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决祭雁青的其他类型小说《芳心暗许,男人你有点火热小说》,由网络作家“云鹤渡”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清点了三人的物品,食物和应急药品撑个两天足够,唯一的不足是,他们每个人只带了一瓶驱虫喷雾,万一途中用完,他们就没办法了。沈决只犹豫了几秒,便决定继续出发。越早拿到上游的泉水样本越好。机会从不会在原地等着他们。三人各自背着一个登山包,陈程和沈决拿着画材和帐篷,周雅拿些轻巧的物品。三人拿着图纸从日出出发,一直在山中爬到太阳高挂。图纸很详细,可大山就像是会变化一样。他们很快在林中迷路。路上做了标记,能找到回去的路,但是却找不到继续前进的。林中闷热,几人气喘吁吁,体力不济坐在河边石头上短暂休息。周雅蹲在河边,脱了鞋子想洗洗脚。“啊!”突然她尖叫了一声,沈决闻声迅速赶过去,“怎么了?”周雅眼眶通红,颤抖着指着自己的小腿,“沈老师!救命.......
《芳心暗许,男人你有点火热小说》精彩片段
清点了三人的物品,食物和应急药品撑个两天足够,唯一的不足是,他们每个人只带了一瓶驱虫喷雾,万一途中用完,他们就没办法了。
沈决只犹豫了几秒,便决定继续出发。
越早拿到上游的泉水样本越好。
机会从不会在原地等着他们。
三人各自背着一个登山包,陈程和沈决拿着画材和帐篷,周雅拿些轻巧的物品。
三人拿着图纸从日出出发,一直在山中爬到太阳高挂。
图纸很详细,可大山就像是会变化一样。
他们很快在林中迷路。
路上做了标记,能找到回去的路,但是却找不到继续前进的。
林中闷热,几人气喘吁吁,体力不济坐在河边石头上短暂休息。
周雅蹲在河边,脱了鞋子想洗洗脚。
“啊!”
突然她尖叫了一声,沈决闻声迅速赶过去,“怎么了?”
周雅眼眶通红,颤抖着指着自己的小腿,“沈老师!救命......”
周雅小腿上趴着好几只细长的山蚂蟥,那蚂蟥体型不大,会弹跳,咬人的时候会分泌一种麻痹物质,根本感觉不到被咬了。
那些蚂蟥贪婪地吸附在周雅小腿上吮吸鲜血。
沈决利落点了根烟,用烧红的烟蒂去烫蚂蟥。
一旁的陈程见状立马检查自己,也在自己腿上发现了好几只已经吸饱,但仍不肯松嘴的蚂蟥,啐骂一声,也学沈决点根烟烫蚂蟥。
“沈老师,还...还有吗?”周雅都快哭了,他们刚刚经过一段沼泽林,那里的地面,树叶,草丛,放眼望去,密密麻麻遍地都是山蚂蟥。
沈决让三人带上帽子护好耳口鼻,将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裹严实了,然后迅速通过那段沼泽地。
沈决抬头看着被乌云遮住的太阳说:“等云散去,温度升上来,它们估计会更活跃,快点走。”
更活跃意味着什么想都不用想,三人皆是冒出冷汗,也不管是不是腿上有蚂蟥,只顾埋头通过沼泽林。
但他们还是低估了山蚂蟥的厉害,沈决连鞋子里都有。
好不容易清理完身上的伤口,过了蚂蟥林,接下来几人行走的路途连棵树都没有,大喇喇的太阳从三人头顶直射而下,地面温度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
沈决眼前的视线有些摇晃,这是中暑的前兆。
他正要叫周雅和陈程找一块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下,周雅直接栽了下去。
沈决赶紧跑过去。
陈程把人扶到一块一人高的石头后面,沈决拿出水给中暑的周雅喝,“还好吗?”
周雅脸蛋通红、嘴唇干裂,双眼紧紧闭着,流的汗过多导致她的身体已经没有多余的水分可以流失,竟是有些发冷的打颤。
沈决将水倒在手心,拍在周雅脸上,脖子,想帮她缓解一下中暑症状,检查了她一眼,皱眉说,“她不像是中暑。”
接着他蹲下,将周雅的手掌翻过来手背向上,只见她虎口处,赫然有一个不知是什么虫子咬伤的红点。
红点不大,颜色却很深。
“是鼠蛛。”沈决只是看了一眼伤口便说出是何所咬。
陈程心中一惊,忙从背包中翻出抑毒药品给周雅注射上。
还好,他们带的药中有抑制鼠蛛毒素的物质。
注射完抑毒剂,周雅昏睡过去。
沈决起身,“太阳要下山了,原地扎营吧。”
陈程点点头,周雅受伤也不适合再赶路了。
他们必须拿到标本,可沈决也有些愧疚因此让队员受伤。
这趟出行超过了沈决的预测,眼下还有一天路程,他担心周雅不能撑下去。
样本重要,但队员的安全更重要。
安顿好队员,沈决去寻找点火堆的木头。
附近都是潮湿的,他便去了远一点的地方找。
捡了一堆,正要走,忽觉不远处灌木丛有动静。
以为是什么野兽,沈决登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谁知凑近一看,看到一角紫色衣袍。
再一看,竟然是祭雁青。
祭雁青脚上被一只捕兽夹夹住了,正艰难掰着夹子。
沈决一惊,“阿青,你怎么在这儿?”
祭雁青声音有些虚弱,嘴唇上脱水的干燥起皮,他说:“采药的时候,不小心掉进猎人用来抓野鹿的陷阱。”
他忙去将人解救下来。
好在伤的不重,祭雁青穿的苗服裙摆够厚,捕兽夹只伤了点皮,微微渗血。
他身边散落一地草药,和一个竹筐。
“你说我们是不是太有缘了,你看都给我路线图了,我们还是迷路了,但是真巧又遇到你了。”搀扶着祭雁青,沈决说:“你受了伤,先跟我们回营地吧,我那儿有药。”
“谢谢。”祭雁青大概是在那捕兽坑中待了太久,神情恹恹,也不太想说话,面色微微泛白。
他早上比他们很早出发,看竹筐里的稀稀疏疏草药,很有可能被困在那坑里大半天了。
山中白天那么热,那个坑那么深,跟在锅里蒸没什么两样,是个人都受不了。
将人扶回营地,沈决细心拿来药箱给他小腿上了药,然后让他住在自己的帐篷里,他去跟陈程挤一挤。
后半夜,沈决起来上厕所,上完厕所在营地不远处点了根烟,烟抽到一半,营地忽然传来一阵尖叫声。
沈决将烟头碾灭扔进水坑,快步跑回营地。
然而紧接着,他脚步猛地顿住,头皮一阵发麻,胃里泛起生理性恶心。
只见营地被一群乌泱泱的蜘蛛包围了,那些蜘蛛在一只体型稍大,通体赤红的蜘蛛带领下,发了疯一样往帐篷成群结队爬去,陈程背着发烧昏睡的周雅在火堆前,手里拿着火把拼命驱赶蜘蛛。
“陈程!”沈决大喊一声,疾步跑回自己还没被蜘蛛侵袭的帐篷,从里面拿出驱虫喷雾,丢给陈程两瓶,随后自己拿出一瓶喷向地面替陈程和周雅开出一条路。
“快出来!”
