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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明帝:他反杀清帝一举复明朱由榔丁魁楚全局

理振 著

现代都市连载

交待完了湖南方向事,两人又商议了关于整备广东官军的事。“殿下,臣推举两人可督广东军务。”“瞿卿但请说来。”“一曰陈邦彦,二曰张家玉,陈原为兵部职方司主事,为人刚正,出任过赣州防务,略通军务。张家玉自少好击剑,任侠,多与草泽豪士游,曾为兵科给事中,督御营军。”朱由榔倒是有些印象,好像后世这两人都是什么“岭南三忠”之一,最后均战死殉国。“既如此,那就召张家玉入朝为兵部右侍郎,陈邦彦加佥都御史巡抚广东军务。”不过朱由榔听到瞿式耜对张家玉的描述,却又想起一人,和张家玉的情况颇像,但却更加著名。那就是后世与岳飞、于谦并称“西湖三杰”,民族英雄张苍水张煌言。张煌言不同于其他南明忠臣的地方在于,他不仅对大明忠心耿耿,而且还很有本事!历史上他在安徽...

主角:朱由榔丁魁楚   更新:2025-04-19 13: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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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朱由榔丁魁楚的现代都市小说《亡国明帝:他反杀清帝一举复明朱由榔丁魁楚全局》,由网络作家“理振”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交待完了湖南方向事,两人又商议了关于整备广东官军的事。“殿下,臣推举两人可督广东军务。”“瞿卿但请说来。”“一曰陈邦彦,二曰张家玉,陈原为兵部职方司主事,为人刚正,出任过赣州防务,略通军务。张家玉自少好击剑,任侠,多与草泽豪士游,曾为兵科给事中,督御营军。”朱由榔倒是有些印象,好像后世这两人都是什么“岭南三忠”之一,最后均战死殉国。“既如此,那就召张家玉入朝为兵部右侍郎,陈邦彦加佥都御史巡抚广东军务。”不过朱由榔听到瞿式耜对张家玉的描述,却又想起一人,和张家玉的情况颇像,但却更加著名。那就是后世与岳飞、于谦并称“西湖三杰”,民族英雄张苍水张煌言。张煌言不同于其他南明忠臣的地方在于,他不仅对大明忠心耿耿,而且还很有本事!历史上他在安徽...

《亡国明帝:他反杀清帝一举复明朱由榔丁魁楚全局》精彩片段


交待完了湖南方向事,两人又商议了关于整备广东官军的事。

“殿下,臣推举两人可督广东军务。”

“瞿卿但请说来。”

“一曰陈邦彦,二曰张家玉,陈原为兵部职方司主事,为人刚正,出任过赣州防务,略通军务。张家玉自少好击剑,任侠,多与草泽豪士游,曾为兵科给事中,督御营军。”

朱由榔倒是有些印象,好像后世这两人都是什么“岭南三忠”之一,最后均战死殉国。

“既如此,那就召张家玉入朝为兵部右侍郎,陈邦彦加佥都御史巡抚广东军务。”

不过朱由榔听到瞿式耜对张家玉的描述,却又想起一人,和张家玉的情况颇像,但却更加著名。

那就是后世与岳飞、于谦并称“西湖三杰”,民族英雄张苍水张煌言。

张煌言不同于其他南明忠臣的地方在于,他不仅对大明忠心耿耿,而且还很有本事!

历史上他在安徽等地坚持抗清二十余年,战果颇丰,直到永历帝都死了,他也没被清廷剿灭。

其实南明朝廷的死忠也不少,可是大部分说实话忠心是忠心,可无能也是真的无能,而且又大多沾了晚明东林党迂腐、党争习气。

真要论忠勇两全,能领军治政独当一面的,根据朱由榔所知仅有三人。

李定国、堵胤锡、张煌言

连郑成功都差点意思,毕竟他手下郑氏集团不比农民军,成分过于复杂,引为援助可以,但真要将军国大事托付就差点意思了,不然隆武帝是怎么被架空的?

于是朱由榔便问了问张煌言的状况。

瞿式耜却有些尴尬地解释了一下

“张煌言部目前尚在浙东......鲁王处。”

朱由榔默然,他差点忘记了,南明是怎么亡的?

难道有这么多忠臣,亦不乏李定国、郑成功之类军事统帅;张煌言、堵胤锡之类文武全才真就一点机会没有嘛?

答:内斗!内斗就要亡国,亡国也要内斗!

说来好笑,当初南京弘光朝里臣子内斗也就罢了。弘光死后,福建的唐王朱聿键与浙东的鲁王朱以海竟然同时监国!互相指责对方非法。

唐王也就是后来的隆武帝派人带十万两白银去浙东犒军,结果鲁王朱以海直接把使者砍了。

两边互不来往,视为仇寇。

这可是亡国之危啊!皇帝都死了两了!

这还不算完,后来朱由榔西逃梧州,结果跑回肇庆时发现,诶,朱聿键的弟弟朱聿鐭已经在广州称帝了!

两边互骂一通,直接抄家伙内战!

清军还在江西、福建看着啊

结果李成栋趁势奇袭广州,朱聿鐭身死,朱由榔跑路。

南明两个小朝廷竟然动用几万兵马在广东内斗!而且这时候鲁王还在浙东监国......

南明这破屋漏瓦居然还能分出三个朝廷来,怎不让人生气!

现在张煌言、郑成功等福建、浙东残部还是以鲁王朱以海为首。

不过,朱由榔不打算对鲁王做什么,否则他与那些内斗废物有何二异。

但像这般彼此分裂下去也不是个事吧?

朱由榔不禁皱眉

瞿式耜似是看出朱由榔所想,于是行礼道

“请殿下早登大宝,以正君臣之义!”

朱由榔懂得他的意思。其实若论血缘远近的话,他是万历皇帝嫡孙,崇祯堂弟,再合适不过了。历史上永历确实也是三个小朝廷中最被认可的一个,只是因为闹出临阵脱逃这种事情,才给了朱聿鐭可趁之机。

如今他并未去梧州,而是回到肇庆,那两帝争统闹剧大概是不会上演了。

所以此时隆武帝刚殉国不久,自己以万历嫡脉继位,不仅能让诸多还在各地坚持的忠臣以振奋,也能以不直接冲突地对待鲁王问题。

可仅仅是登基不够啊,后世开国大将粟裕说得好“胜仗最能解决思想问题。”

现今南明人心涣散、各自为战,若是自己这个皇帝登基后能打一个不大不小的胜仗,才能彻底将自己“抗战领导核心”的名分坐实;才能举起抗清大旗将各路义军聚于麾下。

“嗯,先君已殁,现今不是推让的时候,是该提早收拾人心了,这事就由瞿卿去办吧。”

“臣领旨!”

......

此后几日,先是陈邦彦、张家玉二人前来领职,陈邦彦还带来三千多地方乡勇义民。

并且自请使命,说顺德尚有当初守赣州的万元吉所组织近两万援军,由总兵余龙率领。只是赣州失陷后,这支部队就流落广东顺德等地了。他希望能去说服余龙收编此部。

朱由榔也不多言,直接从内库和府库拿出五万两白银,令他负责此事。

这破烂朝廷虽然小,但也并非一点家底都没有,朱由榔监国以前是桂王,有几万两的积蓄,再加上广东本地府库,十来万两银子还是有的。

与此同时,朱由榔在瞿式耜协力下,重新整肃了朝堂内的执政力量。

新的内阁由瞿式耜任首辅、屡有统兵经验的老臣吕大器为武英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原弘光朝礼部尚书陈子壮为东阁大学士,三人组成权力中枢。

并以吕大器为首,张家玉为佐,开始整训已有的两万多官军力量。

当然,朱由榔登基事宜也由礼部官员加紧筹备着。

......

