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朱由榔李炎的现代都市小说《亡国明帝:他反杀清帝一举复明朱由榔李炎全文》,由网络作家“理振”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广东省肇庆府“大捷!大捷!”年方二十出头便从翰林庶吉士被朱由榔简拔为中书舍人的王夫之大步流星,叫嚷着跑进府衙。“瞿公!吕公!陈公!诸位同僚!”“惠州大捷!”府衙两边厢房、门房里办公的中枢要员们无不放下手中工作,探头而出。自前几日皇上在殿前与诸臣工言语激烈对峙之后,皇上不与众人商议,独自领军东去。所有人心中都无不高高悬起一方面是对皇帝这种不讲理的“小孩子习气”、“正德作风”感到气闷;另一方面也确实担心这九五之尊有个三长两短,短短三年之内大明就要死第四个天子了。此时忽闻捷报,众臣心情颇为复杂一方面总算是尘埃落定、未有意外,甚至士气也为之一振;可另一方面皇上毕竟是绕过了自己这帮“国之肱骨”,直领大军获此殊功。“而农且坐下细说”还是瞿式耜先...
《亡国明帝:他反杀清帝一举复明朱由榔李炎全文》精彩片段
广东省肇庆府
“大捷!大捷!”
年方二十出头便从翰林庶吉士被朱由榔简拔为中书舍人的王夫之大步流星,叫嚷着跑进府衙。
“瞿公!吕公!陈公!诸位同僚!”
“惠州大捷!”
府衙两边厢房、门房里办公的中枢要员们无不放下手中工作,探头而出。
自前几日皇上在殿前与诸臣工言语激烈对峙之后,皇上不与众人商议,独自领军东去。
所有人心中都无不高高悬起
一方面是对皇帝这种不讲理的“小孩子习气”、“正德作风”感到气闷;另一方面也确实担心这九五之尊有个三长两短,短短三年之内大明就要死第四个天子了。
此时忽闻捷报,众臣心情颇为复杂
一方面总算是尘埃落定、未有意外,甚至士气也为之一振;可另一方面皇上毕竟是绕过了自己这帮“国之肱骨”,直领大军获此殊功。
“而农且坐下细说”
还是瞿式耜先镇定了下来,将王夫之带入大厅,坐下之后再一一说来。
“陛下亲率五千……”
“此战计俘敌五千余,斩首近万,其中鞑虏八旗部近四千众,虏将李成栋、佟养甲具授首。”
三位阁臣闻言抚须长叹
门外一众围着的大小官员无不目瞪口呆
明军崩溃之际,大明天子亲率数百骑兵,带着龙纛冲锋陷阵、收拢溃兵、斩将夺旗!
这是嘉靖、万历的子孙?
他以为他是李世民还是刘秀?
可无论有再多的腹诽,他们也已经明白了一个基本事实
从这一刻开始,这位年方弱冠少年天子的皇位就已然固若金汤。
经此一役,这位新君证明了自己抗战的决心,如果说之前各路抗清力量对于这个偏居两广的残余小朝廷更多只是观望的话。
那现在,无论是西南、湖广的农民军残部还是浙东、福建的鲁王、郑成功至少都不得不对肇庆朝廷报以表面上的尊敬。
就凭罗浮山下铁马金戈、亲冒矢石的奋力一冲;就凭乱军丛中、岿然不动的风卷龙纛。
那些尚在各地苦苦支撑的诸路兵马,无论是否遵从明廷号令,都得对这位少年天子头上的“天下大义”尊重三分。
“陛下现在何处?何时班师回来啊?”
陈子壮开口问
“据来人说,陛下战后并未班师,而是率大军直奔漳州。”王夫之接着答道
瞿式耜闻言皱眉,此战凶险万分,已是将圣躬置于险地,漳州位于福建乃是清军控制地界,若是深入太多,未免恐有所不测。
……
福建省,漳州府城下
无数明字大旗沿着城外军阵猎猎招展,簇拥着中间高耸的金黄龙纛。
黑压压三万多大军压地而来,大军前面是三千被押着的李成栋部战俘。
推肩撞背,吵吵嚷嚷的一众俘虏在锋利的刀矛下,被推攘向城池之下。
广州总兵余龙下马跪地,对着龙纛下骑着战马,身罩金甲黄袍、按剑远眺的朱由榔请示
“陛下,赎罪营三千人已驱至城下,是否开始攻城。”
朱由榔微微点头
“嗯,开始吧”
之前惠州博罗一战中俘虏了四千清军汉卒,这些人中除去一小部分后来依附于李成栋的新兵外,剩下三千余人具是李成栋部的老卒了。
这些人跟随李成栋从扬州打到广东,手上或多或少都是犯下罪孽的。
战胜之后,如何处理他们就成了一个问题,最终朱由榔决定学习前苏联在二战时的政策,把这些“问题士兵”统一编为“赎罪营”,让督战队押着应用于攻城时打前锋。
虽然蚁附攻城在这年头凶险万分,但朱由榔也承诺,只要参与过三次攻城,或者在某次战役中表现突出,便可既往不咎,当场释放。
朱由榔事实上也有着另一翻番计较,据他所知,这时候的清军中真正的满蒙汉八旗其实没有多少,满打满算能有个十一二万就顶天了,其中满八旗也就五六万上下。清军主力事实上是以投降归附的汉军为主,比如李成栋部。
以这些投降被俘的李成栋残部先登攻城,可以有效瓦解动摇城中同样大多出于李成栋部的汉军士气。
“攻城!”
