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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当宠妃后,我练成九品之尊小说结局

叁生三三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再比如他侧身坐在那,即使是一连两三个时辰,背脊都挺得笔直,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总而言之,小郎君虽然长得像是个骷髅头,但举手投足处处彰显出与他们的不同。雅而清贵,仙人之姿。是以,大家对待谢灵毓不敢像顾妙音那般随意。*这日,午饭过后百无聊赖,顾妙音正和几个船工坐在一起推牌九,几个回合顾妙音大杀四方,船工们个个灰头土脸,只觉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就没有人能赢顾娘子了吗?”有人哀嚎了一声。“那倒未必。”另外一名船工指了指不远处正盯着海面出神的谢灵毓,“听说读书人脑子好使,这位小郎君看着就学识很渊博的样子,说不得牌九也玩的好。”“拉倒吧,这小郎君就喜欢看海,每日都看。”顾妙音听了几人的话,目光看向正在角落吹风的谢灵毓。他侧坐在阴暗里,眼...

主角:顾妙音谢灵毓   更新:2024-11-11 11: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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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顾妙音谢灵毓的其他类型小说《不当宠妃后,我练成九品之尊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叁生三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再比如他侧身坐在那,即使是一连两三个时辰,背脊都挺得笔直,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总而言之,小郎君虽然长得像是个骷髅头,但举手投足处处彰显出与他们的不同。雅而清贵,仙人之姿。是以,大家对待谢灵毓不敢像顾妙音那般随意。*这日,午饭过后百无聊赖,顾妙音正和几个船工坐在一起推牌九,几个回合顾妙音大杀四方,船工们个个灰头土脸,只觉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就没有人能赢顾娘子了吗?”有人哀嚎了一声。“那倒未必。”另外一名船工指了指不远处正盯着海面出神的谢灵毓,“听说读书人脑子好使,这位小郎君看着就学识很渊博的样子,说不得牌九也玩的好。”“拉倒吧,这小郎君就喜欢看海,每日都看。”顾妙音听了几人的话,目光看向正在角落吹风的谢灵毓。他侧坐在阴暗里,眼...

《不当宠妃后,我练成九品之尊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再比如他侧身坐在那,即使是一连两三个时辰,背脊都挺得笔直,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总而言之,小郎君虽然长得像是个骷髅头,但举手投足处处彰显出与他们的不同。

雅而清贵,仙人之姿。

是以,大家对待谢灵毓不敢像顾妙音那般随意。

*

这日,午饭过后百无聊赖,顾妙音正和几个船工坐在一起推牌九,几个回合顾妙音大杀四方,船工们个个灰头土脸,只觉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就没有人能赢顾娘子了吗?”有人哀嚎了一声。

“那倒未必。”另外一名船工指了指不远处正盯着海面出神的谢灵毓,“听说读书人脑子好使,这位小郎君看着就学识很渊博的样子,说不得牌九也玩的好。”

“拉倒吧,这小郎君就喜欢看海,每日都看。”

顾妙音听了几人的话,目光看向正在角落吹风的谢灵毓。

他侧坐在阴暗里,眼底一片阴翳,也不知在想什么?他腰身窄直颈长优美,岩岩如孤松独立,巍峨如玉山将崩,少年风华特秀。

顾妙音慢慢托腮,朝谢灵毓招了招手,“诶!那边的小郎君~来玩推牌九呀~”

……

谢灵毓本不欲与他们同流合污,偏过头刚想出声拒绝,却在看见幕篱下一双盈盈带流光的乌眸后,鬼使神差说了句,“我不会。”

“不会也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啊~”

说罢,顾妙音捞起牌九屁颠屁颠闯进谢灵毓的角落。

“就是庄闲两家比点数大小,咱们玩小牌九,每家每次只发两张牌,拿到牌以后,只要把牌翻过来,就可以跟庄家比大小定输赢。排九牌相加超过十点,只算零数,不算整数。两家牌点数相同的,再比牌的顺序。”

顾妙音又快速解说了一下牌九的组合规则,说完便一脸期待盯着谢灵毓,“小郎君听懂了吗?”

谢灵毓点头。

这回换顾妙音愣住了,她说得这么乱又快,这也能听懂?她不确定的地反问了一句,“真听懂了,听懂了咱们可就开始了。”

谢灵毓盯着她嘴角的翘弧,静待她的下文。

果不其然,见他没问题,顾妙音立马打蛇上棍,“就这么玩无趣点,不如咱们加点赌注,添些彩头怎么样?”

谢灵毓看向不远处输的底朝天的船工们,淡淡道,“我如今除了自己身无长物。”

“诶~”顾妙音摆摆手,“与小郎君你赌黄白之物未免俗气了点,咱们可以换些别的赌注。”

谢灵毓一副看穿不说穿的淡然,“不知顾寮主说的别的赌注是?”

顾妙音兴致勃勃,“比如赢的人可以在输的人脸上画乌龟,或者赢得人可以指定让输的人做一件娱己的事情,跳舞唱歌扭屁股都可以,再比如赢的人可以指定输的人扮演一天的角色,角色随意,可以是乌龟也可以是石头也可以是仆从……”

“怎么样?听上去是不是很有趣?”

谢灵毓静静看着她,说赌注的时候可比解说牌九规则详细了不知多少倍,想必已经在心里想好怎么差遣他了。

他不动声色,“听上去颇为有趣。”

顾妙音喜滋滋地将牌九推好,“小郎君也觉得有趣?那咱们就开始吧~我先说好啊,牌桌上无大小,输急了可不许哭鼻子哦~也不许耍赖!”

谢灵毓垂眸,沉静地不像话,“顾寮主有此觉悟那便好。”

顾妙音挑了挑眉,很好!还敢跟她放狠话,那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了。


他手里那碗雪水也就是在洞外随意抓的一团雪。

顾妙音低头清咳了一声,想着说些什么化解一下眼前的尴尬,正巧看见谢灵毓脖子上还栓着那根红色的狗绳,便二话没说直接从腰间掏出一把蛇骨匕首。

“是属下失察,竟然没发现小郡公还带着狗脖,属下这就给你取下。”话落,她蹲下身,一手执起谢灵毓胸前的红绳,一刀挥下,手中麻绳一分为二。

红绳断落的瞬间,谢灵毓眸光一窒,眼里的暗涌平地起了波澜。

顾妙音顺手将割断的红绳丢进火堆,回头看向谢灵毓时,他正一动不动盯着火舌里的红绳,眼神格外沉静。

“小郡公?”

谢灵毓慢慢抬头,轻声道,“多谢顾寮主。”

不过是割了一根绳子,何至于这般客气?果然现在是黑化的不够彻底。

顾妙音正欲起身,谢灵毓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顾寮主。”

“嗯?小郡公有话好好说,”顾妙音眉心跳了跳,强行忍住了把谢灵毓甩出去的冲动,不动声色甩开了他的手。

谢灵毓掌心一空,眼里的眸光顿了顿。

顾妙音见状,又蹲下身不得已解释道,“小郡公见谅,我们习武之人条件反射不一样,你这样突然抓住我很危险的,我要没忍住你现在的腰就断了。”

她这话一说完,谢灵毓就感觉自己的腰像火烧一样。

少年郎缩了缩指尖,将眼里的情绪平复好后再次抬眸看向顾妙音,“顾寮主可否为我看看腿?”

