑家当牛做马,郑家破产后起早贪黑摆摊,回归家庭后又继续伺候人,这一辈子好像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也没一件事是自己当家做主。

难道真的就像是郑文彬所说的。

她就是一条贱命?

这句话出现在脑子里的第一时间就被江海棠否定。

她不贱。

贱的是郑文彬,是徐敏珠。

她要……

离婚!

这个念头出现后,江海棠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失落,反而像是有一股新的力量注入身体,让她已如死灰般的身体重新燃起了斗志。

这时,锁芯转动的声音响起。

随着门“砰”地一声打开,郑世杰人还未出现,抱怨的声音已经传到了江海棠的耳朵里。

“妈你今天怎么没去给宋姨的孙子送饭?”郑世杰的声音充满了不满,他自己换了拖鞋,指挥着儿子女儿:“去让奶奶给你们换鞋,奶奶最喜欢亲近你们了。”


孙子孙女都站在门口等着江海棠过去。

江海棠没动,孙子12岁,孙女7岁,这个年龄早就会自己换鞋。

郑世杰更不高兴了,他让两个孩子自己换好鞋后,气冲冲地走到江海棠跟前:“我跟你说话呢妈!我接俩孩子回来遇到宋阿姨,她说自家孙子都饿了一天,也没等到你送的饭。”

江海棠深呼吸一口气,觉得不应该把对江文彬的怨恨转移到儿子身上。

毕竟儿子是无辜的。

她尽量用平和的语气:“今天家里来人,我忙来忙去的,一时把这事忘了。”

郑世杰不以为然:“不就是烧几道菜吗?有什么可忙的?”

江海棠耐着性子跟郑世杰解释:“一道大菜要炖很久,从买菜,到洗菜,再到下锅……”

“行了行了。”郑世杰根本不听江海棠说完:“再忙也是给你过生日,有什么好抱怨的?你现在再去厨房多烧几个菜,赶紧给宋阿姨赔个礼。”

江海棠像是被人从头泼了一盆凉水。

被称为宋阿姨的人是跟他们同住一小区的邻居,她孙子曾在郑家吃过一顿饭,说江海棠做饭特别好吃。最近她孙子在做手术,宋兰霞就跟郑文彬商量,能否让江海棠做饭的时候多做一些,自己拿着饭盒到郑家打饭。

郑文彬当场答应:“不就是烧个饭吗?多大点事,回头让江氏把饭菜送到你们家。对了,你家小孙子没什么忌口的吧?”

宋兰霞满是感激,不停道谢,双方都觉得自己有个客气好说话的邻居。

实际上,宋兰霞从未跟江海棠道过谢,就连江海棠知道要给宋兰霞的孙子做饭,都是通过郑文彬转告的。

江海棠一点都不想给宋家送饭。

宋兰霞跟郑家人说话客客气气,跟江海棠从来都是颐指气使,还经常挑剔江海棠送来的饭菜。

在宋家人眼里,江海棠不是郑文彬的老婆,而是保姆。

从前的事,江海棠忍了一点又一点。

时至今日,江海棠不想忍了。

这么多年,她太委屈自己。

她抬起头,看着郑世杰,目光平静,一字一顿地说:“我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给宋家赔礼?”

郑世杰皱起眉头,压根就没想过江海棠会说不。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好的闹什么脾气?之前明明都说好的,你出尔反尔,让爸的颜面往哪放?”

从前,江海棠是最会维护郑文彬颜面的。

江海棠不解地看着他:“出尔反尔?我答应每天都给他们家送饭了吗?谁答应找谁去。”

想好了不迁怒儿子,江海棠还是一时没收住,她深呼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我和你爸的事,你就别管了。”

郑世杰不满地瞪了一眼江海棠,正要说什么,余光忽然瞥见郑文彬卧室的门开着。他有些慌乱地看了一眼江海棠,而后大步流星地朝卧室走过去。

那一瞬间的慌乱被江海棠彻底捕捉了去。

她的心头升起一丝疑虑。

郑世杰……该不会知道徐敏珠的存在吧?

卧室里的郑文彬躺在床上睡得呼噜声震天响,郑世杰一进门就注意到他身上连个毯子都没盖,一摸手上果然冰凉一片,心里的火蹭地一下就起来了。

他拉过被子给郑文彬盖上,冲出去质问江海棠。

“我爸怎么连被子都没盖?妈你在家什么事都不用做,连我爸都照顾不好吗?”

江海棠作势就要起身朝卧室走去:“那我去看看。”

郑世杰连忙拦住她:“你不能进爸的卧室!”

江海棠抬头,看着郑世杰,那个拉着衣角围着她转的小孩,已经高出她一头了:“我当真不能进那个房间?”