“攻城!”
青红两色的三角令旗前后挥动,千余督战队抬矛扬刀,随着整个阵列向前挤压,“赎罪营”的三千多士兵只得提着简单武器,扛着木梯如浪潮般向城墙移动。
城墙上严阵以待的清军步卒们见到这场面却是手脚慌乱。
从墙上可以清晰看到,这些攻城士兵装束与自己相差不大,不少人还发现了与自己相熟的乡党、战友。
他们已经意识到,这些人就是过去的同袍。
就在清军犹豫时,城墙下方数百被安排过的赎罪营士卒已经开始叫喊
“兄弟们!大明皇帝的十万大军已经把漳州围了!快开城降了吧!”
“大明天子说了!只诛首恶!主动投降的可以既往不咎!”
“李成栋已经死了!大家还打个什么劲啊!”
除了心理攻势外,其它士卒也没闲着,摆开架势,开始登城。
“愣着干什么?给我放箭!点炮!”
城楼上身着棉甲,脑后甩着猪尾巴的满洲军官挥动着刀锋,大声命令。
“砰!砰!”
墙上陈列的各类炮口吞吐火舌,无数弹丸、石子向城下扑去。
“啊!”
一片片攻城士卒哀嚎倒地,血流如注。
但明军也并未静等,拉到阵列前排的佛郎机炮被点燃引信。
轰隆声中炮弹从十几门大小不一的弗朗机咆哮而出,对城墙上清军发起报复。
“砰!砰!”
在炮火的彼此轰击的火光中,赎罪营士卒背着小盾、手衔腰刀,顺着构架起来的简陋木梯,缓缓向上挪动。
随着炮火渐渐停息,明军已然登城而上,与清军短刃相接,血光飞溅!
在城楼上持刀督战的满洲八旗军官谭克格不得不斩杀了好几个临阵脱逃的士卒和军官。
“稳住!不的后退!把明军顶下去!”
谭克格面露青筋,挥刀斥吼
一旁城内汉军将领赵任深深皱眉,他原是李闯军白旺部一名裨将,后来白旺死后,年前随金声桓降了清军,又辗转成了李成栋麾下副将。
由于并非是跟随李成栋降清的旧部,所以当李成栋决定偷袭广州时并未带上他,而是让其带着余下近万弱卒留守漳州。
当然漳州城内也不是他一人说了算,还有作为督军,满洲正蓝旗出身的谭克格。
“赵将军!你的督战队呢?那两个千户为何不斩?”
谭克格晃动着小辫子,尖声恶气地对赵任呼喝。
这谭克格本是佟养甲副将,本来被留在漳州就十分不满,不过一个副参领,平时却对自己呼来喝去,动不动就以“军法”惩处汉军军官,很是招恨。
赵任目光凌厉,咧嘴呵呵冷笑一声,若是佟养甲的八旗军还在也就罢了,如今佟养甲、李成栋具死,谭克格居然还敢如此嚣张。
城外明军看起来不下四万,城中不过八九千残兵弱卒,就算守住了漳州又能剩下几人?届时无兵可用的自己又能在清军有何地位?
与其如此,不如……
寒芒闪过,刀光匹练
“刺啦!”
破风一声,谭克格不可思议地捂住自己脖子
热血喷溅而出,瞪大了眼睛,嘴角支支吾吾流出血沫。
“我等愿降天军!”
“开城献降皇帝陛下!”
在赵任及其亲卒的带动下,为数不多的满清监军被杀,城楼上清军汉卒开始成片倒戈。
朱由榔和一众将领抬头望着尚在弥漫硝烟中的城楼,厮杀声渐渐平息。
“哐当!”
