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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操持了所有,包括王府的喜房都是我亲自布置。有时我庆幸祖母教会了我这些,不然我一个人该怎么继续生活呢?我就说长姐不幸吧?不然也不会没了夫君,继而又没了孩子。可当我看到爹娘和沈霄全都爱她如命时,一时不知到底是她不幸,还是我不幸。
主角:沈霄明玉许明琬 更新:2023-04-11 08:2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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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霄明玉许明琬的其他类型小说《秋下竹马》,由网络作家“许明琬”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自己操持了所有,包括王府的喜房都是我亲自布置。有时我庆幸祖母教会了我这些,不然我一个人该怎么继续生活呢?我就说长姐不幸吧?不然也不会没了夫君,继而又没了孩子。可当我看到爹娘和沈霄全都爱她如命时,一时不知到底是她不幸,还是我不幸。
大婚当日,新寡的长姐突然小产,命悬一线。
正准备拜堂的夫君毅然抛下我,在长姐闺房外守了整整一天两夜。
第三天,他终于回来。
却直接冲进喜房掐了我的脖子:「许明琬你到底有没有心?明玉生死关头,你竟还有脸安然做你的王妃?」
1
我是太傅最小的孙女,因为长姐体弱母亲无暇顾我,所以我从小便养在祖母身边。
祖母年轻时是有名的才女,所以我被养得知书达理。
照理说,我该是这京都里最得意的贵女才是,可偏偏十四岁那年祖父祖母相继离世,从此我在这个家就好像个外人。
长姐会撒娇争宠,且体弱多病,稍不顺意就会咯血。
所以家里的宠爱都给了她。
我时常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们一家合乐,而我,经常夜里一个人在祖父祖母的屋子里发呆。
我十六岁那年,十八岁的长姐终于出嫁了。
母亲因为思念长姐大病一场,我便一边侍疾一边替她将府中事宜打理得干净利落。
我以为长姐不在家,母亲终于会看到我。
可当她大病初愈时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到底多硬的心肠?你长姐嫁到外城,你竟一点也不伤心?」
我垂眸看碗里的药汤,不曾回应。
可我为什么要因为她远嫁而伤心呢?
我明明高兴还来不及。
母亲见我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心烦,便挥手让我出去。
夜里,我听到她与父亲商量我的婚事。
父亲说让我再留一年,可以陪陪她。
可母亲拒绝,说我不在她反倒清净些。
我祖母与当今太后是自幼的情分,所以我从小便指给了太后最宠爱的孙子,也就是当今九王爷沈霄。
沈霄是皇后嫡子,同母兄长是太子,所以他从小便是个高贵且闲散的王爷。
祖母订下这门婚事,估摸是想让我后半生无忧。
沈霄性子淡漠,但对我还算少有的温柔。
我曾以为他就是那样的性子,对我这样已经算是不错。
可直到我们大婚前一日,我看到他站在长姐的院子外发呆,我才知道他不是淡漠,而是我从未入了他的心。
长姐也是不幸,成婚不到半年夫君便染病过世。
爹娘立刻去外城将人接了回来,当时她已有一个月的身孕。
长姐回家之后,爹娘的重心又全都扑在她身上,便是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大婚的我,他们也不肯分出半分精力。
我自己操持了所有,包括王府的喜房都是我亲自布置。
有时我庆幸祖母教会了我这些,不然我一个人该怎么继续生活呢?
我就说长姐不幸吧?
不然也不会没了夫君,继而又没了孩子。
可当我看到爹娘和沈霄全都爱她如命时,一时不知到底是她不幸,还是我不幸。
沈霄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长姐的呢?
我想,大概是从长姐回家之后,沈霄每次来找我,母亲都是让他直接去后院。
从前他都是在前厅等,后院有女眷,怎能随便出入?
那时我正忙着绣嫁衣,侍女来报说王爷来了。
可我等了半晌,不见人。
干脆出去寻人,却远远看到沈霄正站在长姐院外。
那日有风,一身白纱裙的长姐正坐在院子里抚琴。
风一吹,仿佛九天仙子要乘风飞走一般。
沈霄看呆了。
远处的我也呆住了。
原来,沈霄日日都来,目的从不是我。
母亲说我们大婚在即,让沈霄多过来几次,一方面是增进我们感情,另一方面也可以让他与我一起商议婚事。
可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不过是借着我给长姐铺路而已。
可为什么非要抢祖母留给我的路?