顾妙音微怔,目光扫过谢灵毓的腿,这腿还需要看吗?八品的挫骨之刑,经脉尽断,就是接上骨头都是残废,除非有人用内息替他续脉。

可是续脉这种事很麻烦,既耗损内息又断送修为,傻子才会做。

顾妙音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小郡公太看得我了,我不过就是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岐黄之术一窍不通。”

谢灵毓盯着身下的两条废肢,久久没有说话。

顾妙音低声叹息了一声,刚准备起身。

少年郎轻声道,“顾寮主当真没有一点法子么?”

顾妙音眼眸微转,不期然与谢灵毓正面碰上。她眨了眨眼,满脸无辜,“真的没有一点法子,小郡公不妨等归境,桃源境人才济济,定能替小郡公寻得良策。”

上辈子谢灵毓的腿可是好好的,可见这件事是有转机的。

谢灵毓抬手,在顾妙音的注视下,再次搭手抓住她的手腕。

顾妙音,“……”

“顾寮主,灵毓不畏成为废人,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今谢家只剩我一人,为了谢家我无论无何都要保全自己。顾寮主若肯成全,谢灵毓愿以谢家千年气运发誓,允顾寮主一诺,上诛天神下伐生灵万事不忌。”少年郎指尖微微颤抖,澄净的琉璃珠透着几分隐忍与恳求。

上诛天神下伐生灵万事不忌?

用最楚楚可怜的眼神发天下最大逆不道的誓,还得是他谢灵毓。

少年郎半垂目,轻轻松开缠绕在皓腕的指尖,轻声,“顾寮主可愿成全?”

顾妙音犹豫了片刻,认真道,“小郡公此话当真?”

谢灵毓眼里的光亮微微一闪即刻归于寂灭,“谢家列祖列宗在上,谢氏嫡孙谢灵毓今蒙仙山寮寮主顾妙音不弃,施以援手保全残肢,谢灵毓叩上立誓,愿允一诺,万事不忌万死不辞,有违此誓,陈郡谢氏荣光不复,百年蹉跎。”


萧泗水得了趣早早就走了,留下两名黑甲还在继续喂食。这样的投喂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谢灵毓实在撑不住,晕死了过去。

“怎么办?都督说要都喂了,这才吃了多少?”

“人晕死了也塞不进,等人醒了再继续。

两人商议完,便锁了水牢走了出去。

顾妙音瞧准时机,从暗缝处钻了出来,慢慢踱步都到水牢前。她不甚在意看了看眼前的玄铁围栏,像捏泥土一般将玄铁折弯,不费吹灰之力走了进去。

好臭!

她有些嫌弃地用手在鼻尖煽动,这萧泗水也真够歹毒的,水牢的水浑浊腥臭,阴冷刺骨,长期泡在里面不仅会让受刑的伤口不断腐烂,还会落下终身寒疾。

她踱步走在刑台边,上面的每一样刑具都沾了血,可想而知这三个月,这位小郡公到底经受了怎样的非人折磨?

顾妙音回头看向地上已经不成人形的谢灵毓……

不对!深呼吸一口气,稳住!

顾妙音小声告诫自己,“不要同情他!他以后自有春风得意时!”

转身,正欲走出水牢,目光一不小心又落到了地上没吃完的狐肉上,顾妙音迟疑了片刻,蹲下身,忍着恶心将狐皮包裹着狐肉卷成小团。

“我这也不算帮他,他少吃了狐肉也许就会少变态一点,说不得以后能少屠一座城。阿弥陀佛~”

谢灵毓恍惚间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呓语,他微微颤动眼睑,感觉有一丝缪缪销纱轻轻拂过他的脸庞,很痒,带着冰雪初融的味道。

水牢里怎会有冰雪气息?他努力睁开眼,却只看见一道很模糊的青衫虚影,很快,他又昏死了过去。

……

出了水牢,顾妙音继续寻找其他的暗室。

齐昭被生擒,不出意外,应当也被关在这里。

果不其然,水牢再往里面还有几道暗室,齐昭就被关在其中一间。他的待遇明显比谢灵毓好多了,除了身上铐了一圈比他脖子还粗的铁链之外,几乎没有外伤。

顾妙音解决了门口的侍卫,拎着湿漉漉的狐裘明目张胆地走了进去。

虽然戴着凶兽魈头,但齐昭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老熟人见面,齐昭倒也不扭捏,笑道,“让顾寮主见笑了。”

顾妙音双手抱胸,依着门框打量他,开门见山道:“你是真被擒还是假意被擒?庞陇虽然厉害,但你也不差,连穆破军那老小子都能逃脱,你连他都不如?”

齐昭闻言,笑出一口白牙,“技不如人,上八品的高手的确厉害了些。”

顾妙音嗤笑一声,悠哉上前,执鞭点了点铁链上一道微不可见的锯口,“齐昭,信不信我现在就把庞陇招过来,让你真正领会领会八品高手的厉害。”

齐昭微微迟疑,复而露出一个不失尴尬的微笑,“我道你怎么这么好心来这暗牢见我,原是来找茬?顾寮主莫撒错气了,我这也是被迫无奈,顾家族主亲发的密令,我一个小小寮主自当听命行事。”

这才有点说话的诚意了。

顾妙音睨了他一眼,“老头子给你的命令是什么?”

齐昭眼眸一转,笑得老谋深算,“既是密令自是不可泄露,顾寮主能来新阳想必也是收到了密令,顾寮主的密令又是什么?”

顾妙音挑眉,拿着鞭子点着齐昭的鼻子,“我的密令上写着,要我明日午时借天雷之势假装九皇境高手,牵制庞陇,着蒙达舞千斤斧顶乘风势扬千斤白尘,陈述率仙山飞旗持诸葛连弩阵杀,顾溪领仙山精锐断王师后路。”

齐昭顿时眉心一跳。

顾妙音盯着他眼中的惊疑,语气渐凉,“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暗牢找你了?”

齐昭眼里有了几分忌惮与无奈,“顾寮主这般聪慧想必也已经猜到我的密令了,可……我盘山寮也是听令行事。”

顾妙音点头,“所以,我来找齐寮主商议一下,盘山寮可否小小更改一下密令?”

齐昭挑眉,睨着鼻尖的骨鞭,“顾寮主管这叫商议?”

顾妙音风轻云淡,“不若我再抽你一鞭,你再做做对比?”

齐昭沉默了片刻,用鼻尖划开骨鞭,“顾寮主,临行前我同寮中弟子都是签了生死状的,小郡公一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顾寮主替仙山谋划,不愿门下弟子白白送死,难道我齐某就不能为盘山谋划吗?”