郑世杰心虚地别过头:“爸都说了,那个房间是他用来看书的,你进去会打扰他。”

即便是有了心理准备,江海棠在听到这句话时,还是犹如一盆凉水被从头泼到脚,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不是冰的。

“我知道了。”

家里的气氛让郑世杰浑身难受,他余光瞥见站在角落里的两个孩子,招呼道:“过来找奶奶,让奶奶带你们写作业。”

郑观棋和郑诗语听了郑世杰的话不仅没过去,反而朝角落里缩了缩,小手将书包紧紧地抱在怀里。

郑观棋很爱吃零食,小小年纪就把自己吃得圆滚滚的,小肚子凸出来,最大码的童装都很难套得进去。

看到自己的孙子孙女,江海棠的心软了又软。

这个家,终究还有值得的人。

往后离了婚,她对这个家唯一的牵绊就是孙子孙女了吧。

“过来,到奶奶这来。”

江海棠走近了两步,想牵孙子孙女的手,却被郑观棋一把推开,差点摔倒:“你走开,别抢我零食。”

动作有些大,郑观棋书包里的零食散落一地。

全都是添加剂多到数不过来的零食,平时江海棠根本不让他吃。

成年人这些零食摄入多了都对身体有不可逆的影响,更何况郑观棋还只是个长身体的小孩子?江海棠尽量帮他控制还是胖成这个样子,要是放开了随便吃,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观棋,听奶奶的,这个不好吃,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郑观棋三五下把零食装进书包里,死死抱在胸前:“我不要,我就要吃零食。”

江海棠耐心跟郑观棋解释:“奶奶不是不让你吃,你把零食给奶奶,以后每天写完作业都吃一包好不好?”

“不要!”

郑观棋抱着书包就跑,小牛犊子似的身体将江海棠撞倒在地上。

“别人家的奶奶就不会像你一样那么讨厌。”

江海棠没说话,猝不及防一摔,痛得她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郑观棋只回头瞥了她一眼就跑开了,连过来扶她一把都没有,甚至还朝江海棠做了个鬼脸,一副幸灾乐祸的语气:“略略略,奶奶摔了个大马哈,奶奶活该!”

郑诗语“哇”地一声哭出来,手中的书包掉在地上,露出一件小小的奶辣风旗袍。

“坏奶奶,我不要这个坏奶奶,我要敏珠奶奶。”


江海棠的心里咯噔一下。

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心里。

都知道。

一家人都知道徐敏珠的存在,只把她蒙在鼓里。

不。

郑家人根本没把她当回事。

她没见过谁家有老婆的男人会把白月光的照片挂满整间屋子,就那么光明正大的摆出来,那本写满少年心事的笔记本,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放在床头柜里。

是觉得她不会看见。

还是看见了也无所谓?

“妈你没事吧?”

郑诗雨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郑世杰慌了,他连忙去扶江海棠。

“观棋也不是故意的,你别跟他一个小孩子计较。”

江海棠痛到说不出话,郑世杰开车将她送到医院。

检查结果还没出来,郑世杰的耐心就消失殆尽:“爸喝多了还在家里我不放心,妈你在这等检查结果,王雪过会就来。”

江海棠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没一会,王雪就来了。

风尘仆仆,衣裳都有些发皱。

江海棠对这个儿媳的印象一向好,只是性子有些柔,受了委屈也是自己忍着。

走得近了,江海棠才发现她眼眶发红。

“怎么了?”

王雪连忙用手擦:“没事的妈,外面风有点大,被吹的。”

江海棠的脸一下冷了下来:“是那个畜生又对不起你了?”

王雪一个没崩住,差点哭出来。

江海棠再三追问,王雪才说出实情。

原来是郑世杰在外面养的小三怀孕了,小三也没想着登堂入室,而是仗着怀孕让郑世杰狠狠出一出血,否则就把手里的证据放出去,让郑世杰身败名裂。

江海棠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伸手擦了擦王雪脸上的泪。

“实在受不了,你就跟他离婚。”

王雪有些惊讶。

这世上,从未听说过哪个当妈的因为儿子出轨,就劝儿媳妇离婚的。

“离婚……”王雪呢喃一句,像是在犹豫,过了两秒还是摇了摇头:“孩子还小,我舍不得他们。世杰名声在外,若是离婚被指责的一定是我,我又不能把他的事宣扬出去。即便他有再多的错,终究孩子是无辜的。”

江海棠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理解王雪。

如若不是儿孙都知晓徐敏珠的存在却不告诉她,她也不一定会下定决心要离婚。

江海棠的检查结果很快出来。

还好只是肌肉拉伤,并没有伤到骨头。

趁这个机会,江海棠让王雪带自做了个全身检查,顺带给她也做一个,刷的是郑文彬的卡。

为了巩固自己对老婆好的人设,郑文彬几乎逢人就说自己家的钱是老婆管,自己根本不在意钱,需要花什么钱只需跟老婆要就行了。

家里的开销,江海棠都是精打细算,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愣生生给郑文彬攒了不少。