我不知道他们这样来往了多久,可我发现时第二日便是大婚。
我一口浊气堵在心头,吞不下也吐不出。
长姐就好像我的梦魇,我怎么都摆脱不掉。
从前我以为只要我离开这个家就一切落定,可到头来他们连我的婚事都不肯放过。
梦里,我好像看到祖母。
她站在远处慈爱地对我笑,身后是一片灿阳。
我哭着奔向她,可却扑了空。
再醒来时,枕头湿了一片。
我是皇太后亲自指婚,是祖母从小教养。
爹娘虽不疼我,却也指着我能给家族带来荣耀。
我本想只要我足够好,就是给许家争光。
可我还是想错了。
长姐才是他们的女儿,我只是他们把利益最大化的工具。
我带着满腹心事上了花轿。
直到拜堂的前一刻我还在想,或许这就是命,认了吧。
可我怎么都没想到,长姐竟然小产了。
她虽身子不好,但一直有医师调理,说是只要静养就不会有问题。
没想到竟还是如此。
可我不理解,为什么她小产的消息是直接送到沈霄这里?
我还没从这个消息中缓过神来,沈霄已经扔了手中红绸,脚步匆匆地赶去许府。
他,真的扔下我去找长姐!
我掀了盖头面对满朋宾客,一时间连哭都哭不出来,因为我还要处理这个烂摊子。
沈霄是皇子,有任性的资本。
我没有。
一夜之间,我成了满京都茶余饭后的谈资。
沈霄和长姐却成了一对爱而不得的有情人。
何其可笑?
恰逢此时,太后风寒,宣我入宫侍疾。
我知道太后这是给我解围,同时也是给我撑腰。
她想借机敲打我爹娘,我还有她这个靠山在。
果然,我入宫的第二日沈霄就来了。
我以为是太后让他入宫与我讲和,可他却直接跪在太后面前。
他说,他要娶长姐过门!
太后气得往他身上砸了一整套茶盏,可他纹丝未动,仍旧坚决。
最后还是我将他推了出去,我说太后正生病,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沈霄目光阴沉地看着我,一把甩开我的手,竟是不顾外面正下着大雨,直接冒雨跪在门口。
他说他不会动摇我正妃之位,但也一定要娶许明玉为侧妃。
若太后不应,他便长跪不起。
我的心揪得更疼了。
他竟这样坚决。
原以为短短几日的惊艳终究抵不过我们十几年的情意。
可我到底天真了。
他对长姐动了情,是可以为了她不惜与太后翻脸的真情。
那我呢?
我又算什么呢?
原来他和我爹娘是一样的,在他们心里,我只是个工具而已。
暴雨之中,我陪着沈霄淋了好一会雨。
最后我毅然转身。
罢了,都让给她吧。
我带着一身雨水,跪在地上和太后恳谈了近半个时辰。
后来当我拿着和离书去到沈霄面前时,他惊住了。
他震惊地看着我手中的和离书,半晌才说了一句:「明琬,我从未想过要与你和离。」
我声音淡淡:「但我想。」
和离书上我已经签好了名字,按好了手印。
交到沈霄手里之后,当晚我便离开了皇宫。
没有人知道我去了哪里,直到天光大亮,我已经离开京都很远了。
「明琬。」
一道女声传来,我转身看过去,是我从小的好姐妹林浅。
林浅出身医学世家,祖父是太医院院首,她更是从小习得一手好医术。
林浅将一包吃的递给我:「你说你京都好好的福不享,非要与我们一道去边境吃苦。」
我回头望了望正在休整的大军,心中从未有过的顺畅。
这里没有那些讨厌的人,我身上也再没有他们能觊觎的东西。
当年,祖母在一次意外中救了太后一命,太后始终挂念着救命之恩。
祖母离世前,求太后给我三个恩典,太后应了。
昨天晚上,我一次性用光了这三个恩典。
一则,求太后允我和离。
二则,求太后为我做主,我许明琬,从此与许家断绝关系。
三则,求太后允准我随大军去往边境,我曾与林浅学过伤员救治,我想去军营尽微薄之力。
三个月后,终于到了边境。
这里与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本以为是战火纷飞,惨绝人寰。
可我看到的却是广袤无垠的草原,还有恣意翱翔的雄鹰。
尤其镇子上的百姓合乐,没有一点战争难民的样子。
听说这与太子亲自督军坐镇有关,当朝太子沈昭,是个杀伐果决之人。
