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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喜满鸿福小农女姜淼淼陆青瑶

云淡淡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冬季大雪节气前。是腌腊肉的最好时节。小婴儿吃饱喝足,躺在摇篮里玩她的小铃铛。“叮叮当当......”又抬头看了会天上飘动的云彩,时不时从头顶掠过的鸟群。鸟儿停在了她家院里。停在了那棵光溜溜的桃树上,“啾啾啾......”姜淼淼惊奇的发现。她现在不止能听懂啾啾说话。还能听懂别的飞鸟虫鱼和走兽言语。啾啾,是她给丹雀新起的名。此刻这只鸟儿正悠闲的与同伴唠嗑,桃树枝头停满了鸟雀。就听得鸟儿你一言我一句的......刘地主收到一封信,一个叫姜老夫人送来的.......啾啾,“信上说了什么?”刘地主傻儿子给他念的信......姜老夫人让他向姜夫人要债......还想让姜夫人卖身为妾......“信上还说了什么?”啾啾在树杈上,一会飞上,一会飞下...

主角:姜淼淼陆青瑶   更新:2025-04-28 22: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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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姜淼淼陆青瑶的其他类型小说《穿越之喜满鸿福小农女姜淼淼陆青瑶》,由网络作家“云淡淡”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冬季大雪节气前。是腌腊肉的最好时节。小婴儿吃饱喝足,躺在摇篮里玩她的小铃铛。“叮叮当当......”又抬头看了会天上飘动的云彩,时不时从头顶掠过的鸟群。鸟儿停在了她家院里。停在了那棵光溜溜的桃树上,“啾啾啾......”姜淼淼惊奇的发现。她现在不止能听懂啾啾说话。还能听懂别的飞鸟虫鱼和走兽言语。啾啾,是她给丹雀新起的名。此刻这只鸟儿正悠闲的与同伴唠嗑,桃树枝头停满了鸟雀。就听得鸟儿你一言我一句的......刘地主收到一封信,一个叫姜老夫人送来的.......啾啾,“信上说了什么?”刘地主傻儿子给他念的信......姜老夫人让他向姜夫人要债......还想让姜夫人卖身为妾......“信上还说了什么?”啾啾在树杈上,一会飞上,一会飞下...

《穿越之喜满鸿福小农女姜淼淼陆青瑶》精彩片段


冬季大雪节气前。

是腌腊肉的最好时节。

小婴儿吃饱喝足,躺在摇篮里玩她的小铃铛。

“叮叮当当......”

又抬头看了会天上飘动的云彩,时不时从头顶掠过的鸟群。

鸟儿停在了她家院里。

停在了那棵光溜溜的桃树上,“ 啾啾啾......”

姜淼淼惊奇的发现。

她现在不止能听懂啾啾说话。

还能听懂别的飞鸟虫鱼和走兽言语。

啾啾,是她给丹雀新起的名。

此刻这只鸟儿正悠闲的与同伴唠嗑,桃树枝头停满了鸟雀。

就听得鸟儿你一言我一句的......

刘地主收到一封信,一个叫姜老夫人送来的.......

啾啾,“信上说了什么?”

刘地主傻儿子给他念的信......姜老夫人让他向姜夫人要债......还想让姜夫人卖身为妾......

“信上还说了什么?”啾啾在树杈上,一会飞上,一会飞下。

让刘地主毁了她名节......

让姜夫人回不去京城。

姜老夫人?

莫非是她那个未曾谋面的祖母......她娘亲的婆母。

可恶的老太太,居然打娘亲的主意。

姜淼淼吓出一阵冷汗。

打了个冷颤,后背一阵温热。

她尿了......

她不喜欢浸泡在尿液里,臭烘烘的。

张嘴便哭了起来。

找哥哥......换尿尿......

姜子宴和姜子枫跑了过来。

“哥,你发现没有,淼淼比其它小孩都要干净,拉臭臭前要哭,尿了裤子也要哭......”

“就是,轩哥儿都三岁了,身上还有屎尿味,妹妹就是香香的......奶香奶香的......”姜子枫抱起屁股湿漉漉的姜淼淼。

还不忘在她小脸蛋上亲了一大口。

姜淼淼止住了哭声。

深吸一口气......

呸......尿骚味......

她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屎尿味,哥哥居然说她奶香奶香的。

看来哥哥们是真的很喜欢她。

娘亲不在家,哥哥们熟练的换着尿布,俨然成了两个带娃小能手。

村民走了之后。

娘亲就拉着大伯母进山了,美其名曰拾柴火。

几个时辰后。

她们回来了。

大伯母眉开眼笑,眼睛都快笑得掉到肉里。

放下背篓。

拿掉上面的柴火。

抱出来一个猪头,还有几大块肉。

油滋滋的肉......好肥的猪腿腿......

娘亲居然藏私。

陆青瑶不会腌肉,这事自然就落到了柳玉娘头上。

她已经许久没见到这么多肉了。

开心得像个孩子似的。

抹了盐和佐料腌制后,拿到楼上通风的地方挂了起来。

看着房梁下,挂着一条条的腊肉。

所有人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姜子枫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姜淼淼开心的拍着小手,嘴里依哩哇啦的不知说什么。

陆青瑶留了些鲜肉招待乡亲们。

其余的放到锅里炼油。

炼油的间隙。

两妯娌便闲聊起来。

姜淼淼躺在娘亲怀里,竖起耳朵听着。

这是她如今,为数不多的兴趣之一。

她一现代人的灵魂,困在个动弹不得的小婴儿身体里。

别提有多难受了。

每天不是听鸟儿言语,就是从娘亲和哥哥们口中获取对外界的信息。

所得实在有限......

“弟妹,那欠条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刘地主听了那澄什么纸的,便溜了?”

柳玉娘当时就好奇,这会子才空下来问。

姜淼淼也好奇。

陆青瑶笑了笑,“澄心堂纸如今售价几乎在百两银一张,子枫他爹存了一些,平时都舍不得用,十年前的借条用这纸,岂不荒唐.....”

她没有告诉柳玉娘,此事与她婆母有关。

太丢人了!

但姜淼淼结合先前鸟儿们的唠嗑。

一下子就明白了。

恐怕是那个无知的姜老夫人,看她渣爹收藏的澄心堂纸旧了。

便以为是不要的旧纸,找了人临摹儿子的字迹。

这才有了如此一出好戏。

无知蠢妇啊!

怪道人人都说要多长点见识,此言不虚。

简直是降维打击。

“啪嗒.....”柳玉娘手中的锅铲掉在了地上,嘴巴张的老大。

“百两银一张纸?”

“黄金做的吗?是能当饭吃还是当水喝?”

她觉得不可思议。

陆青瑶笑而不语,她已经学会了如何与这位妯娌相处。

这反应还怪可爱的。

柳玉娘:“弟妹,那欠条是伪造的是不是?”

“嗯。”陆青瑶点头。

“别说姜云泽,就是十年前的刘地主,都舍不得买那么贵的纸。”柳玉娘叹了口气,“买纸那人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

“就是就是......他一定是被驴踢了。”陆青瑶大笑出声。

姜淼淼也笑了,露出白白的牙床。

“嫂嫂,家里只有野猪肉和鸡肉,恐怕是不够的,咱们带着孩子去摘些野菜,再到河里捞点鱼吧。”

陆青瑶看着一盆子的水芹菜发愁。

似乎还是不够啊。

“弟妹,咱就炖好肉,准备好豆菽饭,再捞些鱼,其余的,你大哥说他有法子。”柳玉娘拍着胸脯保证。

陆青瑶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便相信了她。

二人将野猪肉炼干水份后,一块块放入陶罐,再倒入油将其淹没,密封起来。

腌了两罐。

柳玉娘走的时候带走了一罐,还抱走了一个大猪蹄子。

这一日。

整个小山村上空都飘散着一股肉香。

油炸过的肉香,直冲鼻腔,很浓郁的香气。

惹得村里的狗狂吠。

娃儿哭闹。

姜云虎跛着脚一家家的去请客。

“张大婶,我那弟妹带着孩子回来了,明日想请大伙去吃席,肉和米都有,若家里有腌菜或拿手好菜,可以带碟子去。”

“好好,老婆子我刚好摘了一些葵菜,明儿炒了带着去。”

老太太喜笑颜开,在小孙子脸上猛亲了一口,“娃儿,明儿有肉吃了。”

用野菜换肉,可没比这更好的事了。

“陈叔,我那弟妹带着孩子回来了,明日想请大伙去吃席,肉和米都有了,若家里有酒水,可以带点去。”

“好好,老汉我酿了些山梨酒,明儿带些去。”

这年头,乡下地方,年景不好的时候,饭都吃不饱。

自然不舍得拿粮食酿酒。

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酿个野果子,桑葚酒,山梨酒。

还是十分常见的......