顾妙音沉吟了片刻,收回骨鞭,“若是我能保证我的计划不仅能万无一失救回小郡公,还能减少两寮弟子不必要的伤亡呢?”

齐昭迟疑,问道,“当真?”

顾妙音想了想,丢出手中那团血淋淋的狐裘,“当真。”

*

如今新阳城人人自危,官差日夜挨家挨户搜查谢家余孽,城中百姓苦不堪言,为了不牵连无辜,顾妙音选择在城外三里之外的废庙栖身。

她说服齐昭后便没再耽误,拎着带血的狐裘趁着夜色还浓出了新阳城便往城外荒庙赶。

可就当她刚踏出新阳城一步,一声箭鸣穿空,眨眼之间脚下多出了一支入地一寸的长箭,箭羽上还挂着一条白色丝绢。

顾妙音抬头,顺着箭来的方向抬去。

只见城墙顶上,一人黑影立在其中,那人头带苦无面具,手中并无长物。

百步穿杨,徒手射箭?

顾妙音故作惊讶,犹豫片刻才上前取下箭羽上的丝绢,那人见状,转身缩地成寸,原地消失。

嗤~关公面前耍大刀。

她不甚在意黑影人的去留,懒洋洋甩开细绢,上面赫然写道:“新阳城外,十里杨林,没雪石窟,可做谢家小儿棺椁。”

顾妙音微怔,还真有桃源境的奸细联络她了?

看来,这‘奸细’明显也知道桃源境为营救谢灵毓会有大动作,但他似乎被防住了,无法知道计划的全部,所以他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这个可能是桃源叛徒的友军身上。

这就有趣了,这奸细是什么意思?试探她?还是想拉她入伙?

——没雪石窟,可做谢家小儿棺椁。

若是她依计救出谢灵毓后,再偷偷把他丢在杨林石窟,如此她既可对族中有交待又可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了谢灵毓。

嗯~

不得不说,有点心动呢。

……


丹阳见她不语也并未追问,从食盒里拿了一盘点心递上前。

“饿了吧?”

顾妙音一眼就认出了是安娘做的点心,笑着揽过瓷碟,才咬了一口立马做了一个仰头畅饮的动作,“太爷爷,有酒吗?”

丹阳真人瞪了她一眼,转身从药箱里拿出一瓶青玉壶,“可别让安娘看见了,不然下回要搜我的箱子了。”

顾妙音点点头,解了封泥,仰头一饮。

绵软爽口,回味悠长,好酒!

丹阳纵着她胡闹,见她眉宇间开阔,脸上一副沉醉酒香的孩子气,若有所思地问道,“阿音,你为何这般不喜小郡公?”

顾妙音手腕一顿,沉默了片刻又继续仰头猛灌一口。

“嗝~”她抬手揩去嘴角的酒渍,转眼看向丹阳真人,“我向大寮主进的‘谗言’这么快就传到您耳朵里了?”

丹阳真人脸色严肃,“太爷爷问你,你在小义堂说的话当真发自肺腑?”

顾妙音沉默,面对丹阳真人,她不敢放肆。

丹阳真人又道,“你知道顾家祖训是什么?以陈郡谢氏为尊,永不背叛。你可知你在堂前那番言论有多大逆不道?依着顾家家法就能将你处死。”

顾妙音低头喝了一口闷酒,“哪有人天生为奴,顾家先主为了自己的忠义逼迫顾家子孙世代为谢家臣,这对顾家公平吗?顾家老祖宗糊涂,难道您也这么糊涂吗?”

“再说,若是主为明主也就罢了,若是个残酷不仁杀人如麻的圣人魔,顾家也要依着祖训成为鹰犬吗?”

丹阳真人面色凝重,“你不喜小郡公到底是为何?谢家这位郎君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听闻其品行更如兰中君子,有古圣人之遗风。阿音,你平日顽皮太爷爷只当你心思纯良并无不善,可你若公然叛主,太爷爷也不能再纵你。”

唉~顾妙音叹了一口气,要是让太爷爷知道,这位有古圣人遗风的小郎君,十年后会把萧氏一族上千人头悬在城外让流民烧锅烹食,又将作何感想?

不过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想去扭转顾家人根深蒂固的‘谢主’思想了。

这十年,她已经尽力了。

就连待她最亲厚的太爷爷知道她有不臣之心都会从严教导,就不要说她那身为顾家家主的便宜阿翁了。

算了,反正她最后的目的是熬到二十八岁那年,带着娘亲功成身退,眼下实在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谢灵毓与太爷爷生分了。

想明白后,顾妙音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太爷爷,您别生气了,实不相瞒,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丹阳真人微微一愣。

顾妙音煞有介事地凑上前,小声道,“太爷爷,我今日在堂前之言自我的用意。”

“用意?”

顾妙音讳莫如深地点了点头,“您想想,为何京安的消息延迟了三个月才传回桃源境,这其中必有纠葛,咱们寮中出了奸细。”

丹阳真人眼神微变,族长传来的密信也提及过这点。

顾妙音,“我故作对谢家不满,不服管教,若是奸细有意动说不得会同我暗中联系,如此我便能替桃源境,替顾家,替小郡公揪出这个幕后奸细。”

丹阳思绪一通,脸色随即转好,一脸慈爱摸了摸顾妙音的头,“你果然没有让太爷爷失望,如此我便传信家主,你有此觉悟自不能让顾家委屈了你。”

顾妙音抿嘴笑了笑。

*

第二日,桃源境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

盘山、赤水、长留三寮天不亮就动身去了新阳城,顾妙音因着在小义堂大放厥词,被责令去刑堂受了一百鞭。

原本她是不愿意去的,但一想到挨了一百鞭说不得会让太爷爷心里再无芥蒂,便少有配合主动去了刑堂。

寮中弟子见这位顾寮主来真的,吓得纷纷推诿,这桃源境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万一她哪天想起来气不顺还他们一鞭,命就没了。

见状,无奈之下,顾妙音只好抽出骨鞭逼堂主们动手,最后所有人哭丧着脸抽抽嗒嗒凑了一百鞭,她才满意地扬长而去。

果不其然,丹阳真人听闻顾妙音受罚,对她泼皮性子也气不起来了。顾妙音甚至还让安娘传话来不让他送药,说是会让奸细怀疑。

真诚是最好的必杀技,太爷爷丹阳真人当晚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而顾妙音也因此落了清净,借着鞭刑光明正大‘养起了伤’,更是名正言顺退出了桃源境的营救大计。

她与谢灵毓之间隔着天道,纵使杀不死他,她也绝对不会救他。

原本顾妙音的计划天衣无缝,没想到三日后境中传来消息。

齐昭、江奉、穆破军三人各领一千精锐,还未到新阳城就遭到了埋伏。显然他们的行程计划早已败露,双方厮杀过后,齐昭被生擒,江奉重伤,穆破军侥幸出逃,但目前依旧下落不明。