隆武二年十月二十六,肇庆府衙

朱由榔坐在首位,见下面众臣行过礼后

“诸卿开始议事吧,都说说吧”

前两日经过虚伪的“三辞三让”后,大家已经决定十一月初在肇庆举办登基典礼。

而今天朝会是为了讨论另一个重要问题

年号

分署礼部的阁臣陈子壮出声言道

“殿下,臣以为当此之时,应明晰皇统,定义君臣,殿下乃神宗皇帝嫡嗣,故当以殿下原永明王之永、先神宗皇帝万历之历,年号永历。”

说是嫡嗣,虽然有些勉强,但到也不算错,毕竟万历皇后压根没有子嗣,按照明朝宗法制度,嫡妻无子,以长为嫡,而眼下还幸存的万历孙辈子嗣中,朱由榔乃是独苗。

“臣附议!臣附议!”......

一众大臣均站了出来表示认可。

而这确实也是历史上朱由榔的年号,南明永历帝嘛!其中有表示“老子才是嫡嗣正统”的政治意味。

但不知为何,朱由榔却喜欢不起来。大概是一提到永历,他就想起昆明篦子坡被勒死的结局;就想起李定国孤军奋战最后历尽而殁的挽歌;就想起内斗不断自相残杀的悲剧;就想起寄人篱下流落缅甸的惨状......

“瞿卿。”

“臣在”

“卿博学广闻,孤问你,这历朝历代有几个崩裂亡国,江山尽丧,还能重复旧土的?”

众人闻言错愕,这时候桂王为何要在这时,提这种令人丧气的问题?

“回殿下,三代以来,能起于坵墟而重续社稷者,唯后汉光武帝一人耳!”

瞿式耜郑重回应

朱由榔闻言叹息道

“是啊,除光武帝外,自古末代宗室,又有几人能光复河山、再立社稷的?”

“汉末倒还有一个昭烈帝刘备,虽未可成大业,但一心复汉、崩于中途,也算死得其所!”

说着,他的语气渐激动起来

“刘备那话说得好啊,‘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今清虏纵肆暴虐,掠我士民,屠我百姓!毁我衣冠,残我脊梁!入寇两京,弑杀二帝!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故孤愿禀昭烈刚直之气,成光武不世之功!”

“孤决意,登基后,改元光烈!”

众臣听此言语,无不振奋激动,这才是太祖皇帝后人的志气!

再想到,之前桂王车驾行到半路,受太祖托梦而返的事,心中无不肃然。

此当为我大明之光武耳!

“殿下圣明!”


“绝不可能,孙可望此人简直无君无父!”

“这是蔑视朝廷!绝无此疏!”

“流贼就是流贼,果然不可与之相与!”

“与贼军合作断不可行,王夫之妖言惑众,陛下,臣请斩王夫之!以谢天下!”

“请斩王夫之!”

“臣附议!”

自从孙可望第二天向王夫之又提出了新条件,要求光烈天子朱由榔,也就是朱由榔亲自来贵阳,他们才愿意改旗易帜,归附明廷。

王夫之一听到这“不可理喻”的要求,二话不说,直接拂袖而去。说到底,在这个年代,天子,那就是世界上最神圣的存在。

更别说,大明朝已经延续了三百多年,皇权的尊严已经深入人心,纵使此时的明廷连偏安一隅都做不到,只是一个在清军威胁下苟延残喘的“前朝余孽”,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况且一个三百年的皇朝、帝国呢?

否则为什么在崇祯死后,只要能找到一个宗室后人,那些各地的官员就能马上建立一个能够获得当地士民承认、拥护的新朝廷?这就是历史惯性的力量。

而孙可望却要作为国家最高象征的天子跑到他的“贼窝”里,去做什么劳什子“承诺”,这种行为和董卓、曹操何异?

于是王夫之一回到肇庆,立刻就引起轩然大波,无数官员破口大骂,乃至于迁怒当初一力建议与西军联合的王夫之、吕大器等人。

甚至有人上述建议,先不管什么清军了,先派人带兵把这个藐视君父的“流贼”给剿了。

顺带着,大家对忠贞营这样由民军收编而来的军队也充满“不友好”的情绪。

面对这样的形势,朱由榔是真的无语了,在他原本的想象中,联合西军一事应当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通过王夫之回报的种种细节,他能够发现,虽然李定国、刘文秀等人有不小的合作意愿,但孙可望则明显有所疑虑及抗拒。

他先是觉得奇怪,因为按照原来的历史发展,西军最后是接受了流亡的永历朝廷,还把朱由榔接到了昆明......

等等,流亡?

思虑了一晚上,朱由榔大体能够猜测出孙可望拒绝合作的原因。

原来是因为他忽视了历史上南明永历朝廷与西军合作的一个重要前提,那就是那时的永历朝廷已经是个四处流亡、走投无路,没有一兵一卒的空架子了!


一身甲胄的朱由榔鞍下跨刀、腰别手铳,驭马行在队伍中央,身旁簇拥着诸多亲卫骑兵。

这手铳还是之前锦衣卫从澳门商人那弄来的,燧发,银装,朱由榔很是喜爱。

身前身后数千亲军正列为长队铺展向前,肩上好不容易凑齐的上千优良鸟铳闪烁着金属光泽。

他没有将象征皇帝身份的龙纛(古代绘有龙形的高大旗帜,象征帝王亲至)打出,那玩意太显眼,远远就能看见,毕竟这是一场伏击,若明朝皇帝都已经移向前线,那未免太假了。

不过他还是将其用马车带着,等战事快结束时高高竖起,也可以振奋士气,并有利于让自己在士兵中建立威望。

昨天他离开肇庆时还有不少文官跪在殿前,就是不让皇帝亲征。不过朱由榔也未理睬,直接出宫与亲军汇合。

除了内阁三个辅臣和少数官员,送行的便只有太后、皇后和两位嫔人了。

太后自是一番“意恐迟迟归”,流了好些眼泪。朱由榔也好一阵安慰。

王氏握着朱由榔手倒是没有什么泪如雨下,只是红着眼好生嘱咐,二人又是缝的大氅、又是裁的披风,倒是让他很是感动。

特别是临行前王氏“君若有不忍言,妾绝不苟生。”

让朱由榔颇有一番霸王项羽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flag。

事到临头,多说无益,最多无非就是一死嘛,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说不定又穿越回去了呢?

三辰旗卷刀枪丛,一片河山两色红

……

李成栋和佟养甲各自率领亲卫,分别驾马在队伍首尾。

队伍前面是李成栋的一万汉军,其中除了他自己的数百亲卫外,均为步卒,还有马车拉着的几门轻型弗朗机炮。

而队伍后面,佟养甲麾下人数不多,却都是八旗劲旅。这次他带了三个牛录的满蒙骑兵,九百多骑加上随军所辖披甲奴和包衣奴共一千六百人。除此外还有正蓝旗的汉军八旗兵步卒三千。

说起来佟养甲也是汉人,但佟氏一族早在努尔哈赤时期就已经投了当时还叫后金的满清,被编入八旗,算是早期带资入股的。又加上与满清皇族有姻亲关系,所以他在满清地位比普通的满族旗人还要高得多。

约一万五千人的队伍轻装疾行,一片身着蓝色镶铁棉甲、头戴缨盔的骑士中,佟养甲遥遥望向前方那两座郁郁葱葱的山形,稍稍皱眉。

因为是奇袭,而且军中骑兵不多,并没有派遣侦骑,再说从潮州一路向惠州也没有遇到像样抵抗,满清对于明军战斗力向来没什么感觉,尚还不如那些个地方自行组织的抗清义军。

队伍前面的李成栋则更不以为然了,他曾是高杰的部下,随高杰一起打过明军,也和高杰一起降过明军,对这支军队最为了解不过。

武器粗制滥造、士兵久乏训练、克扣粮饷、士气低迷,还基本不满员,这样的军队很难让人放在眼里。

博罗山后坡上,朱由榔勒着马缰,心中忐忑难安地等着山上观察哨来报。

这次伏击他整整动用了三万多官军,分五名明军总兵或都指挥使管辖。几乎占了广东官军力量的三分之二。

当然,这些人马不会都埋伏在两侧山后,那样也太容易暴露了。

其中只有一万多人埋伏在山后,另外两万则是要在开战后抵达战场的。

而这五千亲兵则作为压阵督战和护卫御驾存在,以及在适当时间给予清军致命一击。

在山后另一旁,七门从广州城上拆卸下来的佛郎机由几头骡子拽着,在这种居高临下的事态下最能发挥作用。

“报!清虏前军已入山口。”

“嗯,各部开始吧”

其实用不着他说什么,早在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清军前军一进山口,明军各部就开始就位,待其中军到达伏击中间点,战斗正式打响!

