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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恩师无删减+无广告

陈策 著

女频言情连载

这一夜陈策其实都没怎么睡,直到第二天白天,听到院落内有人声才迷迷糊糊的睡去。看来以后要日夜颠倒,就是不知身子能不能吃得消。再熬几个夜晚吧,应该快了。陈策终于可以安心睡了下去,如果外面真发生地震,一定会有人吵闹。昨夜天气不错,石桌上铺展的两幅画卷笔墨已经干涸,用镇纸压着。有一名早起的儒生最先看到,便笑着对左右同窗道:“那边有画。”“定是唐解元的!”昨天他们才讨论让唐寅作画欣赏,唐寅答应了他们说晚上作,现在这群掉书袋子的儒生还是比较讲究品德名声的,读书人将信誉看的很重。唐寅说晚上作画,那就定不能食言的,不然被人挫脊梁骨即便你是再大的名人雅士,这污名也要背负一段时间了。“过去看看。”好几名读书人走了过去,发现镇纸下压着两幅画卷,同样的北平...

主角:陈策宁诚   更新:2024-12-14 15: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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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策宁诚的女频言情小说《大明恩师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陈策”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一夜陈策其实都没怎么睡,直到第二天白天,听到院落内有人声才迷迷糊糊的睡去。看来以后要日夜颠倒,就是不知身子能不能吃得消。再熬几个夜晚吧,应该快了。陈策终于可以安心睡了下去,如果外面真发生地震,一定会有人吵闹。昨夜天气不错,石桌上铺展的两幅画卷笔墨已经干涸,用镇纸压着。有一名早起的儒生最先看到,便笑着对左右同窗道:“那边有画。”“定是唐解元的!”昨天他们才讨论让唐寅作画欣赏,唐寅答应了他们说晚上作,现在这群掉书袋子的儒生还是比较讲究品德名声的,读书人将信誉看的很重。唐寅说晚上作画,那就定不能食言的,不然被人挫脊梁骨即便你是再大的名人雅士,这污名也要背负一段时间了。“过去看看。”好几名读书人走了过去,发现镇纸下压着两幅画卷,同样的北平...

《大明恩师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这一夜陈策其实都没怎么睡,直到第二天白天,听到院落内有人声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看来以后要日夜颠倒,就是不知身子能不能吃得消。

再熬几个夜晚吧,应该快了。

陈策终于可以安心睡了下去,如果外面真发生地震,一定会有人吵闹。

昨夜天气不错,石桌上铺展的两幅画卷笔墨已经干涸,用镇纸压着。

有一名早起的儒生最先看到,便笑着对左右同窗道:“那边有画。”

“定是唐解元的!”

昨天他们才讨论让唐寅作画欣赏,唐寅答应了他们说晚上作,现在这群掉书袋子的儒生还是比较讲究品德名声的,读书人将信誉看的很重。

唐寅说晚上作画,那就定不能食言的,不然被人挫脊梁骨即便你是再大的名人雅士,这污名也要背负一段时间了。

“过去看看。”

好几名读书人走了过去,发现镇纸下压着两幅画卷,同样的北平冬雪图,还没来得及署名盖印。

唐寅的第一手画作,还未盖印,一时间让这群读书人好不激动,纷纷拿在手中欣赏,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手中拿的不是画卷,而是名贵瓷器,一个不小心就会摔碎一般。

两幅冬雪图都个顶个记忆精湛,结构优美,意境深远。

因为两幅都是冬雪图,不免让争强好胜的读书人起来攀比的心思,都不需要唐寅让他们比较,他们自己便开始欣赏比较。

双方都沉浸在这两幅优美的画卷中,名家大能的画总能让你身临其境,仿佛已经置身于冬雪之中。

其中一幅鹅毛大雪中一名读书人背负苍生,踽踽独行,背影雪地中脚印清晰明朗,更衬托出冬雪之大。

结构就是如此简单,但却给人无限遐想的空间。

“好,好,好!”