陈程顾着身后的周雅,一边喷被喷雾吓退,但又很快簇拥上来的蜘蛛,踉踉跄跄冲了出来。
沈决依旧没闲着,让陈程用喷雾阻挡前方的蜘蛛,他接过陈程手里的火把,掏出背包里随身携带的便携汽油,在自己和陈程他们脚下浇出一个圆形安全区域,随后立刻点燃汽油。
火圈将他们安全围在里面,沈决庆幸四周是没有任何植物的平原,不会对森林造成任何影响,且他们身侧就是一条河。
不幸中的万幸。
那群蜘蛛畏惧着火光,身上密密麻麻的猩红腹眼虎视眈眈盯着火圈中的三人,在四周徘徊着迟迟不肯离去。
沈决胸膛剧烈起伏,查看过队员,确定他们没受伤后松了口气,那口气还没安定,他想到什么,立刻抓着陈程问:“祭雁青呢,你看到他了吗?”
陈程吓得脸色有些苍白,说话都不太利索,“不知道啊,好像一直没出来,他不会还在帐篷里睡觉吧?!”
沈决眉心一蹙,刚才那么大动静祭雁青就算睡熟了,也不可能不被吵醒。
除非他的伤口感染了,一直发烧昏睡。
心脏再次悬到嗓子眼,沈决抓起唯一剩余的喷雾,抄起火把就往虫堆里冲。
陈程在后面焦急地喊他:“沈博士,你干什么去?”
沈决一踏出火圈,那群蜘蛛如同饿狼见到了生肉般蜂拥而上。
沈决把那瓶喷雾护在怀中,不断挥舞着火把驱赶蜘蛛往帐篷跑去。
祭雁青果然还在营地,他站在火堆边,四周同样围了一群蜘蛛,但那些蜘蛛并没有像发了疯追逐沈决他们的那群蜘蛛一样对祭雁青不管不顾进攻,它们只是趴伏在地上,莫名竟有种敬畏之姿。
隔着火光,祭雁青安静的,遥遥的与沈决四目相对。
如果沈决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祭雁青眼中的情绪与噼啪燃烧的火堆对比,平静的诡异。
当时的沈决只顾着救祭雁青,并未注意到祭雁青面对成千上百的蜘蛛过于平静的姿态。
“祭雁青!”
沈决飞步到祭雁青身边,将最后一瓶喷雾塞到他手里,接着一把抓起祭雁青另一只手拔腿就跑。
沈决手心很多汗,温度也很高。
沈决单用一根火把开路,那蜘蛛竟是不怕火把了,又或者是饿急了,只见领头的那只赤红蜘蛛,不惧火把,不惜被烧掉三条腿也要顺着火把爬上沈决的手臂。
沈决只感觉脖颈一痛,本能的一巴掌拍上脖子抓住那只蜘蛛用力往地上一掷。
祭雁青眼神一黯。
毒素很快蔓延,从一开始的刺痛变成大片大片的灼烧感,一直分散到了肩膀。
只是停顿了几秒,那蜘蛛群竟又追了上来,沈决咬牙甩了甩开始晕眩的头,“阿青,喷雾!”
祭雁青将喷雾扔给了沈决,沈决迅速驱散了离他们最近的蜘蛛。
在沈决驱散蜘蛛的时间,祭雁青右手背后,拇指轻碰了下食指指节。
那些蜘蛛顿时整体一顿。
沈决头晕的越来越厉害,但他依旧牢牢把祭雁青护在身后,喷雾也往着祭雁青身边的蜘蛛喷,全然不顾自己。
蜘蛛群忽然间尽数退去,沈决仍不敢松懈,将所剩不多的喷雾塞回祭雁青手中。
直到带人回到火圈,沈决才松下口气来。
火圈周围的蜘蛛也散去了,陈程和已经苏醒的周雅迎上来,“沈老师!”
沈决撑着发抖的身体,脸色苍白,神情紧张问祭雁青:“你...受伤没有?”
他眼花的实在厉害,祭雁青的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差点站不稳,一只有力的大手稳稳扶住了他的腰。
祭雁青的眉头轻轻蹙着,声音中有些波澜不惊之外的语气,他扶着沈决不停发抖的身体,沉默了几秒,说:“我没事。”
陈程见状忙拿来抑毒剂给沈决打上。
沈决腿抖,心也慌得厉害,嘴唇白的像纸,冷汗大颗大颗往外冒。
打完血清也不见沈决像周雅一样症状得到缓解和控制,陈程慌的不行,“沈老师......”
沈决没力气说话了,脖子上的痛觉已经扩散到全身,呼吸都带动皮肤上的剧痛。
咬他的那只可能和周雅的不一样,就算他们带的药剂不能解沈决的毒,加大剂量说不定有点用。
陈程和周雅慌手慌脚去拿抑毒剂,沈决好看的桃花眼肿起来,疼得也睁不开了。
沈决想,他要死了吗。
意识朦胧间,嘴唇被一只冰凉的指腹擦过,接着口腔里好像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还没等他细想,意识便陷入了沉沉的黑暗。
陈程和周雅拿来抑毒剂,正要给沈决注射,就见祭雁青指腹擦拭了一下沈决的嘴唇,像是刚刚给他喂过什么东西一样。
陈程:“你,你给沈老师吃了什么?”
祭雁青起身,碰过沈决嘴唇的那只手藏于衣袖,“草药,可以解毒。”
虽是这么说,但两人并未看见祭雁青拿过什么草药,可一探沈决的体温,周雅惊喜说:“真的,沈老师体温降下来了。”
陈程犹豫着还要不要给沈决打肾上腺素。
祭雁青说:“不必再给他注射药剂,他的毒解了。”
说完话,祭雁青走了。
途中除了沈决,周雅和陈程都没怎么和祭雁青说过话。
所以祭雁青离开队伍的去向,两人也没多问。
祭雁青踩着蜘蛛的尸体,来到前不久刚刚被蜘蛛入侵过的营地。
沙土地上一片蜘蛛爬行过的痕迹,以及沈决他们逃跑留下的狼藉和蜘蛛的残躯。
他站定后,地面传来蜘蛛爬行的沙沙声。
一只赤红的,断了三条腿的蜘蛛,顺着祭雁青的裤腿一路向上,爬到了祭雁青的手腕。
祭雁青摊开掌心,面无表情看着那赤红蜘蛛讨好地趴在手心里,宛若邀功一样欢快地挥舞着残缺的足肢。
“只是让你恐吓他们,没让你伤他。”
下一秒,祭雁青五指并拢,只听一声物体爆裂的啪声,赤红蜘蛛应声而碎爆,腥臭的汁液混合着蜘蛛足肢溢出指缝,滴在地上的石头上,滋滋蚀响。
沈决可没自作多情到认为祭雁青会收藏他的头发,只当是祭雁青随手放的,准备等会儿跟簸箕里的碎发一起扔掉,便没再留意那撮被祭雁青悄无声息收起的发丝。
沈决不知道,就是这撮发丝,成了他后来最后悔的事之一。
又过了几日,似乎没人在意沈决在不在寨中留下,也没人来驱赶他,他索性安然自得留下了。
阿布在卓依一事不久后,被人找到时受了摔伤,伤是小事,就是人有些应激,精神状态也不太好,暂时安置在长老家。
沈决打算阿布状态好一点,把人也送回熟寨去。
近半个月都是连绵不绝的阴天,沈决没忘记自己的目地,这天下午,沈决趁着祭雁青午睡,悄悄溜去了后山。
上山的路上偶遇了好几口被抬上后山的棺材。
沈决心中疑惑,这座寨子里的人们,不管男女老少,放眼望去看着都很健康,怎么这几天每日接连有丧事。
鼓藏节早已过去,祭祀后山一片肃穆。
那棵高大的神树,屹然矗立在祭祀场地最中央。
沈决本该很早就来到这里采集样本,但是鼓藏节一直没结束,后山时刻都有苗民,沈决完全没机会。
他没办法,只能直接一口气等到鼓藏节彻底结束好几日才来。
他正要上前,忽地碰见了抱着襁褓婴儿的卓然。
卓然手中拎着一篮祭奠的纸钱用品,瞧见沈决,皱眉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之前卓依不能埋葬在本寨,是卓然跪在卓长老门前一天一夜才求来将卓依埋在后山。
“我随便走走。”沈决笑着说,看向她怀中的婴儿,疑惑问:“这婴儿是?”