现在江海棠想想就亏得慌。

她省下来的钱,倒是便宜了那对狗男女。

王雪的脸上有些为难:“妈你体检就好了,我还年轻,用不上,检查了也是浪费。”

江海棠当然知道她这是舍不得钱。

“你要是不检查,那我也查了。”江海棠故作生气:“我看你就是舍不得钱让我这个老婆子检查。”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就跟我一块做个体检。”江海棠语气缓和了一些,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假装生气,儿媳妇是不会同意的:“男人靠不住,咱们再不爱惜自己,那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除了需要空腹的移到明天,江海棠和王雪把能做的检查全都做了一遍。

一部分检查结果当天就能出来,剩下的过几天发到手机上。

江海棠都是一些小毛病,倒是王雪的乳腺结节有些严重,搞不好会发展成乳腺癌,两人准备找医生做进一步的检查,没想到在医院竟遇到个熟人。

徐敏珠是开着直播来的,周围跟了一圈人。

有的负责拿手机,有的负责打光,有的负责拿台本,排场整得不小,一进医院就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今天就给大家展示一下精致女孩如何去医院。”

徐敏珠扬起甜美的笑容,从小包里拿出一个粉色带猪猪图案的口罩:“精致女孩去医院,口罩必然是少不了的了,医院里有很多细菌,我们不要把这些细菌带回家喽。”

一看到她,王雪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她欲言又止,犹豫片刻还是拉了拉江海棠:“妈,我们去检查吧。”

江海棠站着没动:“她还挺漂亮的,看着只有三十多岁,身材也好。”

这是实话。

已经入秋,天气有些微凉,徐敏珠穿着一个纯白色的小吊带,外面罩了件小香风外套,下面配了条银色带亮片的紧身小短裙,一双白皙纤细的腿暴露在空气中,身材保养得比少女还要好上几分。

徐敏珠护肤品昂贵,也经常做医美,在精致妆容的衬托下根本看不出年龄。

王雪一脸为难,小声说:“她是网红,就是靠外表吃饭的,咱们走吧。”

周围徐敏珠的粉丝一听王雪这么急说,瞬间不乐意了,上下打量江海棠和王雪一眼,不屑地说。

“什么叫靠外表吃饭的?你们就酸吧!小徐阿姨可是我们年轻女孩的榜样,有钱有颜还单身,希望我老了也能和小徐阿姨一样。”

旁边跟她一起来的女孩也撇撇嘴。

“你们这种一看就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家庭主妇,真给我们丢脸。”

“要是我老了跟你一样,我还不如去死呢。”

王雪气得要和她们理论,被江海棠拉住。

她冲两个女孩笑了笑,只说一句话:“你们读过书,见过世面,有自己的榜样和想过的生活,就是为了攻击没有你们同样起点的同性吗?”

其中一个女孩顿时炸了,尖着声音道:“你谁啊你?你凭什么指责我们?”

江海棠没理她,拉着王雪准备离开。

倒是另外一个女孩皱着眉,似乎是在思索江海棠的话。

江海棠想走,徐敏珠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有好几个镜头扫到站得和徐敏珠有一定距离的江海棠。

江海棠身材臃肿,穿着朴素,没染过的头发白了大半,脸上全是岁月的痕迹,和妆容精致,精心保养的徐敏珠天差地别。

直播间的观众瞬间捕捉到了这一幕。

天!刚是有什么脏东西入镜?

看习惯了小徐阿姨,以为所有女人老了都会是这种精致优雅的样子,乍一看那样的真刺眼啊,希望等我老了不会这样,不然我宁可去死。

这么说一个素人不太好吧?

哪来的黑粉?叉出去!


如果有专业的人在场,一定会懂这是一种镜头霸凌。

但大多数人都不懂。

有江海棠出现在镜头里和徐敏珠对比,直播间讨论度增加,系统推流,让本就热闹的直播间人气更上了一个档次。

摄像见状,又悄咪咪将镜头朝江海棠这边移了好几次。

这次不光是江海棠,周围好几个人都跟着遭殃。

能来医院的,不是自己生病,就是亲人生病,一个个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憔悴,能顾得上洗干净就不错了,哪有那个精力来梳妆打扮?