一名读书人连连感慨,从中品味出读书人的骨气和责任,每个人看后都会生出不同的瞎想,当真印了那句话,一千个读者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另一幅冬雪画比较奇特,没有勾勒出任何雪花,可无论黑压压的天空还是扑簌簌的寒风落叶,都说明着一场暴雪即将来临。

几名小乞丐蜷缩依偎在角落中,眼中带着担忧和焦虑,街肆两侧的酒楼店家纷纷前来关窗关门,屋内灯火缭绕,红泥火炉,绿蚁新酒。

这一幅画卷的结构很多,人物也很多,咋一看压根不知要表达什么,可当你仔细体会后,才会豁然开朗!

它要表达的东西很多,对人情的漠视,对贫富的差距,对天灾的无力等等!

明明内容很多,但此时却一点不觉得繁杂,而且布局和重点让你第一眼就能看到几名依偎在一起的小乞丐。

这种结构手法实在太高明……不对,应该说太超前了,不知道为什么,你不仅仅能感受到画作者技艺的精湛,还能感受到这画的布局分割之高超。

“好画!”

一名读书人击掌,随手将一旁书生的酒拿来咕噜噜喝了一口,如此好画,怎能不配美酒?

“马兄,这是我刷牙的水。”

卧槽!

噗!呕!

那名读书人整个人表情变化莫测,最后幽怨的看他一眼,竟淡淡的道:“不妨事!权当美酒了!”

牛逼!

其余几名读书人不免有些好奇,不过一幅画而已,至于让马兄如此么?

可当他们纷纷侧目望过去后,从起初的迷茫到渐渐的沉思到最后的自惭形秽,如此才能看出此时的想法。

他们一辈子都作不出这样的画!差距太大,简直降维打击!

“唐解元,唐解元!”

“天不生我唐伯虎,大明万古如长夜!”

“唐解元只要出手,大明谁敢落丹青?!”

唐寅打着哈气起床,酒还没醒,用力的拍了拍额头,昨晚喝的实在太多。

先在勾栏那边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回来又遇到个慢性子,喝的更多,大早起来还有些口干舌燥,端着茶水猛灌了一口才感觉缓和。

然后就听到外面在说什么‘天不生我唐伯虎’‘大明谁敢落丹青’。

什么情况?

哦,昨晚小漏一手,画卷还在外面,忘了拿进来。

看来要带上印章了,唐寅在书桌上找到了属于他的印章,一会儿出去给画盖个印,凭着他唐寅两个字,这画卖个十两不过分吧?

唐寅爽朗一笑,面上带着淡定从容的笑容,拱手开口,道:“诸位同窗早呀。”

“唐兄出来了。”

“唐解元出来了。”

唐寅的名气不仅在苏州府,在京师也是一样,两京十三省不知道唐寅大名的很少。

“唐兄,你这幅画……当真出自谪仙人之手啊!”

“仙人抚我顶,受你丹青术。”

“唐兄……哎!你说,你为什么要作这一幅画啊!以后我们哪里还敢在你面前动笔?”

唐寅笑容满面的道:“不要如此夸张,随便画一画而已。”

随,随便?

为什么看上去是一点也不随便啊,你这一笔落下,斩掉了多少人的丹青梦你可知道啊,我的唐兄!

“唐兄莫要再说了,我牙酸了。”

“吾同酸也。”

几名儒生小心翼翼的将画卷捧来,交给唐寅,道:“唐兄,快来落印章吧。”

唐寅手放在怀中,然后姿势突然定格,呆怔的看着他们捧来的画。

这不是我画的啊。

他眼神朝不远处的石桌上望去,那幅无人问津的画卷,才是出自他的手里。

见唐寅手放在怀中,久久没把印章掏出来,才有儒生笑着道:“唐兄在看那一幅吗?”

“呵呵,那一幅稍微差点意思,不过也已算作上品。”

“相较于这一幅来说,那一幅反而入不得台面了。”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把利刃,不断刺入唐寅那颗骄傲狂放又扑腾腾跳跃的心中。

他心跳的很快,面皮在抽搐,那一幅是我的,这一幅是谁的?

唐寅咽了咽口水,该不会,该不会是那个说他不懂画的手笔吧?

唐寅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一幅,细细望去,脸上容光渐渐消失,那是一种被碾压之后的颓败,他的骄傲,他的自尊,在这一刻被碾压的七零八落。

最绝的是,他还给了对方一两白银……


从紫禁城离开后,张氏兄弟快速飞奔回府,张鹤龄气喘吁吁的对家奴道:“快去查那个病恹恹的家伙是谁,家住何处,要快!”

