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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向她坠落

白桃布丁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少女暗恋成真小甜文】【双洁/六岁年龄差/深情混球×乖甜软妹】十五岁,江梨初成为孤女,被外公故交接到周家,选择日后去处时,她鼓起勇气选了周家小公子周宴允。男人笑的漫不经心又慵懒,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望着她,“小梨初,确定要跟着哥哥啊?”江梨初点点头。于是后来,一向散漫不羁总是混不吝的周家小公子,走到哪都带着一个小姑娘。他从来禁欲淡漠,却对这个南城来的小姑娘颇有几分温柔细致,处处护短,为她倾尽所有。江梨初成人礼那天,有朋友终于耐不住道:“周公子,动心了就追啊,再晚点小姑娘就被别人追跑了。”周宴允笑的懒散随意,“话别乱说,那就是个小丫头。没听我家老爷子说?按辈分,她得喊我一声小叔。”这话被江梨初听见,暗恋的心思碎了一地。后来她远赴国外求学,...

主角:江梨初,周宴允   更新:2023-12-25 05: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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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梨初,周宴允的其他类型小说《月亮向她坠落》,由网络作家“白桃布丁”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少女暗恋成真小甜文】【双洁/六岁年龄差/深情混球×乖甜软妹】十五岁,江梨初成为孤女,被外公故交接到周家,选择日后去处时,她鼓起勇气选了周家小公子周宴允。男人笑的漫不经心又慵懒,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望着她,“小梨初,确定要跟着哥哥啊?”江梨初点点头。于是后来,一向散漫不羁总是混不吝的周家小公子,走到哪都带着一个小姑娘。他从来禁欲淡漠,却对这个南城来的小姑娘颇有几分温柔细致,处处护短,为她倾尽所有。江梨初成人礼那天,有朋友终于耐不住道:“周公子,动心了就追啊,再晚点小姑娘就被别人追跑了。”周宴允笑的懒散随意,“话别乱说,那就是个小丫头。没听我家老爷子说?按辈分,她得喊我一声小叔。”这话被江梨初听见,暗恋的心思碎了一地。后来她远赴国外求学,...

《月亮向她坠落》精彩片段

北宜地处北方,刚立过春的天气,寒气尚未退散,空气中泛着冷意。

刚才张姨叫的急,江梨初匆忙穿了件毛衣开衫,里面搭配的打底衫也很是单薄。

周家祖宅的院落又实在是大,她一路从昨晚落脚的房间走到主厅这边,鼻尖都冻得通红,对着手心哈了口热气,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梨初小姐很冷吗?”也许是注意到她的动静,走在前面的张姨放缓了脚步,回头看她,“一会儿进了屋就好了,屋里暖气开的很足。”

江梨初乖巧地点了点头,虽然才住了一晚,但她已经体验到北方暖气的力量。

她把手缩进衣袖里,心事重重地跟上张姨的脚步。

江梨初是昨天到的北宜。

外公病重去世后,她成了孤女,外公的故交周政安看十五岁的她孤苦无依,亲自去南城把她接到周家。

昨晚便是在这周家祖宅住的。

江梨初本来以为这就是她以后生活的地方了。

今天张姨却一早就叫她去主厅,并告知她,除了吃早饭,还有件重要的事儿。

周政安有三个儿子,都已经搬出祖宅。

而他的大儿子和二儿子更是结婚生子有了家庭。

周政安叫了儿子们回来,意思是让江梨初选一选,更喜欢老大老二哪一家,以后就跟着他们一起生活。

马上就走到主厅门口,张姨忍不住看了眼跟在她身侧的女孩儿。

少女肤色白皙细腻,五官虽未完全长开,但也看的出来精致漂亮,尤其是那双圆润的杏眼,瞧着纯粹又灵动。

乌黑柔软的头发垂在肩头,看起来特别乖巧。

只是她鼻尖有点发红,就显得有点楚楚可怜。

张姨忍不住心生疼惜,又看小姑娘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

“梨初小姐,您也别多想,老爷子让您选择一个家庭生活,也是为了您好。”

顿了顿,张姨放柔了语调,“他是怕您跟他一个老头儿住在祖宅不自在,而且祖宅离市区比较远,您之后上学也不方便。”

周家祖宅坐落在半山腰,远离市中心的喧嚣。

等江梨初的转学手续办好了就要去上学,住在这里确实不方便。

“我知道了张姨。”反正怎么样都是寄人篱下,江梨初还是一副乖巧模样,软声说:“我听周爷爷的。”

张姨笑了笑,领着她进屋。

周政安端坐在主位儿,正在同坐在他左边的中年男人说话:“你怎么一个人回来的?”

“恬恬刚开学,今天学校开家长会,她妈妈陪着去了,所以……”

周政安一听这话便不太开心,冷哼一声,“我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如何你们两口子都要一起回来,你倒好。”

“……”

张姨跟在旁边悄悄提醒江梨初,这男人就是老爷子的大儿子周穆清,家里有个跟江梨初同岁的女儿,叫周恬。如果以后跟他家一起生活的话,能有个同龄人的伴儿。

江梨初知道,张姨估计是觉得她选周穆清一家比较好,所以才这样提醒。

但她心思向来细腻敏感,刚才听到老爷子和周穆清的对话——

周穆清的妻子会不会是不希望她跟他们家一起生活,所以今天才没回来?

“初丫头来了。”看见江梨初进来,周政安连忙朝她招了招手,“快过来。”

江梨初乖乖走到他身边。

周政安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赶紧坐下,这是爷爷的大儿子,你就叫伯伯吧。”

“周爷爷好,周伯伯好。”江梨初乖巧地打了声招呼,略显拘束地在张姨帮她拉开的椅子上坐下。

周穆清看起来四十来岁,气质儒雅,朝她温和地点了点头。

周政安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老二家到现在还没来……你们这几个孩子真是越来越不把我老头子放眼里了。”

“算了,不等他们了,初丫头饿了吧?”

说罢,也不等江梨初回答,就招呼张姨让佣人赶紧上早餐。

厨房准备的早餐很丰富,各式各样,中西式都有。

江梨初确实很饿,但也只敢吃自己面前的东西,还吃的小心翼翼。

还没动几下筷子,老二家便来了。

老二周泽远三十来岁,人看着比较严肃深沉。

倒是跟在他身边的女人比较热络,牵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笑着打招呼,“爸,大哥,朔朔闹着不肯起床,所以来晚了。”

这便是周泽远的妻子柳岚。

“这就是从南城来的那个小姑娘啊?”柳岚的目光在江梨初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笑着说:“长得真水灵,是个美人胚子。”

江梨初被她打量的目光看的有点不舒服,但还是打了招呼,“叔叔阿姨好。”

周政安照例简单介绍了一下,继续吃饭。

人一多,还都不认识,江梨初就如若针毡,忍不住伸着脖子往门口的方向看。

周爷爷的小儿子今天不回来吗……

还以为今天他也会回来。

这顿早饭吃的有点难熬。

江梨初正心不在焉的吃着一根油条,周泽远家的那个孩子忽然跑到她跟前。

五六岁的男孩昂着下巴,傲慢地看着她,“喂,你以后是不是要去我家住?”

这话问的江梨初有点尴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还没选好哪一家呢。

“呜呜呜呜……”男孩却突然哭了起来,跺着脚说:“我不许你去我家生活,我不要你分走我爸爸妈妈的爱!”

他边说边呜呜哇哇地哭着。

江梨初抿了抿唇,更加局促了。

幸好周政安赶紧把他这小孙子拉过去,板着脸教训,“周朔,谁教你说的这些话?”

“没……没人……”周朔小心翼翼地朝自己妈妈那儿看了一眼,哭的抽抽搭搭的,“这个姐姐自己没有家吗?呜呜呜我不要她去我们家……”

这个姐姐自己没有家吗?

江梨初听到他这句话,忍不住握紧了筷子。

她真的没有家了。

不然现在也不会处于这么尴尬的境地。

还不等她说点什么,也不等其他人有什么反应,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懒散低沉的声音,“谁大清早就哭的这么招人烦?”