一名清军汉兵走在路间,手里持着长矛,远远能看到远处山头。

他原是明朝山东卫所的军户,被路过的高杰部给抓了壮丁,后来南京的弘光朝立了起来,原来属于农民军的高杰部又成了大明柱石。

再然后满清杀来,他又跟着李成栋稀里糊涂地剃了头,成了清军。

正想着这次打广州城是否能像之前打江南时捞些好处,远方山坡上一个小黑点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还没反应过来时,那山上的一缕烟雾已经升起。

“砰!”

七颗佛郎机炮弹在重力加持下,越过数百步距离,以抛物线姿态狠狠犁进清军队列!

血雾在阵列中扬起,滚热炮弹继续在地上弹跳之后扑向下一个受害者。

短短片刻时间内,李成栋部上万汉军均陷入恐慌,但好在这些人都不是新卒,在混乱之后逐渐被各级军官训令下向两侧山头攻去。

李成栋听到炮声,先是惊讶,但更多是惊讶于明军什么时候有这胆了?

炮声一响,趁着清军还在混乱之中,两侧山坡上的明军从山顶向山坡进发。

“砰!砰!砰......”

炮声接连不断,硝烟顺着山势向四周飘散,明军的弓弩、三眼铳、碗口炮之类远程武器开始逞威。

朱由榔有幸目睹了这一场十七世纪的战争,清军的混乱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在李成栋麾下骨干组织下,一批批清军聚成小队,同样用火铳向两侧反击。

朱由榔印象中激烈地近身格斗没有发生,反而是各种火器的对射不断进行。

所以后世小说里那种拿火器暴打清军,根本就不可能!因为人家清军的火器配备率更高!

终于,待整个战场与两侧山脉都被烟熏雾缭的硝烟笼罩时,可能是双方火器都发射到了极限。

李成栋勒马抽刀

“众弟兄!杀出去!”

一阵刀枪剑戟出鞘摩擦刺耳声,近身肉搏开始了!

明军一面将一些滚石投掷下去,可惜这山势并不陡峭,杀伤力极为有限,一面也开始结为队伍扬刀竖矛,向山下冲击。

两方军士在缓坡处缓缓相接,阵阵喊杀声远远传出,两万人短兵相接的战场绵延数里。

双方都无什么阵型可言,只是任凭中下军官大声吆喝,犬牙交错般狠狠撕咬!

朱由榔看着山下一片混沌的战场,这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明军也好、清军也罢,两边士卒大多连制式服装都没有,若非手上拿着武器,看起来和难民差不多,唯有头上裹着头巾勉强能区分敌我。

“跑!快跑啊!鞑子骑兵来啦!”

“轰隆隆”

闷响地马蹄声从战场东面传出,一片蓝色薄云正飞速向战阵冲击而来!

佟养甲扬起弯刀向战场遥遥一指,众满蒙骑兵一阵刺耳怪叫连连。

骑弓拉开、重箭上弦!

黑色雨点“篷!”的一声向还在厮杀的明军步卒扑去!

“啊!”

瞬息间上百人扑地而倒,鲜血喷洒、哀嚎遍地。

满蒙骑兵如锋矢般切入战阵,像在一锅沸油中泼入冷水!

整个战场瞬间沸腾,这些骑兵的马蹄可不管你是明军还是满清汉军,所过之处如同犁地般砍杀而去!

所有人都开始向两侧山坡,向西面山口奔逃!

在山上目睹的朱由榔惊呆了,他原以为满清骑兵与明军的差距或许可以用人数来填平。

他错了,有些东西不是人数可以解决的,比如勇气。

明军从扬州一路溃败到广东,他们的勇气已经彻底丧尽了!当面对铮铮作响的铁骑,面对雪亮锋利的弯刀,面对飞蝗般的重箭。

他们终于崩溃了

恐惧就像传染病,向两侧山坡快速蔓延,李成栋也看到了机会,率领周边清军向山坡反扑!

“传令!亲军下山出击!”

朱由榔向周边的亲卫下达了命令,这股力量本来是准备用于一锤定音的追杀,现在却成了稳定阵脚的期望。

“报!余龙将军所率援军赶到!”

正当朱由榔打算亲自上阵时,一声高喊总算让他松了口气。

计划中两侧山开战后,广州总兵余龙所率两万人会在半个时辰内赶到。

结果他没想到,连这半个时辰明军都坚持不住!

不一会儿,两侧山口间,一片片黑压压戴着红头巾的明军步卒终于进入战阵,局势再次扭转。

随着生力军赶到,整个战场都被明军包围了起来,朱由榔策马向下,命亲兵传令,准备加入战场!


张同敞毕竟是钦差,正如之前和赵纪二人讨论的那样,众海商虽然富可敌国,却还真不敢和朝廷明着干,最多不过下些软钉子。

大家也只能一阵哈哈揭了过去,随后海商们又恭敬地簇拥着三位大人,说是在城内最大的酒楼备有酒席,为钦差大人接驾洗尘。

张同敞也不辞让,在海商恭维中带着赵纪、程翼入城赴宴。

番禺县城与广东其它普通县城大不相同,由于滨临广州港,县城事实上是依港而建,而且比一般府治所在城池还要繁华的多,在张同敞眼中,甚至比两广治所的肇庆更热闹,与苏州、淮扬之类江南大镇亦能勉强一比。

众人在酒楼中觥筹交错,海商们恭维马屁,又是一番诉苦软钉子被张同敞糊弄过去不说,双方也算对互相有了了解和初步评估。

张、赵通过酒席上认识,再结合事先获取的情报,对海商们有了印象。

广州港一带大小海商无数,但其中家业庞大且举足轻重的有十五家,在这其中又以崔、齐、陈、叶四家为首。

此次来迎接一行人的都是各家家主,只有十五家中家资中等的肖家只派了一个长子来,说是其父病重难起,不能远行。

但张同敞却从程翼那了解到,这肖家在众海商中起势最晚,也就是近十几年的事。

不同于其它海商早期都是通过与朝中、地方官员勾结交易赚得第一桶金。肖家当家人肖金泉是在朝局动荡,对地方控制力下降时,通过“亦商亦寇”的野路子,与此时幕府日本的走私商接头发家的。

所以相较于其它海商,他对朝廷钦差反而没有太多畏惧了。

张同敞察觉后也不说什么,反而安慰了肖金泉长子几句,又是和海商们说些官面话,表了表朝廷开海、设市的决心。

逢场作戏之后,张同敞和赵纪在程翼引路下,来到临时下榻的官驿。知县程翼几日前接到消息后就把县中破旧的官驿翻修一二,作为钦差驻地。事实上他本是打算把县衙让出来的,但由于不知道张同敞为人,于是做了两手准备,若是张同敞拒绝入驻县衙,便安置于官驿。

张、赵二人一回官驿就相聚一室,一边沏了醒酒的茶,一边商议起来。

“大人以为,我等应从何处入手啊?”

赵纪直击纲要地问道

他虽是广东督抚衙门的千总出身,但家世清白,父祖都是秀才读书家庭,这般渊源之下,与这个时代大多数武将不同,颇有些儒将风范,这一点也让身为文官的张同敞很有好感,这两日二人相处配合也融洽。

“今日初次见面,咱们大体也算有所认识了,广州海商十五家,其实领头的也就崔、齐、陈、叶,只要能摆平这四家,其余人等自不敢不遵。”

张同敞端着茶盏,缓缓分析

“此次肖家态度暧昧,恐怕是有人授意,用来投石问路,探察朝廷态度而已,我听程知县所言,肖氏与齐、叶两家有姻亲,很难说没有这两家的态度在。”

“那大人的意思是?杀鸡儆猴?”