现如今最具势力的皇亲国戚查陈策自然不难,甚至都不需要动用锦衣卫的情义,家奴很快就查到了陈策的住处。

张鹤龄拉着张延龄便跑,张延龄脸色红扑扑的,道:“阿,阿兄,大哥,你不是说那个家伙是高手……呼呼呼,咱们要不要带点人过,过去……大哥,你太快了,我跟不上,好累啊。”

养尊处优惯了,稍微跑点路张延龄就受不了,大口大口喘气。

张鹤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现在才说?早干嘛去了啊?

“来不及了,赶快去将那什么代耕架给问出来,皇上着急要。”

……

槐花胡同,狭长的胡同内,一扇篱笆门前陈放着三具尸体,一名老妪,两名稚童。

就那么安静的躺在陈策的小院外。

四周围满了百姓,陈策安静的站在门前,缓缓闭上了眼睛。

吴娘子来到陈策身旁,脸上布满了担忧,她不知道陈策在外惹了什么事,但接二连三的反常足以说明陈策这次惹的事端非常严重,甚至已经闹到了用死人来威胁陈策的地步。

她微微侧目,没有从陈策脸上看出惧怕,他平静的和往日一样,只是手上的鼓起的青筋证明着陈策此时内心的情绪是愤怒的。

这很反常,按照吴娘子的逻辑,寻常人遇到这种情况,第一时间应该是担忧、惧怕、惊慌失措。

怕下一步就会报复到自己头上。

这才是一个寻常小民和正常百姓当下该出现的表情。

可她没从陈策身上看到任何这种反应,她甚至以为陈策故意用平静来伪装,但事实证明,不是。

陈策没有惧怕,而是愤怒!

很快官府的胥吏衙役便走了过来,本要抓陈策去牢狱,可周围的百姓都出面证明过,陈策一直没出门。

没有证据之后,官府胥吏也只能先例行询问,没问出什么后只能先将尸体拉走,等待后续调查。

人群散去,陈策转身回院子,吴娘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沉默。

仅仅只是一个口舌之争,我就在这里,蔺勉之也知道自己就在这里,但他没选择动自己,就像一只猎豹,在肆意蹂躏他的猎物,在猎物最绝望一刻,再给与最后一击。

他把自己当猎物,宁愿杀无辜的人,也没有第一时间对付自己。

甚至到死,可能老妪和两名孩童都不知为什么。

人命在他们眼中,当真如草芥。

没过多时,小院门扉被推开,涌入进来三五个人,为首的脸上长长的刀疤十分醒目,看上去表情阴鸷狰狞。

他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不寒而栗。

身后几名泼皮更是来者不善。

陈策安静的坐在中厅内的木桌上喝着茶,对院落内站着的人视而不见。

尔后,蔺勉之从人群后方走出来,他穿着一席蓝色丝绸长衫,头带平定四方巾,衣冠楚楚,儒雅的如同禽兽披了一层皮。

“官府会好好调查这件事的,结果只会是你杀了他们三人。”

“你会入狱,明年秋后问斩。”

蔺勉之俯视坐在中厅内的陈策,如同俯瞰蝼蚁,用最儒雅的口吻,说着最歹毒的话。

陈策抬眸乜了他一眼,眼神平静,蔺勉之试图从陈策脸上看出慌乱和后悔以及告饶。

可他失望了,这让蔺勉之心中憋了一通火,做了这么多一切,就是为了看这个蝼蚁跪地求饶的样子。

但没达到这种效果!

“口舌之争,四条人命,你不怕报应到你头上吗?”

当院落外出现张家兄弟撑着木门喘气的时候,陈策终于开口了。

来的真巧。

“你当真以为我没有依靠吗?”这是陈策开口的第二句话,只是听起来像底气不足的模样。

故意的。

“呵呵。”

蔺勉之终于满意了,他怕了,他终于惧了,你瞧,他努力装出镇定的模样,现在终于还是露馅了。

“是吗?你有什么依靠呢?”

“拼家世吗?两年前差点死在北平郊外破庙的痨病鬼有家世吗?”

“杭州府的贱商是家世吗?”