“娘,给淼淼买只羊吧,这样就可以日日喝羊奶了。”

姜子宴远远看到城门外有人卖羊。

“没错,等淼淼不喝奶了,还可以吃羊肉。”姜子枫看着几只肥羊,仿佛是看到了炙羊肉。

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姜淼淼:......

姜子宴踮起脚,搂着他哥的肩,“哥,你再吃再吃,就要变成球了。”

“哪有?”姜子枫白了他一眼。

陆青瑶看到一只肥硕的母羊,旁边是几只半大的羊。

“老乡,这头母羊怎么卖?”

老汉一听不是本地口音,看了她一眼,“大的六两一头,小的三两一头。”

陆青瑶随口一问,“可以便宜些吗?”

“算了,天快黑了,我要赶着回家,算你五两吧,我这羊可好着呢,错过可就没了......”

骗子骗子,他卖别人都是三两银子.....

啾啾停在羊背上叫着。

陆青瑶以为它选中了这只。

便欣然答应了,掏出银子,“那就这头吧。”

姜淼淼在哥哥怀里蹭来蹭去,咿呀咿呀的叫着。

娘,骗子......这人是骗子......

奸商......

姜子枫摸了一把她屁股,抬声道:“娘,淼淼饿了,我们买完快回去吧。”

“好,这就走。”

姜淼淼:......

老汉从羊圈里套了羊出来,把绳子递给娘亲。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姜淼淼叫声越大,她娘付钱的动作越麻利。

小婴儿急得手舞足蹈。

哎!

没力气,算了,不叫了!

白白被人宰了二两银子。

有些心疼。

那可够买三四十只鸡了......

果然,不论古今,哪里都有欺生的。

该死的奸商.....

暮色笼罩下来。

“轱辘轱辘.....”车轮的轱辘声。

偶尔还传来几声鸦雀叫声。

“咕咕咕……”

姜淼淼被大哥紧紧抱着,倒也不觉害怕。

“娘,我们为何要等到天黑了才回家?”姜子枫问。

姜淼淼也好奇。

这古代没有路灯,行夜路都要靠着月光或是灯笼。

万一再跑出个野兽,那得吓死个人!

“哥,你想不想被人围观?”姜子宴看着傻乎乎的哥哥。

稚嫩的声音却说着坚定老成的话。

“你看村口那些大爷大娘,哪日吃完饭不是在村口摆龙门阵,若是被他们瞧见了咱们这一车子东西。”

“恐怕明日咱们家买了多少粮,多少只鸡,多少块山药糕,都会被传遍全村......”

“到时候借钱的,借粮的,恐怕要把咱们家门槛踩破的。”

姜子枫看着小他三岁,往日躲在他身后叫哥哥的小屁孩。

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姜淼淼就十分吃惊了,张大着没牙的小嘴巴,看着她二哥哥。

七八岁不是小男孩调皮捣蛋的时候吗?

二哥居然懂那么多。

有那么一刻,姜淼淼都怀疑二哥是不是和她一样的。

轱辘轱辘......

马车驶到了家门口。

柳玉娘母女早已等候在那里。

看到他们拉着一车东西回来,车后还拴了只羊。

便知卖了个好价钱。

匆匆上前,“弟妹,如何了,换了多少银子?”

“嫂嫂,进屋说。”陆青瑶抱着女儿进了屋。

兄弟俩把马车停在院中。

“换得了五十两银子,买了些米面,添置了些年货,还剩三十两。”

“这么多!”柳玉娘母女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若知道这破屋中竟有这么值钱的两幅画。

恐怕早被人偷走了。

也幸好房子破,才没人打主意。

陆青瑶从包袱中拿出十五两给柳玉娘,“嫂嫂,你再添置些拿去还了刘地主,日后就不要再向他借了......”

姜淼淼看着她娘。

不是一百两吗?

怎的变成五十两了。

一定是怕吓坏了大伯母。

“弟妹,多谢你......”柳玉娘拉着姜巧儿千恩万谢,“我们会尽快还你的。”

“嫂嫂,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气,慢慢还,不打紧的。”

“先还了刘地主要紧......”

想都不用想,柳玉娘当初恐怕只借了十来两。

结果利滚利,就滚了这么多。

“弟妹,那我们先回了,这就去刘家还钱。”柳玉娘也没有多做停留,拉着姜巧儿就要走。

走到院中看到两兄弟正在挤羊奶。

随口问了句,“弟妹,这样是多少银两买的。”

“五两银子。”

“什么?”柳玉娘走到羊跟前,上下左右瞧了瞧,摸了摸,“是哪个杀千刀的,居然敢骗你?”

被骗了?

陆青瑶一头雾水。

姜淼淼躺在娘亲怀中,勾着头听着。

柳玉娘怒不可遏,“这羊最多三两银子,你听我的,明儿去把钱要回来,那人说不定还在那。”

二两银子。

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她得绣十来天,绣十几二十条的帕子才能赚到的钱。

怎能让别人轻易骗去了?

“弟妹,我明天跟你去要,黑心肝的,竟敢骗到你头上来了,若让我逮到那人,我定要打断他的腿......”

“嫂嫂莫要气,我明儿就去把钱要回来。”

原本有些气恼的陆青瑶,看柳玉娘比她还气。

好像被骗的那个人是她。

心中的那点郁闷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母俩临走时,又给她们捉了只鸡。

带了包山药糕。

这夜。

陆青瑶领着三孩子早早歇息下了。

打算天一亮,就到镇子上瞧瞧。

说不定真能要回银子。

哪知才睡下一会,便听到门口传来一道奇怪的声音。

“咕咚咕咚......”

不像人敲门的声音。

“咩咩咩......咩咩咩……”

“娘,好像是咱家羊叫了,会不会是黄皮子又来了?”姜子枫说着就要起身。

陆青瑶心中一紧。

今天才买了那么多鸡,不会真的有黄皮子吧?

一骨碌起身,把姜淼淼抱到兄弟俩床上。

“娘去瞧瞧,你们看好妹妹。”披了件衣裳,拿着红缨枪就出去了。

姜淼淼也想去。

揪着二哥的袖子,咿呀咿呀的叫着。

姜子枫将她抱入怀中,轻轻拍着,“淼淼别怕别怕,哥哥保护你......”

姜子宴一脸无奈,“淼淼,外面冷,你不能出去。”

姜淼淼:......

大哥疼她,但似乎二哥更懂她......

“咩咩咩......”

“咩咩咩......”

似乎好多羊在叫.....


她没见过刘夫人,还是一眼就猜出来了。

虽然不知她找自己何事,但也没有把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不过多少还是有些心虚。

“刘夫人找我可是有事?”

张氏抿了抿唇,让丫鬟拿出两匹布,递给陆青瑶和柳玉娘。

极好的两匹是蜀锦缎子。

“无功不受禄,夫人这是何意?”陆青瑶没有接。

柳玉娘看着细腻光滑,流光溢彩的面料,心动不已。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面料。

见陆青瑶没接,她也没接。

“对,无功不受禄,我们不能收......”