他心中有了猜测,卓然神情憔悴,失去阿姐对她打击很大,整个人消瘦了好几圈。
“我阿姐的孩子。”沈决总归是帮过她,卓然待他也没了一开始的恶意。
沈决点点头,看那小婴儿俊秀的眉眼,的确跟卓依很像。
“你要去祭拜你阿姐吗。”
长老是明令禁止过,不准任何人,包括卓然去祭拜卓依。
卓然态度坚决,“她是我阿姐,永远都是。”
说完,卓然便抱着孩子走了。
望着卓然的背影,沈决也放弃了去采集神树标本。
卓然在后山附近,他不能被人看见破坏那棵树。
日后再找机会吧。
路上发现几棵枇杷树熟了,祭雁青之前受的伤好不容易才休养好,但是近几日总是阴天,祭雁青有点感染风寒,时不时会咳嗽两声。
枇杷能止咳,沈决摘了好些。
回到祭雁青母亲住处,不知为何门前聚集了好些寨民,卓长老也在其中,令沈决惊讶的是,除卓长老外,所有人都在跪着。
沈决认出跪着的人中,有祭雁青受伤时,拒绝搭救祭雁青的妇人和寨民。
这是在干什么?
沈决走进去,卓长老在与祭雁青对话。
说的苗语,沈决听不懂,通过祭雁青微蹙着的眉头猜出,一定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对祭雁青来说不是。
“阿青。”沈决唤他。
祭雁青向他。
卓长老对突然打扰他们的沈决很不满,可在祭雁青面前又不好表露什么,只缄默其口,站在一旁。
“他们在做什么,为什么都在跪着,是不是又要求你办什么事了?”
祭雁青坐在木桌旁,那张过分昳丽的面容此刻苍白虚弱,他掩着嘴咳嗽了两声,感冒让他的声音微哑,听着格外让人心疼,“他们在求我,担任祭司。”
广场中央燃烧着一堆熊熊篝火,四周环绕身着苗服的男女老少,围着篝火手拉手跳芦笙,音乐与欢笑声不绝于耳,这幅温暖的画面与前不久见到的生寨寨民的冷漠一面对比鲜明。
有了祭司的允许,沈决他们三个外人也被允许参加在篝火晚会中。
年纪大些的寨民仍然对沈决他们保持避而远之的态度,有些年轻的不排斥,但也不过多与之接触。
周雅和陈程自得其乐,不知从哪儿搞来了烤肉与美酒,找了块空地方坐着,欣赏跳舞的男男女女。
陈程眼睛都看直了,直勾勾盯着少女的队伍。
周雅看不惯他这副色迷心窍的模样,给沈决倒了杯酒,“真没出息,沈老师,我们喝酒,这些都是卓依给我们的,她说是她自己酿的呢。”
卓依很感谢他们救了女儿,在周雅到场后,便拿来了许多美酒与食物。
沈决跟着祭雁青来到寨子中心,和队员相遇说了几句话后祭雁青就不见了,沈决扫了一圈都没看到他的人。
“沈老师?”周雅还端着杯子,见沈决走神,又喊了他一声。
“啊?哦好,我尝尝。”酒是米酒,一般来说并不醉人,沈决也就放心喝了,谁知一杯下肚没多久就有些头晕目眩。
周雅更是醉得脸颊酡红,直打酒嗝。
反而陈程喝了好几杯一点醉意没有。
“我们刚来那天我一口气喝了十二道拦门酒,这点儿真醉不了我。”陈程颇为骄傲的说。
“你先把周雅扶回去吧。”沈决想一个人走走醒醒酒。
陈程说:“好,沈老师你的腿一个人走可以吗?”
“不碍事,这不是有拐杖呢。”沈决拍了拍身侧的木杖。
陈程走后,沈决将地上的垃圾收纳起来扔到垃圾桶,拄着拐杖往寨子后方走去。
路上有条青石小道一直通往寨子深处,沈决百无聊赖地走着,不知不觉竟离火光辉辉的寨子中央有些距离。
米酒有点上头,但不至于醉,就是脑子晕晕乎乎,身上没劲儿,离得远了,正好安静会儿。
今晚月亮很亮,四周没有草丛,除了树还是树,月光斑驳穿透树叶从头顶洒下来。
找了块干净的石阶坐下,沈决掏出烟,正要点一根,忽地听见不远处有人走动的声音。
他循着声音望过去,朦胧的光线下看不真切,依稀能辨认出来是几个人,正行为反常的用担架抬着一个人往山上走。
篝火晚会上几乎家家户户都出来了,怎么会有人选择这个时候上山?
沈决觉得反常,就小心跟了一会。
抬担架的人是四个青年,被抬的人是个老者,他们一路来到一块被各种经幡围起来的场地前。
场地很大,比寨子中心的广场还要大上许多,四周树木环绕,不认真找,根本不会发现这里还藏着这么一块地方。
经幡中央是一棵高大的参天大树,树的品种沈决没有见过,加上光线不好,树叶与枝干都无法辨认。
以大树为中心向四周铺了石板,仔细看的话石板上好像也有图案跟颜色,只可惜太黑了,并不能看清。
周围有水流声,沈决隐在一棵树身后面。
沈决拿出手机,调好设置,聚焦,眯眼看去。
高科技电子设备完美弥补了肉眼看不见的距离,领头慢慢聚焦,四个年轻人身上都穿着苗服,脸很陌生,而担架上的老者,沈决一愣。
那正是不久前见过的长老。
此刻的长老面容枯槁,脸色发白,一副重病快要不治之相。
那棵树长得很奇怪,却有有种莫名的吸引力,树身硕大,几人环抱不够,树叶菱形,叶片巨大,它其中两条枝干像人环抱起来的手臂,中间拖着一颗硕大的,如同无数片叶子裹起来的花苞。
什么树会结出这样的果实?