“你不妨猜猜家父是谁?”

陈策起身,平静的从蔺勉之身旁朝院落外走过去,搀着张家兄弟的手腕。

“谢谢,可累死我了。”

张鹤龄保持礼貌,毕竟有求于人嘛,基本素质要讲的。

“张叔叔,他们不简单。”

嗯?谁是你叔叔?别乱攀亲戚,你不配!

还有,啥不简单?谁不简单?谁敢叫嚣?天子脚下谁有这个胆子对我说他不简单?

张鹤龄掐腰哈哈大笑。

陈策道:“你遮不住的,真的。”

陈策再次开口。

张延龄也笑了,笑容很放肆,捂着腰道:“哈哈,大哥,你听他说话,好好笑喔。”

“两个傻玩意!”

“这就是你的依靠?”

蔺勉之淡漠的盯着陈策。

张家兄弟仰着脑袋,轻飘飘的道:“知道我们兄弟……”

可不待张家兄弟自报家门,陈策便阻止了他们,然后对蔺勉之道:“嗯,他们是我的依靠。”

陈策想了想,问张家兄弟道:“我可以打他吗?”

张鹤龄哈哈大笑,既然说了要罩着陈策,现在还要问陈策要代耕架后面的东西,那当然要表现一番自己的实力。

他朝着蔺勉之走过去,嚣张跋扈的道:“是这样吗?”

啪!

张鹤龄一巴掌扇了过去,清脆的响声让蔺勉之愣住了,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陈策默默的看着,然后轻声道:“轻了点。”

张延龄掐着腰,抖动着肩膀走去,一副痞子的样子,一巴掌重重的扇了过去,将蔺勉之脸都扇歪了,嘴巴在流血。

“那就是这样咯?”

他们怕陈策这种单独的少年郎,这样孤寡一人,真要愣头青起来你挡不住。

但两兄弟是不怕蔺勉之这样人的,尤其他身边还带着家奴。

为什么不怕呢?这是张家兄弟总结出来的规律,一般这种人,在京师都算有一定底蕴了,非富即贵。

这样的人是见过世面的,任何冲突之前,他们都会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和对方的分量,不会那么冲动。


顺天府在各街都临时搭建了棚户,受灾百姓全部杂居其中。

正阳大街的棚户区安置了大概五千余灾民,这场地震也非家家户户的房屋都坍塌,达官显贵们的宅院几乎都没受到太大的影响,普通小民的房屋建筑物相对比较敷衍,任何时代都存在偷工减料的情况在,无法杜绝。

陈策和吴娘子被安排在这里后,男女便因礼仪传统分开而居,陈策告知了郎中吴殊娴染了风寒,让郎中好好诊治。

负责管理统辖正阳大街棚户区的官吏陈策很熟悉,四目对望,彼此都有些尴尬。

宁推官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主动找到了转身欲走的陈策。

他摒弃左右胥吏,叫了一声陈策道:“陈贤侄,你还好?”

陈策无奈回头,拱手道:“宁大人,小人侥幸未死。”

“随老夫走走?”宁推官试探着问道。

陈策摇摇头,道:“我乏了,想休息休息,不打扰宁大人办差了。”

宁诚没说什么,点头道:“好!”

望着陈策的背影,宁诚于心有愧,怎么说自己都亏欠他,这门婚事不管陈策身子好坏与否,都是一门信誉,不是简简单单的婚约。

他打心底是不愿意促成这门婚事得,谁家做父亲的也不想自己孩子最后守寡,但他又不好直接开口,只能暗中提醒陈策。

陈策的情商很高,没让宁诚尴尬,主动撕毁了婚书,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自己,只是陈策知进退有胸襟而已。

陈策完全可以执意完婚,宁诚最后也会硬着头皮答应,不然名声传出去,以后失信为官会被同僚戳脊梁骨。

但陈策没做这些,年纪轻轻就知进退懂取舍,单这份品质就足以让宁诚由衷欣赏,可惜了……

宁诚摇摇头,暗中叹息,他自己也很快得了报应,从通判被降到了推官,他想,这一定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说上天也对,毕竟朱厚照某种程度也代表了大明的天!