桌案上。

瓷瓶里一株腊梅格外惹眼。

瓷瓶旁是高高摞起的书籍,还有字迹未干的手抄本。

角落里。

一盆翠竹,寒冬腊月依旧生机盎然。

斜靠在墙上的红缨枪十分醒目。

屋舍虽然简陋,但却雅致整洁。

张氏被陆青瑶请进了屋。

环视了一眼四周,便在陆青瑶对面找了个位置坐下。

她低估了陆青瑶。

这女人和她所接触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太一样。

哪怕身着粗布麻衣,一身乡下妇人打扮,却依旧难掩周身的气派。

两个儿子也生得品貌不凡。

小小的人儿,一举一动却活脱脱像两个小大人。

陆青瑶怀中的小女娃,更是生的标致白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似会说话。

骨碌转着眼珠子瞧着她。

一家子都是机灵鬼。

姜淼淼见有人在打量她,她也不玩布娃娃了,直直的看着张氏。

她是见过刘富贵那些姬妾的,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养得珠圆玉润的。

相较之下,面前的刘夫人竟好像她们的老母亲。

张氏身材瘦削,满脸的沟壑。

今日像是刻意打扮过的,满头的钗环与她干瘪的皮肤上,厚重的妆容有些不衬。

有一些花里胡哨的感觉。

看来,从前得日子过得并不舒坦。

陆青瑶见张氏看着她怀里的娃出神,开口打破了沉默,“刘夫人今日上门可是有事?”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姜家与刘家又闹得这样僵。

张氏端坐着,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派头,“两位夫人,今儿就是来替我家老爷来致歉的,他从前对姜家做的混账事,我也是近日才知道,一点点心意,还请你们笑纳!”

说完身后的丫鬟才又重新送上两匹锦布。

柳玉娘头一次听人称她夫人,还有些受宠若惊。

再看向那两匹锦布,眼里都泛着亮光。

随后满眼期待的看向陆青瑶,等她拿主意。

陆青瑶也不喜欢绕弯子,开门见山道,“刘夫人的歉意我们收下了,但是这两匹布太贵重,我们不能收,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陆青瑶心里跟明镜似的。

作为刘富贵的枕边人,张氏岂会不知他做的那些事。

他刘家对不起的更多是桃溪村乡民,她不去跟大伙道歉,倒跑到家里来了。

如此这般,恐怕是有事相求。

张氏愕然抬眸瞧着坐在对面的女子,面色淡然,看不出喜怒。

原以为还要绕会弯子呢。

她咬了咬唇,思忖片刻,“实不相瞒,我今日前来,是想向姜夫人请教一事......”

见对面两人都注视着她,沉默了一瞬,方又开口:“可否请教姜夫人一个问题?”

“请说。”

“姜夫人,不知你一个女子,独身带着孩儿,是如何在这世道中立足的?”

陆青瑶和柳玉娘皆是一愣。

刘家后宅之事,陆青瑶也略有耳闻。

张氏处理的也没什么不妥。


“枫儿,你们要不要出来看看?”

娘亲矫健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要看.....要看......

姜淼淼咿呀咿呀的叫着。

娘亲将她抱起。

透过烛光,姜淼淼看到她娘脸上的笑容。

看来是喜事了 ......

莫非黄皮子又给她家送鸡来了?

来到院中。

羊.......

好多羊.......

“咩咩咩......”

都是些半大的羊,全部围着那只母羊。

姜淼淼张大了小嘴。

勾起头心里默数,一二三四五六.......

八只羊。

她家凭空冒出了八只羊,太不可思议了!

这不就是现实版的塞翁失马......

姜子枫姜子宴出来一看,呆愣在那里。

“娘......这......这哪里来的羊?”

姜子枫跑到院中,左摸摸右摸摸。

光滑的皮毛,温热的触感......

的的确确是羊。

不是做梦.......

抱起一只小羊开心的转了个圈圈。

姜淼淼看她大哥这样,都有些脑仁疼。

姜子宴看着这些羊就觉得眼熟。

倒不是这些羊长的多么奇特,而是这几只半大的羊,不论是大小还是数量,都和昨儿个看到的一样。

“娘,这是昨天那些羊?”

“我看着像,这些小的估计是寻着母羊的气味来的......”这是陆青瑶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若她猜的没错。

恐怕是昨儿那人赶羊回家的时候,这些小羊就偷偷溜了。

再寻着母羊的气味找到这。

“娘,那人不会找过来吧?”姜子宴看着大哥那样。

怕他白高兴一场。

“不好说......”陆青瑶抱着姜淼淼回了屋,“都回去睡觉吧!”

万一赶羊的人发现,后边跟着过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

人不来,羊就是她家的。

人来了,那被骗了的钱就能要回来。

总之都不会吃亏。

眼下就是守株待兔了......

“姑姑喔.......”

公鸡打鸣了。

天亮了。

柳玉娘夫妻起了个大早。

叫上王婶婆,抱着银子就往刘家去。

王婶婆边走边苦口婆心劝着。

“巧儿她爹娘啊,你说你们怎么就不开窍呢,刘家可是咱桃溪村最富庶的人家,这乔姐儿嫁过去了,便是刘家长媳,未来的当家主母了......”

“将来也能帮衬帮衬家里不是,你家那屋也该修修了,不然轩哥儿日后如何娶媳妇?”

柳玉娘沉着脸不说话。

若是这些话放在前几日,她一定心动得不行。

可昨儿听了陆青瑶那一席话之后。

这会子只觉王婶婆聒噪得很。

一句也听不进去。

拉着相公加快了脚步。

王婶婆迈着她的小碎步,追了上去,“我看那江老二也是指望不上的......”

“你瞧瞧,那么多年过去了,孩子都那么大了,他要帮早帮了......”

王婶婆说着说着压低了声音,“巧儿她娘,话说住在姜家院子的那个女人,到底是姜老二的妻还是妾啊?

怎的独自带着孩子回来的,我瞧着她也没比我们乡下人过的好,是不是被姜老二赶出来的?”

原本沉默不语,只想还了钱走人的柳玉娘,一听这话可不乐意了。

停下脚步,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你莫要胡乱编排人,我弟妹就是正妻,她是回来看我们的,是带孩子回来求学的......”

求学这话,她是从姜子枫口中得知的。

她心里也好奇。

可相公不让问,弟妹也不说。

恐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管江老二如何,这个弟妹他们夫妻俩是认的。

邻里邻居的,柳玉娘也不想同王婶婆翻脸。

只道:“王婶婆,我可是个护短的人,再让我听见你编排我弟妹,别怪我跟你急。”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王婶婆谄媚的笑着,想上前去拉柳玉娘的胳膊。

被她躲开了。

“你家巧姐儿的事不如再考虑考虑,的确是门好亲事。”

马上就要到刘家了,柳玉娘不想她再喋喋不休的说下去。

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她,“王婶婆,你到底收了刘家多少银子?刘家妻妾成群,你不是不知,这巧姐嫁过去能落得什么好?”

“这些话,往后就不要再说了。”

王婶婆咂了咂嘴。

好似不认识柳玉娘似的,这才过了一天,翻脸就跟翻书一样。

她前儿个上门说亲时,这人分明是两眼泛着光的。

柳玉娘夫妻还钱时。

刘地主脸黑得跟木炭似的。

紧紧捏着手中的银子,指痕都落在了银锭子上了。

他没想到会被拒绝。

若不是看在姜巧儿识得几个字的份上,他才瞧不上那个干瘦的丫头。

刘地主眉毛一挑, “姜瘸子,这钱借了这么些年,你怎么如此天真,还以为是原来的十五两?”

柳玉娘一听就不乐意了。

“刘老爷,你前些天可说过就还十五两,不收利钱的,怎么能出尔反尔?”