是夜,丹阳提着药箱再次登门。

顾妙音知道她这次怕是推诿不了了,暗道造化弄人的同时又不免感叹其余三寮真是废物。

丹阳真人像往常一样,替她检查八处禁穴后,犹豫了片刻,从袖口拿出一封密信,“阿音,新阳城有上八品坐镇,太爷爷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顾妙音摸了摸手腕处的一根银针,点头道,“阿音明白。”

是啊,的确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亏齐昭还大言不惭敢说智取,上八品的武者,能搅天下风云,再绝对实力面前,除了更强悍的实力,其他的都是无稽之谈。

凑巧的是,她刚好就有更强的实力。

一年前,她突然破境,从上八品一跃成为九皇境,吓得丹阳手足无措。

大晋开国八百年,哪怕是武学鼎盛时期也从未出现过如此天纵奇才,联想到顾妙音十年来日日遭雷劫,丹阳真人怕她是天妒英才早夭之命,便领着她去见当今九品第一人,安业寺了渡方丈。

方丈一眼道破天机,“此子逆天改命天道不容,武者九品纵横天下,天道不容违逆者猖獗,只怕不日便会降下神罚将其抹杀。”

丹阳真人视顾妙音如亲,闻言便跪求了渡相救。

所幸了渡是个慈悲为怀的出家人,并未推辞,以九品之力用银针锁住了顾妙音的八处禁穴,将她的功力压制到了上七品境,是故十六岁之后的雷劫,虽暴虐却没有一道真正能取她性命。

……


天下间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她便只有丹阳真人和安业寺的了渡方丈。

现如今囚困谢灵毓的新阳城有八品坐镇,桃源境除了她再没有人有本事能将那位小郡公带回来,是故早在其余三寮失利的消息传来,顾妙音便猜到丹阳会找她。

丹阳真人也知道区区一百鞭哪能伤她,不过是由着她胡闹。

但如今京安顾家八百里加急传来的消息,扎根西郊大营的龙吟军有异动,似乎是奔着新阳城去的,营救小郡公的事实在不能拖了。

顾妙音接过密信,将里面的内容匆匆扫了一遍,待瞧见是顾婉婉的部署,她不悦地皱起了眉,不动声色将信笺扔进了火烛。

丹阳见状,叮嘱道,“营救小郡公乃关乎谢家存亡的头等大事,太爷爷知道你与婉婉因着兰姬自小不合,但这次,你切不可任性,务必摒弃前嫌依计行事。”

兰姬便是顾妙音的母亲。

而顾婉婉是顾游与正室邵氏的女儿,顾家三房庶嫡女,与顾妙音乃是同父异母的亲姊妹。

顾游十六岁那年前往西蜀青山书院求学,因缘际会认识了风月歌坊里的兰姬。兰姬才貌双全,一曲琵琶,一只水袖绿腰舞赢得了无数青年才子的青睐,顾游亦在其中。

少年俊朗,又是青山书院的学生,兰姬慕才对他一眼倾心,情到浓时,两人如胶似漆。可好景不长,一年后,顾游课业结束不得不重返京安,临别前他曾将自己随身玉牌赠与兰姬,并许诺定会回来娶她为妻。

只可惜青山未改,君心已变。

整整七年,那个少年郎都没有回来找他的兰姬。

顾妙音重回一世,再想起阿娘的过往,才忽然领悟,为何兰姬会在独自养育了她六年之后,才想起要去京安给她找阿父。

她出生时,兰姬也不过十六,自己都是半大的孩子,无亲无故,别无依傍,便只能做回了歌坊营生。

等她渐渐懂事了,兰姬又花了好大笔银子在外头置办了一个新家,那个家有院子,还有兰姬亲手种下的石榴树。

搬进新舍那天,兰姬牵着她的手,笑着说道,“仙仙,以后别去看花船了,也别跟着那些姨姨们学曲了,阿娘给你买了书,等你再大些,阿娘再给你请个先生。”

“我世界如尘泥泞,你唤我一声阿娘,我总要给你最好的。”

此后她再也没有去花船,就在阿娘给她的一方天地里,奔奔跳跳。

打破她们母子平静的是六岁那年,夯土墙外一阵急促无礼的拍门声。她和兰姬被惊醒,而后兰姬安抚好她便自己点了烛灯出门。

她听见有男人女人的嘈杂声,还有娘亲无可奈何地反抗,“我不去!我不去!”

她认识带头的婆子,是花船的管事,她看着这群人推拽兰姬,气得从屋里跑了出去打坏人。

管事婆子见了她,眼睛发直,“兰姬,这就是你宁死也不肯丢下的赔钱货?你算是捡到宝了,有了这个孩子你下半辈子可就不愁了。”

兰姬突然像疯了一般从管事婆子手里抢过她,“她还是个孩子,我去……我去……别碰我的孩子……别脏了她。”

后来,兰姬带着她悄悄离开了西蜀。

她们一路南下,中途遇见过流民,强盗,她哭着喊着要回家,可兰姬却从不理会。她当时年纪小,只当阿娘想阿父便不管她的死活,每天都哭的很伤心。

她想西蜀,想家里那棵石榴树。

再后来,他们找到了京安顾家,可是兰姬口中那个深情少年郎早已经娶了娇妻,还生了一个女儿。

是故……

她与顾婉婉如何能休?

邵氏对她们刻薄至极,更甚之会在妯娌小辈面前暗讽她的阿娘是娼妓。她们苛待她,寒冬腊月让她睡柴房,跪石板,稍有不满便叫下人拿鞭子鞭笞她,她曾哭着向兰姬求救,可兰姬却再不像在西蜀那般护着她,反是日日去便宜阿爹眼前献媚。

前世,她因此与兰姬生了嫌隙,向顾家主事女君投诚,十八岁便入了宫。

但这一世,她被邵氏鞭笞了十鞭就发热晕了过去,再醒来已经物是人非了。

到如今入了桃源境,她才方知晓自己前世有多愚蠢,顾家表面效忠皇庭,实则是谢家的家臣,而顾婉婉早就向家主顾秉雍投诚,是桃源境近五十年来最年轻的谋士。

难怪她那时都已经是君上宠妃了,邵氏的地位却依旧不可动摇,这背后就是因为有顾婉婉撑腰。

如今顾婉婉为谋士,她为死士,同是为顾家效忠,谁的价值更大,谁的阿娘在顾家就能过得更体面。

顾秉雍那个老狐狸,一直深谙制衡之术。

*

山中一夜大雪,顾妙音依窗听雪宿夜未眠,待到空中放晴,雪白的天地忽如染上了一层金色轻纱。

她眯了眯眼。

这时,窗外传来一阵浑厚豪爽的叫呼声,“老大!老大!我回来了!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另一道年轻的男声笑着说道,“你声音小点,万一阿音还在睡觉非把你从院子里丢出去不可。”

“你是应当小心点,她前几日才被雷劈,还没找人撒过气。”这是顾溪的声音。

一道温柔的女声适时响起,“听说你们要出门,我昨晚特意做了不少点心,都带着,路上吃。”

听见院前炸开的声音,顾妙音莞尔,伸了伸懒腰跳下窗台。

不管前世如何,且看今朝。

她推门而出,朗声道,“大清早咋咋呼呼做什么?好歹我也是你们寮主,一点规矩都没有,瞧瞧其他寮哪个像你们这样?”