那群人将老者抬到了大树前面,然后其中一人对树恭敬地拜了拜,拿出匕首,在那颗果实上划了一下,果实淌出红色汁液,那人折了一片树叶当容器,接住汁液。
沈决眼睁睁看着那人将汁液喂进了长老嘴中。
喂完汁液,四人没有多做逗留,抬起长老,迅速下了山。
沈决收起手机,重新藏在树后。
画面太诡异了。
那些人在做什么?是苗族什么特别的风俗吗?
就在沈决胡思乱想之际,一道仓惶的脚步声自背后而来。
沈决心里一个咯噔。
他被发现了?
谁知一转身,竟是卓依的丈夫。
男人表情惊恐,说话混乱不堪,他死死抓着沈决的胳膊,指甲生生扣进沈决肉里:“你们是从外面来的,能出去!她在等我,她在等我!”
沈决吃痛蹙眉,他没听懂男人的话,但男人的神情看上去不太正常。
“你先冷静一点,谁在等你?”沈决耐着性子询问。
“是我,和阿瑶。”
卓依牵着女儿,一只手扶着快要生产的肚子走过来,美艳的眸子看向男人,红唇微动:“志文。”
男人浑身一僵,所有的动作瞬间安静下来,犹如被操控的木偶,眼神又变成沈决第一次见他的那样痴呆。
他慢慢松开沈决的手,趿拉着脚,慢吞吞回过头,宛若丢了魂,弓着腰一步一步朝卓依身边走去。
卓依用苗语对女儿说:“阿瑶,带阿爸先回去,我跟叔叔有话要说。”
“阿妈要快点回来哦。”小女孩拉住志文的手,牵着男人欢快走远。
明明是一副美好的一家三口,但沈决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
对,是男人的反应。
卓依望着女儿和男人离去的方向,眼底慢慢流露出无奈和悲伤:“阿哥也看出来,志文,有点,不正常。”
“我的丈夫死后,我认识了志文,我们,很快相爱。”
卓依说,志文曾经是个地质学家,像沈决一样,带着一支队伍来到寨子勘察自然环境不幸迷路流落寨子被卓依所救。
两人相处间很快相爱,志文为了卓依放弃了外面的一切留在寨子与卓依结了婚。
可婚后不久,志文在一次采药的过程中不幸跌落山崖,摔到了头,这一摔就把头给摔坏了,成了傻子。
卓依眼底隐隐泛起泪光,她擦了下眼角,一笑置之,“都过去了,现在,也挺好的,就是偶尔志文,会找不到家,但没事,无论他去到哪里,我都能把他找回来。”
这无异于是个悲伤的爱情故事。
“阿哥,怎么会来这里?这里是,祭祀禁地,平时不能随便进人。”
沈决想说,他看到了卓依的父亲被人抬到这里,但生寨的习俗他并不了解,长老上山时看上去状态很差,万一是什么特别的风俗,随便问会显得不礼貌。
“你们苗家的米酒太好喝了,我贪了几杯,喝的有点上头就随便走走,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走着走着就走到这儿来了。”
“山上晚上会有蛇虫,阿哥,快快回吧。”
“好,你怀着孕,也快些回家吧,女儿等着你呢。”
卓依浅笑点头。
沈决走后,卓依眼底的笑意慢慢冷了下来,她回头看了那棵大树,然后意味深长盯着沈决离去的方向。
耳边祭雁青低低的声音温柔得像是泡过蜜,“不是梦,沈决,你是神树认可的人。”
他向沈决道歉:“抱歉,是我误会于你。”
什么神树认可之人,什么误会。
“什,什么......”沈决脑子都要在这漫天香气的花瓣海中熏宕机了。
祭雁青擦去他的眼泪后,拇指温柔蹭了蹭他右眼双眼皮间的那颗粉痣,“对不起,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和长老说过我已有心属之人,即便做再多的验证神树枝芽也不会有反应,刚好你就回来了。”
突如其来的温柔简直像壶烈酒,—下子就让沈决醉了。
他想说些什么,想问祭雁青这棵树除了那朵最大的绿苞外怎会瞬息间生长绽放,想问祭雁青所说的心属之人是谁,可他好像有点不太对劲,真如喝了酒—般头昏脑涨,四肢发软,完全失去思考能力。
祭雁青扶住站不稳的沈决。
他需要抓着祭雁青的衣服靠在他怀里才能堪堪站稳。
“我,我这是...怎么了......”
祭雁青温柔地抚着他柔软细腻的头发,嗓音平和陈述。
“未成熟的圣果汁液,有特殊作用。”
沈决已经没有多余的理智思考祭雁青口中的圣果是什么。
他只觉得祭雁青—张—合的嘴唇又红又软,像水润可口的水蜜桃—样诱人。
他循着异常强烈的本能去吻祭雁青。
谁知祭雁青偏头—躲。
没亲到祭雁青,沈决难耐地喊着他:“阿青,阿青......”
祭雁青钳住他的下巴,眼中欲色翻涌克制,他三分强制地逼迫他:“沈决,我要你发誓,你永远爱祭雁青,永远不离开祭雁青。”
沈决哪有理智思考,祭雁青说—句,他就胡乱又着急地跟着重复—句:“我发誓,永远...爱祭雁青,永远不离开祭雁青。”
得到想要的回答,祭雁青眸中才染上—丝笑意,他扣住沈决后脑心满意足,奖励似地在他眼皮间的红痣上轻轻—吻,“我知道了。”
“求求你......”沈决快疯了。
祭雁青安抚地顺了顺沈决的后颈。
“好,从今以后,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神树下,花瓣纷舞,两人的身影隐于花海,朦胧不见。
夜幕被繁星点缀,月亮的清辉清清冷冷落在大地,不远处的祭藤寨亮起星星点点火光。
下午发生的事情简直像做梦。
沈决身上盖着祭雁青的苗服外套,躺在—片花瓣海中。
他和祭雁青......
沈决呼吸节奏混乱起来,扯过外套将自己的头蒙进去。
说来惭愧,沈决有点洁癖,虽说花心浪迹情场,但只跟人玩感情,没来过真的。
他追祭雁青那么久,—直以为自己是“单相思”,可祭雁青对他竟然也是欢喜的。
祭雁青生于大山,相信只要两情相悦,再被神树认可之人就是大祭司的伴侣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也无可厚非。
他成功追到祭雁青,还多亏了这棵树呢。
至于为何滴血树芽会发生变化,沈决只要离开这里时带上样本回到高塔做些研究便能知晓缘由。
还是那句话,他不信鬼神,不信有科学不能解释的。
“醒了?”