江梨初循声望过去。

男人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长得很高,冷白皮,五官也极为优越,说是女娲毕设也不为过。

进屋后,他脱了身上的黑色羊毛大衣,随手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迈着长腿朝餐厅这边走来。

整个人看着有一股懒劲儿。

像是怕他一样,周朔立刻就消停不哭了。

江梨初垂下眸,默默地在心里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周宴允。

“平时叫你回来吃个饭难上加难。”周政安似是有几分意外,“今天没你的事儿,倒是回来凑热闹。”

周宴允吊儿郎当地在江梨初身旁坐下,那双生的极为好看的桃花眼含着懒散笑意,“这不是回来看看,你到底怎么安排这小姑娘。”

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江梨初脊背都忍不住绷直了。

“小梨初,见着哥哥回来也不知道叫人啊?”

他声音很好听,此刻带着几分并不让人反感的调笑。

江梨初抬眼,这人正挑着眉梢,唇角笑意透着几分慵懒,像是勾人的狐狸精。

他的眼睛生的极为深情,看人的时候总有一种温柔的错觉。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江梨初正想张口,就听到老爷子纠正,“哪门子的哥哥?按辈分,初丫头得管你喊一声小叔。”

“……”

江梨初其实是不愿意叫这个称呼的。

明明他也就大自己六岁。

但还是乖巧地听了周政安的,细声细语打了声招呼。

“小叔好。”

周宴允似乎对这个称呼也不满意,他嗤笑一声,“这一声小叔,喊的我老了十岁一样。”

“……”

“所以小梨初,你选好了吗?”他挑眉,好看的桃花眸望着她,“到底是跟我大哥大嫂,还是二哥二嫂一起生活?”

周宴允这话一落,餐桌上的人都看向江梨初。

想到刚才的种种,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江梨初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咬了咬唇,“宴允小叔,我、我可以跟你一起生活吗?”


大概是没想到江梨初会这样问,周宴允神色一怔。

不止是他,在座的其他人显然也很震惊,场面一下子陷入寂静。

最后还是周政安打破了气氛,温声问:“初丫头,穆清伯伯家或者泽远叔叔家,你都没有想法吗?”

江梨初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周穆清的妻子今天并没有来,她无法得知对方的态度,自然不敢贸然选。

而周泽远家……周朔刚才那一出,她当然不会有想法了。

虽然周宴允并不在所选范围内,但是周家人中,她跟他算是最熟的,也对他最为信赖。

恰好周宴允问她选哪一家,她当时也是脑子一热……

不过并不后悔。

她没想过来了北宜以后处境会如此尴尬。

而周宴允对她来说,犹如一根救命稻草,她想试试看能不能抓住。

“啧。”就在江梨初沉默地胡思乱想的时候,周宴允突然开口了,还是懒懒散散的音,“要我说,老头儿,这事你处理地一点也不好。”

周宴允跟老大老二其实是同父异母。

他的母亲是周政安的第二任妻子,两人虽然年龄差十几岁,感情却很好,当时也是上流圈内人尽皆知的很恩爱的老夫少妻。

周政安很疼自己的小妻子,爱屋及乌嘛,自然也就疼周宴允。

再加上周宴允幼年丧母,又是周政安最小的孩子,便更加纵容和宠爱。

所以此刻周宴允混不吝地喊他一声老头儿,还一点不给面子地说着批评的话,也没见他脸色变一下。

顿了顿,周宴允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背上,继续道:“刚把人小姑娘接来,还没适应适应陌生环境,就急着塞给别人,弄的两头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你说是吧小梨初?”

突然被点名,江梨初微愣,尤其是感受到他微凉的手指在她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

她略显错愕地抬头。

男人的手很漂亮,骨节修长又分明,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

在她额头上只停留了一瞬,便收了回去。

江梨初瞬间感觉自己额头那块儿的皮肤像点燃了一簇火苗,慢慢地变烫。

不过他这个问题,她确实是不能回答的。

“初丫头,确实是爷爷疏忽了。”周政安沉吟片刻,又解释,“但爷爷绝不是急着想把你塞给谁,只是考虑到你还要念书,住在祖宅不合适。”

他平时雷厉风行惯了,也习惯了下达命令安排别人,倒是也没去想自己的两个儿子家愿不愿意收留这个丫头。

江梨初垂着脑袋,“周爷爷,我都明白的。”

她是知道感恩的。

周政安能在外公去世后把她接到周家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更别说,他还费心思给她安排以后的生活、不怕麻烦地帮她办理转学手续。

“所以……你是想跟你宴允小叔一起生活?”周政安态度温和地问。

江梨初下意识地看向周宴允,她的确是有这种想法。

但是不知道他愿意么。

毕竟……现在的她就是一个累赘啊。

似乎接到她的眼神,周宴允偏了下头,对上她的视线。

他右手漫不经心地揉着后脖,嗓音散漫中带着点儿笑意,“小梨初,确定要跟着哥哥啊?”

看来他的确是不满“小叔”这个称呼。

江梨初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眼神却是确定的,坚定的。

“倒也不是不行。”周宴允看着她,挑着好看的眉,“但哥哥可没有带小孩儿经验。”

江梨初连忙说:“我已经十五岁了,不是小孩儿了,不、不用带的。”

“噗。”

周宴允那双桃花眼笑的更开了,他极轻地哼笑一声,“行。”

行。

他这是同意了吗?

江梨初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好说话。

“既然你宴允小叔也愿意,那爷爷不多说什么了。”

周政安倒是没有阻止,“刚好你宴允小叔的公寓离爷爷给你办转学的学校不远,他念书的大学也就在你学校附近,以后就让他每天接送你上学。”

周政安最初并没有把周宴允也作为一个选择。

毕竟他还没结婚生子,大学也还没毕业,照顾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不合适也不方便。

想到这里,周政安继续道:“张姨也跟着过去,好照顾初丫头。”

江梨初读高中,学习正紧,周宴允又不是那种会耐着性子照顾人的,再加上他自己还在读大学,恐怕照顾不好一个半大的小姑娘。

张姨也算是周家的老人了,她过去周政安也放心。

“谢谢周爷爷。”不知道为什么,江梨初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周政安叹口气,“初丫头,以后不用把谢谢挂嘴边,爷爷把你接过来,你就是自家人。”

“好。”

这一顿坎坷的早饭吃完,人便散了。

周宴允当然还没走,他模样慵懒地坐在沙发上,“小梨初,那今天就跟哥哥回去吧。”

不等江梨初说话。

“你这臭小子,又乱了辈分。”周政安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说了多少遍,初丫头得喊你小叔。”

周宴允跟没骨头一样靠着沙发,吊儿郎当地笑了一声,“我管什么辈份,我就乐意让小梨初喊我哥哥。”

“……”

周政安看起来不想搭理他了。

“周爷爷,宴允小叔,那我去收拾行李。”江梨初当然不会忤逆老爷子,还是喊小叔。

周宴允漫不经心地点头,顿了片刻,桃花眼里又涌起一点儿笑意,“用不用哥哥帮你?”

“不用了。”江梨初摇摇头,软声说:“我东西也不多,很快的。”

她昨天才到北宜,行李都没怎么拆。

周政安:“那初丫头去收拾吧,我老头子再嘱咐你小叔几句。”

“好。”江梨初乖巧应了声,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江梨初很快弄好了自己的东西,还把自己昨晚住的房间也简单收拾了一下。

然后检查有没有什么落下。

张姨在一旁看着,笑说:“梨初小姐,真落下什么也没事,老爷子说了,这间以后就是您的房间,以后您过周末或者放假,都是可以回祖宅住的。”

周政安说她来了周家就是自家人,他也的确把她当亲孙女一样对待。

江梨初点头应了声好,又想起什么,弯唇笑着,“张姨,你以后叫我名字就好了,对我也不用这么您来您去的,我还挺不习惯的……”

江梨初感觉张姨人挺好的,加上她之后也要跟着照顾自己,也不算外人了,又软着声音补充一句,“或者叫我小名也行,我小名叫安安。”

这是江向微给起的小名,她还在世的时候讲过这个小名的由来。

江梨初出生的时候比一般婴儿瘦小,连哭声都很微弱,医生都交代得仔细养着,恐怕会夭折。

江向微希望女儿能平平安安的,所以给她取了个小名叫安安。

后来小姑娘确实也挺争气,身体越养越好。

“好,好。”张姨从周政安那里听过江梨初的身世经历,是打从心里疼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喊了声她的小名儿,“安安。”

江梨初弯着眼睛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周宴允把车从主厅那边开过来,帮江梨初拿东西。

张姨今天在祖宅的活儿要继续做完,还得跟其他人做好工作交接,明天才能过去,这会儿就又去忙了。

江梨初的行李不多,总共也就两个行李箱,加一个双肩背包。

周宴允人高腿长,他轻松提上两个行李箱往外走,把箱子放到后备箱里。

江梨初怀里抱着双肩背包跟过去。

周宴允接过她怀里鼓鼓囊囊的包,在手里掂了掂,挑了下眉,“装的什么?还挺重,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让你拿。”

小姑娘很瘦,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身上没什么肉。

但脸颊上又有点婴儿肥,蛮可爱的。

“一些书和一台相机。”江梨初不敢看他那双深情的桃花眼,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说:“我拿的动的。”

从周宴允的视角,便看到她毛茸茸的头顶。

小姑娘似乎有些冷,手缩在袖子里。

他轻笑一声,弯腰把双肩背包也放进后备箱,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像是随口一问,“相机?喜欢摄影?”