院前廊下站着三名男子与一名女子,见了顾妙音各自含笑,俯身作揖,齐道:“见过寮主。”

顾妙音偏头,取下腰间的骨鞭,颇有一山之主的架势。

“想来你们也已经知道了,其他三寮都是废物,事到如今还得我们仙山寮出手。传令门下弟子,出门在外都给我打起精神,事办好了我重重有赏,谁砸了我仙山的颜面,自己掂量。”

四人闻言,低头一笑,“谨遵寮主之命。”

……


“轰——”

桃源境内,一道紫雷带着震慑八方轰鸣声霹雳而下……

只见夜幕似被吞天巨兽撕开了一道口子,天尽乍白,半刻间又黯了下去。

“噗——咳咳咳——”茂密的树林间,一道人影,被雷轰得躯干焦黑青丝缭乱,身侧还有一道深至三寸的地裂。

少顷,人影蹭得一下跳起,黢黑的手掌紧张地在身上摸来摸去,待确定自己体感温热,脖子完好才不由大舒了一口气。

这贼老天,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阿音,你没事吧?”顾溪赶到树林,见顾妙音浑身黢黑,立马劝解道,“不若你也听听了渡方丈的话,初一十五敬敬神佛,省的这天雷一天到晚追着你跑。”

顾妙音不甚在意拍了拍身上的焦灰,“想我敬天?痴人说梦!有本事再来一道厉害的,本寮主空手接雷刃你信不信?”

顾溪,“……”

身上都烧焦了,嘴里还冒着烟,犟什么犟?

他实在费解,阿音到底犯了什么天条?一介凡人竟然这么被天道惦记,说是从小劈到大一点都不为过。

偏她一身反骨,越劈越勇。

犹记当年,她被顾家送进桃源境那晚,春雨暴肆,春雷滚滚,也不知是境中哪位弟子喊了一声,新来的那个小矮子被雷劈了,吓得长老弟子纷纷跑出房间查看。

遮雨的茅草被大风吹走,百年的木梁上还燃着雷火劈过的烧痕。

一个尚在髫年之际的幼女,面对暴雨肆虐天雷轰鸣,没有一丝畏惧,与天对骂。

“贼老天,不讲武德!睡觉也劈!既是天道不容我,我便此后不敬天地不拜神佛,有本事你就劈死我!”

大晋自五百年前,晋文王废武重文,儒家思想浸染整个上层社会,上至君王下至草贱没有人敢指天不敬。

君王拜天求长生道,百姓敬神愿来世顺遂,如她这般的,实属大逆不道。

果不其然,天道震怒!一道霹雳撕破天晓,再次劈中了她。

众人惊呼,皆以为这小矮子活不了了,没曾想她倒地抽搐了片刻,又醒了过来,气若游丝却不改反骨,“呵~劈不死就给我炼骨。”

此后十年,她越劈越勇,劈成了桃源最年轻的守山寮主,在一众弟子中一骑绝尘,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顾溪有些无奈,上前替她察看伤势,“我瞧着这次的雷劫比往日都凶险,你可有伤着?”

顾妙音拍了拍身上的焦土,略带思索。

这次的紫雷来势汹汹连劈了三道,她早已入了上品境,竟还差点被这雷电烤糊……

虽说,往常她也挨了不少雷劈,但从未有一次如今日这般决绝。

这十年与天道相争的经历早已让她琢磨出了一点天机。

她的重生为天道不容,若她沿着前世轨迹生活便不会有天罚。

相反,只要她做出与前世不同的决定,贼老天立马就赏她一道天雷。这天雷也很有讲究,似乎是根据她做出改变后对将来时局影响大小决定的。

比如,前世她滴酒不沾,可重生之后她无人可诉便喜欢独酌自醉,喝酒与不喝酒都改变不了她与阿娘困死宫殿的结局,是故那次天罚不痛不痒。

再比如,这一世她没有选择向顾家老太婆投诚,而是毅然决然入了桃源境。是故,入境当晚,春雷爆鸣,石破天惊,当时要是一口气没提上来就嘎了。

而这次出现的紫雷是这十一年来最霸道暴虐的。

顾妙音若有所思望着已经归于平静的天空,莫不是因为她偷偷放水,让寮中奸细给皇庭送信,这才招来了这道天雷?

顾溪见她问话不答,只顾看天,怕她又出言挑衅引来天雷,赶紧说道,“你就消停一下吧,这天雷也要休息。大寮主传令,命仙山、赤水、盘山、长留四寮寮主速速集合中境,有要事相商,如今差你了。”

顾妙音倦倦抬了抬胳膊,“不急,就说我又被雷劈了,换身衣裳再去。”

顾溪闻言有些不放心,又道,“阿音,方才境中传来消息,主公谢家一夜被灭门,桃源境远离京安,消息传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三月,小郡公被困陈郡水牢受尽折磨,大寮主此刻震怒不已,你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顾妙音眼眸微暗,摆摆手,语气悠然,“知道了。”说罢点足而起,一跃踏空。

*

桃源境,小义堂。

大寮主顾秉淳眉头紧锁,拇指叩首坐在堂前上座,座下八把交椅,空了一位,其余七位皆神色各异,沉默不语。

顾溪步入堂内,先看了看众人方才上前行礼道,“秉大寮主,顾寮主突遭雷劫,随后就到。”

听到顾妙音又被雷劈了,顾秉淳黑着脸训斥道,“那小泼皮又作了什么?一天天罔顾纲常,你们就没人教教她规矩?”

座下四位长老眉心跳了跳,一时尴尬不已。

哪是不教,是教不了!没听见吗?天雷都收不走这祸害,他们还能越过天雷去?

顾秉淳见状,怒气更甚,“往年你们一个个是如何吹嘘寮中弟子了得的?如今我问你们为何会延误与京安的消息你们答不出?问你们有何良策救出小郡公你们答不出?现在就连境中一个寮主为何管教不了你们还是答不出?你们告诉我,可是桃源境自治百年,你们有了二心,顾家牵制不住你们了?”

座下七人闻言,吓得脸色大变,连忙下跪请罪。

“大寮主言重了。”

“大寮主容禀,我长留寨虽不是境中子弟出身,但王军之后忠肝义胆。蒙顾祖收留方存一脉,我等誓死效忠桃源,绝无二心。”

众人听闻,立马纷纷表忠。

顾秉淳目光在七个人头间反复逡巡,一字一句澄清道:

“我再说一遍!我顾氏自太祖一脉便追随陈郡谢氏一族,桃源境乃谢家私寮,我顾秉淳不过是代主管制,终有一日我们要迎回小郡公,他才是我们的主上。你们必须时刻谨记,你们效忠的是千年门楣的陈郡谢氏,不是桃源更不是顾家,都听清楚了吗?”