有他在这里,便是敌军也不敢造次。
到达军营当晚,是太子亲自迎接。
我随着军医队站在一边,沈昭的眼神扫过来,在我身上顿住:「许明琬?」
太子沈昭和沈霄都是皇后嫡子,可兄弟俩却是完全不同的性格。
沈霄是性子淡漠,但情绪比较外露。
沈昭则不然,他自小是储君,所以城府极深。
我曾听祖父说起,太子殿下心思缜密,便是当今圣上也很难猜到他心中所想。
我与沈昭接触不多,但印象却深。
还记得我十岁那年,有一次在东宫附近放风筝,结果线断风筝被吹到东宫院内的树上。
我跑进去想要找风筝,却被宫人拦下。
他们似乎不想让我进到里面,可我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沈昭便出来了。
只见他轻轻一跃,将风筝给我取下来。
那年他十五岁,一身白衣意气风发。
他将风筝还给我时,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要比经常板着脸的沈霄好看太多。
我朝他施礼谢恩,却意外瞥到他隐在袖中那带血的匕首!
心头一跳,抬眼对上他含笑的眼,脑子一瞬嗡鸣。
那日我都不记得是如何逃离东宫的,只知道自那往后,我每次见了沈昭都要躲得远远的。
「发什么呆?」
沈昭的声音传来,我身子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我已经被他带到营帐里问话。
不比年少时的稚气,几年不见,他已经蜕变成真正的王者。
一身黑衣不怒自威,气势上绝不比皇帝差,甚至还多了些肃杀之气。
「孤在问你话,你跑到这来做什么?」
沈昭站在我面前,高大的身形将烛火挡了个严实。
我往旁边挪了挪身子,说了句「无家可归,便来了」。
我不信他不知道京都发生的事,所以也不用解释。
「胡闹!」
沈昭沉声吼了一句,我又吓了一跳。
他捕捉到我的动作:「你怕我?」
年幼时的恐惧,真的不太好消散。
片刻,他回身坐到案几边:「这里不是你耍小脾气的地方,明日孤安排人送你回京都。」
「我不回去。」
我斩钉截铁,虽然我怕他,但也要坚持自己的原则。
我既来了,就不会退缩。
沈昭似是没想到我会如此坚定,他盯着我看了半晌,最后只说了一句:「既然如此,便不要后悔。」
半个时辰之后,我从沈昭营帐里出来。
林浅正在等我,见我出来连忙迎上来:「可吓死我了,殿下有没有为难你?」
我摇头:「殿下说让我明日一早随你们去医药营。」
林浅眼睛倏地瞪大:「那边除了伤兵就是流民,让你去那做什么?」
我挽住林浅:「我来这里本也不是享福,这样挺好。」
我想,沈昭大概是想让我知难而退。
因为第二日一早,我随着医师队到医药营时,即便我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饶是我在京都觉得自己万般苦痛,但在这些伤兵和流民面前都微不足道。
一瞬间,我明白了沈昭的那句话。
这里不是我耍小脾气的地方。
他说得对,我的那些后院争斗和儿女情长,在这里根本不值一提。
但我仍旧不悔做出这个选择,这里让我感到我被需要,而不是在京都时处处被人当成工具。
我熟悉得很快,跟在林浅身后打下手,很快便可以独自处理一些小伤小痛。
短短几日,我从昔日的大小姐变成医药营里的许姑娘。
大家都很喜欢我,大抵是因为我性子温柔,又爱笑,不少孩子甚至见不到我都不肯吃药。
我每日素衣素面,从早上睁眼开始忙,一直到晚上挨着枕头就睡。
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京都那些人了。
看着这样的我,林浅说也不知道带我来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她说我本该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偏何要到这种地方来受罪?