正阳街棚户区五千人齐聚,每人都有一个简易的床榻,同吃同喝同睡,棚户里面各种难闻的气息齐聚,偶尔会因为一点小事争吵,吏目们处理这些争吵倒是游刃有余。

现在也没文明执法,吏目一个威胁下去,谁家刁民还敢造次?

吃喝住都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排泄和如厕,官府没有规划厕所,仅有的两三处茅房也全部让女子使用。

男人们只要有树有草的地方就是茅房,一时间让这里的味道更加难闻。

吃饭的时候也不讲究,官府煮大锅饭,算不得好,多是稀粥馒头,碗筷就挑选几名青壮过去洗刷。

陈策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眉宇微蹙的打算回棚户区睡觉。

棚户里面各种咳嗽声不断,郎中们忙碌的来回穿梭,一街配备两名郎中,似乎更显得捉襟见肘。

入夜了,陈策如何都睡不着,披着衣衫朝外走去,月明星稀,借着月色外面还算有些亮光,空气的味道依旧不太好闻,陈策就这么背着手走着。

宁推官是个不错的官,这么晚了也还没回府,看得出来他并非只是走个过场,而是实打实的关注着灾民的情况。

陈策沉默了一会儿,走上去叫住宁诚,轻声道:“宁大人,能聊聊吗?”

宁诚有些意外,毕竟白天陈策对他很抗拒,现在居然会主动和自己聊?

宁诚想了想,对陈策道:“老夫安排两个人将你带回宁府,你先去老夫那住几日?”

陈策摇头道:“不是聊这个。”

他应当以为自己住不惯这种环境,有心中愧疚,所以才会说这些。

宁诚有些意外,点点头道:“嗯,想问什么?”

陈策先问槐花胡同的工程进度,宁诚说朝廷工部雇佣了许多民工过去,棚户区的灾民也可以过去以工代赈,替朝廷建设房屋,朝廷还有金钱支付,按照他的推算,顶多八九天大概就能将灾民的房屋建设好。

现在的房屋和后世也不同,建造一座简易的房屋确实用不了太久的时间。

陈策深吸一口气,才道:“宁大人,官府这样安排你觉得妥当吗?”

宁诚不解,狐疑的问道:“哪里不妥当吗?”

在宁诚看来,无论朝廷还是地方有司都是在尽心办事赈灾,毕竟这是天子脚下,皇上亲自督促,谁敢不用心办差?

他认为官府已经做的足够好,面面俱到,实在想不通哪里还有不妥之处。

“他们闹情绪?”宁诚试探的问道,毕竟人心各异,想要人人满意不可能。

陈策摇头道:“人口聚集太多了,各种疾病病毒会相互传播,粪便没有集中处理更会加速病毒的传播,同吃的问题会将各种疾病交叉感染,加速病毒传播,若是不幸触发任何一场小小的瘟疫,那就不仅仅只是地灾那么简单。”

“灾上加灾,到时候局面会更加不可控。”

宁诚倏地一愣,很多词他不怎么明白,比如病毒是什么,交叉感染又是什么,他不太懂。

但陈策的意思他却理解了三分,他说的病毒应当是传播的病邪,交叉感染应该是人传人,宁诚没经历过瘟疫,但他读过书,书籍上记录过瘟疫的发生和传播。

陈策继续道:“还有河道水源,京师的用水都在这里,若是水源被病毒污染,传染的可就不仅仅是灾民,顺天府甚至紫禁城都可能感染……”

陈策说的漫不经心,但宁诚额头已经冷汗涔涔。

朝廷有司已经考虑过各种情况了,唯独没考虑过大灾之后的大疫!

是啊,这么多人口,未必不会出现大疫的可能,若是地灾控制好了,又出现大疫,那可当真是朝廷无法接受的!

他脸色已经变的狰狞扭曲,深深望了一眼陈策,眼中神色十分复杂,似有几分惭愧,又多三分后悔,最后所有一切化作一掌,重重的拍在陈策肩膀上。

“好贤侄!老夫会向朝廷给你表功!”