“笑话,若是成了亲家,自然不收,如今只能公事公办了。”

姜云虎并不意外。

人家怎么都要刁难出了气才肯罢休。

所以之前没拿出的五两利钱,这会子才拿出来,“刘老爷,这下成了吧!”

“不成,这又过来了好几个月,早已不是原来的价了,得加......”刘地主带着几丝嘲讽的神情看着他。

姜云虎蹙眉,“加多少?”

才过来了两个月,他就不信了,这人还能狮子大开口。

“加二两银。”刘地主瞥了他们一眼。

穷鬼,看你们该如何?

柳玉娘陡然起身,瞪着他,“刘老爷,你这不是仗势欺人吗?我要去官府告你.....”

“仗势欺人又如何,这钱是你们心甘情愿借的,又不是我逼你们的。”刘地主大笑起来。

脸上的肥肉都在抖。

“一月一两银的利钱,这跟放印子钱有什么区别?”姜云虎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嚣张,“刘老爷,这可是朝廷明令禁止的。”

“大不了你去告我啊!”刘地主肆无忌惮的嘲讽道。

女儿是知县的妾室,几两银子的事,知县还不至于不给他面。

姜云虎咬了咬牙,“好,加了这二两利钱,所有的账就一笔勾销。刘老爷,说话可算数,”

“算数。”

“要钱可以,但是得当着全村人的面还......”

“你威胁我!”刘地主面色一变。

姜云虎一脸无辜,“我只是想让大伙儿帮我做个见证,这有什么错吗?”

刘地主咬牙切齿的瞧着他。

这事要摆到台面上去。

不得被村里的长舌妇议论成什么样。

一两的利钱,说不得要被她们说成好几两。

那以后他这生意还做不做的?


“咩.....咩.....”

“咩.....咩.....”

姜淼淼一家今儿哪都没去。

准备守株待兔。

陆青瑶在前院摘菜。

姜淼淼被哥哥抱着在后院看羊。

小孩都很喜欢羊咩咩。

哪怕内里不是小孩的姜淼淼也不例外。

手里拿着根草摇摇晃晃。

嘴里咿咿呀呀的喊着......

过来......吃草......

她想喂羊。

“咚咚咚......”

有人来了。

兄妹几人跑到了前院。

幸好。

是大伯母,不是那买羊的人。

柳玉娘昨晚说好的,要陪陆青瑶去镇上要钱。

也想来同她这个弟妹诉诉苦。

白白多拿出去一两银子,她都快心疼死了。

陆青瑶只静静听着。

却并不意外。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借给柳玉娘十五两,而不是十两,就是怕那刘地主不会善罢甘休。

多点银钱在手,有备无患。

只要能拒了婚,摆脱刘家纠缠便成。

但以柳玉娘嗜钱如命的个性,恐怕要省吃俭用一段时日了。

“嫂嫂,消消气,还清了就成,日后咱好好过日子,再也不欠别人的。”陆青瑶安慰道。

说来桃溪村之所以这么穷。

恐怕村民赚的钱,多半全进了刘地主的口袋了。

柳玉娘听了她的话,心里好受些了。

可还是有些发愁,“弟妹,可我还欠你的......”

她再怎么贪财,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占人便宜的人。

弟妹不催,她们夫妻也是要尽快还的。

陆青瑶见她这样,拍了拍她的手,“嫂嫂,不急,慢慢还,我不收你利钱,想借到什么时候都成。”

她本没打算让大哥大嫂还的。

可她怕钱来的太容易了,反倒让他们生出了懒惰之心。

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柳玉娘突的站起,“走吧弟妹,我陪你去镇上找那牧羊人。”

今日舍了财,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要把那二两银给要回来。

一副不要回来誓不罢休的劲。

“嫂嫂,不用去了,我带你看个东西。”陆青瑶领着她往后院去。

姜淼淼也被哥哥抱着跟了上去。

她就喜欢看大伯母惊讶的样子,每次都惊得眼珠子要掉出来似的。

太逗了!

“这......这......哪来那么多羊?”柳玉娘瞪大了眼,张大着嘴。

姜淼淼盯着她的嘴看。

养牲畜的地方就是虫蚁多。

冬日也不例外。

有只虫虫在她面前飞来飞去。

飞啊飞…..

差一点,那只虫就飞进去了......

柳玉娘回过神来,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陆青瑶。

她见过弟妹宰野猪肉的场景,那动作熟练利落。

饶是她不懂,也知道弟妹是有些身手的。

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却宰杀了两头野猪。

可想而知。

有厉害!

一猪二熊三老虎。

野猪时常成群结队的,性情又暴躁。

攻击性可不比熊瞎子弱。

陆青瑶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

有些哭笑不得。

解释道:“嫂嫂,这些羊是闻着母羊的气味跟着来的,估计那牧羊人这会子正四处寻它们呢。”

柳玉娘一听,松了口气。

数了数,八只!

小是小了些,但也值八九两白银的。

她拉着陆青瑶的手,郑重其事道:“弟妹,你这几日都不要去镇上了,若是可以,门也不要出,若是想买什么,就告诉我,我去帮你买。”

“嫂嫂......这未免有些草木皆兵了吧。”

“你听我的准没错,这羊是自己跑来的,都是那个奸商的报应,绝对不能让他要回去。”