“嗯,我妈妈是摄影师。”说起妈妈,江梨初抬起了头,漂亮的杏眼里有了点亮光。

不过那点光亮很快就熄灭了,她抿唇,声音低了很多,“相机是她留下的。”

“这样。”像是察觉到她的情绪,周宴允没再多问什么,“那上车吧。”

江梨初点了点头,想起什么,“宴允小叔,我们不用跟周爷爷再说一声吗?”

“不用。”刚才老爷子已经唠叨了很多,周宴允觉得没必要了,而且又不是不回来了。

不过想到小姑娘对他的称呼,他单手搭在车上,还是一副懒散不着调的模样,挑着眉梢盯着她,“小梨初,商量个事儿。”

“什么?”

“以后别喊小叔,还是哥哥听着舒服。”

他那双桃花眼透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江梨初心跳加速,面上却不显,隐藏着自己的少女心思,“啊?”

她也不喜欢叫他小叔,可是周爷爷很看重辈分。

“这样不好吧。”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周爷爷说……”

不等她说完,就被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打断,“你怕那老头儿啊?”

“……”

这倒也不是吧。

江梨初对周政安心存感激,心里自然是敬重的,但是怕倒是谈不上的。

“那这样。”周宴允也没有等她回答,他眼尾上挑,给她出着主意,“在老头儿面前,你就叫小叔,其他时候叫哥哥。”

江梨初:“……”

她没想到这人竟然比她还在意这个称呼。

江梨初眨了眨眼睛,“你是怕小叔这个称呼把你喊老吗?”

“……”

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戳到了男人的痛处,他明显皱了皱眉头。

“那私下里我就喊哥哥好了。”江梨初观察着他的神情,赶紧补救道。

周宴允似乎满意了,“本来以前就叫的哥哥。”

江梨初神色一怔。

确实。

应该是三年前了吧。

那时候他跟周政安去南城,她喊的就是哥哥。

可能当时没想到这一茬,周政安也没纠正什么。

男人没再说这个话题,“小梨初,上车。”

江梨初下意识地往后座走去,衣领却突然被人抓住——

“坐前面。”周宴允提着她的外套领子,哼笑一声,吊儿郎当地问:“把哥哥当司机啊?”

江梨初连忙摇摇头。

周宴允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她乖乖坐进去,系上安全带。

他随后坐上了驾驶座,开了车里的暖气。

暖风很快蔓延开来。

周宴允侧头,低声问她,“还冷吗?”

“嗯?”江梨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赶紧回答:“不冷了。”

所以……他是有注意到自己很冷吗?

这个认知一下子冲到脑海里。

心里便忍不住有些小雀跃。

周宴允点了点头,发动了车子,“北宜比南城冷,你可能得适应适应。”

“知道了。”江梨初偷偷瞄他一眼。

周宴允恰好又偏头看她,两人的视线正撞上。

江梨初慌忙移开眼。

周宴允倒是神色如常,低声叮嘱一句,“今天你穿的太单薄,明天别穿这么薄了。”

“好。”江梨初乖巧应一声。

周宴允开车的时候神情很专注,车子很快驶离周家祖宅。

江梨初有点困,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休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察觉到车子慢慢停下的时候,她才睁开眼,看了一眼窗外,是属于城市的街景。

江梨初还记得他强调的称呼问题,揉了揉眼睛:“哥哥,到了吗?”

“没到家,到商场了。”周宴允侧身过来帮她解安全带,轻笑着道:“带你买点东西。”

离得这么近。

顷刻间,男人身上那种清淡好闻的雪松味道把江梨初整个人包围。

大脑有短暂的空白。

她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慢慢吐出一个字,“哦。”

“走吧。”周宴允帮她解好安全带,懒懒散散地抬手揉她的头发,尾音略上扬,“小梨初。”

江梨初胡乱点了点头,下车跟他往商场的方向走。


这家商场好几层,基本各类东西都能在这里买到。

周宴允先带江梨初到三层卖家纺的地方,说是他那儿的床品基本都是黑白灰,她毕竟是个小女孩,用那些色调的床品不适合,让她挑一些自己喜欢的。

他好像一直都这样,看着总是不靠谱混不吝的样子,却很细心。

最后两人去了负一层的超市,买了必备的日用品后,江梨初本来以为就要走了。

周宴允却推着车往零食区去。

“哥哥,你要买零食吗?”江梨初跟在他旁边问了句。

周宴允轻笑,“当然是看看我们小梨初有没有想吃的零食。”

江梨初其实能感觉到,不管是他说的话,还是他看她的眼神,都是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子。

可是她都十五岁了。

“其实我不小了。”江梨初小声咕哝一句。

她十二岁的时候,他喊她小梨初。

她现在十五岁了,看着也没那么小了吧……

周宴允没听清她的话,朝她的方向微俯下身子,“嗯?”

“没什么。”江梨初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要吃的零食。”

周宴允在零食区的货架前停下来,挑了挑眉梢,“不要跟哥哥客气。”

他都这么说了,江梨初就随意挑了些零食放进购物车。

去收银台结账会经过水果区,看到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盒装草莓,江梨初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四十九块钱一盒,看起来也没几个。

北宜的物价真的很高。

“想吃草莓?”周宴允竟然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停了脚步,“怎么不拿?”

江梨初抿了抿唇,“我就是看看,没有想吃。”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觉得太贵了。

再说,她自己本身就是一个麻烦了。

更不该开口提什么要求。

“啧。”周宴允没拆穿她,而是直接挑了两盒草莓放进购物车。

放好后。

他微弯下腰,以迁就江梨初的身高,跟她对视,表情看起来斯文又温和,“小梨初,哥哥没带过小孩儿。”

顿了顿。

他补充一句。

“尤其是你这样的小姑娘。”

这个时间,超市的人不多,也就不吵闹,他的声音能够清晰地传到江梨初的耳朵里,“所以……你想要什么,一定要主动告诉哥哥,这样哥哥才能尽力去满足你,知道吗?”

他那双桃花眼生来带情,偏偏琥珀色的瞳仁在此时看起来又很真诚,少了平日里的混不吝,显得正经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此刻的温柔蛊惑。

江梨初呆呆地点了点头。

“在哥哥面前也不用拘着。”周宴允伸手,掌心落在她的头顶上揉了揉,音色低沉,“听懂了吗?”

江梨初垂着眸,“知道了。”

外公去世后,江梨初一直觉得整个人都很空荡,乃至一颗心都是空的。

来了北宜她也一直小心翼翼的,在所有人面前都做出一副乖巧模样,希望他们觉得她是个听话的孩子,生怕惹人讨厌。

也唯恐给人带来麻烦。

即使周政安一直说,她以后就是周家人,周家的人都是她的家人。

但她还是觉得有一种空荡感,也并不觉得以后周家就是家了。

此刻,却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企图一点一点填满她的心。

“哥哥,谢谢你。”江梨初抬头,郑重地说了这一句。

周宴允挑眉,眼尾稍敛,“在哥哥面前不用这么乖。”

“……”

他不喜欢乖的吗?

江梨初的一双杏眼浮上了一点儿迷茫。

就听到男人低沉好听的嗓音里,含着一点儿逗弄意味。

“太听话了不好玩儿。”

“小梨初以前多好玩啊。”

江梨初:“……”

她以前不听话吗?

稍微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有点乖张叛逆?