巨响之后,城门轰然打开,阵阵欢呼声从对面传来。
漳州克复。
隆武二年,十一月二十八,大明天子亲征福建。
十二月初四,漳州府治龙溪县克复
十二月初六,长泰县克复
十二月初九,南靖县乡民趁乱擒杀清兵,迎明军入城。
十二月初十,漳浦县县丞陈浚擒清廷知县反正。
十二月十二,兵部侍郎张家玉、明军将领余龙率一万二千军向漳平、龙岩一线进发。
而此时,清军于惠州大败,明军直逼闽南的消息已经传开。
江南震动!
李成栋乃是清军之前攻取镇压江浙的汉军主力之一,在江南很是有一番凶名
如今却传来李成栋身死军灭的消息,实在让江浙一带士大夫和百姓震撼!
而佟养甲在满清虽不是核心将领,但也并非无名之辈!
况且明军主力已经攻取漳州府大部,一副要将拿下整个闽南的架势
大明打回来了!
朱由榔巡视完烈字营之后,又在护卫之下,于肇庆周围的几个营区都转了转,一方面发现军制改革和扩军事宜进展都还算顺利,并没有出现太大问题;但另一方面,他也注意到军械缺乏或破旧的问题十分广泛,绝非个例。
下午回到城中的路上,朱由榔也在思索着关于如何整顿佛山铁冶的事项。
广州开海之后,朝廷财政也算宽裕,而且佛山靠海,且又离广州港不远,运输、资金、原材料都不是问题。但最重要的是自己对这个时代的冶铁行业一无所知,也不可能亲自去看着。必须要找到一个对这方面有所了解的官员来办这事啊。
细细考虑了一晚上,连皇后王氏那都没去了,第二天一早,朱由榔便召内阁辅臣觐见。
见到三位朝廷决策大臣后,他也不绕弯子,就将自己在校场所见所闻,以及对整顿佛山铁冶的打算和盘托出。
“三位卿家以为,若欲经营此事,可有合适人选?”
朱由榔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瞿式耜坐在椅子上,稍稍思忖,这毕竟不是正式朝会,只是皇帝与内阁辅臣的小会,所以君臣都是坐而论道,并无太多规矩。
接着斟酌道
“陛下建元光烈之后,虽然朝中部阁司局均有恢复重建,大体有了构建。但......工部却只有两个主事而已,以及办事末官吏员二十余,尚书、侍郎均出缺无补,只在兵部、户部衙门间合署办公。大体也就管些车马、衙门修缮的小事。”
朱由榔之前对工部人事了解不多,只知道尚书、侍郎均有出缺,此时再听首辅瞿式耜的一番叙述,也知道如今小朝廷的工部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空架子。
他又对一旁的陈子壮问道
“陈卿主持遴选士子新进的事,胸中可有合适人选?”
朱由榔所问的倒不是那些原来只是举人、秀才等功名,未出仕的士子。而是陈子壮所考察体用的另一波新进官员,也就是过去混乱年间因为各种原因免官、离职归乡,在陈子壮征召下能够重新出仕光烈朝廷的官员们。
这些重新征募而来的旧时官员不比那些个新进士子,他们往往都有着不少工作经验,只要能给岗位,能很快上手工作,不至于以为“实习期”耽误事情。
陈子壮在听完皇上的思考和问题之后,却是有了些想法
“陛下,自主持征募以来,臣所能联系出仕的崇祯、弘光、隆武三朝旧臣有三十余人,但其中供职工部的,还真没有一人。”
正待朱由榔失望,陈子壮却接着道
“不过,若只是能够主持实务,长于工缮事的,臣倒是有一人选。”
“原崇祯七年进士出身,后屡任行人检讨主事,郎中,太仆卿,名曰胡璇,崇祯十五年时因朝中党争事受迁,遂辞官归乡,但对国朝一直关心。十日前应召归朝,还未有安排职务。”
“此人在太仆寺任职数年,政绩还算斐然,除了性情刚烈难折外,对工缮庶务很是擅长。”
听完陈子壮的话,朱由榔见问题得到解决,也来了兴致,心中高兴,对瞿式耜道
“朕欲授其为工部尚书主持此事,瞿卿以为如何?”
瞿式耜倒是老成持重,没有立即赞同,而是建议道
“陛下,臣以为不妥,这胡璇原为太仆卿,乃从三品朝臣,若刚刚召回则授正二品尚书,一则其赋闲多年,骤登高位,不妥;二则,国朝奖功罚过,衡正之道也,胡璇就算有主持之能,无有功绩,拔擢过高,难以服同僚。”
朱由榔这才稳下心神,点头赞同,毕竟不同于瞿式耜、吕大器、陈子壮等人,这个胡璇朱由榔在后世也没听说过,对他的能力、气节没什么印象和认识,太过擢拔也不合适。
“那瞿卿的意思是?”