赵纪闻弦歌而知雅意地问道

张同敞摇摇头,笑了笑继续说

“杀鸡儆猴自然是要的,但不是现在。所谓不教而诛谓之暴,就算要动手也得名正言顺才是,如今该用点手段,打草惊蛇。”

赵纪点点头,到不觉为难

“这不简单,朝廷本就封海,依法片帆不得下海,就算现在重令开海,可以前的事也不能就算了吧?咱们大可以依此追究责任,逼他们就犯!”

张同敞却依旧摇了摇头

“不,不能用通海的名义对付他们。”

“开海是皇上的旨意,目的无非就是以海贸捐税补贴军饷,但这也是一项长远政策,若要有长远进项,就得保证广州海贸正常运转。若是以通海治罪,不仅会让广州大大小小海商人人自危,影响海贸进项,最终最多得一笔横财罢了,这就是他们为什么干抵触朝廷旨意的底气。”

“那……”

赵纪总算无语沉吟了下来,如此看来这事还确实颇为麻烦啊。

张同敞却不担忧,接着笑言

“不过我却想到一条路子,或可一试。”

“什么路子?”

赵纪闻言好奇

“商税!”

赵纪听这话先是思索一二,然后眼前一亮,拍案叫绝

“妙啊!咱们这趟来本就是为了要银子,过去朝廷禁海,没有市舶司关税的说法,可依大明律,行商易货当征收三十取一的商赋!咱们大可以用追缴拖欠商税的名义追究肖氏一事,既能杀鸡儆猴表示态度,也能告诉所有人咱们只求捐税,不究其它,安众人的心!”

……

两日后

番禺县中,广州最大的海商之一崔氏府中

十五家大海商话事人聚在一起,共商对策

“这两日,钦差那边似是没什么动静啊。”

齐家家主齐承坐在上首崔氏话事人崔世清旁,首先引出话题。

“所谓钦差,无非就是想讨银子嘛,要我说,那个万八千两应付应付就得了,如今清军南下福建、江西、湖广都已不保,这小朝廷能管事儿多久啊?咱们有必要这么怕他们吗?”

下面坐着的本该是“卧病在床”的肖金泉毫不在乎接口到

上首的崔氏家主崔世清倒是解释道

“去年光烈天子在潮惠、漳州打了胜仗,朝廷士气还在头上,就算是抗不过清军,恐怕也不会是一两年内能见分晓的,咱们要和小朝廷打交道的时间还长啊。”

其实在四家为首的大海商中,关于对待钦差和新开海政策上,与暗中打算与钦差周旋的叶、齐二家不同,崔氏是打算做出部分妥协的。

按人家的想法,县官不如现管,反正这南明朝廷也不会顶太久,也就四五年的光景,何至于为十来万两银子和他们对立?所谓灭亡之前最疯狂,若是真把人惹急了,那些个南明军中的兵痞跑到广州来大掠一番,就算你能扬帆出海不怕事,但留在岸港里的家当也得伤筋动骨吧?

这样的思想也连带着与崔氏相近的陈家也跟着保持沉默,对叶、齐两家的谋划只倾听,不发表意见。

而叶、齐二家则是觉得没什么好怕的,就算要掏银子买平安,与其掏给马上要完蛋的南明小朝廷,还不如留着贿赂以后要来的清军大员靠谱。给明军钱,完全是在打水漂,就算不敢明着对干,下下暗手,拖一拖总行吧?等把南明小朝廷拖没了,事情不就了了。

“诶,世兄多虑了,我从江南有所打听,北边过不了两月就打算大举南下了。这小朝廷虽说打了个小胜仗,满打满算不过一二万人马,如今除两广、西南外,天下皆归大清,古来岂闻据一省之地而能偏安的朝廷啊?最多不过今年的事!”

齐承倒是笑着给大伙打了打气,壮了壮胆

“齐兄的意思是……”

下面一个家主问道

“一个字,拖!”

“等那钦差找上门来,咱们也不拒绝,若是万八千两,给也就给了,若是再多,就诉苦,就说现银没这么多,要凑,要从它地调。”

“若是他要设市舶衙门收税,咱们也不拦,他能有多少人手?能一船一船的查?咱们在账目上做做手脚,一年顶多给他留个千把两银子对付也就行了,再不行给那钦差塞点银子也就过去了……”

正当齐承侃侃而谈,下面以肖金泉为首的一众海商连连叫好附和,谈笑间钦差灰飞烟灭热闹场景间,客厅外面一声叫喊却打破了美好气氛。

“父亲!不好了!”

来人正是肖金泉的长子,他满头大汗,跨进大厅,手脚慌乱。

“孽子!诸位叔伯面前怎如此无礼!”

肖金泉眉毛一竖,生气呵斥

“父亲,咱们家货栈……被……被官兵带人给封了!”


佟养甲毙命身亡

满蒙骑兵在两股力量的巨大冲击中停滞下来

速度与冲击力为骑兵生命

一旦停了下来,四周八面的步卒就会围上来,届时战斗就彻底变成比拼人力的短兵相接。

郭恪见皇上没有受到伤害,先是吩咐部下好生护卫朱由榔,而后率领数十骑直扑八旗军掌旗所在。

他手上攥着一把长刃朴刀,左劈右砍,神勇非常,刀锋挥动间,裂甲断矛、血涌如泉,难有数合之敌。

片刻之后,一阵拼杀嘶喊,象征着佟养甲指挥核心的正蓝色绘龙大旗轰然倒塌。

风卷龙纛,日头西斜

随着战场越来越胶着,八旗军在主帅阵陨、帅旗倒塌情况下逐渐乏力。

而八方溃散士卒则在不断地被各个指挥军官收拢、集结,扑向龙纛!

如同蚁群吞噬甲虫般,蜂拥而上,一点点撕咬八旗军血肉。

双方在惨烈的杀戮中,不断有悲嚎刺破天穹,不断有残肢横飞而出,不断有人坠马而亡,不断有鲜血注入大地。

李成栋满面血迹,刀刃断裂,身边原本收拢来的四千多人已不足一半。

部下一众士卒被广海卫指挥使庞刚和其它几部兵马死死缠住,既不得脱离战阵,又无法与八旗军汇合。

“列阵!”

“射击!”

李景兴边观察着战场形势,边招呼火铳队列持续射击。

铳声如炒豆般噼里啪啦,向清军泼洒而去

八旗军与李成栋部已被彻底分割开来

“愿降!愿降!”

“小人愿降!”

终于,不知是从何人开始,清军步卒的最后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从第一个放下武器开始,如同瘟疫般席卷整个清军汉兵队伍。

李成栋望着四面八方被重新组织涌上来的明军,战场上一片狼藉。本部兵马死伤过半,剩下的大多也已开始向明军投降,最后留在身边的不足八百。

“哐当”

横刀落地

“愿降!皇帝陛下,小人李成栋愿降!”

李成栋总算弃刀跪地,大声乞降。

广海卫指挥使庞刚手提长矛,闻言哈哈大笑

“来人,捆上!”

而另一边,朱由榔又带着集合起来的骑兵趁八旗军主将阵亡、阵脚渐乱之际,反复冲击,配合围上来的步卒各个歼灭。

天色渐暗,将至黄昏。

两座山形间血红一片,残甲、断刃、碎肢骇人眼目,断折的正蓝色军旗弃置于血泊之中。

佟养甲所率八旗军终于败了,在数倍明军合围绞杀之下,最终除了三百多俘虏,其余约四千八旗满、蒙、汉军悉数被斩。

朱由榔擎刀站在帐篷里,看着外面在黄昏下,忙碌收拾战场的明军士卒。

此战虽是胜了,却也太过艰难。

朱由榔心中更是有些失望

他当然是知道如今明军战力远不及清军的

但是足足动用三万五千大军伏击清军不过一万五千人,这还是占着地理优势!