见直播间人多,徐敏珠又拿出了消毒湿巾。

这是提前洽谈好的广告,除了昂贵的坑位费,还有不少的提成。

“医院里的细菌非常多,会接触到的地方尽可能的用消毒湿巾擦拭。这款消毒湿巾能消灭百分之九十九的细菌,味道闻起来也很高级。”

说着,徐敏珠就给大家示范用消毒湿巾擦医院挂号柜台。

有个正在挂号的女人被徐敏珠挤到一边,皱着眉不悦地说:“你干什么?挂号要排队。”

“姐姐,我看你刚才趴在柜台上。这样不卫生,我帮你把柜台擦干净。”

那女人并不领情,嗓门也有点大:“用不着你,我孙女正发烧,我要挂号给她检查,你别耽误我时间。”

徐敏珠说话温声细语,显得对面的女人又凶又不讲理。

江海棠拿出手机搜索一下小徐老师账号,果然看到直播间有不少人在骂那个女人,甚至已经开始扒这个女人的真实信息了。

这时又来了个年轻男人,大概率是她儿子。

她瞥了一眼徐敏珠和她周围的人,说了声“不好意思”便把女人拉走了。

徐敏珠不紧不慢介绍完消毒湿巾,像是刚看到弹幕似的,先是给大家鞠了个躬,才道:“谢谢大家对我的维护,也请大家不要攻击别人,像她们这样丧失自我的家庭主妇很多。做一个独立女性需要勇气,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种勇气。正因为这样,才显得我们难能可贵。”

辱骂素人的言论少了一些。

取而代之的,满屏对徐敏珠的夸赞。

王雪看完乳腺结节后,又陪江海棠挂了皮肤科。

她每天做家务,郑文彬嫌洗衣机洗得不够干净,就让江海棠用手洗。

一双手常年被洗衣液,洗洁精浸泡,除了显老也出现了点问题,趁着在医院就准备让医生开点药膏涂抹一些。

很不巧。

徐敏珠也在皮肤科。

就在江海棠前面一个。

王雪的脸色也不好看,在心里暗骂一声晦气。

前面那个人走后,徐敏珠掏出一个图案可爱的一次性垃圾袋贴在桌角,又拿出消毒湿巾将桌椅全部擦了一遍后,无视地上的垃圾桶,把纸巾放在了刚贴上的一次性垃圾袋里。江海棠以为她已经够夸张了,谁成想她从包里拿出加湿器和充电宝,就在医生桌上开始给自己的脸加湿。

医生提醒她:“麻烦快一点,后面还有患者在排队。”

徐敏珠冲医生微微一笑,理了裙子坐下:“不好意思啊医生,我这人精致习惯了,给你添麻烦了。”

医生“嗯”了一下,开始检查起徐敏珠的脸。

“下次来看皮肤科不用化妆。”

徐敏珠声音温柔,像一颗光泽柔美的珍珠:“我知道了医生,就是不太能接受自己素颜出门,化习惯了。”

“你皮肤保养得还不错。”

徐敏珠笑意更浓了几分,抬手指了指额头的痘痘:“别人都说我看不出年龄。医生你帮我看看这颗痘痘,可烦人了,别人到了这个年纪都在抗老,只有我还在抗痘。”

医生想伸手试一下她脸上的痘,她有些夸张后仰一大截。

“你没洗手。”

医生看了看自己的手:“我的一次性手套接触过病人都会换的。”

徐敏珠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皮肤科的病人都多脏啊,怎么可能像我一样只有一颗痘痘?这要是传染给我怎么办?不信你随便问一个。”

她随手就想拉后面的人,一扭头看是江海棠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很快她便反应过来,亲昵地拉着江海棠的手,整得两人像多年好姐妹:“诗雨奶奶你也来医院了?这是怎么了?”

江海棠面无表情。

“我手上有会传染的病毒。”

徐敏珠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医生洗了手,换了手套,徐敏珠才让对方碰自己的脸。

检查状况后,医生摘了手套,在电脑上敲病例:“各种进补的药剂吃太多了,身体正常渠道代谢不完会冒痘痘,药剂停了就好了。”

徐敏珠的脸色顿时一变。

江海棠朝她直播的手机上瞥了一眼,弹幕滚动得飞快,她还是捕捉到了好几条。

各种进补的药剂?小徐阿姨不是说只要清淡饮食,不吃碳水,坚持锻炼,就能保持年轻状态好吗?我靠,原来都是骗我的。

庸医吧?小徐阿姨从来没吃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是?你们真信啊?身材可以自律,脸想保持这样的状态,肯定是要上高科技的啊!

这些网红说话根本就不可信。

……

徐敏珠很快恢复如常,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医生你看错了吧?我从不吃任何补剂。”

医生又看了一下徐敏珠的脸,用一种十分肯定的语气说:“我没看错。多吃点新鲜的水果蔬菜能恢复得快一些,当然如果药不停的话吃再多多也没用。”

徐敏珠一字一顿道:“我没吃。”

医生也是个有性子的,也不管徐敏珠是否在直播,严肃道:“如果你不相信我的水平,请挂别的医生的号。”

徐敏珠深呼吸一口气,语气又温柔了几分。

“医生你误会我了,只是我觉得身为医生,你不应该这么草率地下结论,这样会让我质疑你的专业水平。”

徐敏珠玩互联网很长一段时间了,早已拿捏粉丝的心理。

果不其然,一句话一出,直播间里骂医生的言论又多了不少。

若是这么发展下去酝酿成网暴,医生的前途很有可能毁于一旦。一个普通的医学生,成长为可以独自接待患者的医生,走了很长一段艰难又孤独的路,江海棠不能看着徐敏珠就这么轻易地毁了。