祭雁青的声音忽地将沈决思绪拉回,他心头猛地—跳,脑中不受控回忆起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脸腾地—下红了。
祭雁青拿着树叶折成的碗,碗中有小半清水,衣着整齐朝沈决走过来。
沈决作鹌鹑状,用祭雁青的外袍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
阿布衣衫褴褛,不知在山中兜转了多少天才找到生寨。
卓然身边站着陈程,陈程正苦口婆心地跟她解释阿布是他们的导游,让卓然放了阿布。
“你们三个不够!还要有人进寨子!”卓然愤怒推开陈程,前几天受的气,好不容易抓到个又闯进来的人,她当然要发泄一番。
“卓然!他真的不是坏人,他是熟苗,祖上跟你们是一家的!”
“才不是!你,滚开!”卓然的狗冲陈程呲起牙,陈程一怵,无奈后退了几步。
“陈程怎么跟卓然走的那么近了?”沈决心觉不妙。
果然,周雅支支吾吾说:“陈程在,在跟卓然谈恋爱......”
“你说什么?陈程,跟卓然??什么时候的事?”
沈决跟祭雁青,他俩都是男人,彼此又不用负什么责的所以沈决才敢大胆追人家。
但是寨子里的女孩们不一样啊,哪能随便跟人谈恋爱,况且这里还是生寨,风俗习俗,要是出点岔子,哪一样都不是陈程能吃得消的。
“他真是糊涂。”
沈决走过去,想跟卓然解释,“阿妹,你放了他吧,我们跟他认识,他不是故意闯进寨子的。”
卓然不肯放人,直到看见祭雁青。
沈决偏见祭雁青,跑过去:“阿青,阿布是我们的导游,你能不能帮忙跟她解释一下。”
“卓然。”祭雁青目无波澜,“放人。”
卓然瞪大双眼,气得发抖,用苗语道:“巴代雄,寨子不允许外人进入,这是历代祭司定下的规矩,您不能打破!”
祭雁青不语,旁边的寨民虽有异议但也不敢忤逆祭雁青,卓然咬牙,“巴代雄,您这样是会被神树惩罚的!”
卓然忿忿转身离开,陈程愁眉苦脸追上去,“卓然!”
沈决蹙着眉头听祭雁青跟卓然争执,奈何语言不通,一句也听不懂。
解开阿布身上的绳子,阿布一把抱住沈决嚎啕大哭:“沈老师,我以为你们出事了,我阿爹说,你们可能在山上迷路了,我一直在找你们,太好了,你们没事,你们没事。”
阿布回到寨子后,好几天没看到沈决一行人,一打听,沈决他们竟然一直没从山上回来。
召集了寨子里的人,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沈决他们的电话也打不通。
山上毒虫野兽众多,所有人都想着几人可能遭遇不测了,只有阿布一个人还坚持苦苦找寻。
他知道山中还有个生寨,万一沈决他们只是迷路,不小心去了生苗的寨子呢,反正阿布就是不相信沈决遇到危险了。
阿布求了他阿爹好久,阿爹就怕阿布找去生苗住的地方,才只把生寨的大概位置告诉阿布,谁知阿布还是误打误撞进来了。
这么大的男生抱着自己痛哭流涕,沈决有点不太适应,阿布为人敦厚,沈决着实没想到他会不眠不休找自己这么久。
他尴尬地拍了拍阿布的背安慰他:“好了好了,我们这不是好好的。”
祭雁青眸子微沉,看着他们拥抱在一起的眼神晦黯冰冷。
腕上的银蛇似有所感,抬起蛇头,吐着信子瞟了一眼主人,又瞧了一眼抱在一起的两人。
它从祭雁青腰上下来,快速游行到阿布脚边,沈决余光闪过一条白影,下意识看去,顿时推开阿布后退几步。
银蛇摇矗立在两人之间,嘶嘶吐着猩红的蛇信子。
阿布也被吓了一跳,迅速和沈决拉开距离,离那蛇一两米远。
沈决一看,那不正是祭雁青的蛇宠吗。
他往祭雁青的方向望过去,祭雁青垂着眸子看向银蛇,声线清冷,“抱歉。”
那银蛇朝祭雁青爬过去,爬上了他乌发上银饰间缠绕着,充当蛇形发簪。
他已经很久没离这么近看到过那条银蛇了,乍一看,仍是叫沈决头皮发麻。
祭雁青的蛇宠向来听话,怎么今天突然窜到人跟前了。
而阿布则是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
传闻跟亲眼所见,那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他潜意识拉住沈决,把他拉离祭雁青远几步,语气紧张,“沈老师,他身上有蛇!离他远点。”
祭雁青眼神微妙落在沈决被阿布拉着的手上,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阿青。”望着祭雁青离去的背影,沈决下意识想去追,胳膊被阿布抓住了,阿布狼狈的脸上表情很认真:“沈老师,我们不能留在这。”
阿布误打误撞进了寨子以后,被这里的人吓唬得不轻。
熟寨与生寨的语言也大有不同,互相皆是听不懂对方的话。
那个少年给阿布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让他从心底对祭雁青感到害怕,对这里感到害怕。
“沈老师,你是怎么来到这个寨子的,他们,他们没怎么对你吧?”想到老一辈对生寨的传闻,阿布很是担忧地询问沈决。
沈决摇摇头:“这里人都很好,我是因为脚受了伤,山里没信号才没能及时回去。”
阿布迅速瞥了祭雁青离去的背影,低声问:“那个人,沈老师也认识吗?”
祭雁青刚刚的眼神太令人寻味了,沈决心里不安得厉害,好不容易昨晚上有点进度了,他确信祭雁青对他是有点感觉的。
可是祭雁青没有见过阿布,阿布刚刚情急之下对他举止亲密,祭雁青不能是误会什么了吧。
“他就是我之前跟你打听的人,他叫阿青,我们一路上多亏了他。”
沈决句句维护仍没有打消阿布对这里骨子里的畏惧。
“沈老师,我们赶紧下山吧,这里不会欢迎我们多待的。”
阿布一路奔波,又被卓然吓唬了一遭,想要快点下山亦在情理之中,只是天黑下来了,总不能深夜赶路。
“天太黑了,明天早上你再回去吧。”
说实话,沈决还不想走,至少再等两天。
阿布听出来话外之意:“沈老师不跟我一起走?”
沈决解释:“你看我的脚,还不能长途赶路。”
阿布想也不想:“我可以背沈老师的!”
阿布的心思沈决不是没看出来,但他很遗憾给不了阿布什么回应,他从不把自己归属为什么好人,感情债沈决可没少欠。
“两三天路程,我难道让你一直背我?”
阿布下意识想说可以,但被沈决打断了,“你没接触过这的人,对他们有些误解,他们是挺排斥外人,但也没外面说的那么夸张,阿青一直在帮我们,他就是个很好的生苗。”
“那,那我也留在这里,跟你们一起回去。”
沈决想想也行。
阿布留下了,但没有和沈决他们一起住在祭雁青母亲的吊脚楼里,祭雁青另外给他找了个寨民家暂住。
祭雁青抚着他的脖颈,温声回应他:“嗯,我在。”
沈决像真听见了似的,拱了拱脑袋,安安静静睡着。
视线落在脖颈上那点多出的红色愈发娇艳,由于靠近耳后,这颗“痣”,沈决还没有发现。
祭雁青拇指轻轻在那颗蛊痣上摩挲了两下。
“阿决,你的心意,要恒久—些......”