我知道她是心疼我,可我真不觉得这是受罪。
因为我每天在大家一声声夸赞中迷失自己,在这里我从不是什么许家千金,我就是我,是许明琬,是被大家需要的许明琬。
林浅见我虽然吃苦却仍旧坚定,便笑着打趣,说再这样下去她就不放我回去了。
回去?
我从来就没想过回去。
一晃眼的时间,我已经在医药营待了近一个月。
时入初冬,边境不比京都,早早就落了雪。
一些抵抗力差的老人和孩子病情加重,药材需求增大。
这日,林浅让我去稍远一点的临城收一些药材回来应急,本来一切很顺,可却在回来的路上遇到山匪。
我身边只带了两个护卫,对方却有二三十人。
护卫放出信号的同时对方也将我们包围。
最后我为了护那些药材摔下山坡,昏迷之前仿佛听到了沈昭的声音。
再醒来时,我已躺在沈昭的营帐里。
「醒了就起来喝药。」
没有什么温度的话语,但仍旧让刚经历生死的我感到温暖。
我脱离危险了,被那些人围住的时候,我甚至想好了不下数十种死法,可我竟然回来了。
沈昭端着药碗站在床前,他不会做这种照顾人的事,眼下这般看着竟是有些可爱。
「你身上有擦伤,林浅刚已经帮你上过药了,这几日你便在这里休息,孤去林将军的营帐。」
林将军林渊,是林浅的弟弟,我们几个从小玩在一起,关系很好。
十五岁那年他参军离乡,后来林浅也跟着来了边境。
林家一家,都是沈昭的人。
「嘶……」
正想着,沈昭屈指敲我额头:「想什么呢?喝药!」
我有些委屈,这人太凶了,我害怕。
不行,我得赶紧养好了伤离开这里。
「别妄想了,你养好伤孤也不会让你再回医药营。」
沈昭守信,果然没有让我再回去。
但他同时也给医药营做了调整,主力医疗还是在那边,由林浅负责。
而一部分已经快要痊愈的人则是提前回军营养伤,由我带着一小队人照顾。
这样分散一下,我们双方压力都小了许多。
这日,正在给伤员换药的我,无意间听到他们说那日剿匪。
原来沈昭早就琢磨要收拾那些山匪,正巧那日打算行动。
我也算幸运,不然沈昭等人也不会到得那样及时。
「许姑娘您可是不知,那日殿下看到您摔下山都急红了眼,当时就斩杀了一名匪头。」
我手一抖,又想起他袖子里那柄短刃。
「本来我们出发时殿下还说留几个活口,结果看到您受伤,殿下愣是一个活口没留。」
许是我的神情过于紧张,旁边一个将士推了推那人:「别说这些,许姑娘会怕的。」
那将士一听连忙解释:「许姑娘您可千万别误会,那些山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知道毁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所以殿下不是滥杀无辜。」
「许明琬。」
还没聊完,沈昭叫我。
我起身跟着他进了营帐,面前又是汤药。
「能不能不喝?」
「不能。」
「其实我的伤已经好了,没必要……」
「不喝就趁早回京都去,别在这给孤添乱。」
他就是这样,从来都不会好好说话。
趁着他回身看不到我,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哼!
等他再回身时,我已经换上一副乖巧神情,并举了举空碗:「喏,行了吧?」
喝完药,我打算继续出去干活,却又被沈昭叫住。
我回头的一瞬,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一闪的人影,只感觉什么东西被塞进嘴里。
「唔!什么……」
一股清甜在齿间弥漫。
沈昭仍旧沉着脸:「往后若是乖乖喝药就会有果糖吃,但如果不按时喝药,孤就把你送走。」
不知怎的,突然就很想哭。
祖父祖母过世之后,再也没人这般照顾我了。
沈昭可能从未见过如此神情的我,他有些嫌弃:「堂堂太傅孙女,一颗糖就把你感动成这样?」
原来我竟是落了泪。
察觉到失态,我连忙抹了抹眼睛,笑着说让沈昭不要介意。
可沈昭神色却认真:「姑娘家,柔弱些也没什么。」
我没回他的话,而是打算离开。
「皇祖母本要封你为郡主,留在她身边享福不好吗?为何偏要出来受这份罪?」
我的选择,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受罪,可偏我自己乐在其中。
那些所谓的亲人,我一时一刻都不想看到他们。
可这些话我能说给谁呢?又有谁能懂我呢?