结果不仅全军两度差点崩溃败北,而且就算打赢了,伤亡也极其惨重。

根据刚才郭恪报来的粗略统计,此战俘虏李成栋部汉军约四千多人,佟养甲八旗部汉军及包衣奴、披甲奴等二百余,而真正的满蒙八旗,不足六十。

其余悉数被杀

而明军呢?光朱由榔自己的亲军三部,就伤亡超过一千五百人,各部明军加起来,仅战死就超过五千,至于受伤的士卒至少也有六七千。

也就是说,即使是在两倍以上兵力优势下,伏击不足自身一半的清军,并且这些清军中还有三分之二不过是汉军绿营,明军都只能打出一比一的伤亡比。

而且还差点直接在战场上崩溃。

如此军力,拿什么和清廷打?

一战即败、一触即溃!

若非今日朱由榔以身犯险,整顿士气,恐怕大军早已如鸟兽散,遁逃四地,南明小朝廷也又得一路西行了。

想要北伐满清,这些松弛腐坏日久的明军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必须要重整新军!

此战过后,朱由榔在军中威望正如日中天,而且这三万明军虽然之前不堪用,但经此血战而胜之后,也重新找回了几分血气,重新整编后未必不能成为一支精干力量。

“陛下!广海卫指挥使庞刚来报,说是李成栋求见陛下。”

一名亲卫走入帐中,恭敬跪下请礼报告

“李成栋?他这么急着死么?让人押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被剥盔卸甲、五花大绑,面容脏乱的大络腮胡子被四名明军小校押着进来,身后跟着一位国字脸浓眉中年将校,正是广海卫指挥使庞刚。

“陛下,李贼已带到。”

庞刚单膝跪地,拱手道

今日光烈天子亲执利刃,策马前驱,携龙纛、率孤军、冒矢石、斩敌将、破虏阵,实在难以让人相信这是老朱家的王爷。

要知道自明成祖朱棣之后,大明朝对于各路宗亲藩王实行的都是“养猪政策”,各个藩王一方面被朝廷上万田亩祿米供着,而另一方面又不让他们从事军政诸事,连自己的封地都不能随便离开。

这直接导致各地藩王之后,若只是无能懦弱都还好,往往都是暴虐欺民、枉法乱纪的货色居多。

而当今天子作为藩王之后,不仅刚毅果决,誓死抗清,而且英武非常,在明军溃败之时,果断率军冲击敌阵。一杆难以撼动的高大龙纛,硬生生把崩溃在即的明军士气挽救回来,还亲手阵斩敌将!

知道的说这是万历皇帝嫡嗣,不知道还以为这是成祖皇帝复生了呢!

“陛下!饶命啊!小人愿降!小人愿降!”

李成栋跪在地上伏首连连

“小人在漳州尚有近万旧部,小人愿为王前驱,说服他们献城投奔陛下!小人愿降啊!”

李成栋接连不断的求饶并说明自己的利用价值

朱由榔知道,历史上的李成栋也确实投降过南明朝廷,当然,是在赶跑永历、占领广东之后,因为贪心不足,所以起了架空南明小朝廷割据一方的意思。

但这并不意味着朱由榔想饶过他,历史上的朱由榔、南明朝廷可以不计较,可以欢天喜地的册封这个曾经直接参与“扬州十日”,并且还是“嘉定三屠”主谋的人渣败类为朝廷命官。

朱由榔不行,有些事情不是得与失的问题,而是对与错的问题。

有些底线是朱由榔要坚持,且必须坚持的。

“推下去,五马分尸,并枭首。”

天子朱由榔只是轻轻瞟了一眼声泪俱下、跪着求饶的李成栋,便缓缓轻声说道。

李成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不是没投过降,从高杰的民军投到明军,又从明军投到清军。

在他的思想里,只要手里还有兵马,还有能让人利用的价值,在这兵戈连连、烽火连天的乱世,无论在哪自己都不愁没有一席之地。

而事实也是如此,只要手里还有兵马,无论明军、清军不照样都对他多加安抚吗?还要许以高官厚禄、荣华富贵。

可朱由榔没有

“陛下!小人在漳州还有兵马!小人能把漳州献给陛下啊!陛下我......”

“李成栋!朕就问你一句!”

朱由榔一声呵斥,打断了李成栋喋喋不休的求饶

李成栋怔怔看着他,不知所措

“当初扬州、嘉定屠城之时,尔可料到过今日?!”

朱由榔手指着李成栋,高声喝道

李成栋闻言犹如晴天霹雳,张嘴颤抖讷讷不言,面色惨白如纸

“拖下去!明正典刑!以告江南士民冤魂!”

身旁明军小校也不再迟疑,拖着李成栋便要出帐行刑。

“陛下饶命啊!饶命啊!小人还能......”

随着一番嘈杂,惨叫一声,终归沉寂。

帐外红日西落,兵士们扎营休息

左右两山披着红光,静静肃穆

山下,是刚刚经历一番血战,猩红未去的战场

风中龙纛在落日余晖下猎猎招展

隐隐传来士卒笑骂言语声

朱由榔看着这番景象,深叹了口气

历史的车轮,总算被自己微微转动了


曾经的南京城,如今的江宁府依旧人烟喧闹。

得益于钱谦益等一众识时务的“俊杰”,南京城由于主动投降,在清军南下时倒是没有像扬州那样遭受大的破坏。

“果真!”

顾炎武惊喜形色,起身踱步

“未想到天军果然获此大捷!”

前两日也有清兵于惠州大败的消息流传,未曾想明军已经兵至闽南!

将近三万清军被歼,连克六县,光复漳州

自弘光、隆武朝廷破灭,这样的捷报已然很久没有听闻了!

更不必说,天子亲自披坚执锐,鸣鼓而征,涅槃于绝境;振武于偏方。

谁言太祖无后乎?

顾炎武立即回首对来人道

“如今圣天子英明神武,我等当从驾辅之,你回去告诉陈人中,我不就将会赴太湖,举义之前,不若先与南方朝廷和鲁王相通,以求策应!”

“小人明白!”

来报的信使领命而下

顾炎武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却是皱起眉来

鲁王……

之前鲁王号称监国时就与同时期的唐王也就是隆武帝双方发生过冲突,如今南方朝廷新立,之前南方朝廷在两广也就罢了,如今大军进入福建,而福建又是支持鲁王的郑氏势力的活动范围。

双方会不会……

不是顾炎武心里黑暗,但毕竟南明朝廷有过前车之鉴啊……

……

海风呼啸,将宽大的船帆高高鼓起,舰首劈开两侧起伏浪花,十数艘五百料以上的大型福船正在离岸不远的海面上行驶。

一名留着短须、剑眉高耸的年轻将领带着身后十余名部下,面向南方,单膝拱手跪地。

海风吹过甲板,军旗猎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卿公忠体国,毁家纾难于倾覆之时;舍身效命于危扰之际,抚民靖边,整军以抗胡虏,气节骨梗、屡克功勋,为国朝所赖……”

一名年轻的大内中官手持圣旨,大声朗读

郑成功跪在下方,却是心中如海浪般波澜起伏

前几日他已经获悉了南方朝廷于广东大捷,斩杀佟养甲、李成栋,又直趋闽南,克获漳州。

他第一反应是不信的,但是反复确认之后,便惊讶万分了。

自佟、李作为清军先锋,一路杀至闽南,虽然也遇到过不少反抗,但却从未遭遇过重大损失。

如今却突然传出佟、李清军不仅被歼,而且大本营漳州也被明军收复,这实在是让人对曾经一路内斗、一路溃败、一路逃窜的南明朝廷刮目相看。

无论如何,得此大胜之后的小朝廷必将威望大增,恐怕各路抗清义军也不得不报以尊敬了。

而这也正是郑成功所担心的,郑氏本来是支持隆武朝廷(实际上是企图控制隆武朝廷),隆武朝廷覆灭后,自己父亲受洪承畴劝说降清被清廷软禁,而自己率军出海坚持抵抗,一直以来又是以鲁王监国为尊。

现在刚刚大胜的天子遣使携旨意而来,实在是让他万分忐忑,唯恐夹在鲁王与南方天子间受到清算。虽说郑氏本就自成体系,并不惧朝廷,但想要坚持抗清毕竟还是要南明朝廷这杆大旗的。

“卿不从利诱、无惧威逼,全忠义大道,是以朕引为东南柱石!故恩加靖虏侯、领右都督,平所辖水军,福建、浙江、南直隶御寇诸事!”