“诺!”

……


……

乌金西坠,冬日的海面格外宁静。

此时的船面上,以顾妙音和谢灵毓为中心点,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船工们。

“天牌!出现了!是天牌!”

“这小郎君怕不是财神星君转世吧?这要是去赌坊转一转,日进斗金也不在话下。”

“太厉害了!小郎君太厉害了。”

顾妙音看着对面摆出的一对天牌,气得手里的牌九都快捏烂了,原本输了牌心情就不畅,结果周围的人还你一句我一句给谢灵毓当说书先生,弄得她手气越来越背。

“不玩了。”

顾妙音站起身,郁闷地将人遣散,她原是想戏弄戏弄谢灵毓,现在反被吊打,一点都不好玩。

可刚抬脚,身后便传来谢灵毓的声音,“顾寮主,可否将彩头结算一下。”

顾妙音闭眼顺气,“结!本寮主一向言而有信,玩得起就输得起。”

谢灵毓低头,一面收拾牌九一面说道,“那便好,顾寮主一共输了十八把,加上翻番累计,你须得在脸上画二十三只乌龟,跳十八只舞唱三十支小曲扭屁股一百下,另外还得辛苦顾寮主扮演乌龟石头或者仆从两百二十一次。”

顾妙音微微一愣,转头质问道,“哪有这么多次?我明明…明明也小赢了两把,你算了吗?”

这时,一名憨厚的船工立马跳出来主持正义,“算了算了!女侠你不是让我记账来着?你看,我这都记得妥妥的,与小郎君说的分毫不差。”说罢,船工忍不住对着谢灵毓竖起大拇指,“郎君好本事,当真是一字不差。”

顾妙音看着船工手里歪歪扭扭的‘正’字,只觉自己重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憋屈,实在气不过,她一把抢了船工手里的小本本撕成两半,“你记得很好,下次不要记了。”

说罢,气呼呼跑进了船仓里。

众人见状讪讪一笑,纷纷做鸟兽状散去。

憨实的船工挠了挠头,对着谢灵毓说道,“小郎君也不知是真聪明还是假糊涂?小娘子们本就皮薄,你这般欺负狠了,以顾娘子的性子指定几日都不会搭理你了。”说罢,便弯腰捡起地上的记账本,递给谢灵毓后转身离开了。

“呵~”想到顾妙音幕篱之下那张怒气张扬的脸,谢灵毓不觉轻笑出了声。

谁说他没有放水?这牌九拢共就三十二张牌,顶天不过二十一种牌型,若真欺负狠连那两局她都赢不了。

当然,他自有他的目的,若不让她赢两局放松警惕,她又怎会越陷越深?

蓦地,谢灵毓嘴角微微一僵,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因为一场毫无意义的赌局感到愉悦,这是自谢家颠覆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

少年有些困惑,却不知缘由。

他凝思了片刻,低头看向眼前的牌九,彼时正好吹来一阵海风,吹得两截小账本哗哗作响。

谢灵毓目光随意瞟去,顿然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这是……谢家密令。

他眸光寂冷,淡淡捡起腿边的小账本端详。

良久之后,谢灵毓慢慢偏过头,广袖一挥,原本码好的牌九瞬间散落一地。

……

因着那日输红了眼,顾妙音已经一连三日没有出过船舱了,每日都窝在房间里看话本子,就连膳食也是让船工们送进屋里一个人解决。

大伙都以为她是恼羞成怒在使小性子,实则顾妙音是在躲谢灵毓,主要是怕他让她当众扭屁股。


“自是不能跳!这个贼婆娘,诡计多端不是好人!”徐蒙达一下就被带动了情绪。

陈述沉思了片刻,也觉得顾妙音分析的很有道理。

顾溪塌下肩膀,似妥协了一般,“你也知道五娘子是算准了仙山推脱不得就好,说罢,这次又想做什么?”

顾妙音伸手,再次点了点那团血淋淋的毛物。

三人眼露迟疑。

徐蒙达惊怪道,“不就是两只被扒了皮烤成串的狐狸么?有甚稀罕?”

陈述蹲下身,认真翻检了一会儿,这才发现了异样。他原本以为这狐裘是被血水浸染才让毛发显露赤色,可仔细一看,这分明就是两只火狐。

顾溪也看出了名堂,抬眼看向顾妙音,“这是两只火狐?”但他还是不太明白,就算火狐再难得,与这次行动有什么关系?

顾妙音嘴角弯了弯,眼里略有些唏嘘,“想不到,它们还是辗转到我的手里,果然天机就是这么调皮。”见三人还是不明白,顾妙音笑容淡了些,又道:“我想到的比顾婉婉更好的法子就是,挟天子为饵,助我们一臂之力。”

闻言,三人脸色骤变。

徐蒙达以为自己幻听了,一脸费解,“老大,挟天子是什么意思?那小天子不是在万里之外的京安,怎么……”

话至一半,三人都回味了过来。

陈述立马道,“阿音,你的意思是……天子就在新阳城?”

顾妙音点头,“此前境中就有消息,西郊龙吟军大动,想来是等明日之后送君王回都。不仅如此,我今日探查新阳城,十步一防,五步一岗,都有庞陇坐镇了还这般严阵以待,必是城中有位大人物。”

顾溪却不苟同,“仅凭这些就断定是天子坐城,是不是太草率了?”

顾妙音当然不是靠着这些推断司马昱在新阳城,她靠得是这两只狐裘。方才收拾狐肉时,她已经认出了这是世间难得的火狐。

前世,她入宫一月便得司马昱椒房独宠,赐受的人间瑶池兰桂宫。

她十八岁生辰时,司马昱为她广开盛宴,赐下的美锦华服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其中她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两只火狐皮裘,毛发如绒艳似火莲,她很是喜爱,当即便当人做出了斗篷披肩。

后来,谢灵毓搅天下大势,司马昱的脾气愈加暴戾,每每榻上缠绵都极尽能事折磨她,她受不了这气便借着养病去了行宫避暑。不曾想,当晚就传来司马昱有了新宠,不仅夜夜留宿还把她最爱的火狐斗篷转赐给了新姬。

她倒是不在意,依旧在行宫夜夜笙歌。

大约一月光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失宠时,司马昱领了三千王军,连夜奔袭千里,围了行宫,闯进她的闺房,卸了兵甲也褪了她的罗裙。

“仙仙,你可得好好补偿孤,你可知那个女人是怎么死的?她被废了双手剥了皮悬在孤的床榻之上。”

她那时根本听不进司马昱在她耳边叨念什么,只感觉这个男人如魔鬼,让他轻他偏重,让他慢他偏快,一切都要反着来。

“当年孤差一点就可以亲眼目睹他身首异处,就差一点……竖子!”