她上前两步:“麻烦快一点,我们后面的人还等着呢。”

徐敏珠下意识地想发火,又想到周围全是人,还要在粉丝面前维护自己的人设,便笑着说:“对不起啊,我忘了你还要着急回去给家里人做饭,也不懂我们这种精致女人会花多少时间精力关注自己。”

徐敏珠以为江海棠会生气。

没想到她不仅没生气,反而笑得灿烂。

“是啊,我不懂。那我就祝你青春永驻,永远都不会过像我现在这样的日子。”


从医院出来,天已经擦黑了。

中午就吃了半碗面,江海棠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

声音有点大,站在江海棠身边的王雪听得清清楚楚,她挽起江海棠的胳膊:“妈你饿了吧?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江海棠不怎么想回家。

她朝四周看了看:“今天咱们不回家,去下馆子,妈请客,你想点什么就点什么。”

王雪拿起手机就要看附近餐馆的团购套餐。

江海棠按住王雪的手:“不看这些,咱们今天吃顿大的。”

王雪恍惚着,被江海棠带进一家装修豪华的饭店,她无数次路过,却从来没想过进来。

“咱们今天就在这吃。”

江海棠在郑文彬卧室的照片中看到过,徐敏珠上一次生日就是在这过的。她精打细算舍不得花一分钱,郑文彬跟别的女人来这吃饭,不管花的是谁的钱,江海棠都不想亏待自己。

她招呼经理:“你们这最贵的包间是哪一个?”

两人穿着都很朴素,看起来也不怎么有钱的样子。

但小说里经常出现的工作人员瞧不起客人的事却没有发生。

能混到经理的位置,哪个不是人精?

就算是心里对顾客的消费能力产生质疑,也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

“最贵的是顶楼的旋转餐厅,整个餐厅都是透明钢化玻璃,一小时内旋转一周,最大程度上俯瞰苏市景观。只是,今晚的顶楼包间已经被人包场了。”

趁江海棠和经理交谈的空隙,王雪悄悄在网上查了一下这个餐厅的人均价格。

这一查,吓得她差点把手机飞过去。

这么贵??

她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在这么贵的餐厅吃过饭。

王雪悄悄把江海棠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妈,这太贵了,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吃吧?”

江海棠挑了挑眉:“舍不得?”

王雪点了点头:“在这吃一顿,都够观棋和诗雨交一个月的补习班费了。”

“他们一年到头交补习班费,是成绩提上来了,还是兴趣班学到了?”江海棠问得直击灵魂,王雪不知道的是,郑诗雨跟着徐敏珠学钢琴是半节课都没上过。小小年纪各种低领小吊带,小高跟倒是学了个精通:“你省着钱不舍得吃,舍得穿,郑世杰拿出去给别人花倒是大方。”

王雪顿时愣住,眼中闪着不甘和委屈。

江海棠拍拍王雪的手:“所以说咱们该吃吃该喝喝,管他去呢。”

两人定了稍次一些的包间大吃一顿。

江海棠跟王雪承诺:“等以后,我一定请你去最豪华的那个包间吃。”

吃过饭,两人又去了就近的商场疯狂扫荡,买了衣服,包,新鞋,最后还给自己和儿媳妇一人整了套首饰,一天怒刷十万块,看得王雪目瞪口呆。

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年轻十岁的自己,江海棠眼眶微红。

这么多年,真是亏待自己了。

随即她又想起了郑文彬,真期待他下个月看到信用卡账单的表情。

平常这些东西都是江海棠在打理,她总能合理利用各种信用卡规则,选择性价比最高的消费方式,就连银行留的电话号码都是江海棠的。

正犹豫着是回家还是找个美容院做个美容,江海棠的手机响了,是郑世杰打来了。

第一遍江海棠没接。

等第二遍快挂断时,江海棠才不紧不慢地接电话,声音懒洋洋地:“什么事?”

郑世杰语气暴躁:“妈你干嘛呢?怎么这么慢才接电话?”

江海棠反问:“啊?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是马上就接,怎么要求我马上就接?这不就是你们年轻人说的那什么……双标?”

郑世杰被噎得一滞:“爸生病住院了,你没事赶紧来看看。”

医院里。

一家子全到了,乌泱泱地站了一圈围在郑文彬的病床前,郑世杰看到江海棠和王雪身上的新衣服直皱眉头。

医生已经给郑文彬做好了检查。

“病人是受到重大打击,再加上感染风寒导致的高烧,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就好了。”

医生刚走,小姑子郑媚心就不高兴地说:“嫂子,你是怎么照顾我哥的?怎么把我哥照顾到医院了?怎么会感染风寒?为什么不让他多穿件衣服?”

那句受到重大打击。

就这么被忽略了?