郑成功眼神震烁,心中诧异

天子不仅没有追究他的问题,而且也没做什么让他在鲁王那尴尬的行为,而是一番夸赞安抚和提拔封赏。

事实上,如今的郑成功身上除了隆武帝时给的一个伯爵爵位外,便只有一个不伦不类的福建总兵。由于郑芝龙投清,所以他接收父亲的旧部不足一年,在明廷中地位显得很是尴尬。

而朱由榔所给的这个右都督以及在闽、浙、直三省的职权,可以说是帮郑成功解决了这一尴尬处境。

可是鲁王那……

“陛下对都督另有托负。”

年轻太监收起手中圣旨,让众人礼毕起身后,又对郑成功道。

“请天使示下!”

郑成功也疑惑地拱手

太监又拿出另一份旨意到身前,却是没有再念,而是递与郑成功

“此道旨意乃是陛下交代,本该与鲁王殿下的,但虑及鲁王尚在浙东,路途难通,故让都督代为转达。”

郑成功剑眉皱起,双手恭敬接过圣旨。

旨意并未密封,本就展开着,内容清晰可见

“改鲁王朱以海封为吴王,督南直隶、浙、闽三省军政事,允开府治事。”

郑成功不禁惊骇万分

这……是老朱家皇帝能下的圣旨?

不仅没有追究鲁王所谓“监国”,对于天子而言称得上叛逆的行为,反而委以军政大权,突破了二百多年来大明严防藩王篡权的惯例。

要知道,当年崇祯时期社稷危难时,远在南方的唐王忠心耿耿,响应勤王号召,带着招募而来的一千乡勇,进京勤王。

结果半路崇祯帝听闻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下令遣散其人马,夺了其兵权后,下诏问罪,把远道而来的唐王直接软禁。

这种政策导致的后果自然就是自永乐以后大明朝的藩王们基本进入了养猪状态,京师沦陷后,无论是面对农民军的攻城掠地还是清军的南下攻伐,这些每年耗费朝廷一半赋税圈养起来的藩王不仅没有起到什么积极作用,反而成为了别人补血的超级加油包。

但奈何无论是弘光还是隆武,这种提防不仅没有减弱,而且还变本加厉。

历史上,清军南下,弘光覆灭后,剩下各地抵抗力量为了竖起大旗集合周边力量,整出了不少所谓“监国”,而这些养猪养出来的藩王自然也没多大能耐,倒是互相攻讦,自我消耗,导致清军能够各个击破。

如今,这位南方的新天子虽然是万历嫡脉,是先皇近支,在隆武朝廷覆灭后继承大统倒是理所当然,但毕竟也是藩王出身。按照过去的剧本,遣使跑到在浙东自称“监国”的鲁王朱以海这里来,大概率也应该是为了兴师问罪

可让郑成功惊讶的是这位新天子不仅没有对鲁王以及支持鲁王的郑氏一系责难,反而通过加封确立了鲁王和他郑成功在直、浙、闽三省抗清的领导地位。

毕竟,在新皇登基,并且还御驾亲征,于潮惠之间大胜清军后,在这一捷报向各地传播,振奋了各地抗清力量的士气同时,也让鲁王监国一系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尴尬。

是趁机承认南方朝廷,自去监国名号,还是继续分庭抗礼,不予理会?

若是之前南方朝廷势力范围不过只是在两广徘徊也就算了,只要双方没有接触倒也可以沉默以对,而如今新天子的大军已经杀到闽南了,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中,双方的接触恐怕已经难以避免了。当此之时,南方新天子的态度就变得重要起来。

如果新天子当真下旨向鲁王和郑氏一系呵斥一通,乃至视为寇雠,以其潮惠大捷之后的威望,恐怕浙、闽一带的抗清势力将再次陷入分裂和混乱。

历史上也确实如此,两方的对立与互不来往直接导致了以张煌言、郑成功等为首的鲁王一系抗清力量未能和以李定国、高一功等为代表的永历一系互相配合,而是各自为战,最终被清军各个击破,令人扼腕叹息。

现在新天子一番封赏,算是彻底给双方关系定下一个基调,其潜台词就是“过去的事情概不追究,你们如今的地位我也承认,当下以抗清为重,双方冲突的事情先放在一边。”

这就让郑成功颇为叹服了,这样的魄力与胸怀,说是与太祖、成祖相比,也不算过誉啊!

“臣领旨!”

郑成功躬身恭敬地用双手接过旨意



余龙部明军作两股从两侧山口分别向中间突进,如浪潮般涌入战阵,不断压缩清军活动空间。

李成栋见状不妙,开始收拢尚未被打散的四千多部下,向东山口处佟养甲八旗兵汇合。

如炒豆般鸣响不断的火铳声响彻战场,在东山口,朱由榔麾下两部步军已经和李成栋的汉军步卒交上了火。

之前训练交代的什么狗屁三段击,在这时候谁还记得住?所有铳手只是不断的装填、不断的射击!

两军逐渐靠近,开始短刃相接。

好在这些亲军还是比一般明军强,虽然散乱,但好歹保持着什伍建制。

李成栋军披甲率明显不高,除了军官亲兵外大多很少着甲。

而明军毕竟是朱由榔亲军,披甲大概二三成。

佟养甲冷冷看着面前蜂拥而至的明军,在九百满蒙骑兵身后,那三千多八旗汉军步卒也逐渐靠拢。

余龙带着亲兵一路向这边杀来,身后是近万明军士卒,严格算来他这两万人不过是拿着刀枪的流民,没有经过什么训练,一旦上了战场,还要临时聚拢,但这就是明末军队的常态。

佟养甲让那八旗步卒结阵军前,反而让骑兵驭马退后。

明军刀剑枪矛密密麻麻,如同森林般逼来

八旗步卒抽出火铳、弓弩上弦

八十步

五十步

明军的弓弩已经发射了,箭雨如注,“嗖!嗖!”,八旗步卒不断有人中箭倒地,奈何清军披甲极多,超过五成,而且纪律森严,竟岿然不动。

三十步

二十步

清军依然毫无动作

就当明军官兵都开始怀疑对方是否弹药箭矢耗尽了的时候

“砰!砰!”

“篷!篷!”

重箭呼啸、硝烟朵朵

一瞬间由无数重箭与弹丸构成的铁幕,如滔天巨浪狠狠砸向明军!

一个个明兵惨叫着倒下,整个明军前锋顷刻没了大半,看着自己战友在一瞬间就伤亡大半,前锋明军开始不自觉的后退。

于是前面挤后面、后面又挤着前面,队伍越来越散乱,而此时八旗步卒已经由两侧向后快步撤去。

在步兵阵列之后,是佟养甲亲率的七八百满蒙铁骑!

蓝盔蓝甲,弯刀硬弓

佟养甲身后高高的蓝色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早已准备好的骑兵四蹄奔腾,轰隆冲驰而出!

以一个标准锐三角形状如铁钎般深深凿进混乱的明军中!

余龙望着扑面而来的烟尘,与烟尘中难以遮掩的骑兵雄壮身姿,几乎是瞬间口干舌燥,再难言语。

奔驰的骑兵踏过地上还在哀嚎的伤员,以与明军接触,那无匹的冲击力与闪亮弯刀就带起了一片血雨残肢!