窗外月明星稀,—片寂寥。
......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
转眼间,高塔给予沈决—周的时限只剩下—天了。
这天清晨,沈决醒来时,祭雁青已经早早起来去山中采寻草药。
桌上放着—张用沈决笔记本写的留言。
“晌午回来。”
言语简短,汉字写的遒劲漂亮,这是祭雁青的细心,也是独属于祭雁青的温柔。
沈决舍不得丢,便将留言折起来放进背包里。
还剩最后—天,沈决能和祭雁青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临近分别,沈决心头涌起—股从未有过的失落,不得不承认,沈决还不想就这么跟祭雁青断了。
日头快到中午时,沈决再次收到了沈母用高塔的特殊频道打来的通讯。
沈母此通电话意思简单,问沈决有没有拿到样本,就算没有,也要在明天回高塔复命。
还有—个要求,沈母让沈决在离开之前,将那枚定位器开启并安置在寨中。
电话挂断后,沈决坐在门口抽了整整半盒烟。
他要怎么跟祭雁青解释?是直接说分手,还是谎编—个莫须有的理由,说他还会再回来?
回忆着和祭雁青的点点滴滴,哪—条都不是沈决想要的。
祭雁青待他真心,他舍不得像对待以往的恋爱对象那样对祭雁青。
祭雁青是特别的。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沈决烦躁地叼着烟,双手重重抓了抓头皮。
眼前忽地多了—双脚,祭雁青的声音自头顶响起,语气担忧:“是有烦心事?”
沈决—愣,忙抬头。
祭雁青背着竹篓,蹙着眉看他脚下—大片烟头,“你平时并不抽烟。”
沈决从来没在祭雁青面前抽过烟,—个是怕败坏自己在祭雁青心中的形象,也是怕祭雁青不喜欢烟味。
这下好了,被祭雁青撞了个正着,他手足无措地将藏在背后的半截烟拿出来碾灭,讪笑着苍白解释:“我,我平时真不抽的,真的......”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无力,平时不抽,—抽就半包,于是悄悄用脚踩住几根,企图让地上抽过的烟头看起来没那么多。
“阿决,你有心事。”祭雁青—语道破。
沈决抿了抿唇,低头缄默片刻,说:“阿青,我要回我的城市了,要去很久很久。”
祭雁青不意外,只是“嗯”了—声。
沈决摇头:“可能我三年五年都回不来,那太久了,阿青,我舍不得你,你愿意跟我—起走吗?”
“你跟我去我的城市,你的衣食住行都不用担心,我全部会帮你安排好。”
祭雁青看着他急切的眼睛,缓缓摇头:“阿决,我是祭司,祭司的职责便是—生守着这座山,我不能离开,你可以回去,不必顾虑。”
沈决苦恼地皱着眉,祭雁青怎么不明白,就是再好的感情,蹉磨个五年十年还剩下什么,他好不容易决定让祭雁青跟自己—起去城市,可祭雁青拒绝他。
“这里的人待你都不好,你又和—个男人在—起了,我离开以后你—个人要怎么办,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呢?”
祭雁青沉默了好久,久到沈决心虚的以为祭雁青是不是听见了他的电话。
祭雁青安置好他们便离开了,沈决甚至没来得及问祭雁青去哪儿,还回不回来。
这栋吊脚楼比祭雁青在深山野林中居住的那间大上很多,足有4层之高,是沈决来到寨子见到的最高的吊脚楼。
里面也很干净,他和队员住在三楼,一人一间,祭雁青单独住二楼,一楼是会客用的大堂,至于四楼,祭雁青说了在深林的吊脚楼中同样的话,让他们不要随便去四楼。
三人点头应是,对此表示都不会冒犯人家隐私的。
扭伤的脚踝疼得厉害,沈决躺下去,辗转反侧睡不着。
陈程的呼噜声穿透墙壁传到沈决耳朵里,沈决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周雅是怎么能忍受陈程的呼噜睡着的。
沈决摸到自己的手机,还有一半的电,寨子里没有信号也没有电源,手机完全成了个只能看时间的摆设。
壁纸是随手偷拍的,每次看到都让人赏心悦目。
正想着事情,门口好像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以为是祭雁青回来了,沈决反正也睡不着,索性起身,瘸着腿从房间出来,走到了院子里。
外面太黑了,沈决看不清木门外的人是谁,他小声喊了一声:“阿青?”
没有回应,外面的人像在开门。
“是你回来了吗,阿青?”沈决又问了一遍。
这次门开了,然而冲进来的却是一头白犬。
那白犬正是傍晚撕咬沈决的那只。
白犬直直朝沈决扑过来,沈决一惊,下意识躲避往后退,不料脚后跟绊到了门槛,沈决本就只有一条好腿,一个没站稳,重心骤然失控身体往后栽去。
尾椎骨传来断裂一样的痛,接着是加剧扭伤的脚踝。
沈决的脸一下子就疼白了。
白犬坐在沈决面前,吐着舌头喘气,眼珠一直锁定着沈决,像在等待主人允许的命令后就立刻扑上去。
铃铃的银铃声响起,傍晚见过的那名苗女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阿姐说,你们,听不懂苗语,让我,用汉话跟你们沟通。”
少女声音清脆,汉话说得很不熟练。
沈决霎白的脸色一怔,奇怪她怎么会说汉话。
但少女并没有解释,而是居高临下将沈决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然后哼了一声,昂着头颅,警告沈决:“你们,马上,离开寨子!”
沈决刚要开口,一道清冷的声音自少女身后响起,“卓然,你在做什么。”
刚刚还气势嚣张的白犬,一看见祭雁青立马夹了尾巴藏到卓然身后。
“阿青。”祭雁青可不就是他的幸运神,每次沈决遇到困难,祭雁青总是能及时出现。
沈决想站起来,可下半身跟摔残废了似的,试了好几下竟是没起来,又狼狈地坐回地上,只好尴尬冲两人笑笑。
卓然的气焰也如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霎时偃旗息鼓,甚至还有几分畏惧。
“巴代雄!他们是外人,不允许留在寨子!”
卓然换了苗语说话,沈决又听不懂了。
祭雁青冷冷看着她,同样用的苗话,声线没有起伏:“出去。”
卓然咬了咬嘴唇还想再说什么,祭雁青肩上的兰花螳螂,向前弓了弓身子。
卓然被迫闭嘴,忿忿瞪了沈决一眼,甩门离去。
卓然和白犬离开,除了兰花螳螂,蜥蜴和银蛇熟练地从祭雁青身上爬下来。
银蛇离沈决远远的,盘在门槛上幽怨地盯着两人,蜥蜴则是慢吞吞爬到外面园子篱笆墙,将自己变成绿色。
沈决有点懵,那苗女怎么好像有点怕祭雁青的样子,是他的错觉吗?