柳玉娘说着话眼睛却在那一个个的羊上打量。

心里盘算着长大变成肥羊后,能卖多少钱。

陆青瑶笑而不语。

挤了些羊奶给她带回去。

寒风呼啸,夜色如墨。
屋内炭火灼灼。
屋外大雪漫天。
令人瑟瑟发抖。
稳婆高呼出声,“生了生了......”
床榻上面色苍白的女子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便晕死了过去。
姜淼淼感觉被人拎了起来,又被人拍了两下屁股......
下意识张嘴大哭,“孤哇孤哇.......”
随后落入了一个暖呼呼的怀抱。
努力睁开眼,隐约看到了一张胖圆脸。
圆脸女人对身旁的人轻声道:“老夫人,那位看了孩子一眼就晕死过去了。”
凑过来的老婆子嫌恶的瞅了小婴儿一眼,“别管她,还不快把这野种抱出去,远远的扔了,别让人发现。”
姜淼淼:“.......”
野种?扔了??
小婴儿心下一惊,止住了哭声。
帘子被掀开,一股冷风袭来。
伴随冷风传进来一道洪亮的婴孩啼哭声。
与她擦肩而过.......
姜淼淼此刻才反应过来,她穿越了。
胎穿成一个刚出生的婴孩。
不敢相信,娘亲还昏迷中,居然有人要把她扔掉......
难不成,投胎不到两个时辰就要一命呜呼了?
娘亲醒醒啊.......娘亲….….
姜淼淼使劲蹬着她的小短腿,想唤醒娘亲。
娘亲.......有坏蛋.......有坏蛋要将你儿掉包了!快醒醒!!
所有想说的话出口,出来却变成了细弱的啼哭声。
“孤哇孤哇......”
她哭得撕心裂肺,娘亲依旧毫无回应。
莫非只能听天由命了?
忽的一只大胖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呜......透不过气了!
这是.......
这是要捂死她啊!
姜淼淼不得不止住了哭声,眼泪汪汪的瞧着胖脸女人。
“哟!小家伙还挺机灵,再哭......再哭我就掐死你!”胖脸女人狠瞪了她一眼,渐渐放开了捂着的手。
随手将她扔进篮子里,快步开门走出了屋。
姜淼淼打了个冷颤。
一块布盖了上来,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她不敢再出声。
怕被掐死。
连屎尿都憋了回去......
听着外边越来越静,只有女人的脚步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来。
篮子摇摇晃晃,把她摇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被饿醒了!
篮子晃动弱了一些,脚步声也没了,眼前依旧是漆黑一片。
耳边呼呼作响。
像风声.......
忽的一道白光照进来。
篮子上的布被吹开了,露出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啊啾~~!”
姜淼淼感觉刺骨寒风全部朝她吹来,全身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
再睁开眼时,入目是一片绿色,绿色上还挂着白白的雪。
啊!
那胖女人.......居然把她挂树上了!
她恐高啊!
下意识扯着嗓子嗷嗷大哭,憋了许久的尿也吓了出来。
哭啊哭,嗓子都哭哑了.......
下雪了。
雪花落在襁褓上,落在小婴儿粉嫩嫩的肌肤上,落在她樱桃般的小嘴上。
小婴儿下意识张嘴吮吸。
呸!冰的......冻舌头!
渐渐地,她脸麻了,手也麻了。
意识也开始模糊.......
她想了好几种死法,被冻死,被摔死,或被雪捂死......
......
“娘,你看,那上面是什么?”锦衣少年撩起帘子,指着路边的林子。
陆青瑶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脸颊上还挂着泪珠,怀中抱着的婴孩早已没了温度。
听得儿子一声叫唤,她回过神来。
透过车窗,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出去。
风雪里。
一只篮子挂在树上,摇摇欲坠。
她嘴角抿出一丝苦笑。
居然有人同她一样的想法,给夭折的孩子树葬。
那就葬在这吧,也算是给女儿找了个伴。
“刘叔,停车!”
陆青瑶下了马车,抱着婴孩就往林子去,两个儿子抬着小木箱跟在后边。
“娘,为什么要把妹妹留在这?”姜子枫看着她娘,眼中含着泪。
“你妹妹她......没了!”陆青瑶虽不愿接受,可女儿早已没了气息。
她哭了两日,流尽了此生所有的泪。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她还有两个儿子,还有流放蛮夷之地的父母兄嫂。
她得好好的活着。
把女儿装进小木箱,再把她平日里喜欢的拨浪鼓,布娃娃,也一并放了进去,放到树杈上,捆绑好绳子固定在了树上。
“娘,先生说,人死后要入土为安,死者方得其所......”姜子宴不解。
陆青瑶咬了咬唇,“地底漆黑有虫子,妹妹会害怕的。”
儿子接受的是儒学,可她不想拘泥于世俗,只愿做她所相信的。
“世间之事,不可一概而论,入土为安,是汉族的葬俗,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如此,这世间有树葬、天葬、塔葬,都饱含着亲人对他们最真挚的祝福......”
她自幼随父母长于边疆。
听那里的老人说过,早夭的婴孩干净纯洁。树葬,能让他们尽快进入轮回,在下一世的轮回中,才能像树木那般茁壮成长。
也能护佑家里的小孩。
若真是如此。
她更想让女儿勿要留恋人间,尽快入轮回......
烧完纸钱,母子三人屹立在寒风中,看着树上的木箱沉默…..
“娘,我好像.......听见妹妹在哭。”
不是妹妹,是婴孩在哭........
姜子宴紧张的抓住娘亲的手。
“好像是.......是那边传出来的......”姜子宴指了指不远处树上挂着的提篮。
就见篮子上面蹲着一只赤红色的麻雀。
在雪白的映衬下.......十分刺目。
陆青瑶顿感头皮发麻。
这么冷的天,怎么会有麻雀?
还是赤红色的......
虽然她不信那些怪力乱神之说,可这声音实在让人脊背发凉。
还有细弱如猫崽的孩童啼哭声。
“娘,我害怕!”姜子宴缩到了娘亲身后。
“娘,我也听见了。”
还没等陆青瑶伸手阻拦,姜子枫就快步跑了过去。
在篮子下面打转。
“快来!有娃儿在哭。”姜子枫朝着娘亲和弟弟招手。
.......
嘶.......疼!
姜淼淼感觉手上一阵刺痛,似是有东西在琢她。
又似听见有人在说话.......
人?
有人了,她有救了!
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铆足劲的哭,哭得更大声了一些。
可是,她自生下来还没有吃过一口奶。
现在好饿!没有力气啊!
不一会,她感觉自己被人从高处提下来了。
透过泪花,看到一张瘦削的鹅蛋脸瞧着她。
四目相对。
陆青瑶看着篮中眼泪汪汪的小婴儿,挥舞着小手小脚,哭得嘴唇都紫了。
半开着的襁褓,湿哒哒的。
原本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小脸,小手,浑身被冻得通红。
能活下来还真是个奇迹!
这一刻,陆青瑶心都要化了。
姜淼淼随即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被大氅包裹住。
好温暖,好暖和......
她得救了!