出了商场,差不多是午饭的点了。

“家里没什么食材。”周宴允看了眼时间,“想吃什么?我们在外面吃。”

江梨初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刚好商场附近有一家烤肉店正在发传单。

她扬了扬手里的传单,“要不就吃这一家吧?”

“行。”

去停车场把买的东西放到车上,两人才进了烤肉店。

刚在服务员的安排下坐好了位置。

隔壁桌就传来一道惊喜的女声,“周社长?”

江梨初循着声音看过去,见那个女生已经起身走过来。

“我是许画啊。”像是怕周宴允没认出她来,她笑了笑,“是咱们篮球社外联部的副部长。”

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个子高挑,栗色长卷发,化了漂亮的妆,穿着很时尚,身上的气质介于少女感和成熟之间。

江梨初敏感地察觉到,她看周宴允的眼神算不上单纯。

藏着明晃晃的亮光和欢喜。

江梨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孩子气的打扮,下意识捏了捏袖子。

他身边围绕的,应该都是像许画一样漂亮大方……跟他同龄的女孩子吧。

她去看周宴允的表情,暗自庆幸他似乎和这许画并不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便没有后续了。

许画站在桌前就有点尴尬,“周社长,要不要拼桌一起吃?”

她指了指隔壁桌。

“都是咱们篮球社各部门的部长。”

隔壁是张大桌,坐了有八九个人的样子,他们加上许画只有两个女生,其他全是男生。

可能是看许画指过去,一群人稀稀拉拉地跟周宴允打着招呼。

周宴允现在正是大三下学期,篮球社社长的位置算是半退了,大部分事情都是副社长处理。

所以一桌人中,他也就对其中几个男生有点眼熟,而且身边还带着小姑娘,于是直接拒绝了,“不了。”

顿了顿,他看江梨初一眼,那双好看的桃花眸里带了很浅一层笑意。

“我家小姑娘怕生。”

许画啊了一声,似是刚才并没有注意到江梨初,目光落在她身上几秒,很有分寸感地没多问,“哦哦,行。”


这家是韩式烤肉,周宴允负责烤东西,江梨初只用吃就好,他像照顾小朋友一样照顾她。

江梨初能明显察觉到隔壁桌许画他们时不时看过来的目光。

说话的声音倒是压的很低,估计讨论的主角是周宴允。

她一点也不意外,实在是不管在外貌、身高、亦或者是谈吐气质上,周宴允都太出色。

这样的人在学校一定是校草级别的风云人物。

所以不管在哪里,能引起话题并不奇怪。

倒是当事人并不在意那些频频朝他递过来的目光,也可能是早就习惯了。

周宴允吃相很好,甚至他吃东西的时候都透着一种懒散的松弛感,但他的速度又挺快。

见江梨初盘子里的食物吃的差不多了,他放下餐具,慢条斯理地问一句,“需要再烤点吗?”

“不用了哥哥。”小姑娘吃东西的时候腮帮子鼓鼓的,声音有点含糊不清,“我吃饱了。”

她嘴角两边都弄上了点儿烤肉料汁。

周宴允大概是觉得可爱,轻笑一声,抽出一张纸递过去,朝她抬了抬下巴,“嘴角有东西,哥哥先去结账。”

“好。”江梨初接过餐巾纸,擦了擦嘴。

周宴允往收银台的方向一走,隔壁桌的说话声顿时提高了。

“操,活久见,原来周社长还有这么有耐心的一面啊?”

“你还真别说,你还真别说,我上次还看到咱们社一个小学妹跟周社长表白,他一脸不耐烦,就跟人家欠他几百万一样。”

“周社长脾气确实不怎么好的,不能被他那个外表给骗了。”

“许画,你们家不是和周家认识吗?那小姑娘是周社长的妹妹?”

许画看过来一眼,轻皱着眉摇头。

“他没有妹妹,倒是有一个侄女我没见过,不过这个肯定不是,刚才她不是喊的哥哥吗?”

“可能不是亲妹妹,比如表妹之类的?”

“……”

周宴允结完账回来,隔壁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声音立刻停了。

江梨初抬眼看他。

他这个人长得其实并不凶,看外形也并不冷漠,相反,因为那双潋滟漂亮的桃花眼,还有他整个人透着的散漫慵懒,会觉得他很温柔的样子。

但却会觉得他很有距离感,像是遥不可及的神明。

可能谁都能有机会看见他笑,那笑却不会属于任何人。

大概有种人,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骨子里就透着淡漠疏离,让人觉得近不了身。

周宴允大概就是这种人。

——

周宴允住的是一栋单门单户的二层公寓,带个小后院。

他名下的房产也有好几套,从祖宅搬出来后住在这里,主要是这套房子离北宜大学近。

江梨初即将转学的启明中学离得也不远,倒是凑巧了。

到家后,周宴允翻出在超市给小姑娘新买的拖鞋拆开递给她。

他懒懒地靠在鞋柜上看她换鞋,“一楼二楼都还有空房间,想住几楼?”

“哥哥,你住在几楼?”

江梨初随意看了几眼,没想到这人平时看起来总是懒散不着调,家里倒是装修的挺精致。

色调虽简单,但看起来很大方舒服。

周宴允挑挑眉梢,“二楼。”

“那我也住二楼。”

江梨初几乎没有犹豫,停顿片刻,怕显露心思,赶紧又补充一句,“我在家的时候就住在楼上,住习惯了。”

“行。”

选好了房间,周宴允把她的东西都拿进去,“会铺床吗?”

“会的。”

周宴允点头,“没想到我们小梨初这么厉害。”

“……”

会铺个床就厉害了吗?!

她是十五岁,不是五岁!!!

也许是他说话总是一副散漫语气,江梨初十分怀疑他是在故意揶揄她。

“用不用哥哥帮你收拾东西?”周宴允问。

“不用的。”

“嗯,这房间之前不住人,缺个书桌,哥哥让人明天送过来。”

“好。”

可能是觉得看女孩子拆行李箱不合适,周宴允没再呆下去。

他出去后,江梨初把床弄好,随后打开行李箱,把自己的衣服都拿出来。

行李箱的最底层,放着一个小羊玩偶,体积不算大。

白色的,毛茸茸的,小羊的眼睛眯起来,很可爱。

江梨初把小羊拿出来,捏了捏小羊毛绒绒的耳朵,然后放在床头上。

过了几秒,她又从床头上拿起来,盯着它发呆。

是之前周宴允送的。

那时候她刚读初一。

江梨初生活在南城下面的一个小镇,浅阳镇。

镇上的初中离家里有点远,外公就买了个小电车,每天接送她上下学。

有天中午放学,去接她的却不是外公,而是一个看起来比她大好几岁,却很陌生的少年。

那时候江梨初也没有手机,所以事先不知道这事儿,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先认出外公接送她骑的那辆小电动车。

那少年有十八岁左右,肤色很白,眉眼肆意,是江梨初见过最好看最生动的男生。

他吊儿郎当地骑在她家的小电动车上,单手扶着车把,双脚撑着地,四处张望像是在寻人。

骑着一辆很接地气的小电动,却一点不影响他身上散发的矜贵。

江梨初看了好几眼,确定那就是外公的小电驴,皱着眉走到他身边,语气不太客气,“你谁?为什么骑着我家的电动车。”

“小孩。”那人上下打量她几眼,声音很好听,“你是不是叫江梨初?”

江梨初迟疑着点头。

少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浅浅笑了笑,“那就对了,你外公派我来接你的,上车吧。”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虽然他长得不像坏人,但江梨初还是有点警惕,“你不会是小偷……还兼人贩子吧?”

先偷了她家的电动车,然后还想拐走她?

她脑洞大开。

周宴允:“……”

顿了顿,他噗嗤一声笑出来,胸腔缓缓震荡着,“防范意识挺强啊小孩。”

“……”

“哥哥没骗你。”他没忍住,伸手去捏小姑娘的脸蛋,却被她躲开了。

他似乎觉得好玩,唇角笑意更甚,琥珀色的眼眸看着她,“你外公正和我爸下棋呢,没空过来,所以让哥哥过来接你,你外公叫江南,对不对?”

见江梨初神色还是很迟疑,他干脆从兜里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不多时,里面传来外公的声音,证实了他的话。

江梨初这才敢跟他走。

但他骑电车的技术是真的不太好,她刚坐上,他一开电车就开始左右摇晃。

江梨初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服,“喂,你会不会骑啊?”