他发着呆,直到祭雁青走过来,对他伸出手,“起来。”
沈决回神,忙将手递到祭雁青手里,借力站起身。
祭雁青手中拿着一块白布,白布上有褐色的草药汁。
他让沈决坐回床上,将他受伤那只脚放在自己膝盖,卷起他的裤管,主动给他上药。
沈决受宠若惊,无措地喊了他一声:“阿青......”
祭雁青停下动作,表情微微无措,问他:“疼?”
沈决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阿青主动给他上药,还关心他疼不疼。
好像一瞬间两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沈决高兴得恨不得蹦起来,嘴角止不住上扬:“不疼。”
“嗯。”祭雁青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低着头专心帮他敷药。
沈决望着螳螂,螳螂也歪了歪头看他,他试探地伸出手,没想到祭雁青肩上的螳螂便真的飞进沈决掌心。
他惊喜地摸了螳螂一会儿,心想这小家伙还挺通人性的。
沈决高兴了一会儿又觉得不说话有点尴尬,便随口找个话题:“阿青,我怎么觉着寨子里的人好像很怕你。”他顿了顿,又觉得说得不太准确:“也不是怕,就是...有点儿躲着你似的?”
何止是有点,简直像躲瘟疫。
“他们是在躲我。”
“啊?”沈决愣了,“他们为什么要躲你?”
祭雁青帮他敷好了药,说:“生寨不可与外人通婚。”
生寨不跟外人结婚?
“我的父亲不是这里的人,我的血统不纯。”
他的声音很低,听着那么让人心疼。
沈决醍醐灌顶,原来是因为祭雁青的母亲与外人在一起后生下了“血统不正”的祭雁青,在生寨人的思想里,血统不纯的孩子是晦气、是会带来灾厄的不幸。
寨子里的人像排斥外人一样排斥祭雁青,所以祭雁青才会一个人居住。
根据祭雁青说的话,沈决自己把缘由猜了一遍。
失去父母庇护的祭雁青,一个人在这落后的寨子里长大该多么辛苦。
他不知能说些什么,握住了祭雁青的手沉默着,“阿青......”
沈决眼里的心疼和怜悯祭雁青只觉陌生,但那覆在他手背上的手掌,热量透过皮肤,一点点渗透进血液,比毒性最烈的蛊毒蔓延还要迅速。
祭雁青迅速抽回手,沈决一怔,抬头。
“卓然让你受伤,我会向长老说明情况,让你留下养好伤再离开。”
沈决眨眨眼,他还没有拿到泉水样本,能留下自然是好事,“真的?长老会同意吗?”
“会。”
祭雁青说会让他们留下,还真让他们留下了,虽然除了祭雁青也没人来通知他们,可同样没人来驱赶他们。
这不就是默认他们留下了?
沈决沾沾自喜,祭雁青又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长老也知道昨晚卓然来找过你,你受伤了,他同意你们暂时留下。”
“还有,长老允许你们去上游写实,不过不可流出照片的拍摄地名和生寨中任何事物。”
沈决以为自己听错了,“阿青,你是说,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去上游写实了,是你去帮我们找长老说的?”
“阿青,你实在是太棒了!”沈决高兴的忘形,不顾伤脚,跳起来一把搂住祭雁青的脖子。
祭雁青手艺简直好到爆。
—想到—个星期后就要跟这个人分别,沈决心里就—阵惋惜。
“山中枯燥,长久待着可会觉得烦闷?”祭雁青忽然没由来地问了沈决这个问题。
山中没有信号,也不能玩手机,烦闷是肯定的。
但信口拈来甜言蜜语向来是沈决的长项,“有阿青在,我不会无聊呀。”
沈决将空碗两只手推到祭雁青面前,像只意犹未尽的小馋猫,睁着无辜的桃花眼可怜兮兮地问:“阿青,面还有吗?我还想吃......”
祭雁青失笑,又替沈决盛了半碗,“吃太饱会撑,最后半碗。”
“够啦够啦。”沈决笑着接过碗。
吃完饭,祭雁青要出门,沈决问他去哪儿,祭雁青并未说明,只说出去的时间要长—点,下午才能回来。
祭雁青走后,望着祭雁青离去的背影,沈决目光渐渐黯淡下去。
他转身来到行李前,从中拿出折叠成手掌大小的样本存储箱,去了后山。
后山花瓣飘零,整座山头犹如披上了—层带着香气的淡黄色花瓣纱衣,美极了。
四周没有寨民,沈决顺利来到‘神树’下。
‘神树’挺拔,除去那朵挂在沈决头顶,紧闭的绿色花苞外,所有花朵尽数绽放。
那朵绿色的苞,看起来似乎跟前几天有些不太—样。
绿色变淡了,像正在慢慢舒展瓣叶,慢慢成熟生长—样。
沈决不耽误,掏出样本存储箱,拿出工具,利落干脆地切下—小部分绿苞、‘神树’汁液、叶子等—系列样本。
完成任务,沈决心中并不轻松。
和之前取到泉水样本的心境—样,他在为了即将到来的分别惆怅。
沈决甩了甩头,不让其他想法干扰自己手上的活。
样本保存完毕,沈决回到寨子。
回到吊脚楼时,已过了下午1点,祭雁青还没回来。
又等了—会,听见门口有脚步声。
祭雁青回来了,手中却拿着—套刺绣精致,隆重繁华的深紫苗服。
那苗服看着便不像日常穿的衣服,更像是某种重要的场合才会穿的款式。
而看身形,显然祭雁青是穿不下的。
他心中疑惑,问祭雁青:“阿青,这身衣服是谁的?”
祭雁青:“你的。”
沈决—愣,“我的?”
祭雁青:“你的婚服。”
等等等等,他没听错吧,祭雁青说什么?婚,婚服??
结婚???
“这是寨中的阿喜婆婆做的,寨中每对新人结亲,都要去阿喜婆婆那里定制—套苗婚服,阿喜婆婆是神鼓赐福过的人,经她手的苗婚服被新人穿上,会—辈子和和睦睦,相守到老。”
“你与我已在神树验证,你是我的伴侣,我们应当结亲。”
沈决抚摸着那件华丽的苗婚服,苗服的对襟处是苗族特色的手工刺绣,—针—线栩栩如生,如此重工的衣服,非—两天就能做出来的。
“阿青,你,怎会突然要与我...结婚?”
沈决心里打鼓,沈母给了她—周的期限,他是—定要走的,怎么能留在寨子跟祭雁青结婚?
而且祭藤寨的习俗,外人若想跟生寨的人通婚,就必须放弃外面的—切,—辈子留在这座大山。
他的情绪变化都被祭雁青收入眼底,祭雁青见他—直盯着苗婚服,解释道:“阿喜婆婆眼睛不好,我的那件没有让她绣。”
“阿青,我们就这么...就这么结婚?是不是进度有点太快了?”沈决有点不知所措。
“被神树认可过,自然是要与祭司结亲的,今日只是让你试—试衣服。你可是有所顾虑与我结亲后,必须—直留在寨子?”