“玉娘,别说了,孩子还在家等着呢。”姜云虎打断了她。
“大哥,你让嫂嫂说。”陆青瑶也好奇她想说什么。
柳玉娘撇了撇嘴,“弟妹,你知道我家相公这腿是怎么瘸的吗?”
陆青瑶没有回她。
“就是你那白眼狼夫君和婆母让人打的......”
柳玉娘说着说着便哽咽了起来,“你也瞧见了,我相公就是个老实人,那会儿瞧着他们娘俩孤儿寡母不容易,姜云泽又有些才华,没得因穷困而埋没了人才,你大哥这才想着接济他们一些......”
“没想到那小子是个坏心眼的,骗我相公说不好白拿他的银子,全部都算借的,将来出息了再还他…..”
“这不,既然说借,我相公也不好意思藏着掖着,想着他要上京赶考,便变卖田产,把家底都掏给了他,当中还有不少是公公当教书先生时存下的.......”
“没成想......”
“没成想,他飞黄腾达了就翻脸不认人,面都不露,还让人将我相公腿打折了,你说这世上有这么缺德的人吗?”
柳玉娘说完掩面痛哭了起来。
姜淼淼惊得瞪大了眼,小嘴张大着,口水不受控制的往外流。
还有这样忘恩负义的人!
陆青瑶心里也不是滋味。
若是从前,她一定认为是他们夫妻俩诋毁姜云泽,不一定会信。
可经历过那些事。
她信了......
但她终究说不出口此事与她无关这样的话,毕竟这二位终究是孩子们的大伯,这往后说不定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她问道:“嫂嫂,可有找大夫瞧过,还能治好吗?”
“姜夫人,这事与你无关,你不用管。”姜云虎说着就要拽着妻子出去。
“我不走,我话还没说完呢.......”
柳玉娘挣开他的手转身回去,拖了个凳子在陆青瑶跟前坐下。
“弟妹,按理来说,除了那一百一十两银子,还有相公的买药钱,还有去京城来回的盘缠也是该算一算的,相公是家里的顶梁柱,你瞧他这样,我们一家子这往后的日子可咋办呢?”
陆青瑶淡淡一笑,原来是嫌钱不够。
人心是最经不起试探的,可到底她在这也没别的可信之人。
试一试,也无妨。
陆青瑶问:“嫂嫂觉得多少合适呢?”
“一百两。”柳玉娘脱口而出。
她也觉得自己要的有些多了。
可再一看这位贵女发髻上插着的珠花,全是锃亮锃亮的珍珠,怎的也值个几十两。
他相公的诊疗费,那来回的盘缠,还有家里老娘的买药钱。
都是一笔笔的花销。
这些都是姜老二家欠她相公的,她咽不下这口气,但也是被逼无奈。
这么一想,她就觉得心安理得。
姜淼淼呲溜着眼珠瞪着柳玉娘。
这个女人......口水都喷到她脸上了!!
还想要一百两。
这不是明摆着讹她娘亲嘛。
坏蛋!坏蛋!
姜淼淼心头一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嗷嗷哭得停不下来,这家都是些什么人啊。
往后的日子难了。
被这小奶娃的哭声吓了一跳,柳玉娘突的站了起来。
“我娘没钱,走!你们都给我走,你们吓到我妹妹了。”姜子枫捏着拳朝着她大喝一声。
为什么所有人都欺负他们?
陆青瑶安抚着小闺女,咬牙道:“大哥大嫂请回吧,银子我明日会亲自送上门的,就不留诸位了。”
她倒是想去看看,柳玉娘所言是否为真。
柳玉娘见状退到丈夫身后。
姜云虎原本想说点什么,看到那哭得脸都发紫的小娃娃,和没空搭理他们的弟妹和侄子。
解释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陆青瑶抱着娃对福叔行了一礼,“明日还要劳烦族长再跑一趟,为我们做个见证了 。”
“好说好说,你不必如此。”福叔虚扶了一把。
她家这两个小不点还挺凶,一个哭的跟天要塌下来似的。
一个眼睛瞪得像铜铃,好似要吃人一般。
不好惹!
姜云虎黑了脸,拽着柳玉娘出了屋,“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我腿又不是她打瘸的,怎能跟她要这个钱,你瞧瞧我们都成什么人了?”
原本占理的事,被他媳妇这么一搅和,倒好像是自家在欺负人似的。
柳玉娘心里委屈。
从未对她红过脸的夫君,居然为了个外人对她发火。
瞪着姜云虎,“我这不是心疼你嘛,你冲我发什么火,莫不是你还怜香惜玉上了?”
“胡说八道什么,越说越离谱了。”
“我就是心疼你,你还不知好歹了。”柳玉娘瞪了他一眼,甩着袖子噘着嘴离开了。
姜云虎这才想起身后看着的里长,一脸尴尬,“福叔,让您老见笑了,明日还劳烦您再跑一趟,我那给您备着几壶好酒,可以顺便带回去。”
“好好,小事一桩。”有不用花钱的酒喝,他自是乐意的。
不过他今日也算是见识了,这高门大户培养出来的闺女和村里的这些丫头区别在哪。
一人带着三个孩子,住那样的屋子,面对这样的事,依旧临危不惧,处事淡然。
福叔对姜云虎语重心长道:“虎哥儿,先不论泽哥儿到底多混账,但你那弟妹是个好的,还有那三个孩儿,怎么说也都是血亲,冤家宜解不宜结......她明知自己吃亏,还是认了这债,是个有担当的。”
“您说的我都明白,我会看着多少帮衬一些的。”光冲着弟妹二话不说就还了他钱,他也不会撒手不管。
那可是他要了十来年都没要回来的积蓄。
......
姜淼淼扯着嗓子哭得停不下来。
“妹妹不哭,坏人已经被哥哥撵走了。”姜子枫接过小婴儿摇了摇,拍着背安抚着。
“淼淼是不是饿了?”姜子宴把妹妹的手又放回到她嘴里。
依旧还是哭。
姜淼淼的确是饿了,从她穿越过来就没一日吃饱过。
一听自己的口粮快没了,这不就哭得更伤心了,她可不想被饿死。
陆青瑶脑仁疼,这小丫头可不就是没吃饱嘛,自己都快一天没吃东西了。
哪里来的奶水喂她?
路上带过来的馍馍也快吃光了。
原想着当了首饰能撑一阵子。
这下可好了,厨房没了,当的钱也要还人。
雪上加霜啊!
眼看太阳也快下山了,鸟兽归林,狩猎也是不成的。
这可如何是好?
“咚咚咚......”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我去开门。”
姜子枫把妹妹递给娘,大步跑了出去,然后就领了一个小姑娘进来。
小姑娘十二三岁的样子,穿了一个灰袄子。
“婶婶,爹让我给你们拿些吃的来,现在太晚了也只有这些。”
小姑娘说着端了一碗面疙瘩汤放到桌上。
“你是姜巧儿?”陆青瑶看着小姑娘,一眼便能瞧出她是堂哥的女儿。
父女俩太像了。
姜巧儿乖巧的点头,走到她身旁,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葫芦递给她,“婶婶,这是羊奶,爹爹让偷偷拿来给妹妹的,可别让我娘给发现了。”
这都是他爹从弟弟的口粮里偷偷匀出来的。
若是被娘发现了可不得了。
全村都知道娘恨二叔入骨,连带着婶婶也不待见。
......

那只鸟又说人话了。
每次说话都要发生点什么.......
姜淼淼忽的睁开眸子,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
若她没听错,刚刚那只鸟说黄鼠狼来她家偷鸡了。
怎么可以。
那鸡是娘亲留着下蛋给他们兄妹吃的......
她用手去挠了挠娘亲,可小手手挠人就跟挠痒痒似的。
娘亲拍拍她的小屁屁......又继续睡着了。
哎!
姜淼淼都忘了自己是个小婴儿。
扯起嗓子嗷嗷大哭了起来,终于把睡梦中的娘亲唤醒了。
“娘在的......娘在的......”陆青瑶迷糊中伸手摸了一把小婴儿的屁股。
是干的,没尿啊?
“淼淼是饿了吗?”说着又解开衣裳想要喂她奶。
姜淼淼不哭了,紧紧闭着嘴。
她不饿。
一个时辰前才吃过的,吃的很饱。
还破天荒的吐奶了。
人饿久了以后就很容易吃撑......吃多。
小婴儿也不例外。
“淼淼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肚肚疼吗?”陆青瑶急了,将她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又给她揉了小肚肚。
姜淼淼也着急,挥舞着小拳头。
娘亲呀,你再不出去,家里那只鸡就要被黄鼠狼吃干抹净了......
“娘,外边似乎有动静。”姜子宴听觉极为灵敏。
陆青瑶手上的动作一顿,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
好像是鸡叫。
早上买的母鸡,还留了一只,攒着下蛋给孩子吃的。
莫不是有偷鸡贼?
“你们留在屋里看着妹妹,我去鸡舍看看。”
叮嘱好两个儿子,陆青瑶披了件外衣,提着红樱枪轻手轻脚出去了。
三兄妹瞪直了双眼看着。
娘亲这架势。
不像去捉贼,倒像是去打架。
虽仅是只鸡,可家里目前处境堪忧。
修了厨房,买了炭火,又添置了些棉被衣物和锅碗器具。
娘亲拿首饰换的那些钱,还债的还债,剩下的都被花销差不多了。
桃树下的那些物件,恐怕都是外祖父外祖母送的,或是娘亲的嫁妆。
一件都动不得。
所以,他们家应该是真的没什么钱了。
再看娘亲的纤纤细手,也不像做过重活的人。
这往后烧的炭火柴火什么的。
也是个大问题。
虽然南方的冬天比北方温度要高,可南方湿度大啊。
若没有炭火,冷起来也是能冻死个人的!
半个时辰后,娘亲回来了。
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她。
“娘,鸡还在吗?”
姜淼淼透过微弱的烛光,看到娘亲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味不明。
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难过。
陆青瑶抿了抿唇。
这种怪力乱神之说,说出来吧,没得会让孩子们害怕。
活了半辈子。
只听过黄鼠狼偷鸡。
还没听过黄鼠狼送鸡的......
“娘,到底如何了?”姜子宴心细,也发现了娘脸上怪异的神情。
“娘刚出去瞧了,看到了两只很大的黄皮子......并没吃咱们的鸡,不过......”
“不过怎么了?”兄弟俩好奇道。
姜淼淼眨着眼,嗦着手指头,转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瞧着她娘,口水直流。
她娘拿帕子给她擦了擦。
“黄鼠狼没偷咱们家的鸡,反倒是给咱送了两只活蹦乱跳的老母鸡,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娘,您逗我们的吧?”姜子枫不信,娘亲这种骗小孩的话岂能唬得住他。
“话本子里说过,黄鼠狼偷鸡,但没说过会送鸡的,我要出去瞧瞧......”
说着就要下床穿鞋。
陆青瑶笑着拦住他,“好了,娘是逗你的,快回去睡觉,这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陆青瑶嘱咐几句,给儿子盖上了被子。
她的两个孩儿自小养在京城,哪里见过黄皮子。
最多也只是和哥哥们出去打猎见过。
如今到了乡下,倒是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这样也好。
这样就不觉得日子苦了。
不过也难怪枫哥儿会不信。
若不是她亲眼所见,这样的事说与谁听,任谁都不会信的。
黄皮子在民间虽被称为黄大仙,甚至还能成精。
但她是绝对不信的。
一切都是巧合吧!
或许是黄皮子偷了别家的鸡,想偷她家的,正好给撞见了。
一定是这样的.......
“淼淼也睡觉觉吧!”陆青瑶抱起姜淼淼,轻轻拍着她的背。
姜淼淼却是有些信了。
自从只有她一人能听懂鸟儿说话,她就知道自己身负异能。
不过这个异能还挺好,让她家莫名的多了些口粮。
第二日凌晨。
鸡还未鸣叫。
姜淼淼就被她娘抱起来喂奶,迷迷糊糊就看到她娘已经穿戴整齐。
喂了奶又将她绑到胸前。
向厨房走去。
厨房的木盆里有两只大肥鸡,鸡腿又大又白。
毛也被扒光了。
一股子热水烫过鸡毛的腥味冲鼻而来。
姜淼淼最怕闻这种味道,连忙把头埋在娘亲怀里。
陆青瑶感觉到小奶娃在她怀里的不安,轻拍了拍她的屁股。
“淼淼乖,咱们把鸡肉放到地窖里,往后就日日有新鲜鸡肉吃了。”
姜淼淼叽哩哇啦了几声,在娘亲怀里蹭了蹭。
找了一个舒坦的姿势看着。
就见娘亲将两只鸡抹上盐,砍断了鸡头鸡脚,塞入一个红泥陶罐中,往陶罐边缘注了水。
走到后厨将稻草扒开,露出一块木板,将木板挪开,是一个四周堆满冰块的小地窖。
再将陶罐放了进去,封好。
姜淼淼怎么都想不起来,娘亲是何时在这里挖的地窖,还藏了冰。
一定是趁她睡着的时候挖的。
青石镇有一座海拔挺高的山,别的地方没下雪,就那里会下,估计就是那里采的吧。
简直是个古代版的冰箱。
难怪娘亲说日日都有新鲜的肉吃。
不得不说,她这个娘,除了做饭一般,没有一样是不行的。
姜淼淼都有点崇拜她娘了......
陆青瑶收拾好一切,扯了扯衣裳。
天还没亮,准备抱着女儿回去睡个回笼觉。
垂眸便看到怀中的小奶娃直勾勾的看着她。
恍惚间,感觉女儿似乎知道她在做什么。
勾起她小小的手指头,朝她露出了个甜甜的笑,“淼淼,这可是咱们的小秘密,谁都不能说哦!”
姜淼淼眨了眨眼睛,咿咿呀呀的回应着她。
不说不说!
公鸡打鸣了。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姜淼淼睡了一个饱觉,也吃了顿饱奶。
迷迷糊糊又被娘亲带出了门,马车没走出去多久,就碰到了她大伯母。
陆青瑶先打了招呼,“大嫂这是也要去青石镇?”