江海棠眯着眼睛环视一圈,每一个人细微的表情都没逃脱她的眼睛。

无人惊讶。

无人提及医生口中的重大打击。

他们都知道。

把她当傻子骗。

王雪的眉头也蹙起来:“小姑,话可不能这么说。公公他一个成年人,生病了怎么能怪到妈头上?”

郑世杰瞪了一眼王雪:“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江海棠表情淡淡,对郑文彬的生病没有一丝愧疚:“他一个成年人,比我还年轻十岁,生病了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不等别人反驳,江海棠又接着输出。

她指着郑文彬:“怎么不怪你?”

指着郑媚心:“怎么不怪你?”

又指着郑观棋和郑诗雨:“怎么不怪你们俩?”

最后指了指自己:“只怪我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子?好啊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老婆子?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江海棠声音不小,医院里人来人往,不少人因为她的声音侧目而视。

郑世杰跟他爹一样要面子,不禁涨红了脸。

“我不过就是问一句,妈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江海棠“哦”了一声不置可否,郑世杰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得难受。

一家子都围在郑文彬的病床前嘘寒问暖,江海棠独自找了个陪护的椅子坐下,冷眼看着这一切。

去年她身体不舒服,做了个小手术。

术后住院她一个人住院生活不方便,就打电话给儿女,想让他们来照顾自己,结果一个个都推脱说忙,没时间,最后还是王雪在照顾孩子的间隙,家里医院两头跑。

江海棠出院回家,发现他们一个个都闲得很,根本没口中说的那么忙,就埋怨了两句没人来照顾自己,没想到被全家人指责。

儿子说她不懂事。

女儿说她事多。

婆婆说她作。

老公说她故意给儿女添麻烦。

江海棠成了全家罪人。

她看着这一家人,很冷静也很认真地开口:“我要和郑文彬离婚。”


周围热热闹闹的氛围一下冷清下来。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海棠,不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就是怀疑江海棠脑抽了。

还是郑世杰最先说话:“妈你说什么?”

江海棠一字一顿地说:“我要离婚。”

郑世杰的语气满是不耐烦:“离婚?你跟谁学的离婚?这么大年纪,你瞎闹什么?也不怕人笑话。”

郑媚心瞥了江海棠一眼。

“嫂子,我叫你一声嫂子是尊重你。这要是放在旧社会,你就是个妾。你是我们郑家养大的,有什么资格离婚?”

王雪眼神发冷地看着郑媚心,替江海棠说话:“这都什么年代了?什么妾不妾的?”

郑世杰叹了口气,一副孝顺儿子面对不讲理老妈的样子:“妈你别闹了,爸还在生病,我没那个闲心陪你闹。儿女都挺忙的,别给儿女再添麻烦,懂点事吧。”

江海棠莫名其妙就被扣上了不懂事的帽子。

她也不生气,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我要离婚,是我和郑文彬的事,怎么就给儿女添麻烦了?”

郑世杰道:“那你现在不就是在闹吗?”

江海棠反手就把脏水泼回去:“现在在闹的人分明是你。”

郑世杰根本就没把江海棠认真说的话当回事,又或者说,他从未在意倾听过江海棠的诉求:“好好好,离婚的事你等我爸醒来再说。我不过就是说你两句,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刚谈恋爱的小姑娘似的那么矫情。”

江海棠“啧”了两声,模仿郑世杰那种“我是大人,不跟你计较”的语气。

“对牛弹琴,弹不动了。”

这些人好一阵嘘寒问暖后,终于到了该谁在医院照顾郑文彬这个话题。

大家不约而同看向江海棠。

若是从前,不用等大家开口,江海棠就已经大包大揽,主动承担起照顾郑文彬的任务了。有时候做得不够好,还会被全家人指责。

现在,江海棠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那。

这破活谁爱干谁干。

反正她不干。

过了一会儿,郑世杰开口了:“妈,我和王雪明天都要上班,照顾爸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江海棠立马拒绝:“我担不起这重任。”

不等郑世杰说话,江海棠就捂着脑袋:“哎呦不行,我头痛,痛得很。年纪大了,腰也痛,稍微干一点活就直不起来。”

郑世杰看了看周围,耐着性子跟江海棠商量。

“您就帮我照顾两天,我一下班就过来换你。”

江海棠又捂脑袋又捂后腰:“哎呦~一大家子就逮着我老婆子造呦~我这把老骨头早晚得被你们磋磨散了~不用等你们磋磨我,我自己就去死哦~”

这一套流程,是江海棠跟小区里一个老太太学的。

那老太太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泼辣,根本没人敢招惹。

江海棠今天照葫芦画瓢觉得自己功底还不够,改天还要找那老太太取取经才是硬道理。

“行了,怎么跟个泼妇似的?”

郑媚心满脸不悦,她一直都觉得江海棠根本不配当自己的嫂子。这种没上过几天学,没读过几天书的粗鄙村妇,怎么能当大学教授的老婆?