清军不到八百骑兵,却像疾风卷烈火,连续冲溃余龙麾下两个步兵集团,总共近万人马在狂奔的马蹄下狼奔豕突,四散奔逃;如注的热血在大地上流淌着,如雨的铁蹄仍在轰然敲击着,附近的山野都能感觉到微微的震动。

身后的八旗步卒也开始结阵向前,企图绞杀被冲击后的残余明军。

余龙只得带着亲兵大声叫嚷,企图收拢周边尚未崩溃的队伍,重新防御反击。

但满清的骑兵凶悍无比,冲溃左侧那个几数千人挤在一起的集团后,一路逐杀着,将那些溃兵驱向另一个集团,若是再不阻止,恐怕马上就要形成大雪崩了。

朱由榔看到这幕骇然失语

这就是八旗铁骑吗?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今天自己面前不过不足千骑,就已经恐怖如此。

自己努力了这一番,不过只是让历史走快些罢了。待此战崩溃,自己要么死于此地,要么带着残兵败将回到肇庆,再将历史剧情演一遍。

自己一样会死,大明一样完蛋

不!绝不会如此!

朱由榔一咬牙,回头高喝一声

“将龙纛竖起!”

身边护从的郭恪闻言大致猜到了朱由榔想法

“陛下万圣之躯!不可……”

但朱由榔已然打马向前,马鞭一指山麓下正在被骑兵蹂躏的惨烈战场。

“诸位将士,随朕杀贼!”

随后猛夹马腹、快马加鞭!冲驰而下!

郭恪和六百多亲卫骑兵也只能纵马跟上

那巍峨的龙纛在风中高高扬起

显眼的金黄色在厮杀震天的战场中太过引人注目。

那是龙纛!

那是大明天子!

刹那间,无论明清军士都被这一幕吸引了

明军士卒们是见过龙纛的,在之前逃往梧州护送的路上;在肇庆城的府衙前。

他们知道,那下面,就是大明的天子,大明的皇帝!

高大的金黄绣龙大旗伴随着数百烟尘滚滚的铁骑,从山麓上向下如浪涛般拍去!

目标直指东山口佟养甲八旗军处!

佟养甲望着这一幕先是满脸惊诧,他不知道这场战斗居然还有明朝皇帝的参与。

随后却是一阵狂喜!只要能将南明天子捕杀于此,那么整个江南的反清运动都将再一次受到严重打击!而自己也将立下多铎灭南京弘光朝廷那般的巨大功勋!

余龙则是心中骇然,如今八旗铁骑兵锋正盛,皇上孤军而下,若是有所意外……

想到此处,他也不迟疑,带着近百亲卫骑兵跑到溃散士卒前面,对着他们二话不说就是刀光匹练,十数人被砍杀倒下,血流满地!

“再退后者死!”

“不想死的,都给我扭头往回冲!”

对死亡的恐惧终于止住了周边溃兵的步伐,在军官与亲兵的刀刃下,余龙总算集结起三四千溃散明军,重新向战场中心进发!

另一面的正在率亲军步卒与李成栋部激战的李景兴和赵纪见状也是咬牙

好在此时广海卫指挥使庞刚领着三千多刚刚重新组织起来溃散明军重新从后方咬上了李成栋部。

李景兴、赵纪干脆直接让亲军步卒两部三千多人脱离李成栋,转头向龙纛处驰去。

然而此刻,朱由榔的心跳正急剧加速,浑身血液仿佛在燃烧沸腾

他已可以清晰看到满清八旗那正蓝色旗帜上张牙舞爪的图案

两支骑兵的速度都在不断加快

铁流滚滚,翻腾着、冲刺着

最后果然如同洪水一般,两朵巨浪撞在一起!

在接触的那一瞬间,人喊马嘶、刀光矛影

数十上百骑人仰马翻,在冲撞间顷刻倒下

两支队伍都被巨大的冲击力分散,只能各自割裂为小股捉对追逐搏杀

朱由榔紧紧伏在马背上,即使身边依然还有几个未被冲散的骑士,但他知道自己此刻正处于万分危险的境地。

身后高高竖起的龙纛就是整个战场中最大的靶子

当然,也是最能重新聚集溃散官兵的标志物。

佟养甲纵马直趋龙纛,抽出硬弓

身边十数精骑也是如此动作

只要靠近那里!

只要一箭!

就能给已经濒临崩溃明军最后一击

甚至能让整个两广乃至江南抗清势力胆气丧尽!

三十步

十五步

重箭搭弓、弯如盈月,面露狰狞笑容

伏在马背上的朱由榔此刻仿佛被毒蛇盯上

全身寒毛竖起,只是抱紧马脖子,眼睛睁大着看到这一幕

心跳不受控制“彤、彤”作响

浑身血液凝固

箭头寒光泠泠

他在腰下一番摸索,总算是找到了那支遂发短铳

掰开击锤

“嗖!”一阵尖啸声

朱由榔立即将身子深深伏在马上

只觉自己身边空气突然被刺穿

肩膀被这冲击力狠撩了一下

佟养甲持弓惊骇

百发百中的他在这样的距离内,失手了

箭头擦着朱由榔肩头划过甲胄而去

空弦还在颤动

十步

五步

朱由榔已经能清晰看到对方惊愕的表情

举铳,扣扳机

“砰!”

硝烟迷住了朱由榔的眼睛

待他重新睁开

佟养甲正不可置信的双手捂着脖子

鲜血如同飞泉崩涌

落马倒地

整个世界的时间仿佛凝固,朱由榔一下子像是听不见周围声音

只有心跳声作响

“快来护驾!”

“敌将授首!”

终于二十几名亲卫骑兵冲到了这边

此时,整个战场还能组织起的明军将士都在向龙纛这里狂奔

三千、五千、八千、一万

越聚越多,清军陷入无休无止的绞杀中

朱由榔终于恢复了清明

他此刻用尽浑身力气

抽出佩刀,高高举起

将自己声音前所未有地高声吼出

“随朕杀贼!!”


不一会儿,一名年轻官员青袍栩栩而立,操着略带后世湖南口音的官话,向四人见礼,正是向朱由榔请缨而来的王夫之。

他对着为首的四位躬身道

“下官见过四位将军!”

孙可望等四人互视一眼,然后刘文秀一指不远的桌子,开口

“天使多礼了,请坐吧!”

待王夫之坐定,刘文秀又召人上了茶,孙可望这才直入正题地问道

“天使此行不知是为何而来啊?”

王夫之微微一笑,他那身难掩的书卷士子气在这一群杀伐果决的军汉中显得鹤立鸡群,左右打量了一眼两侧同样坐着,肃穆威势、甲胄凛然的十来名将校,并没有将这刻意地“下马威”当回事。

反而对孙可望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下官此行为家国天下而来!”

“家国天下?天使何出此言呐?”

孙可望看着这个大放厥词的年轻人,有些讥讽地问

“哦?那还请天使讲讲,是怎么个家国天下法啊?”

王夫之仿佛没有看见孙可望那有些讥嘲的笑容,正襟危坐严肃道

“于天家而言,清虏两弑君父,残杀皇族,窃据宗庙,毁伤社稷。于四位将军而言,清虏更使诈袭害八大王(张献忠的外号),有杀父之仇,此可谓四将军与我主具与清虏家仇滔天,将军以为然否?”

孙可望也只得点头,在这个时代,“孝”是一个人最根本也是最重要的道德品质,一个人如果不孝,别说是一般人,就算是皇帝也得被千夫所指,背上骂名。

君不见唐太宗何等文治武功、天纵豪杰?就是因为“玄武门之变”中有杀兄逼父的情节,也不得不在完美的帝王履历留下黑点,被后人议论千年。

如果说孙可望等人否认这一点,那么就会背负上“不孝”的骂名,虽然这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地位,但恐怕名声就得臭大街了。毕竟无论怎么说,张献忠都是一手把他们提拔上来的“老上级”加义父,是忠孝都绕不开的。

王夫之见状接着说

“而且清虏南下,所到之处,掳杀无数,所取州郡,无不泣血,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清虏荼毒九州,士民悲戚,四将军虽自立于朝外,然亦是大明域内之民,眼看乡梓惨遭屠戮,又怎能坐视,此难道不是四将军与朝廷共同的国恨吗?”