本就是我自己的痛苦,旁人又怎会感同身受?
我敛了情绪抬步要走,身后又传来沈昭的声音。
「许明琬,难道这世上就再也没有让你能依赖的人了吗?」
「依赖谁呢?」
我顿住脚步却不曾回头,我反问他,许是他也不知道吧?
我能依赖谁呢?
爹娘和姐姐?
还是青梅竹马的夫君?
我不敢想,我所认为最亲近的人都如此对我,难道这世上还有别人能让我依赖?
一颗泪滑落,我却笑了:「或许,医药营的孩子们,还有外面那些将士会是我依赖的人,有他们在,我才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
我的伤已经完全好了,我几次提出要搬出沈昭的营帐。
可这人霸道惯了,就是不许。
我闹得厉害了,他便又是那句「再不听话就送你走」。
我每次都气得跳脚,更甚者有时会直呼他的名讳:「沈昭,你就知道吓唬我!」
可沈昭不仅不生气,反倒是笑着挑衅:「那你就试试,看孤是吓唬你还是动真格的?」
该死的,这人算是拿住了我的命门。
沈昭虽然晚上不在大帐里休息,但白日要回来处理公务。
我是在另一个隔间里休息,白日时常在外面照顾那些将士。
其实我们见面的时候并不多,但每次见面都少不了斗嘴吵架。
天气越来越冷,沈昭让人在大帐里给我又隔出一个隔间专门给将士看病,说是我经常在外面和他们说笑,他每每路过,吵得很。
这人真奇怪,嫌我吵,又不让我走。
又过了几日,他又让人在我的隔间里多加了几盆炭火。
我还记得那日他仍旧沉着脸,说天气冷了,总不能让看病换药的将士们陪着我一起挨冻。
我撇撇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再瞪就把你眼睛蒙上。」
我吓了一跳,这人身后也有眼睛?
最近敌营那边十分安分,将士们也都身体大好。
我每日跟将士们聊天,跟沈昭斗嘴,日子过得飞快。
而我这间小屋子也越发热闹。
将士们每日来或是给我送些吃的,或是来找我聊天。
还有的想给家乡心爱的姑娘写封信,也来找我代笔。
终于,在一次将士们给我送来野味时,正对上沈昭一张阴沉的脸。
「都不去训练,一个个的都想去战场送死是不是?」
将士们最怕他,本来每日来我这的时候沈昭从来不出现,日子久了,他们倒是忘了这里本就是沈昭的营帐。
沈昭发了火,将士们全都跪地请罪。
「每人出去领三十军棍!」
「是!」
我急了,想要求情,可我知道这里是军营,我不能坏了沈昭的规矩。
但将士们是因为我受罚,我于心不忍。
思索再三,等大帐里没了人我才敢求情。
可沈昭坚持,雷打不动。
最后无法,我使出杀手锏:「殿下干脆连我一起罚得了。」
「你胡闹!」
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这几个将士是重伤才好,况且他们来找我时本就是刚从训练场上下来,并没有耽误什么。
说实话,我觉得沈昭这次发火有点莫名其妙。
我虽不懂打仗,可将士们的伤都是我一手照顾,想到那些血淋淋的伤口我属实心疼。
我又央求能不能少罚一点,别让伤口复发。
可沈昭却义正词严,说大丈夫血洒战场,流血流汗有什么稀奇?
好像我越求情他越生气,我说一句,他十句。
我说不过他,气得眼圈通红。
干脆使劲在他脚上跺了一脚:「沈昭,若我的将士们身体再出问题,我饶不了你!」
我这话说得可是大不敬,眼前之人是堂堂太子,又是一军统帅,哪里容得下我这般僭越?