那时候刚失去妈妈没多久,她性格变得有点古怪,再加上刚进入青春期,对谁都别扭。

“会啊。”

少年的嗓音懒懒散散,透着股漫不经心。

“只不过以前没学过,今天刚学会,就直接骑来接你了。”

“放心吧小朋友,不会摔着你的,就算真摔倒,哥哥给你当肉垫。”

江梨初:“……”

幸好也就刚坐上的时候晃了两下,后来都骑得很平稳。

到家后江梨初才知道,他是外公老朋友家的小儿子,叫周宴允,十八岁了。

陪着父亲来家里,跟外公叙叙旧。

在家里吃完午饭再去学校,还是周宴允送的她,包括下午放学的时候,也是他去接她。

不过下午放学的时候不太巧,江梨初刚好跟人打完架在办公室里挨训。


江梨初打架的对象是个男生,叫张阳。

“江梨初,你先动的手?”办公室内,班主任头疼地看着她,问。

不等她回答,张阳就抢着说:“老师,就是她先动的手。”

“是他先骂我。”江梨初不卑不亢地昂起脑袋,“他骂人很难听,我气不过,只是推了他一下,并没有打他,然后他用力踹了我一脚,我才跟他打起来。”

班主任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不是,江梨初,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想的呢,怎么还动手跟人打架?”

“我说了,他先骂的我。”江梨初倔着一张小脸,强调着。

班主任喝了口水,“张阳,你怎么骂江梨初的?”

“……”

张阳低着头不说话。

“江梨初,那你说说,他怎么骂你的。”

江梨初抿了抿唇,不知道是说不出来还是不想说。

这时候,办公室的窗户外,出现了一道高挑挺拔的身影。

透过玻璃窗,江梨初跟他对上视线。

他过来接她放学,没见着人,应该是着急,所以神色紧绷着。

此刻看到她,脸色明显一松。

江梨初突然产生了一种又难堪又心虚的感觉,默默地低下头。

打架是不好的事情。

随后,敲门声响起。

班主任说了一声进,周宴允便推开门进来。

“你是?”

可能觉得眼生,班主任问了一句。

周宴允走到江梨初身边,似是察觉到她的情绪,手掌落在她头顶拍了拍,跟班主任说着话,“我是江梨初的哥哥,过来接她放学。”

“听说有人打我妹妹?”他态度还算温和,“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啊?”

班主任本来就觉得头疼,本来想着随便教训两句。

没想到刚好会有家长过来,不想事情闹大,他含糊道:“并不是单方面的谁打谁,就是同学之间拌了几句嘴就互相打起来了,好在都没有受伤,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我刚才已经教育过了。”

当时很快有同学把两个人拉开了,所以两人确实都没挂什么彩。

周宴允似乎对这话并不信服,他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姑娘。

小姑娘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这样吗?”他低低地问了一句。

江梨初觉得很丢脸,大概是羞耻心作祟,她没说话。

莫名的不想让周宴允觉得自己是喜欢惹事的坏孩子。

“江梨初,张阳,你们两个互相道个歉,这事儿就翻篇了,行吗?”

可能看周宴允有继续往下追究的意思,班主任说。

这年纪的小男生很爱面子,张阳很不服气,但看对方的哥哥在,而且他长得那么高,感觉可以揍好几个自己。

他不情不愿地小声嘟囔了一句,“对不起。”

“你不会大点声音吗?”江梨初撇了撇嘴,“听不清。”

张阳提高了声音,“对不起。”

道完发现好像不对劲,他为什么要听她的!

好在江梨初也没再继续纠缠,“对不起。”

搁在以往,江梨初估计会倔强地论个对错,但今天有周宴允在,她觉得有点丢脸,而且打架她也没吃亏,道歉也是张阳先道,就不想再计较下去。

周宴允见状,也没再说什么。

“行了。”班主任叹了口气,“不过江梨初哥哥,你们真得好好管管她,同学之间拌几句嘴、骂几句,多正常的事儿,她一个小女生,也太冲动了,竟然动手跟人打架……”

闻言,周宴允眼尾一敛,嗓音冷淡,“所以老师,您的意思是因为我们家小孩是女孩子,所以受欺负了就不能还手吗?”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她毕竟是女孩子,打架太不像话。”

周宴允再开口就有点护短意味了,他皱着眉,“那您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被惹急了,我们家这么乖的小女孩怎么会动手跟人打架?”

本来周宴允见小姑娘没再往下论,也不想多事,但听这老师偏心的话语,心里就忍不住有火气。

江梨初没想到他会这样护着自己,抬头去看他。

暗红色的晚霞晕染在天边,有温暖的光通过玻璃窗,照在他的眼角眉梢,他那双潋滟桃花眼里,碎光落入。

显得他身上的气质很温和。

但此刻,眼神又是凌厉强势的。

“今天的事儿真的是拌两句嘴引起的?我现在怎么不太信了?”

班主任大约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江梨初哥哥,你也别那么大火气,我也是作为老师好心提醒。”

见周宴允又要说什么,江梨初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袖子,“哥哥,我们回家吧。”

她了解他们这个班主任,传统又顽固,平时就总看轻女孩子,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周宴允低头。

小姑娘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泛了一层红。

他眸色一顿,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老师,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您为人师表,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说完,他拎着小姑娘的书包,领着她出了办公室。

他腿长,步子也大,江梨初跟他保持相同步伐就显得有点困难。

周宴允似乎意识到,步子迈的小了点,保持跟她同样的速度。


走到校门口,周宴允才低头问一句,“小梨初,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顿了顿。

“没关系,不想告诉哥哥的话,也可以不说。”

他弯下腰,才看到小姑娘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眼圈红红的。

那双圆而大的杏眼浮了一层雾气,显得水润朦胧。

周宴允一下子慌了,耐着性子问:“不想说就不说,怎么还哭了?”

江梨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可能是想起张阳骂的那些话,也可能是因为这人今天护着她,让她想起了妈妈。

突如其来的脆弱感让她自己也有点无措。

反正就觉得心里酸酸的。

周宴允这么一问,脆弱和委屈仿佛加倍了,她甚至哭出声来,因为也弄不清自己这到底是什么情绪,干脆把锅全甩张阳身上,“明明是他先骂的我……他还骂我妈妈,呜呜呜……”

“都是他不好,咱们乖点,不哭,好不好?”周宴允看她哭的肝肠寸断的,声音很轻,也没了往日的混不吝,甚至有点温柔。

他没哄过小孩儿,从兜里掏出一包手帕纸,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

可能是恰好需要一个情绪发泄口,江梨初的眼泪擦了又流,跟关不上的水龙头似的。

周宴允无奈地摸摸她的头,“小梨初要怎么样才能开心起来?”

他作出一副思索状,停了几秒,像是忽然想到了好主意。

“要不……今天晚上趁月黑风高的时候,哥哥拿个麻袋套那小坏蛋头上,把他打一顿?”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一本正经的,连语气都严肃许多,就好像他真的会这样去做。

江梨初听完,立马就停住了哭声,她睁大眼睛看着他,还打着哭嗝,一抽一抽地说:“这……不好吧?”

虽然听起来很解气。

但是这也太……

再说周宴允一个十八岁的成年人,去打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感觉像是欺负人。

“有什么不好的。”周宴允笑,那双桃花眼里温柔潋滟,伸手捏着她的脸蛋,挑着眉梢,“只要我们小梨初开心就行。”

江梨初顿了顿,“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

“……”

“啧。”周宴允轻笑一声,“我们小梨初这么大度。”

江梨初谦虚,“就还行吧。”

“那现在回家?”看她不哭了,周宴允放下心来。

他拿着电车钥匙,慢悠悠地在食指上转着圈儿。

小姑娘情绪明显好转,乖乖地点了点头。

目光却被马路对面那个卖冰糖葫芦的小摊吸引。

周宴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低笑一声,“想吃?”

江梨初眼巴巴地点点头。

“走吧,去买。”

两人过马路去买冰糖葫芦,江梨初要了一串山楂的。

旁边有个卖玩具的小摊,周宴允走过去,半蹲着挑了一只小羊玩偶,掏出钱包付了钱。

白色的毛绒绒的小羊,软萌可爱。

江梨初眨眨眼睛,“哥哥,你喜欢毛绒玩偶啊?”