江海棠也无所谓怎么想。

反正自己就算是当牛做马,也没讨得小姑子一点好。

郑媚心还想让江海棠照顾,江海棠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痛,要不然就扯着嗓子干嚎,反正就是不答应。

郑家人没办法,只好商量着轮流照顾。

说是轮流照顾,江海棠第二天一早就接到了郑世杰的电话:“妈,我今天有急事,不能去照顾爸,你替我去医院照顾爸一天吧?”

刚起床出去溜达一圈,现在倍儿精神的江海棠立马虚弱得直哎呦。

“不行,妈今天身体也不舒服,要不你来照顾妈吧?”

郑世杰的态度一下差了起来。

“妈,爸在住院,我们做子女的工作都忙,您就不能帮个忙吗?”

江海棠不为所动:“哎呦不孝子哦,我这个老婆子难受,儿子都不来看一眼,还让我去干活呦。不孝哦,我这个老婆子没法活喽。”

郑世杰气得挂断了电话。

江海棠立马恢复元气,分分钟能去超市抢一筐鸡蛋。

第二天,江海棠又接到了郑媚心的电话,江海棠以同样的方式应付回去。

郑媚心没郑世杰那么好打发,就算江海棠喊这不舒服那不舒服,郑媚心还是语气不善:“既然不能来照顾,做点饭送到医院来总不成问题吧?我老公现在在医院,就随便做个六菜一汤吧,记得不能放辣,米饭要软一点。”

还不等江海棠说话,郑媚心就挂断了电话。

郑媚心的老公,江海棠还是了解一些。

吃喝嫖赌样样占全,完全不把郑媚心放在眼里,郑媚心忍气吞声不说,还要努力在外人面前维护自己夫妻和睦的形象。

她最大的爱好就是挑拨别人的婚姻。

仿佛这样就能证明她那个糟糕的婚姻,好像没那么糟糕。

别人的婚姻她挑拨不了,就使出浑身解数挑拨自家哥嫂的。

江海棠原本想的是装没听到她说的话,让他们等着喝西北风,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拿起手机开始点外卖。

用智能手机是王雪最近教她的。

教她下载了个短视频app,上面有搜索功能,想知道什么一搜就行了。

江海棠今天就根据短视频上面的教程学习点外卖。

六菜一汤是吗?

点够,反正是郑文彬的钱。

不能吃辣?那就点毛血旺特辣版香辣鸡杂魔鬼辣版麻辣香锅辣到见太奶版辣子鸡辣到原地乱蹦版再来个素的,麻婆豆腐辣到菊花痛版

还要汤?

江海棠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带辣椒的汤,就点了个名字带辣的胡辣汤。

主打一个精神攻击

临下单,她又灵机一动,加了几个辣椒包,备注让老板把辣椒包全放进汤里。

看着下单成功几个字,江海棠心满意足的关掉手机。

吃吧吃吧。

以江海棠对郑媚心那个超雄老公的了解,这点事足以点燃他那个炮仗脾气,当场在医院闹腾起来。

闹得越大越好。

顺带给郑文彬气得再医院里多躺几天。


已经出门的江海棠并不知道婆婆和女儿的谋划。

她今天约了个离婚律师见面。

这几天在小房子盯装修,她没少在网上搜索关于离婚的事。

离婚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郑文彬比她读书多,见识多,江海棠觉得自己应该提早做好准备才对。

江海棠找的律师价格并不便宜,好在与之匹配的专业度也够。

即便江海棠描述时候“无中生友”律师也依旧能面不改色地一一回复为“您那个朋友”并提供三条建议。

第一种方法离婚最快:净身出户。

第二种方法速度一般:协议离婚,夫妻共同财产一般五五分。

第三种方法最慢:掌握对方过错证据,起诉离婚。如果证据充分,很有可能会判对方净身出户。

江海棠跟律师说那个要离婚的朋友需要考虑一下。

律师说随时等您那个要离婚朋友的消息。

见完律师,她又去了自己小家。

这里是唯一能让她静下心来的地方。

整理完一部分杂物,江海棠规划着等住进来,就去附近的花鸟市场买几盆花放在这片空地,再养几条小金鱼,一只小猫咪,好好过自己剩下的日子。

郑家。

郑老太太给郑文彬打完电话,让自家儿子好好晾江海棠一段时间还不解气,又给徐敏珠打视频。

视频一通,徐敏珠甜甜的声音就传过来。

“阿姨,我瞧您这精神头更好了,出去旅游开心吗?”