放肆之后我就后怕了,没等沈昭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我连忙跑回了自己营帐。
一直到夜里都没敢出门,生怕遇到沈昭。
帐帘一动,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晚饭不吃,营帐不回,是想饿死还是冻死?」
沈昭进门,我「噌」地站起身。
他朝我走过来,我就往后躲,白日里的慷慨激昂全都抛之脑后,一脸的怂包样。
「怎么?骂人的气势呢?」
我抿了抿唇,不说话。
沈昭没什么耐性,一步过来钳住我的手腕,我一惊,想躲,可他不允,竟是长臂一伸箍住我,然后直接把我扛在肩上扛回了他的营帐。
外面将士众多,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看。
我捶打着沈昭让他把我放下,到了大帐,沈昭直接把我丢上床榻:「许明琬,你给孤待在这里好好吃饭睡觉,孤晚上要出去一趟,等孤回来有话跟你说,可明白?」
我这才发现沈昭身上穿的是夜行衣。
不知怎的,我突然心头一紧:「殿下要做什么去?」
沈昭蓦地一笑,揉了揉我的发顶:「怎么?担心我?」
他说的是「我」,而不是冷冰冰的「孤」。
我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连忙推了他一把:「谁担心你?快去快回。」
沈昭似乎心情很好,还想跟我逗几句,可帐外传来侍卫的声音,他们该启程了。
沈昭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在他走到门口时,我起身低声说了一句:「要平安。」
沈昭步子一顿,他没回头,而是加快了速度离开。
夜里,林浅端着饭菜进门。
看着都是我爱吃的菜,不禁笑着谢她。
林浅却摆手,说她不过是受人之托。
受谁之托?
林浅在这里也是身份极高,除了沈昭没人能指使她。
我们两个人吃饭,林浅状若无意地提起我和沈昭吵架的事情。
「明琬你知道吗?殿下说过的话从来没有收回过,这次是第一次。」
我有些不解。
林浅便说了白日里惩罚将士的事。
她说沈昭把那几个将士派到她的医药营去打扫卫生了,根本没有杖责。
我震惊不已,没见到那几个将士,本以为是真的去领罚了,竟没想到沈昭真的免了他们的责罚。
林浅拍了拍我的手,说听林渊说自打我从帐子里出去之后,殿下整整一下午都待在大帐里,连晚饭都没有吃。
我有些动容。
想着这次等沈昭回来,我一定不跟他唱反调了。
可我等了整整一夜,沈昭都没有回来。
我问过林渊,他说正常后半夜就应该回来,这个时候还没回,怕是路上耽搁了。
又等了一天,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临近傍晚时,一小队人马浑身是血地冲回营帐,我在他们手里看到了昏迷不醒的沈昭。
我失手打碎了药碗,直到林浅拉我进门我才反应过来。
满眼血红模糊了视线,见识过那么多伤患,这是我第一次感到无措。
「明琬,把殿下的衣服脱下来。」
「好。」
我声音里带着抖,强压住内心慌乱,然后用剪刀除去沈昭身上的衣服。
甚至看不清伤口在哪,我只看到他浑身是血,脸色惨白。
我和林浅整整忙了一夜,伤情终于稳定下来。
林浅松了一口气,然后看我:「后续的照顾也同样重要,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我眼睛盯着沈昭,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担心。
沈昭昏迷了近十天,虽然他每日都会短暂醒来,但头脑也不是很清醒,我一直在他身边照顾,几乎不眠不休。
这日,我出去给沈昭端药,却见到一脸难色的林渊。
经过询问,原是前几天突降暴雪,把京都运送过来的粮草和药材隔离在半路。
虽然林渊已经派人前去接应,可库存的粮食只够维持几日,若是这途中再有意外,怕是会耽误大事。
我回头看了一眼营帐方向,沈昭现在昏迷着,有很多事情没有他的手令没法执行。
下午,我给沈昭换了药之后便出门。
叫上林渊,让他带我去临城的银庄。
当我把满满一盒子银票都给林渊,让他去置办粮草和药材时,迎面赶来了林浅。
她一把夺过那个盒子:「疯了?这可是你的嫁妆!」
林渊也是一愣,随即连忙推拒,说军营还没到弹尽粮绝的时候,再说补给也快到了。
无论如何他们不能用我的嫁妆。
我坚持自己的决定:「补给能不能及时到都是未知数,库存里的东西也顶不过几日,现在是冬日,我们必须提前做打算才行,再说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把它们给将士们用更有意义。」