“不喜欢。”周宴允看她正咬着冰糖葫芦,便拉开她书包的拉链,将小羊塞进去,“给你的。”

江梨初歪着头,“可是今天不是什么节日,也不是我的生日。”

“那就不能送礼物了?”周宴允笑出声,揉揉她的脑袋,“这个小羊很像我们小梨初。”

江梨初一副不理解的表情,“哪里像了。

为了证明不像,她还举了个例子,“它的眼睛很小,我的眼睛很大。”

小羊的眼睛是笑眯眯的,所以是弯弯的一条缝。

“都呆呆的。”

江梨初皱眉。

她哪里呆了。

周宴允轻笑着补充一句,“看起来很可爱。”

“哦。”江梨初努努嘴,“那就勉强像吧。”

回家的路上。

江梨初坐在电动车的后座,坦白了今天的事情起因,但也没说张阳怎么骂她和她妈妈了。

那些话很难听,她说不出来。

“当时怎么不跟哥哥说?”周宴允看小姑娘愿意主动说起来,就问了一句。

江梨初慢吞吞地道:“我打架,很丢人。”

“不丢人。”周宴允突然停了车,他转过身看她,语气缓慢而有耐心,“那个小坏蛋骂人在先,还动手打女孩子,很没品,这是他的错,你保护自己不丢人,知道吗?”

江梨初想起一进办公室,班主任还没问清原因,就先指责她一个女孩子打架什么的,跟周宴允现在的态度对比鲜明。

她点了点头,“知道了。”

周宴允刮了刮她的鼻尖,才转回身去继续骑车。

江梨初盯着他的脊背,顿了片刻,软声道:“谢谢你,哥哥。”

“跟哥哥不用客气。”周宴允语气恢复了一惯的懒散,声音里有笑意,“以后有人再欺负小梨初,就告诉哥哥,哥哥替你撑腰,好不好?”

江梨初说了一声好,想到什么,又闷闷地道:“可是哥哥,你过几天不是就回去了吗?”

“我告诉你,你也没办法给我撑腰。”

周宴允懒懒地笑一声,“没关系,到时候哥哥坐最近的航班,从北宜飞过来给你撑腰。”

那天回到家,江梨初就把周宴允送的小羊玩偶放在了床头。

时不时地看一眼,会忍不住弯起唇角。

周宴允在她家里呆了没几天,就跟着周政安一起回去了。

他走的时候,江梨初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心口闷闷的,像有什么堵着。

她把这种情绪归结为不舍,毕竟他来家里的这几天对她很好,还每天去接送她上下学。

所以他走了,她有这种情绪很正常。

但他走以后,江梨初发现自己变得不对劲起来。

她时不时会想起他。

有时候晚上睡觉之前,脑海里会忍不住浮现他的身影,还有他笑起来时,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温柔潋滟的样子。

甚至,她还会主动去回忆两个人相处的情景,或者想象以后再见面的场景。

周政安给外公打来电话的时候,她总是期盼着手机里会不会传来那道懒散好听的声音。

江梨初在心里提醒自己,这没什么好在意的,如果自己经常喂一条流浪狗,那只狗狗有一天突然不见了,她也会忍不住想吧?

呃,虽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

直到有一天,发小蒋雯雯告诉她,自己有了喜欢的人,但是这个年纪,又不能早恋,所以算是暗恋。

听蒋雯雯絮絮叨叨地讲着她的暗恋。

江梨初恍然发觉她对周宴允的情感,原来是喜欢。

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心里住进了一个人。

她喜欢上了一个,大她六岁的哥哥。

意识到这点的江梨初有点惶恐,除了她的日记本,她谁也不敢告诉。

她做事总是三分钟热度,以为喜欢周宴允这件事,也只是短暂的好感和倾慕。

却并不是。

——

思绪回来,江梨初把小羊玩偶放下,继续整理东西。

过了一会儿,传来敲门声,伴随着男人低沉的声音,“小梨初,方便进去吗?”

“进吧。”

周宴允进来,懒懒散散地靠在门上,“老头儿打电话说你的转学手续办好了,明天就可以去学校。”

“好。”


周宴允传达完消息,没有立刻出去,而是问:“对了,哥哥记得你之前说手机坏了?”

江梨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从包里翻出那个旧手机,屏幕已经碎的一塌糊涂。

过年的时候,外公正病重,家里平时不怎么来往的远房亲戚来看望。

不知道哪一家的小孩儿,偷拿她的手机玩,她发现了后问那熊孩子要。

熊孩子不仅不给,还故意从阁楼上扔下去。

那时候家里一团乱,她就一直没拿去修。

“哥哥,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店里修一修。”江梨初拿着手机问。

这手机还是之前周宴允送给她的。

初一寒假的除夕夜,外公跟周政安通电话拜年。

当时江梨初坐在沙发上看春晚,心不在焉地听着两人聊天。

外公叫她,“安安,过来给你周爷爷拜年。”

江梨初慢吞吞地从沙发上起来,刚拿到手机,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散漫好听的声音。

“老头儿,给江叔叔打电话呢?小梨初在不在?”

周宴允和周政安之前来家里的时候是秋天。

距离那时候已经过去了有快四个月了。

期间外公和周政安通过电话,只不过,周宴允可能不在,江梨初一次也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

隔了这么久,江梨初喜欢他的小心思,好像已经变成一种虚无缥缈的想念。

猛然再听到他的声音,她愣了一下,而后才迟钝地打了声招呼,“哥哥,我在。”

“原来小梨初在啊?新年快乐啊小梨初。”

那人声音透着一股漫不经心,江梨初能想象得到,那双桃花眼里含着的浅浅笑意。

她嗯了一声,乖乖地说着新年祝福,“哥哥,你也是,新年快乐。”

后来又聊了几句,基本是周宴允问她学习怎么样,跟同学关系怎么样,而她一个一个地回答。

“小梨初是不是还没有手机?”

好像是电话的最后,他问了这么一句。

江梨初如实回答:“没有。”

周宴允嗯了声,话题转的猝不及防,“什么时候生日?”

“五月二十一。”

江梨初有点茫然他怎么问起自己生日来,完全是下意识地回答。

“好,哥哥记住了。”

他的声音隔着听筒,显得更加低沉温柔。

“等你生日了,哥哥寄给你一部手机当礼物。”

江梨初以为他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所以也没怎么在意。

但是她十三岁生日的那一天,距离过年时那个电话已经又过了三个多月,她真的收到了一个来自北宜的快递。

一个挺大的箱子。

江梨初拆的时候小心翼翼。

里面除了一部新手机,还有一些课外书籍和文具,还有零食。

他竟然记住了她的生日。

男人散漫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还修什么?都坏成这样了。”

江梨初回过神来,又看了几眼手里的手机。

“应该……能修的吧?”

这时候,周宴允背在身后的右手伸了出来。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手机包装盒。

手机盒明显被拆开过,但看的出来很崭新。

“新的,给你装了北宜的卡。”

江梨初怔住,“啊?”

他……什么时候买的?

刚才他过来的时候,靠着门站着,右手背在身后,她一直以为是为了支撑他站稳。

“啧。”周宴允屈起手指敲了敲她的脑门,好笑道:“愣什么?拿着啊。”

江梨初接过来看了看,抬眸,“是不是很贵。”

“不要钱。”周宴允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淡淡地说:“朋友家公司的产品。”

江梨初还想张口问什么,就见他微弯下腰,盯着她的眼睛,“行了,别想太多,现在哥哥既然养着你,自然什么都不让你缺。”

顿了顿,他又不放心地叮嘱一句。

“不过,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手机要合理利用,知道吗?”

他盯着人看的时候,总让人觉得那双桃花眼深情又温柔,引人沦陷。

江梨初被他看的不自然,耳根都烫了起来。

她不动声色地别开了视线,点点头,“知道了,谢谢哥哥。”

像是怕态度不够诚恳,停了几秒,她才敢抬眸看他,补充道:

“等你老了,我一定养你,给你养老送终。”

周宴允:“……”

男人好看的眉毛明显皱着,似乎对这话颇为不满意,语气也变得十分危险,“哥哥比你大很多吗?用得着你养老送终?”

江梨初眨眨眼睛,皮了一下,“六岁,不多吗?”