他说完后,也顾不得陈策了,带着几名吏目焦急的离开了正阳街的棚户区,急促的朝顺天府而去。


陈策再次回到院落后,亲自将完整的代耕架写出来,画出来,交给张家兄弟。

做人要有信誉。

一个代耕架,保住了命,除掉了后患,虽然没有获取金钱上面的利益,但陈策还是觉得也足够划算了。

即便他现在不改良,过个一二十年,依旧会被人改良出来。

张家兄弟拿到完整代耕架的时候,激动的脸色通红……虽然两人的脸本来被揍的就很红,不过不要紧!

方才被揍的疼痛,现在完全被兴奋压住,作势就要走。

陈策叫住张家两兄弟,道:“两位侯爷,这尸体……怪渗人的,可否帮我处理掉啊?”

你还有脸说?你杀他的时候也没看你觉得渗人。

这点小事张鹤龄还是能帮一下的,刚才张延龄去杀刀疤老六的时候带了家奴来,张鹤龄吩咐他们将蔺勉之的尸体随意给抬去乱葬岗喂狗去了。

一介顺天府丞的儿子,大明新科举人老爷,就这么草草的被扔去喂狗了。

隔壁的吴娘子呆呆倚在后门,望着通济渠旁边正在专心致志钓鱼的陈策,眼神显得十分复杂。

方才她亲眼看到了陈策杀人,那种冷漠,那种平静,哪里还有寻日温文尔雅病恹恹的样子?

最让吴娘子胆寒的是,明明是他亲手杀了对方,他现在居然还能心安理得的坐在通济渠旁边钓鱼,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拥有什么样的心境,才能做到这一切?

心如猛虎,细嗅蔷薇。

……

四方邸舍,唐寅大发雷霆,对一旁好友徐经怒道:“衡父!你为何现在才告知我蔺勉之去找老师麻烦了!”

说着,唐寅拂袖便朝外走去。

徐经紧随其后,他不想失去唐寅这个朋友,更不想得罪蔺勉之。

如果是蔺勉之可以成为他当下的倚靠,那唐寅这个人一定会成为自己未来的倚靠,他知道自己不如唐寅,不,是大半个大明文坛都不如唐寅。

明年科考,以唐寅的资质,考中一甲,进入翰林院,指日可待。

而自己未必有把握考中进士。

未来唐寅的成就肯定要比蔺勉之高,而且唐寅和自己还是同乡,这份情义,未来能给自己更多帮助。

所以才蔺勉之去找陈策麻烦的时候他没说,等现在他预估事情已经定性的时候才告知唐寅。

徐经一脸惭愧的道:“伯虎,我也才从外打听到消息,得知陈策家门前死了三人,得知蔺勉之带人去找陈策了……我知道消息第一时间便来告知你了啊!”

唐寅惊恐的瞪大眼睛,他实未想到事情居然闹得这么大?

老师家门前死了三人,蔺勉之去找老师……唐寅是桀骜,但他绝不是傻子,一个文采顶流的人,智商势必不可能差。

你可以说唐寅的情商不出类拔萃,但智商一定足够高。

他很快就能知道蔺勉之要做什么——嫁祸老师杀人!

一旦这事儿做实了,还不和当初满仓儿案一样?谁真正为一介草民主持公道?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老师被定罪杀人!

唐寅目光通红一片,像是吃人,奈何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鼻头发酸,朝外疯狂冲去。

都说了赶快搬家……非要逞能,非要逞能!

究竟你是我老师还是我是你老师啊?这点事都想不明白么?提醒了你也不听,这下怎么办呀!

徐经快速跟上唐寅,默不作声的一路尾随,直到他们路过顺天府衙的时候,发现几名蔺勉之几名随从脸色焦急的朝顺天府而去。

徐经忙不迭对唐寅道:“我去打听打听消息。”

等徐经去而复返后,唐寅从他脸上看到了浓烈的震惊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唐寅性子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快说啊!”

徐经浑身有点发寒,磕磕巴巴的道:“那,那什么,蔺,蔺勉之,死了。”

轰!

唐寅眼前一黑,差点没摔倒,陈策说过他要亲手送蔺勉之下地狱。

当真说到做到。

但你不要命了吗?

他不管还在原地发呆的徐经,拼命朝槐花胡同奔跑,最后找到了还在中厅前院晒太阳看书的陈策。

唐寅焦急的道:“你,你你,还有功夫看书?”

“蔺勉之,死了,死了啊?他爹是顺天府丞!”