郑老太太被哄得气消了大半:“什么精神头好,都一把老骨头了。”

徐敏珠笑着说:“什么老骨头,那是老神仙,谁家的神仙也没有咱们家的有福气,身体好,儿女都孝顺。”

老太太越看徐敏珠越顺眼。

“等你什么时候嫁给文彬,当我儿媳妇,那我才是老神仙呢。”

郑清雅也凑过去,甜甜地叫徐阿姨:“阿姨,我出去给你带了燕窝,改天拿给你吃。”

徐敏珠笑着说好,三人又寒暄了一会儿,郑老太太又进入正文:“敏珠啊,我今天在电视上看的那什么UN家新出了一套珠宝。我老婆子想去看,又怕被骗……”

徐敏珠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龟裂。

这老太婆当然不是让她陪着一起去看看那么简单。

见徐敏珠没有立马答应,老太太顿时有些不高兴:“你要是工作忙就算了,我自己去看,反正最多就是被骗。”

“阿姨你说什么呢?我当然愿意陪你去看。”

老太太顿时喜笑颜开,仿佛没有看到徐敏珠那一瞬间的不高兴。

“那就好。”

挂断电话后,郑清雅不禁担心起来。

“奶奶,那套珠宝六万多,敏珠阿姨虽然有钱,可这会不会太多了些?”

郑老太太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一套珠宝算什么?我就是要天上的月亮,她也得给我摘下来。”

郑清雅不解。

“为什么?”

郑老太太笑了笑,并不解释:“原因你不用知道,只知道她有的东西将来都是我们郑家的就行了,我自能拿捏她。”

郑清雅高兴地笑了。

“奶奶,等敏珠阿姨成了我妈,你可不能让她亏待了我。”

郑老太太一脸宠溺:“好。”

郑家兴旺的时候,老太太也是用过好东西,过过好日子的。后来郑家落败,老太太依旧沉浸在郑家的富贵日子里,吃穿用度,样样都是最好的。最困难的时候,老太太就不停地咒骂江海棠,觉得是她占了郑家儿媳妇的位置。

若不是江海棠,郑文彬娶个高户,也能在郑家有难的时候帮衬一把。

至于人家看不看得上自己儿子。

在郑老太太眼里,自家儿子就是最好的,便是天上的九天神女也配得。

徐敏珠她一开始也是看不上的。

是小区里爱嘲讽她,整日只知道显摆的曲老太太那天见了她忽然热情得不行,再细问竟然是徐敏珠粉丝,这让郑老太太觉得徐敏珠给自己长脸了。

况且,一生不婚的女人被自己儿子征服,不正好证明自家儿子有魅力吗?

祖孙俩在家待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打电话给郑世杰才知道郑文彬住院的消息。得知江海棠没去医院照顾郑文彬,郑老太太又是好一顿咒骂。

她让郑清雅回家之前送她去趟医院,专门跑到郑文彬的床前去告状,让她好好晾江海棠一段时间。

郑老太太恶狠狠地说。

“这女人不能惯,我看你就是这些年对她太好了,让她一个童养媳都能翻上天了。”

郑文彬也觉得江海棠这段时间闹脾气太大了些。

“妈你放心,就算江氏求着要来医院照顾我,我都不会同意的。”

在郑文彬心里,这些年的确是对江海棠太好了,好到她都敢用离婚来威胁自己了。若不是郑世杰告诉自己,郑文彬根本不敢相信这会是江海棠说的话。

他思来想去,江海棠生气无非就是生日那天没让她上桌吃饭。

就非得要上桌吃饭吗?

这么多人专门来给她过生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郑文彬越想越气:“我住院这段时间都不会给她打电话,也不会让她干一点活。晾着她,让她知道失去这个家的滋味。”

不是郑文彬自作多情。

他知道江海棠的情况。

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离开了郑家,她根本没地方可去。

郑老太太倒是没想那么多,只认为江海棠对自家儿子情根深种:“咱们郑家儿孙满堂,你住院还怕没人照顾吗?”

说着,她又轻微叹了一声。

“当年若不是你父亲突然离世,就是那批茶叶出现纰漏,也动不了郑家根本。若是郑家还像往日那般辉煌,我儿又何须吃这么多苦?”

郑文彬不想提这段惨痛的往事惹母亲落泪。

“妈,我想喝鸡汤了。”

郑老太太笑出一脸褶子:“好好好,想喝鸡汤说明身体要好了。我现在就给世杰打电话,让他炖了送过来。正好我这段时间都在旅游,外面的饭早就吃腻了。”

那边,郑世杰正忙得焦头烂额。

现在大环境不好,很多老板都想着裁员节省开支,郑世杰的公司也不例外。

他所处的部门除了创建之初做出了一点成绩外,再也没给公司带来什么收益,早就被老板盯上了。

郑世杰作为部门负责人很不轻松,时时面临着团队被解散的风险。

就算团队解散,裁员时他凭借资历能侥幸留下,到别的部门也是屈居人下,郑世杰难以接受。

他跟老板下了军令状,三个月之内能带这个团队创下业绩新高,没想到计划刚进行到第一步就出现了纰漏,老板勃然大怒,当众发了好大的脾气,还把他叫到办公室训。

电话响起时,郑世杰正在接受老板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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