林浅还想说什么,我却笑着挽住她的手,告诉她祖父祖母留给我的东西我都留起来了,拿出来的这些真的不重要。
又过了几日,沈昭终于醒过来了。
那日我正在药房熬药,一个小兵过来找我说殿下醒了,要见我。
我连忙回到营帐,可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沈昭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吼:「谁让你动你的嫁妆?孤需要女人来养?!」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我早已经不怕他。
上前去把被角给他掖好,然后坐在床边给他喂药:「殿下不用女人养,但是得用女人照顾。」
沈昭把脸偏过去不理我,这般有些虚弱的他倒是像个孩子。
林浅说不能惹他生气,我便只能哄了又哄。
可这人是个倔脾气,最后还是我沉了脸色,警告他再闹我就不管他。
沈昭神色动了动,然后转头看我:「那你回头列个单子,孤回京都还你十倍,不,百倍。」
沈昭的伤恢复得很快,林浅说已经基本无碍。
可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我时常能看到他跟林渊过招,那架势俨然已经痊愈,可每次见到我却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甚至药碗都端不动,非让我喂才行。
没办法,他是太子,我只能听命。
我照例一日三餐,一天三顿药地喂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沈昭的下巴都圆润了些。
路上那批补给果然不顺,若不是我提前让林渊购置了那些粮草,将士们根本熬不过这个冬日。
是以我在将士们心里的地位又高了些。
时间飞逝,一晃到了除夕。
沈昭今日给了允准,大家可以稍稍放肆开心一下。
不过为确保万一,还是不能过于松懈。
我跟着大家一起吃了年夜饭,大家兴致高昂地谈天说地,我却有些难过。
起身去到偏僻的地方看月亮,我好想祖父祖母。
对着家乡的方向磕了头,再起身时,身后一暖。
沈昭将他的披风给我穿上:「初春我便要回京一趟,可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带的?」
沈昭是很懂我的人,他不再提送我回去的事,甚至都没问我要不要回去。
回到营帐,我把新写好的「百寿图」递给沈昭:「太后寿辰我不能亲自贺寿,殿下帮我转交吧。」
沈昭点头,也没有再问其他。
他知道那个家早已经不是我的家,提了,只能无端增添我的难过。
「明琬,此次回京……」
「殿下,补给到了,队伍马上到营地。」
沈昭神色微变,他似是想要跟我说什么,但最后只嘱咐我早点休息,外面会很忙,让我不要出去。
大年初一,我一大早就给沈昭和林渊、林浅,还有医药营的孩子们煮了饺子。
沈昭那碗我是亲自送过去的,可他人不在营帐,我只得将碗放在案几上。
想来他昨晚又是忙了一整夜,案几上散落的书卷还未曾收拾。
我伸手帮他整理,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不回身,嘴里却是埋怨:「殿下惯会使唤我,等过几日我回医药营,看谁管你?」
说着,我指了指旁边的碗:「刚煮好的饺子,趁热吃,一会凉……」
「明琬。」
我话未说完,身后那人一把将我拥在怀里:「明琬,你让我好找。」
是沈霄!
我身体僵直了一瞬,紧接着便要挣脱:「你放手。」
「明琬你好狠的心,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你怎能说放下就放下?」
沈霄是练武之人,他存心抱我我根本挣脱不开。
帐外传来沈昭和侍卫的说话声。
沈霄料定我不敢声张,低头便朝着我脖颈吻了过来。
「沈昭!」
情急之下,我喊了沈昭的名字,声音出口我自己都惊呆了。
沈昭似是一愣,紧接着便冲进大帐。
「砰」的一声。
沈霄被沈昭踹翻在地:「军营重地,岂容你放肆!?」
我气得浑身发抖,看向沈霄的眼神里淬着火:「九殿下今日所为,我一定会如实禀告给太后和陛下。」
沈昭将我护在身后:「有没有伤着你?」
我摇了摇头,伤到不至于,就是生气,很生气。
沈昭抬手顺了顺我乱掉的发髻:「新年礼物我放在你营帐了,回去看看?」
我瞟了沈霄一眼,知沈昭是想把我支走。
我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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