清晨。
阳光泼洒下来。
轻烟笼罩,如梦如画。
乡间小路上,一个身穿花袄子的妇人垂着头快步急行。
袄子上的花纹若隐若现,已经被岁月抹平了轮廓。
柳玉娘耷拉着脑袋,心不在焉。
被身后的喊声吓了一跳。
一回眸,就看到陆青瑶驾着马车向她缓缓驶来。
马车上的女子是那么明艳飒爽。
哪怕穿着粗布棉袄,也掩盖不了她的风华。
很难想象,她从前该是多么的风姿绰约。
陆青瑶将马车勒停,看着呆愣愣的柳玉娘,又唤了一声,“大嫂......”
柳玉娘回过神来,努了努嘴,犹豫了一瞬,开口道:“弟妹,这是要去青石镇?”
“嗯,去给孩儿买点书......再买些布料做衣裳,嫂嫂可要一同前往?”
“好.....好啊!”柳玉娘求之不得。
虽然桃溪村到青石镇步行也就一个时辰不到。
可她还是想尝尝坐马车的滋味。
村里也就刘地主家才有马车,其它人家的坐骑,要么骑驴,要么就是赶牛车。
哪有像她弟妹这样的,还了自家二百两银子,居然还有钱买这买那。
还要买书。
买一本书的钱,可够他们全家好几日的口粮了。
谁说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她这弟妹再怎么落魄,比她过得好的可不是一点点。
心中的嫉妒羡慕,都快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陆青瑶看在眼里,默默地给她腾了位置。
“嫂嫂,上来吧。”
柳玉娘一屁股坐了上去,揽着她的胳膊。
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也是那种从内心洋溢出来的笑。
“嫂嫂可坐好了?”
“好了好了,出发吧!”柳玉娘激动的抓住陆青瑶的胳膊。
这么好的马车,她一个乡下女人,此生都没坐过几回。
陆青瑶也任由她抓着。
心中对这位嫂嫂的印象有些改观。
没想到她是个不记仇的,若没有那贪财吝啬的毛病,倒也是个好相处的。
至少没什么心眼,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了。
相处起来简单多了,不像京城那些贵女......
忽儿觉得气氛有些安静,找了个话题,“大嫂这是上青石镇买东西还是办事?”
柳玉娘原本笑眯眯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哎!昨儿个夜里那该死的黄皮子偷了我两只鸡。这不,得再去买两只,否则两个娃儿就没鸡蛋吃了......”
此言一出,陆青瑶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抿了抿唇,叹了口气,“我家的鸡也差点被黄皮子偷走了,这桃溪村的黄皮子可真多啊!”
“可不是嘛,弟妹,你可得关好自家的鸡,别让那杀千刀的黄皮子再给偷走了。”
陆青瑶的秀眉抽了抽,点头尴尬的应了句,“是的是的.....”
姜子枫和姜子宴兄弟俩对视一眼,开始在马车里咬耳朵。
他们说话声音虽小,可姜淼淼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姜子枫:“弟弟,你说娘亲昨晚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姜子宴托着下巴,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我早上起来都看到鸡毛了。”
“真的?”姜子枫半信半疑。
他是和弟弟一道出的门呀,怎么他就没看到?
“哥,我还能骗你不成,不过这事可不能往外说,知道不?”
“那是自然。”姜子枫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弟弟说的一准没错。
姜淼淼眨了眨眼。
她其实是想给姜子宴一个白眼的。
可小婴儿除了哭,就会笑,似乎还不会这项技能。
她昨晚亲眼看到,娘亲把鸡毛都埋进土里了。
二哥是从哪里看到的?
这要是让大伯母知晓,是娘亲把她的鸡给宰了。
恐怕是要吵翻天的。
姜淼淼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妹妹怎么了,饿了吗?”姜子枫关切的问。
“咦......尿了......”姜子宴摸了摸她的小屁屁。
湿漉漉的,一手的尿......
连忙将奶娃娃递给姜子枫。
柳玉娘听到动静,掀开帘子瞧了瞧,就看到姜淼淼嘴扁扁的瞧着她。
她不由叹声道:“弟妹,你家闺女生的可真好看,水灵灵的,比你都好看......”
姜淼淼:“......”
虽然不太会夸人,可听在陆青瑶耳里却是十分中听。
对这位嫂嫂的感官又好了几分......
进城后,柳玉娘就和他们分开了,说是买了鸡在城门口等。
陆青瑶便带着儿女直奔书肆。
青石镇最大的书肆。
说是最大的书肆,其实还没有京城最小的书肆大。
原想着这乡下地方,好书恐怕寥寥无几。
没想到除了四书五经,《史记》《战国策》等史书全都有。
还有各类话本,奇闻怪谈。
但是大多都是手抄本。
“夫人可是在给两位小公子选书?”
掌柜连忙迎了上来,随手奉上一本《千字⽂》和《论语》。
孙掌柜很会看人,特别是读书人。
虽然这一家子身着粗布麻衣,妇人不施粉黛,也不着任何钗环首饰。
可这浑身的气度,哪里像乡下人。
再看她怀中的小奶娃,生的粉雕玉琢,那一双骨碌转着水灵灵的大眼睛。
一看就是个机灵的娃,怎么看都惹人喜欢。
看样子。
怕是哪个大户落魄人家的家眷。
姜淼淼对着他咧嘴一笑,把老头也逗乐了,目光都温柔了许多。
掌柜心情好了,或许娘亲一会同他讨价还价都要方便一些。
“掌柜贵姓?”
陆青瑶环视了一眼四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总觉的这书肆有些不同寻常。
“小老儿免贵姓孙。”
“不知孙掌柜这书是怎么卖的?”陆青瑶接过他手中的两本书。
孙掌柜想了想,给少了十文,“两本就给夫人七百九十文吧。”
“有劳孙掌柜了,我在看看。”陆青瑶抱着姜淼淼走了一圈。
选了三本《礼记》《春秋》《尚书》,递给孙掌柜,“就这三本吧。”
想了想,“再要一本《三字经》。”
孙掌柜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姜子枫和姜子宴。
小小年纪,都开始读这些书了?
镇上的孩子,都是六七岁才入学。
入学后才开始习读《三字经》。
听说上一个具有如此天赋之人,乃是桃溪村一户姜姓人家的儿子。
如今已官拜礼部侍郎了......