陈策抬眸看了一眼唐寅,将书本放下,倒了两杯茶,递给唐寅一杯,道:“然后呢?”

“不是你杀的?”

陈策沉默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不想欺骗唐寅,只是道:“喝茶。”

我哪里还能喝的下去。

“你究竟怎么想的啊?!”唐寅是真的慌了。

陈策示意他安静,反问道:“你不是说他爹是顺天府丞吗?”

“为什么没将我抓去牢狱问罪,还能让我在这里安静的喝茶呢?”

“刚才已经来过一批衙役问话了,他们此时已经离开了。”

刚才确实来了一批衙役,那又能如何呢?陈策说是张家两名侯爷杀的,然后断断续续的叙述了当时的情况。

但想了解具体情况还是去去找张家两名国舅去吧。

唐寅呆住了,尾随而来站在唐寅身旁的徐经更是遍体生寒,直愣愣的看着陈策,身躯都在微弱的颤抖。

他想到了一种十分可怕的可能,但他不敢说,甚至连推理下去的胆量都没有!

徐经一时间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

抵进掌灯时分,蔺府满门素镐,啜泣声不断,哭喊声连天。

蔺家最优秀的子嗣死了,蔺家的希望绝了,蔺琦默默的站在棺椁旁边,脸皮再剧烈抽搐,眼光红润的看着躺在棺椁内被野狗啃食的面目全非的蔺勉之。

他双拳在宽大的袖笼内紧紧握着,目眦欲裂,但理智却压住了愤怒。

张家侯爷,张皇后的两名亲弟弟下的手!

他派人查过陈策,那个懦弱的小民已经被吓的魂不守舍,话都说不利索。

只是断断续续说蔺勉之带人来找他问案情什么的,然后张家兄弟路过……旋即两方起了冲突,后面张家兄弟就杀了蔺勉之。

这是陈策推测张家兄弟最有可能的官方解释,也是最合理的解释,他说的含糊其辞,其中歧义的部分很多,说错了也能修改,反正不会有人认为是自己动手的。

人证都死完了。

蔺琦老泪纵横,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件事他注定找不到公道了,就和当初那个献大灾之后预防大疫之策的贱民一样,注定是找不到公道的。


在陈策离去的时候,王府的中厅内来了几名不速之客。

唐寅四人在吴中久负盛名,浙直就没有不知晓唐寅四人名讳的,尤其唐寅,名声已经传到京师,被誉为大比之年的准会元。

京畿之地也有属于自己的四才子,只是和唐寅四人比几乎没有什么名声可言。

他们分别是李圭、蔡全芳、许凤和张廷用。

不请自来,自然别有用心。

王务弼神色有些严肃,起身皮笑肉不笑的道:“李兄,在下好像没邀请你们吧?”

“你们是如何进府的?”

李圭淡淡的道:“就这么无礼的走进来的,你们府上的人还敢碰我不成?”

毕竟是举人,可以指责他无礼,但没办法动手。

王务弼哼了一声,道:“送客!”

李圭微笑道:“听闻吴中四才子也在这里?在下来此处只是想瞻仰瞻仰吴中四才子究竟是否远赴盛名,还是沽名钓誉!”

听到这里,王务弼神色微变,厉声道:“李圭!你太放肆了!”

唐寅却压着手,示意王务弼不要动气,他笑容满面的看着李圭,道:“就你?也配?”

“把你吃奶的本事都用上,我恰好也能瞧瞧所谓的京畿四才子什么成色。”

“你放心,今日之后我会到外宣扬宣扬你们的事迹。”

李圭并未动怒,拱手道:“巧了,在下也有这个打算。”

“言对青山青又青,两人土上说原因;三人牵牛缺只角,草木之中有一老。”

李圭甚至都没客套,直接开口,也不说这是什么,一切都让唐寅去猜。

这很无耻。

无论比拼什么,最起码你得圈定个范围,好让作答人有个大致的方向,是比对联?还是比诗句?还是比其他。

你总该要说比什么。

没有上来随口一句话就让对方去猜你心理,这很明显已经落了下乘,有失文人风范。

不过对方既能无礼的闯进来,很明显就存了不爱惜自己文人名声的意思,就算用下流招数,也没办法。

你只要答不上来,那他们就能去外宣传吴中四才子不过夸大其词,他出的题对方一样答不上来。

借着吴中四才子的名声上位,将会获得更多更多名誉上的好处。

唐寅闭目在沉思,祝枝山和文徵明也是如此,王务弼脸色愠怒,叱道:“李白象!你不觉得此事太过于无耻?”