他咬着她身上的肉,却在骂谢灵毓,可见她是替谢灵毓受过了,就是那时,她连谢灵毓一并恨上了。

如今想起这些,自是不可能还对司马昱有余情,不过是验证了司马昱此刻的确在新阳城内。

顾妙音转头,看着破庙外逐渐变大的雪势,幽幽道,“反正我就是能确定,其他就不要问了。问了也不会说。”

顾溪,“……”

另外两人,陈述不语,徐蒙达坚定地点了点头。

*

翌日。

午时将至,大雪纷飞,天光蒙尘。

新阳城的王军散发着肃杀之气,长靴踩着厚重的积雪围城巡检,闭门不出的百姓听见着铁甲声,如惊弓之鸟抱臂蜷缩。

谢氏堂前,一六旬老者布麻粗衣,身负一柄旧木长盒,双手抱胸闭目养神;三千龙吟军严正以待,将谢氏祖祠所有角落围得水泄不通。

彼时,一头戴方巾的男子正躬谦着身子慢慢从一侧不起眼的小室退了出来。

“大都督到!”堂外有人唱诵。

堂前将士肃穆,目光一致望向院外。

萧泗水一身戎装,身披战前铠甲,如战神临世,让人心生仰慕。

方巾儒生连忙上前引路,将萧泗水请上堂前中央的太师椅。

萧泗水面色从容,落坐时目光若有若无地扫了回廊下的小室一眼,方巾儒生见状,附前小声道,“都督放心,已经安排妥当。”

萧泗水转头看向一旁身负木盒的老者,心定了不少,道:“将谢灵毓押上堂前。”

话音一落,两名府兵用木棍夹着谢灵毓的腋下,将人拖了上来。整个过程中,少年郎的腿无力垂落在尘土里,骨骼呈现出诡异的曲折。

萧泗水偏头,方巾儒士会意,上前唱诵道:“奉天子令:谢氏一族通敌卖国,其罪难恕,今施绞刑以正国法,以儆效尤!”

“上行架!”

这声令下,两名府兵手持被鲜血浸染的麻绳如圈犬一般套住谢灵毓的脖子。

萧泗水神色冷凝,“这绳索浸满了前方战士的鲜血,用它送你上路,也算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了,行刑!”

顾妙音藏匿在房梁之上,看着那带血的绳子就要勒断谢灵毓脆弱的脖子,一时情绪有些微妙。她知道谢灵毓时,他已经是让整个大晋谈之色变的乱臣贼子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她简直不敢相信那杀人不眨眼的魔星还有这么孱弱的一面。

不远处,绞首的红绳逐渐收力勒出了折痕。

顾妙音慢慢摸向腰间的骨鞭……

突然!

一声剑鸣划破长空而来,震彻于耳,目不暇接。

一旁的庞陇慢慢睁眼,目光如炬扫向堂外!

“墨字寮墨舟在此,胆敢伤我主公者诛!”

一声清朗之音掷地堂前,只见一黑衣少年身姿如松,一柄漆黑长剑在手,无惧无畏护在谢灵毓之前,两名府兵已经气绝倒地。

萧泗水站起身,面对眼前变故,不仅没有丝毫的惊慌,还一脸赞许地拍手叫好,“好厉害的剑气!”

墨舟抬手,长剑直指萧泗水,“萧贼,你蒙蔽圣听陷害忠义,今日我便要替谢家讨回公道,受死!”话落,少年飞身直面萧泗水。

顾妙音原本探出半边的身子又懒懒折了回来。

出现了,上辈子抹了她脖子的那个剑人!

……


饶是见惯了战场局势瞬息万变的萧泗水此刻也再抑制不住惊诧的神情。

但!如何能不惊?高楼之上一群黑衣乘巨型怪鸟从天而降,这些人个个手持诸葛连弩,满弓待发。

大晋与胡人对阵十二年,萧泗水自问也拿不出这样的精良武器,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人内息全开,竟全部都是武修!

齐昭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声道,“仙山寮果然财大气粗。”

墨舟离得近,同是一脸惊诧看向身侧的齐昭,“你们难道不是一路的吗?”

齐昭看了一眼肩上的谢灵毓,若有所思道,“非也,桃源境四寮分领而治,仙山子弟唯顾寮主马首是瞻,我们是一路也不是一路。”

另一边,顾妙音一眼桀骜,抬手执鞭指向萧泗水和司马昱,“仙山寮子弟听令,给我开路!”

“诺!”

萧泗水眉心一跳,就是生性杀戮的北胡人也没她这么狂傲,没想到有生之年竟会遇见这么刚的人。

“护驾!护驾!”

顷刻间,暴戾箭雨飞驰而下。

顾妙音趁机跳进人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扣住谢灵毓的手腕,于飞驰乱箭中步步撤退。

齐昭,“……”

“庞陇!”看着顾妙音急于逃窜的背影,司马昱凤眸阴沉,“给孤杀了他们!”

“诺!”庞陇内息全开,脚底罡风成旋涡而起,暴雨箭驰绕道而过,“祭剑!”

“小心!”墨舟见顾妙音身后空门全开,破绽暴露无遗,又急声喊道,“快躲!”

但庞陇的剑更快,以雷霆万钧之力划破长风,震得漫天箭雨纷纷折戟败落,直逼顾妙音身后空门!

就在所有人以为顾妙音避之不及就要当场殒命时,不知哪里来的一阵疾风,带着排山倒海之势,与急剑相冲,只听得一阵轰鸣,气浪滚滚,堂前数十斤重的石砖如纸屑般扬尘飞起。

“何人?!”

庞陇伸手接下原路返回的剑,目光如炬望向长空。

“背地偷袭!你他奶奶地也好意思自称八品尊者?”

话音一落,只见一庞然大物从天而降直击地面,“哟,老大你没事吧?”

来人脸上带了张花猫面具,身量高大估约九尺,一身遒劲状似小山,正是伏蛰许久的徐蒙达。

尘土落下,众人这才看清是这花毛男子甩出千斤斧撞开了庞陇的剑。

那一斧,似有盘古凿天之力,穿石破风不在话下。

萧泗水不动声色,先看了司马昱一眼,慢慢上前靠近庞陇,“你可看清了是谁出的手?”

庞陇神情凝重,他方才看的清楚,大斧还未及剑身时,那小女娘动了右臂。

他沉默了片刻,上前作揖,“武者不作藏头露尾之态,恕老朽眼拙,未请教小娘子武境几许,庞某请一战!”

众人惊诧,纷纷将目光投向青衫女子。

大晋存世的八品入册不过十人,庞陇早已是名动天下的武学高手,更是天下武学人一生难以翻越的六座高山之一,如今他竟放下身段请与顾妙音一战?

萧泗水心中亦是惊诧万分,心道:如若此女子当真是八品境高手,今日怕是要翻船了。

“暗箭伤人之辈也敢向我家寮主请战,我徐蒙达会会你。”花猫男子一脚踩在千金斧上,声如洪钟。

“回来。”顾妙音拍了拍徐蒙达的肩膀,“这老头是真正的八品境,你一个小小中五品去送死吗?”