“……”

“啧。”

周宴允把她一头黑发揉乱,倒是也没生气,反而勾着唇笑一声。

“真是个没良心的小姑娘。”

“这就嫌哥哥老了。”

——

次日。

闹钟一响,江梨初就爬了起来,毕竟第一天去新学校,不能迟到,要留个好印象。

房间里配有卫生间,她刷完牙,刚挤了洗面奶,有人敲门。

“小梨初。”

男人可能刚睡醒,一贯懒散的嗓音透着几分低哑,“起了没?今天要去上学,张姨已经把早餐做好了。”

江梨初知道张姨今天过来,但没想到这么早,竟然连早餐都做好了。

“哥哥,我正在洗脸,马上好。”

“好。”

等江梨初下楼的时候,周宴允已经坐在餐厅,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坐下,“哥哥,你怎么比我起的还早。”

“这不是要送某个小朋友上学吗?”男人挑挑眉,喝了口牛奶。

江梨初囧了一下,“你不是也要上学吗?”

“今天上午没课。”

江梨初顿时露出羡慕的神色,大学就是好,没课了就不用去。

但又转念一想,他明明没课,可以多睡一会儿,为了送自己去学校还是早早就起来了。

想到这里,江梨初说:“哥哥,之后你没课的时候,就不要特意起床送我去学校了,我自己坐公交就好。”

今天就算了,反正他也起来了,而且她第一次去学校,在这边又人生地不熟。

“再说吧。”

这时张姨从厨房又端出来一杯牛奶,放到江梨初面前,“梨初小姐……”

喊出这个称呼后,张姨可能才想起她之前说过不用这样喊,于是又改了口。

“安安,少爷特意吩咐的,给你的这杯牛奶加热一下。”

江梨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周宴允,男人已经解决了早餐,正抽了一张餐巾纸擦着嘴。

有什么温烫的东西涌进心脏。

她朝张姨甜甜一笑,“谢谢张姨。”


启明中学离周宴允的公寓不远,开车十来分钟。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会经过北宜大学的正门。

江梨初看见“北宜大学”几个烫金大字,莫名有些兴奋,“哥哥,这就是你学校吗?”

大概是关于他的事情,她总会下意识地关注。

所以看见他的学校,竟然也忍不住雀跃。

“嗯。”周宴允注视着路况,低低地道:“这是我们学校大门,还有个小西门几乎正对启明中学。”

江梨初微微睁大眼睛,“啊,这么近的吗?”

他们的学校离得很近。

明明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心里还是会忍不住欢喜。

“是啊。”周宴允偏头看她一眼,眼底有点逗弄的笑意,“所以在学校乖一点,不然哥哥直接去逮你。”

江梨初:“……”

她努努嘴,“我很听话的,一定好好学习。”

“啧,我们小梨初就是乖。”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启明中学,周宴允找了个地方停车,“第一天来新学校,害怕吗?”

“这有什么好害怕的。”江梨初摇了摇头,眨着眼睛说:“小场面。”

周宴允本来还有点担心,看她这样,桃花眼里忍不住蓄了笑意,“那就行。”

两人下了车,周宴允帮她拎着书包往学校里走。

“你穆清伯伯有个女儿,跟你同岁,叫周恬。”

周宴允领着她,一边往办公室的方向走,一边仔细地嘱咐着:“老头给你办的转到她的班里,哥哥已经交代过她,让她多照顾你。”

老大周穆清的女儿,也就是他的亲侄女。

之前江梨初也是听张姨说过的。

“哥哥,我和她同岁。”江梨初提醒他,“我不用照顾的呀。”

听他的语气,就像是自己比周恬年龄小一样。

她总觉得周宴允把她当成了什么都不懂不会的小孩。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男人突然停下脚步,弹了下她的脑门,笑的懒散,“这不是怕你刚来新学校不适应?”

“……”

“好吧。”江梨初点点头,软声说:“让你操心了,哥哥。”

周宴允啧了一声,“哥哥现在养着你,当然要操心。”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

“放心,周恬怕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着你。”

江梨初:“……???”

她突然想到老二家那个小男孩,好像是叫周朔,似乎也怕周宴允,他一出现就不哭了。

明明他这个人,有时候还挺温柔的。

江梨初挠了挠头,“哥哥,你不会是威胁周恬照顾我吧?”

“没有的事儿。”周宴允挑挑眉梢,懒懒地笑一声,“哥哥是这种人?”

他拍拍她的头,“放心,她自愿的。”

江梨初对这话持怀疑态度,不过也没再多问。

她要进的班级是高一七班,出乎意外的,班主任竟然是个挺年轻的男老师,叫关云霄,说是教语文。

周宴允似乎跟他认识,两人寒暄了几句,才说到江梨初。

她便乖乖地打了个招呼,“关老师好。”

“好,你好。”关云霄斯文地笑笑,看了一眼时间,“马上上课了,宴允,你该回去就回去吧。”

周宴允点了下头,“行。”

他把书包给江梨初,摸了摸她的脑袋,“一会儿你就跟着关老师进教室,有什么事,就给哥哥打电话。”

“好。”

周宴允抬起脚步,迈着长腿走到办公室门口,似乎是不放心,又回头看向关云霄,“关老师,那我家这小孩儿就交给你了。”

“知道了。”关云霄挥挥手赶人,“怎么还啰嗦上了。”

周宴允前脚刚走,预备铃声就响了。

关云霄拿着课本和水杯,温和地说:“走吧,老师领你去教室。”

“好。”

江梨初背着书包,也不敢跟他并排走,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关云霄人倒是不怎么严厉的样子,路上还跟她说着班里的情况。

七班的教室在二楼,要上楼梯的时候,旁边突然飞过来一个篮球。

江梨初大脑一白,眼看那个篮球要砸到自己身上,一时间连躲都忘了。

忽然不知道谁的手伸过来,往球上一拍,篮球往前面弹了一下,滚在了地上。

这才没砸到江梨初。

“最哥手真快,要不然人妹子就遭殃了。”

“瞧把人妹子吓的……”

“……”

江梨初心有余悸地回过神来,只见几个穿校服的男生勾肩搭背地经过。

而为首那个,敞着怀,校服穿的松垮一点都不规矩,左耳还戴个十字耳钉。

正是刚才拍篮球的男生。

关云霄听到动静,回过头来,“你们几个几班的?预备铃都响了还不进班。”

“你是陈最吧。”关云霄认出了人,皱着眉说:“以后别在教学楼这边拍球,刚才差点砸到我们班学生。”

名叫陈最的男生嘴里嚼着口香糖,闻言朝江梨初看了一眼。

江梨初借此看清他的长相,说实话,长得还不错,张扬桀骜的眉眼,鼻子很挺,唇偏薄。

但是,他接下来的行为让她觉得真是白长了一张好脸。

只见陈最晃了下头,又用手拨了一下略长的刘海,朝着江梨初抬了抬下巴,嘴角一扬露出个歪嘴笑,“对不起了同学。”

江梨初:“……”

救!命!啊!

他不会!以为自己这样很帅吧!

他不觉得很尴尬吗!

“没事。”江梨初敷衍地应了一句,跟关云霄继续上楼。

而陈最这伙人,看着江梨初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卧槽,这妹子长得挺漂亮啊。”

“没穿校服,新转来的?”

“应该是,就是不知道哪个班的。”

“你傻逼吧,跟着关云霄,当然是关云霄班里的啊。”

陈最听着他们的讨论,手插进兜里,吹了声口哨,“三分钟,小爷要她的所有信息。”

“……最哥你好土。”有个男生忍不住吐槽。

陈最踹那男生一脚,掏出手机当镜子照,“小爷怎么土了?小爷多帅啊,说不定那小姑娘已经被我迷的不要不要了。”

“……”

“真看上了啊?”