“你好歹也是弘治五年的举人,这种事你居然也能做得出来?”

“此事若传出去,丢人的不是唐兄,是你!”

李圭笑而不语,只是挑衅一般看着唐寅三人。

王务弼气坏了,今日什么事都不顺心,还忽然跑进来一群跳梁小丑,你若现在赶走他们,他们会说是你们怕了。

可若不赶走他们,李圭说的这似诗不是诗的东西,你也无法做出合理的对答。

恶心!

王务弼宛如吃了苍蝇一般发自内心感觉恶心!

他微微侧目看了一眼唐寅三人,发现他们三人神色也不是太好,很明显心中没了主意。

寻日狂傲的唐寅此时也在闭目沉思,只是看眼前情况,不知要思考到什么时辰。

唐寅此时背后冷汗也下来了,他方才多狂傲,现在就多汗流浃背。

这其实和唐寅没关系,对方太卑鄙,可唐寅话都放出去了,此时他竟觉得自己以往狂傲的有点过头,开始反噬自身。

徐经侧耳小声对唐寅道:“陈公子还没来。”

唐寅摇摇头,他觉得就算老师来了也无济于事。

自己惹出来的麻烦也不该去麻烦老师。

然而就在这时,陈策从外走来,一如往日一样安静的并不起眼,温文尔雅公子如玉。

他伸着手道:“请坐,奉茶。”

啊?

王务弼懵了,心道陈公子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情况?怎么敌我不分呢?

还让人家坐,还给他看茶?这是什么道理?

唐寅忽然一愣,呆怔了一下,这才恍然,这是个字谜!

看起来像七言诗,原来不是,是字谜!

言对青山,是请。

两人一土,是坐。

三人牛,是奉。

草木之中多一老,老是人,想来对方是为了强行押韵,也是为了迷惑唐寅,让他们以为这是诗,实际应该是草、木、人,所以是茶。

等唐寅想通关键后,一脸惊愕的看着陈策,还得是你啊老师!

祝枝山和文徵明也愣住了,他们的才思不输唐寅太多,所以当陈策说出来后,他们只是稍稍思考,顿时明白陈策的意思。

祝枝山和文徵明深深看了一眼陈策,从陈策来的时候,他们其实一直都是将陈策当成配角的。

唐寅和他们说过,陈策没参加科考,让他们不要在陈策面前提这些敏感的话题。

科考都没参加,说明他对自己的学问不自信,亦或者说明他觉得自己还不够科考的知识储备。

可这一刻,祝枝山和文徵明才明白,狂傲的唐寅为什么心甘情愿的去称呼陈策一声老师!

谁敢管这叫没学问?

谁敢管这叫没知识储备?

至始至终陈策的话都很少,很多插科打诨妙语连珠的话都是王务弼他们负责。

几个人也不敢将谈论的内容说的太深,都说的浅显易懂,深怕陈策跟不上他们说话的节奏。

现在……就很尴尬啊。

李圭呆呆望着陈策,刚才的笑容有些僵硬起来,“阁下,阁下是……”

陈策噢了一声,道:“我来凑个热闹,也是浙直人,一起来聚会的。”

“你也是?”

李圭深吸一口气,问道:“阁下弘治几年的举人?”

陈策摇头道:“我没参加科考,秀才都不是。”

李圭:“……”

陈策刚才听到他们的对话了,特地来给唐寅解难的,吸取了上次蔺勉之的麻烦,他也不再出什么对子之类的为难对方。

只能故作装傻的道:“你们在做什么啊?坐下一同聊啊,都是同乡。”

李圭几人嘴角扯了扯,本想借着唐寅上位的那点心思,现在荡然无存,拱手道:“打扰了,你们聊,我不是浙直人。”

说完后,他便带着另外三人急冲冲离去,走到门前一个踉跄差点摔了,逃也似的离开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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