徐蒙达摸了摸后脑勺,“老大,不是你说打架的时候别怂,休管他几品?干就完了!”

顾妙音皱眉,“那也不能没脑子,接着。”说罢,她随手就把谢灵毓丢给徐蒙达,意有所指,“护好小郡公。”

徐猛达像拎小鸡仔一样揪住谢灵毓的后领,“明白。”

顾妙音摆了摆手,上前与庞陇对立而望,“你当真要与我请战?”

庞陇双手持剑,“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小小年纪竟能破境八品,堪比天下武者毕生所学。庞某不才,请赐教!”

“非也,我并非上八品。”顾妙音矢口否认。

庞陇眼神坚定,“小娘子莫要遮掩,这千斤斧寒光凌冽,一看就是上好玄铁铸造而成,其斧身三尺三寸愈重千斤,我方才那一剑,用了八成剑气,你能徒手泄力又击回斧身,不是八品又是什么?”

顾妙音眸光磊落,“都说了不是八品,早些年就入了九境,按排位怎么着我也算个九皇吧~”

话落,庞陇顿感丹田一股气流直逼天灵盖,喉间一股腥甜,若不是强压着险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这女娃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鬼扯些什么?

不仅仅是庞陇,谢氏堂前所有将士皆是一脸怔然。

司马昱眸光里的暗涌渐渐变得平静。这个妖女,一人挡三军,谈笑间杀伐果决,所有前来救援的谢党皆是一身黑衣遮面,唯有她一袭广袖青衫,风动裙摆,这一身风流天下文墨不足以道一二。

今日不杀,必成后患。

感觉到气氛诡异,顾妙音提鞭抱胸看向庞陇,“我念你我同是武道中人,年纪一把学武不易便不与你计较,你们若今日乖乖收兵,我领着小郎君这就走,如若不然,就别怪本九皇大动干戈了。”

庞陇,“……”

虽然都是上品,九与八完全是天人之隔,九皇一怒,伏尸千里。

若眼前这女子真是九皇,新阳城瞬间会被屠灭。

正当所有人被她唬得一愣愣时,司马昱一语道破天机,“她撒谎!若她真有这个本事,哪要需要废话这么多?庞陇,你还愣着做什么?给孤摘了她的脑袋。”

狗男人!

顾妙音执鞭直指司马昱,“狗君!信不信我现在就唤道雷来劈死你。”

“……”司马昱闭眼,他后悔了,他不会让这妖女死的这么痛快,他要将她挫骨扬灰。

眼看君上又被激怒了,萧泗水连忙上前抢道,“天下武者不知凡几,大晋八百年还没见过那个少年九皇,那就更不要说你一个小小女娘了。庞尊还不动手?”

“哈~”面具之下,顾妙音扬眉,笑得略有深意,“原是看不起女子?”

说罢,她嘴角一扬,旋身扬鞭往天上一挥,“九皇引天象,睁开你们的狗眼好好看清楚,你姑奶奶是与不是?”

方才她抢人时狠狠抽了谢灵毓一鞭,想来贼老天的天罚差不多也该到了吧~

……


谢灵毓指尖划过粗制的棉服,眼里多了几分没能掩饰的厌弃,“我试过很多次了,实在是穿不进。”

见顾妙音还是不情愿,谢灵毓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如今的他一无权利诱使,又无把柄制衡,顾妙音要怎么对她完全随她的心情。就连身上这件棉服也是她见自己身上的囚衣太过单薄,怕他半路冻死才大发慈悲从农户手里花了一百个铜板买来的。

谢灵毓到现在还记得这位顾寮主数铜板时那心痛的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往她身上割了一块肉。

“顾寮主,这衣服若是不穿那一百个铜板就白花了。”

顾妙音认命的轻叹了一声,想不到她重生一次,竟然还要给谢灵毓这个魔星穿裤子。

她闭上眼睛,直接走到谢灵毓面前,语气凶巴巴,“小郡公不许乱动,要害我摸到不该摸的,我就抽你。”

谢灵毓指尖微勾,半垂着头,没有吭声。

顾妙音一把拉过谢灵毓挡在腿上的裤子,用手钻过裤管,提着谢灵毓的脚踝怼了进去。

“嗯~”谢灵毓痛得大脑一阵嗡鸣,偏头看着她,

顾妙音却也没个自觉,重复得动作又来了一遍。

“嗯~”谢灵毓疼得厉害,身体虚晃着贴近了顾妙音几分。

顾妙音也知道他疼,没诚意的安慰道,“小郡公见谅哈,我们习武之人手脚粗糙了些,您多担待~”说罢,她沿着裤腿往上摸,准备扯着裤头往上提。

不想……

“嗯~”谢灵毓顿时瞳眸一缩,滟潋的眸光闪过片刻的失神。

顾妙音此时也睁开了眼,对上谢灵毓惊诧万分的双眸,不等他开口,顾妙音喃喃道:“我脏了。”

谢灵毓,“……”

她不敢低头,像触电一般弹射开,飞速跑到石窟前,一脚将巨石踹开一丈之外,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谢灵毓见状,轻轻垂下眼,淡定地将身下整理好后,慢条斯理系上绳头。

……

“想不到我顾妙音英明一世,竟然在这种事上晚节不保,呜呜呜,手脏了,洗不干净了。”

谢灵毓,“……”

雪水初融,万物复苏,被冰封的河水也渐渐有了生机。

这三日来,每逢遇见有水源的地方,谢灵毓就能看见顾妙音蹲在岸边,一边洗手一边碎碎念,翻来覆去都是那句‘我脏了’,听得他耳朵都要生茧了。

顾婉婉猜得不错,顾妙音的目的地就是京安,这几日她早就把路线探查清楚了,现在天已经放晴了,顾妙音也准备追追进度了。

谢灵毓的腿上一时好不了,顾妙音便用树干做了个木筏,用马拉着木筏在冰道行驶。

因着那件意外,顾妙音现在看谢灵毓就觉得膈应,如非必要基本都不说话,谢灵毓也感觉到了顾妙音的态度,很少主动开口说话。

彼时,谢灵毓正坐在木筏上,静静等着她洗。

突然。

空中传来簌簌的落雪声。

转眼之间一群黑衣护甲骑着战马踏溪而来,他们个个手持红缨长枪,一见谢灵毓杀气毕现,提枪策马迎头刺来。

谢灵毓眨了眨眼。

一柄寒铁银枪在他眉心一寸前停住了,枪尖顶端绕了一圈泛着玉质光泽的蛇骨鞭。

顾妙音背对着他们,人还在溪水边。

“你们来的正好,正好手痒没人抽,拿你们撒撒气也行。”

话音刚落,溪边青衫身影一跃,眨眼便立在寒枪之上。

这一队黑骑约二十人,顾妙音甩鞭,一鞭一个,不过眨眼功夫便再没有一个能站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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