姜子枫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老头。
身上还打着补丁。
“你们找谁?”
姜子枫好奇的看着,这个和他爹有几分相似的人。
陆青瑶上前仔细一瞧,有些眼熟。
她记得姜家在江州原是有一门亲戚的,是夫君的表兄。
她嫁入姜家后仅见过一回。
婆母说他们这位堂哥品行不端,在老家时常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后来见夫君高中富贵了,就时常上门打秋风。
婆母每年都要接济他们好几回,后来闹翻了就再无往来。
中年男子眉眼有几分像夫君,但远不及夫君容貌俊美,怎么看都是普通农夫。
脚......还略微有些跛。
眼神清澈明亮,倒不似婆母口中的鼠雀之辈。
“大哥,请进!”陆青瑶试着唤了一声。
“没想到夫人还记得我,可不敢当你这一声大哥。”姜云虎冷冷一笑,和老头一同走了进来,妇人紧随其后。
扫了姜子枫和姜子宴一眼,待看到院中一片狼藉时,微微蹙起了眉。
“大哥大嫂,屋里请!”一来就把厨房给点了,陆青瑶也有些尴尬。
姜云虎落座后打量了屋中一眼,一应摆设器具,和他那堂弟离开之前没什么两样,依旧是只有一套破旧的桌椅板凳,和几幅字画。
唯一不同的是。
屋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只是他们坐下,两个娃就没得地方坐了,在一旁干站着。
姜子枫很懂事的上前给几人倒了水。
“这是你们大伯,大伯母......”陆青瑶给两个儿子介绍道。
这位堂哥的妻子柳玉娘,陆青瑶是从未见过的,只略有耳闻。
夫家的那些人和事,都是婆母操持,她从未插手管过。
夫君和婆母说什么便是什么,她竟从未有过任何怀疑。
可在她眼中,不论两家生了多少嫌隙,终究是无法抹除这层血缘关系的。
不管婆母口中的老姜家是什么样。
该有的礼数一样不能少。
兄弟俩上前行礼,齐齐喊了一声,“大伯父大伯母安好!”
“不必如此,你家的礼我们可受不起!”姜云虎摆了摆手避开了二人的礼。
桌上的茶水也一口没动。
开门见山道:“这位是我们桃溪村的里长福叔,今日请过来就是帮我做个见证的。”
“见证?”
陆青瑶自问从未与他们有过任何交集。
就见姜云虎从怀里掏出一叠有些破旧发黄的宣纸,一张张摊开铺平在桌面上。
“姜云泽他们娘俩既不愿认我们这门穷亲戚,我们自也不会贴着脸皮去攀那高枝,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论他做了多大的官,欠下的债终归是要还的。”
欠债还钱?
陆青瑶愕然,她从未听夫君提起过这档子事。
到底是谁欠了谁的?
见她一脸茫然,姜云虎以为她想赖账,面上有些许怒意,“我是万万没想到,姜云泽娘俩会是那等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否则当初绝不会把钱借给他们......”
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想要回自己的银钱。
至于其它,早就不敢妄想了!
那些钱于这些富贵人家来说算不得什么,可于他家来说,却是救命钱。
但凡他们指缝里露出一丁点,都够他们吃一年的了。
“姜夫人,从前多次上门都被你家门房赶了出来,我无处申冤只得忍下,如今夫人既来了此处,那就把你家男人欠的钱全部还了吧,从此两家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欠。”
陆青瑶听得一头雾水,只得让儿子拿来欠条给她看。
还真是......姜云泽的字迹!
借了多少钱,年月日写的清清楚楚。
不像是作假。
“娘,一共一百一十两文银......”
众人惊讶的看向一旁开口的姜子宴。
少年刚这么扫了一遍......
就已经全部算出来了,实乃奇才。
陆青瑶十分欣慰的看着小儿子。
自幼天赋异禀,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小小年纪就已熟读四书,还算得一手好算数。
是她的骄傲,也是陆家翻身的希望。
“大哥,宴儿算的可对?”
“嗯,对的。”
姜云虎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小娃娃,才七八岁的样子,竟然已经这么厉害了!
里长福叔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他们村里的教书先生都算得没那么快。
姜淼淼躺在娘亲的怀里,一边吮吸着手指头,一边竖着耳朵听着谈话,眼睛滴溜溜的在几人身上打转。
她这会子也算是听明白了,她娘亲有个忘恩负义的婆家。
她那个渣爹,借走了自己大表哥的积蓄去赶考,结果出人头地了,就翻脸不认人一脚把人踢开。
好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啊!
难怪娘亲和哥哥们会来到这穷乡僻壤地方。
看着陆青瑶呆愣的神情,姜云虎有些不悦,“莫非夫人不信?”
“我信。”陆青瑶回过神来,“大哥,这些钱.......我还。”
若是从前。
一百两真的不算什么。
只是如今,需的当了首饰才能还上。
可即便这样,她也必须得还,即便不是为了她那早已失望透顶的婆家。
也要为今后的日子打算。
“信就好,那老夫今日就在这里为你们做个见证,还清这钱后,从此两家再无任何瓜葛。”
里长十分欣慰,到底是高门大户养出来的姑娘,通情达理。
不像她那个夫君和婆母。
“大哥,我身上现在拢共也只有五十两,余下的六十两,可否待我明日当了首饰再还你?”陆青瑶面露难色,让儿子把银两捧了出来。
实在是离京时走的匆忙,带的银两不多,路上又花销了一些,到如今也只剩五十两了。
姜云虎与妻子对视了一眼,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
“好,那我们明日再过来取剩下的。”
从前就听说他那个表弟娶了个高门贵女,只是这位贵女如今却出现在这穷乡僻壤。
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担心明儿会找不到人,可看他们娘仨这可怜样,怀里还抱了个小的,连个仆人都没有,还要当了首饰才能还债。
怕是遭什么难了?
就不知姜云泽那白眼狼如何了?
看来改日得找人去打听打听......
姜云虎接过银两起身要走,却见妻子依旧坐着。
柳玉娘犹豫一会,开口道:“弟妹,你这是打算在此处住下了,还是就停留几日?”
这是担心她会跑路?
陆青瑶抬眼瞧着这位看起来有些精明的妇人,“嫂嫂,我们打算在此长住。”
“弟妹,本来这些话我是不想说的,可瞧你也是个知书识礼的,我便一吐为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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