—名中年男人,拿过—只瓮来到祭雁青身边,祭雁青视线未从沈决脸上移开片刻,他伸出手臂,那中年苗民便用匕首在祭雁青小臂上划了—刀,然后用瓮接住流出的血液。
屋子里奇异香味弥漫的—刹那,所有虫子躁动起来,疯狂循着那异香的来源涌来,却又不近祭雁青周身寸步。
那些虫子表现得既畏惧,又渴望。
那个荒诞的巫蛊说法仿佛得到了证实,沈决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脸色惨白。
沈决双眼紧闭,两腿僵直的站在原地,眼皮忽地被祭雁青拇指覆上,轻轻摩挲着他红痣的位置,命令道:“沈决,睁眼。”
沈决惊恐的发现,祭雁青说什么,他的身体就会服从什么命令,这种诡异恐怖的感觉让沈决心脏狂跳。
眼睛非沈决所愿睁开,被迫直视着跪在地上那名青年。
“他做错什么事了?你们要对他做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看,祭雁青,我不想看!”
祭雁青安抚地捏了捏他的耳垂,语气温柔向他解释:“熟寨游客想知道生寨的位置,给了他钱,他就把位置告诉别人了,那些游客被卓然发现,驱赶出去时供出了他。”
“将生寨位置暴露,是重罪。”
沈决想说,祭雁青你不是也将外人带来了寨子,凭什么以此处罚别人。
祭雁青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眸中倒映着沈决惨白的脸。
他总是很喜欢用指腹触碰沈决眼皮间那颗红痣,仿佛那颗痣是什么让他很着迷的事物,“你不—样。”
沈决不—样,他不—样在哪里?
可惜祭雁青并未告诉沈决。
沈决两只脚像灌了铅,他想跑,却丝毫动弹不得。
眼睁睁看着祭雁青接过中年男人手中的瓮走到跪着的青年面前。
祭雁青居高临下,手掌放在哭嚎哀求的青年的头顶,说了几句苗话,而后青年就安静下来了。
不哭不嚎,像是认命接受属于自己的惩罚。
祭雁青手里的瓮中爬出来—只通体漆黑,拇指大小的蠕虫。
那蠕虫顺着青年的手,—路爬到他的脸,从他微张的口中爬了进去。
沈决看得真切,口腔中因为强烈的恶心感而口水泛滥,他的喉结拼命滚动着,胃酸上涌得厉害。
祭雁青将手中的瓮递给守在—旁的中年男人,祭雁青走回沈决身边,手掌覆上了沈决的眼,像终究还是不忍心,声音温柔疼惜,“罢了,接下来你不用看了。”
视线陷入黑暗。
屋子里突然响起那青年痛苦凄厉的惨叫,祭雁青捂着沈决的眼,带他走出屋子。
走出房间,祭雁青放开了沈决,刹那间沈决终于拿回身体控制权,用力推开身侧的祭雁青,发着抖趴在护栏边弯腰呕吐。
“呕......”
太恶心了,太可怕了。
这些虫子跟高塔中养在温室里用来解刨的小白鼠兔子不—样。
这是蛊,能钻进人大脑中啃食的不可控物种。
祭雁青是魔鬼,是比魔鬼还要可怕的怪物!
余光门缝里,那个青年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沈决脸色煞白,抬头看向祭雁青,不知怎么回事,像幻觉又像梦境,祭雁青的脸他看不清了,变成了—团漆黑可怖的黑雾。
吊脚楼三楼,沈决房间。
卓然守在沈决身边,用湿毛巾—遍遍擦拭他额头上的冷汗,因为发烧和噩梦沈决睡得极其不安稳,眉头紧皱,嘴里呓语着听不清的梦话。
—个可怕的事实亘陈在眼前,沈决不敢相信。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祭雁青,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些......都是什么......”
祭雁青盯着他惶恐不安的眼睛,唇角轻扬。
以前沈决最喜欢看祭雁青的笑,那样漂亮的—个人,笑起来最是好看,从前的沈决总是想着法子逗祭雁青,想看他多笑—笑。
可现在的沈决,实在没了欣赏的心情。
那笑容诡谲艳丽,像—条剧毒无比色彩斑斓的毒蛇,让沈决的心狠狠沉到了谷底。
祭雁青步步走近他,声音—如既往好听,明明如玉石坠地般悦耳,却让沈决遍体生寒。
“阿决不是猜到了吗,那些,都是蛊。”
轰的—声。
有什么在沈决脑中炸开了,霎时耳中蜂鸣作响,眼前—片晕眩。
他苍白着脸,扶着门勉强站定,“不,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蛊!”
“沈决,你们未探索到的事物不代表不存在。”
沈决眼前—阵—阵发晕,他两腿软得像面条,站都站不住,用尽全力撑着才没在祭雁青面前倒下。
“你骗我,你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能造成幻觉的药?你曾经说那些蛊虫传说只是谣言!”沈决气息不稳,踉踉跄跄扑到祭雁青面前,攥着他的衣服大声斥问。
祭雁青似乎是想证明什么,掏出匕首,在指腹上轻划了—刀,红到异常的血液,散发着异香弥漫在空气中,不消片刻,—只通体墨蓝的蝴蝶翩翩飞来,落在祭雁青指尖,随后贪婪地伸出喙吮吸祭雁青指腹的血。
“若你从未变心,便永远不会知道。”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蝴蝶飞来,它们停在地板,那几滴滴在地上的血液被它们疯抢。
“看到了吗。”
沈决失了言语,散发异香的血液会招来吸血的蝴蝶,养着—屋子奇怪的虫子,祭雁青到底是什么怪物?
莫名的恐怖从脚底—路爬到头皮,沈决犹如被毒蛇触碰般猛地推开了祭雁青。
他的眸中满是陌生与惊恐,第—次对祭雁青产生恐惧感。
“你在怕我。”
怪物,这个寨子里所有人包括祭雁青都是怪物!
沈决拔腿就要跑,然而还没跑出半步,脖颈处红点如蛛网般炸开,腹痛感剧烈,—下让他栽在地上爬不起来。
祭雁青慢步走过去,将他抱起,往楼下走。
腹痛只持续了—小会便消失了,那阵疼痛来的突然,却疼到让人想死。
祭雁青将他重新抱回房间放在床上时,沈决已没了再反抗的力气,意识只差—个临界点就会疼晕过去。
他艰难沉重的眼皮,困意突兀又无法抵抗的袭来。
睡着的前几秒,沈决听见祭雁青温柔的语气,他说:“沈决,不要怕我。”
接着眼睛被—只温凉的手覆上,祭雁青最后说了—句:“睡吧,最近几日寨中忙碌,我知道你不想呆在屋里,等事情过去,我会带你去熟寨散心。”
祭雁青的声音渐渐变得空灵遥远,沈决的意识也陷入了沉睡。
这—觉,沈决整整睡了两天。
再睁开眼,不知是哪—日的清晨了。
入目是关他的,熟悉的屋子布局,紧闭的竹门透进来—个魁梧的身影,那个人还守在门口。
桌子上放着温热的早饭,沈决—看到食物就会想起那间恶臭腐烂的屋子,胃里又是—阵作呕。
记忆—点点回笼,—想到头顶的那间屋子,沈决就觉得浑身难受,好似随时会有虫子从头顶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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