面对这番大义凛然的论述,孙可望等人依然难以反驳

倒是李定国闻言好奇地问

“天使所言国恨、家仇,在下都还能理解。清虏荼毒中原,为天下士民所厌,义父惨遭其手,与我等有不共戴天之仇。只是不知这‘天下’是指何事啊?”

王夫之凛然正色

“所谓天下事,下官曾听陛下有所言。”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将从朱由榔那听到的说法复述了出来。

“陛下曾说过:‘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亡国,乃一家一姓之枯荣,而亡天下,则是匹夫与有责焉!”

话音刚落,李定国就眼前一亮,仿佛突然明白了许多东西,接着好奇问道

“那这满清入关,与亡天下有何干系?”

王夫之接着解释

“太祖皇帝北伐胡元时有言:‘自古帝王临御天下,皆中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国,未闻以夷狄居中国而制天下也。’华夷之辩,古已有之!清虏入关之后,下令剃发易服,违者杀无赦。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此乃孝道之始!清虏此为,不正是要亡我汉家天下吗?”

“且满清残暴不仁,自居主人,视汉人为牛马!跑马圈地、豪夺汉民田土,奴役汉家子女,所作所为,凡炎黄之嗣,岂有不愤然之理!”

“是故,降于清虏,非只是改旗易帜,实乃汉奸耳!抗清,就是在保我汉家天下!”

话音之中,正气凛然,整个大厅都隐隐回荡


而这一次,清军却是在有着上万明军分布驻守、监视的边界线上,在明军眼皮子底下组织数万大军!而明军这么多天里居然毫无察觉!那这些部队留在那还有什么用?

更不必说,兵法讲十而围之,全州城距离兴安、桂林不过百里距离,城中又有四千守军,只要死守个五六天,来自桂北其它重镇的援军自然赶到,结果呢?三天都不到就全寄了!

还有,桂林、兴安这三天就按兵不动的看着吗?即使就算保不住全州,接到消息时,先派兵增援更近的兴安总是可以办到的吧?结果愣是让兴安被清军围了!

这除了是饭桶,还能是什么?

朱由榔越想越气,恨恨对那小校问道

“全州到底是怎么丢的?你知道详细过程吗?”

那小校倒是有准备的样子,恭敬答道

“末将来广州之前,吕阁老曾告知末将,陛下应该会问及此事,便写了一封奏折让末将带上,奉与陛下。”

随后从身上又拿出一份不厚的折子,交给了朱由榔。

朱由榔立即打开,详细阅读

吕大器毕竟是数朝老臣,执掌兵务多年,对明军的一些情况比较了解,所以从前方传来的消息中,很快就洞察总结出了事情的大体经过。

简单来说,清军这些天的动向明军并非一无所知,光复中军左师总兵赵印选也从前方几名参将那获取了消息,并准备上报朝廷,要求重新调整部署左师几个营的防区任务,并要求补充支援。

但问题就出在此时的广西巡抚曹晔身上,曹晔此人当初是广西省按察副使,因为参与拥立当时还是永明王和桂王的朱由榔,有了“从龙之功”,在前任广西巡抚瞿式耜入阁之后,出任了新的广西巡抚。

但这家伙本就是一条没有脊梁的癞皮狗,他任苍梧道、按察副使时,靖江王朱亨嘉称监国,他服从。后来朱亨嘉的奇葩操作被隆武朝廷给端了,他又马上装孙子。

历史上,他上广西巡抚任不到三个月,顺治四年(永历元年)正月,清两广提督李成栋来攻梧州,清军刚至城郊,曹晔即打着赤膊,叫人抬着棺材、牵着羊出迎,对李成栋说:“晔不知天命,不早事君,使君怀怒,以及下邑,晔之罪也。若……使得自新,君之惠也”。摇尾乞怜,“成栋笑而释之”。

可见卑劣、软弱到何种地步。

此次赵印选对朝廷支援和调整的要求半路就被他截了下来,作为一个极其没原则的人,他这时候却又有原则了,他觉得赵印选这是想抗拒正在广西进行的军制改革,想借机壮大自己。

其实就是朝廷实行军制改革后,各军的指挥权逐渐从督抚手上转移,有些不听作为巡抚的曹晔的话了,所以他想借机敲打一番赵印选,让他像以前一样“乖乖听话”。

可能是因为这些地方将领也习惯了地方督抚的“生杀予夺”,虽然制度已经改了,但也不敢不顾曹晔的意思,即使赵印选几次申辩,曹晔却也置若罔闻。

结果就是这短短几天内,清军就完成了最后部署,发动袭击。

而曹晔这家伙此时正在桂林,听到消息后立刻手足失措,第一反应便是严令桂林明军死守,不许外出支援,以免“因小失大”,怕桂林也丢了。

后来听闻清军已经打到了兴安,也不顾兴安到桂林之间还有好几个足以组织防御、易守难攻的关隘,直接就准备跑路了。

想必现在,怕他人都已经到梧州了。

朱由榔双手紧紧攥着薄薄的奏章,血压急剧飙升、脑门上青筋都露出两条。

他狠狠往桌上一拍,厉声吼道

“朕誓杀此獠祭旗!!!”


一、朝廷在佛山成立武备局,招募工人,最低月银七钱,技术熟练的老工匠另算,而且有奖金。

二、对于尚在经营的民营铁铺,掌柜、老板等负责人,三日后可在临时行在前汇集报道,届时朝廷有事宣布,当然是好事。

三、以后佛山虽然还是一个镇级行政单位,但佛山巡检司改为巡政司,品级由正九品提升为正八品,虽然还归南海县辖制,但同时也受广州府知府衙门双重管理。

佛山镇属于工业城镇,人口密集,短短一两日之内,这一消息便传遍整个佛山镇了。

对于第一条,全镇的工人和百姓们都是举双手欢迎的,自从十几年前开始,各种原因作用下,佛山镇铁冶行业经营状况一年不如一年,有大量工匠失业闲置,失去经济来源,生活水平每况愈下。顺带着对服务业的消费也大幅度降低,此时的佛山镇堪称“百业凋零”。

月银七钱可不算低,这与此时光复军普通士卒的月饷相当。要知道在大明朝,匠户的地位在四民中仅高于商人,但商户好歹还能有赚钱的营生,而匠户就极其苦逼,若是那种自己开着小作坊的还好一点,若是给别人帮工的,每月有个五六钱银子就很不错了。

更不必说这几年作坊铁铺大量倒闭,连这点收入也断绝了。

至于第二、第三条,与普通镇民干系不大,但大家也能从中感受到朝廷和天子对佛山镇的重视。

不过两天的光景,就有超过七百名想要投武备局的工匠,在告示上指明的登记地点报到,由几名文吏登记造册。

到了第四天早上,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了一千五百人。

与此同时,一百多名工坊、铁铺的负责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境,聚集在天子和钦差所在的大院门前的空地上。

数十名擎刀披甲的军汉宿卫门前,不怒而威,让一众商户心中更加难定。

这大院原是佛山镇中最大的商户之一冯氏的院子,之前钦差还没到佛山,由于听闻这冯氏家声不错,便派人递了拜帖了解情况。冯氏也很识趣,提前把自家大院腾了出来,表示提供给钦差临时办公居住所用,自己家搬进了一处偏宅。

胡璇也没做怎么拒绝,毕竟虽然他可以不挑住处,总不可能让后面来的天子也随便住个民房吧?冯氏这个大院虽然也不算多豪华,但起码是在这佛山最大的府苑了,勉强能保证天子的安全和居住。

所谓投桃报李,冯氏家主的果断投资并非没有回报,早在胡璇抵达佛山之后,便与冯氏透露了一些信息。

所以在这一百多人里,冯氏家主冯循安是最淡定的一个,不少其他商户都聚在他左右,想问出点口风。但冯循安只是表示此次召见绝对是好事,朝廷不会为难众商户,就不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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