陈最摸着下巴,“那还有假?你们赶紧给老子收集收集怎么追女生。”

“……”

——

江梨初跟着班主任进教室后,自然而然接受了一波目光洗礼。

她站在讲台旁边,感觉自己像个被观赏的马戏团猴子。

关云霄先简单说了几句,才叫她上去做自我介绍。

还是有点紧张的,江梨初也想不出什么特别的介绍,慢吞吞地道:“大家好,我叫江梨初。”

还好同学们都很热情,鼓掌声贼拉响,特别是有个女生,还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她的声音在一众鼓掌声里显得特别突出。

“……”

江梨初都尴尬死了,心想这人还挺社牛。

她下意识地朝着声源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那女生坐在第四排靠窗的位置,笑眯眯地朝着她招手,“江梨初,我是周恬。”

怪不得那么热情,原来她就是周恬。

她很漂亮,是那种张扬明艳的漂亮,类似于黑茶色的发色,蓬松微卷,扎成了高马尾。

江梨初朝她弯弯唇,算是打招呼。

“老师老师,刚好我身边有空位,让江梨初坐我这儿吧?”周恬很积极地说。

关云霄本来就有这个意思,于是就把江梨初安排在了周恬旁边。

她刚到位置上坐下,把书包放好,周恬就凑过来问:“梨初,你怎么想的啊?”

“什么?”江梨初小声问。

周恬也压低了声音,“就是你怎么会选了我小叔啊,你不觉得他可怕吗?”

“啊?”江梨初眨眨眼睛,“他很可怕吗?”

周恬想了想,中肯地说:“好像也不是可怕吧,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觉得他这个人看着很好相处的样子,但其实对人很淡漠。”

“而且他很没有耐心。”周恬噘了噘嘴,“之前爷爷让他带着我玩,他都嫌麻烦。”

江梨初温吞地说:“我觉得还好。”

她觉得周宴允特别好。

只是不敢直白地说出来,怕被人发现她的小心思。

周恬:“你知道吗?知道我小叔竟然同意你跟着他生活的时候,我都震惊了。”

江梨初看她一眼,“震惊?”

“对啊,我小叔一向跟我们这些小辈不亲近,我跟他年纪相差的不多,小时候他也没带我一起玩过。周朔年龄小,他也没怎么抱过。”

江梨初沉默着没说话。

所以他对自己,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特别?

很快她又打消了这个想法,周宴允幼年丧母,她也失去了妈妈,他只是出于怜悯吧。

她自己也能感觉的出来,他就是把她当成妹妹。

周恬支着下巴,看了看江梨初,挑着眉笑,“不过,也能理解,梨初,你看起来就很讨人喜欢,要是我昨天在,非要跟我爸妈商量把你拐回我家。”


下课后,班里一个男生过来敲了敲江梨初的桌子,“同学,说一下你的衣服码数。”

“啊?”江梨初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抬起头。

男生脸上没什么表情,站在她和周恬的桌子旁,个子挺高,眉目偏冷清,唇色很淡,属于清冷挂长相。

他补充一句,“班主任让我去帮你领校服。”

“这是季修然,我们班班长,常年稳坐年级第一。”周恬在一旁解释,她仰头看了季修然一眼,还特意挑着眉又加了一句,“也是我喜欢的人。”

江梨初眼睛睁大。

同龄人中,她还是第一次见在当事人面前,明目张胆地承认喜欢的。

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有了喜欢的人,一般也就跟好朋友讲讲。

又或者是像她一样,偷偷藏在心里,只敢在日记本上留下点痕迹。

周恬这样直白,不免让她有点惊讶。

季修然却没理会周恬,而是又对江梨初重复了一遍,“你穿什么码数?”

“S码就好。”江梨初回过神来,礼貌道谢,“谢谢,班长。”

季修然嗯了一声,视线这才转到周恬身上。

他漆黑的眼眸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清冷的嗓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周恬同学,以后请注意你的言辞。”

“我的言辞怎么啦?我本来就喜欢你啊。”周恬弯着眼睛看他,她是那种带了几分妖艳的长相,笑起来显得艳丽,“哼,好歹我们从小就认识,你就对我这么冷漠。”

季修然神色顿了一下,皱着眉,薄唇吐出几个字,“不害臊。”

才转身走了。

周恬望着他的背影,虚挥了一拳,冷哼着,“拽什么拽哦,姐姐早晚拿下你。”

江梨初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两个的互动,忍不住脑补了一段明艳撩人大小姐和清冷克制学霸的爱情故事。

“厉害啊。”她朝着周恬竖起一个大拇指,想了想,软声道:“为爱冲锋的勇士。”

周恬从桌屉里拿出来个小化妆镜,对着镜子涂着唇膏,不以为然地说:“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厉害的?撩到手才厉害。”

“噢,好像也是。”江梨初赞同,至少她就没那个胆子。

毕竟她喜欢的人……是只能藏在心里那种。

周恬涂好唇膏,忽然凑过来,“梨初,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

江梨初脑海里瞬间闪过男人那张笑的妖孽慵懒的脸。

大概是见她没说话,周恬肩膀撞了撞她的肩膀,笑的一脸意味深长,“看你这样,一定是有咯?”

“嗯。”江梨初承认了,但想了想,慢吞吞地道:“但是是暗恋。”

周恬长长地哦了一声,“那是你以前的同学?”

江梨初含糊地应了一声,立刻转移话题,“周恬,下一节下课,你能不能带我去办饭卡?”

“好啊。”

见周恬也没再多问,江梨初慢慢松了口气。

她喜欢周宴允。

从十二岁情窦初开的时候,那时他十八岁,已经成年。

现在,她十五岁。

他二十一。

说出来,别人会觉得她有毛病吧?

——

江梨初中午在学校吃的饭,从餐厅出来,跟着周恬一起去逛学校的小超市。

女孩子的友谊来的很快,两个人挽着手。

“我请客。”进了超市,周恬大手一挥,“随便拿。”

江梨初连忙摇头,“还是我请你吧,刚才午饭就是刷的你的卡。”

她已经办了饭卡,但刚才吃午饭时,周恬非一起帮她刷了。

“你带钱了吗?”周恬说:“学校超市只收现金。”

学校是不允许学生带手机的,不过很多学生还是偷偷带,只要不被老师发现,不要上课玩,基本不会管。

学校有这个规定,学校的超市当然也就不支持手机支付,只收现金。

江梨初点了点头,“带了的。”

周宴允真的考虑地很细致,昨天晚上给江梨初转了一笔数额不小的钱,除此之外,他还特意去取了些现金给她。

他说是给她这个月的生活费和零花钱,不够再问他要。

江梨初看到那一沓现金都懵了,虽然没数,但目测至少得有一万块的样子。

一个月的零花钱?

疯了吧!

“哥哥,用不了这么多的。”当时江梨初没接,“而且我自己也有钱的。”

江向微去世的时候留了些积蓄,外公都没动,说是留着她以后读大学。

当时周宴允皱了下眉,“拿着吧,哥哥听说,女孩子得富养。”

“你现在跟着哥哥,自然不能受了亏待,再说,你周爷爷也有给你的那份。”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江梨初最后数了十张出来。

他手机给她转的钱,她也没有收。

周恬最后也没跟她客气,两人买完东西从超市出来,周恬突然停了脚步,“等一下,我手机在震动,应该有人打电话。”

她从兜里摸出手机,看到来电,眨了眨眼。

“怎么是我小叔。”周恬显然很意外,想了想,“初宝,要不你接?”

江梨初啊了一声,表情不太理解,“为什么你不接?”

“哎,可能是小叔一直跟我们不亲近,我从小就有点怕他。”周恬解释完,继续道:“我觉得他打电话应该是问你在学校怎么样吧。”

毕竟平时也没见她这个小叔怎么联系过她。

江梨初更疑惑了,“那他应该给我打电话啊。”

不过这话落,她猛然想起来,她的手机好像在书包里放着,而且,还开了静音。

“算了算了,我接吧。”

周恬点了绿色键,清了清嗓子,“小叔,怎么了?”

“那小姑娘还好吧?”男人的声音少了往日的不正经,伴着听筒里低低的电流声,显得很低沉,但似乎有种焦急的意味。

周恬明白他说的是江梨初,回答:“当然好啊,现在就在我身边呢,我们两个刚从学校超市出来。”

那边沉默了几秒。

江梨初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

“你让她听电话。”

“哦,好。”

周恬把手机递给江梨初。

她接过来,可能是喊习惯了,脱口而出,“哥哥,怎么了。”

“江梨初。”

他很少这样全名全姓地喊她,江梨初莫名有些紧张,握着手机的力度都紧了些。

“怎么不接我电话?”

果然如自己猜测的那样,他给自己打过电话了。

但江梨初还是慢吞吞地问一句,“你给我打电话了吗?”

“……”

那头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

“吓死哥哥了。”

“哥哥还以为,你第一天去新学校,就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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