“臣以为可先授胡璇为工部右侍郎,主持工部事务。”
朱由榔闻言,由衷赞赏道
“瞿卿老成谋国之言!”
瞿式耜也是捋了捋胡须,笑着自谦一二
一、朝廷在佛山成立武备局,招募工人,最低月银七钱,技术熟练的老工匠另算,而且有奖金。
二、对于尚在经营的民营铁铺,掌柜、老板等负责人,三日后可在临时行在前汇集报道,届时朝廷有事宣布,当然是好事。
三、以后佛山虽然还是一个镇级行政单位,但佛山巡检司改为巡政司,品级由正九品提升为正八品,虽然还归南海县辖制,但同时也受广州府知府衙门双重管理。
佛山镇属于工业城镇,人口密集,短短一两日之内,这一消息便传遍整个佛山镇了。
对于第一条,全镇的工人和百姓们都是举双手欢迎的,自从十几年前开始,各种原因作用下,佛山镇铁冶行业经营状况一年不如一年,有大量工匠失业闲置,失去经济来源,生活水平每况愈下。顺带着对服务业的消费也大幅度降低,此时的佛山镇堪称“百业凋零”。
月银七钱可不算低,这与此时光复军普通士卒的月饷相当。要知道在大明朝,匠户的地位在四民中仅高于商人,但商户好歹还能有赚钱的营生,而匠户就极其苦逼,若是那种自己开着小作坊的还好一点,若是给别人帮工的,每月有个五六钱银子就很不错了。
更不必说这几年作坊铁铺大量倒闭,连这点收入也断绝了。
至于第二、第三条,与普通镇民干系不大,但大家也能从中感受到朝廷和天子对佛山镇的重视。
不过两天的光景,就有超过七百名想要投武备局的工匠,在告示上指明的登记地点报到,由几名文吏登记造册。
到了第四天早上,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了一千五百人。
与此同时,一百多名工坊、铁铺的负责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境,聚集在天子和钦差所在的大院门前的空地上。
数十名擎刀披甲的军汉宿卫门前,不怒而威,让一众商户心中更加难定。
这大院原是佛山镇中最大的商户之一冯氏的院子,之前钦差还没到佛山,由于听闻这冯氏家声不错,便派人递了拜帖了解情况。冯氏也很识趣,提前把自家大院腾了出来,表示提供给钦差临时办公居住所用,自己家搬进了一处偏宅。
胡璇也没做怎么拒绝,毕竟虽然他可以不挑住处,总不可能让后面来的天子也随便住个民房吧?冯氏这个大院虽然也不算多豪华,但起码是在这佛山最大的府苑了,勉强能保证天子的安全和居住。
所谓投桃报李,冯氏家主的果断投资并非没有回报,早在胡璇抵达佛山之后,便与冯氏透露了一些信息。
所以在这一百多人里,冯氏家主冯循安是最淡定的一个,不少其他商户都聚在他左右,想问出点口风。但冯循安只是表示此次召见绝对是好事,朝廷不会为难众商户,就不再多说。
而且天子还承诺,只要不触犯投敌、造反或是触犯底线的行为,朝廷一概不干预光复左军的人事任免。面对明廷如此宽容主动的合作态度与优厚的条件,李定国和刘文秀都安下了心,对联明抗清一事更加期待了。
近一个时辰之后,孙可望才让人带王夫之下去安顿休息,又撤走了其他将佐,只剩下兄弟四人。
“三位贤弟以为如何?”
孙可望先是问道
刘文秀斟酌一二,回答
“大哥,我觉得这朝廷......应该是有诚意的,咱们之前不也已经定下来要联明抗清吗?这正是机会啊。”
孙可望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倒是艾能奇插嘴道
“只是这小年轻说得这般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诓咱们。”
“是啊,这王中书说得也太好了,我担心会不会有变数啊......”
“大家伙也知道,这朝廷的事,本就难有个定数,今天这个首辅上来了说这个,明天那个阁臣上来了说那话。”
孙可望也表示赞同,他倒不是有多抗拒和明廷合作,而是不想绑在明廷和清军的战车上。
他的想法,是想割据滇、黔、川、桂等西南地区,做一个偏安一隅的诸侯。所以按照他的思路,在拥有一定的割据实力后,还是要与清军达成妥协,最后以一种类似朝鲜、越南那样的“藩属国”称霸西南。
至于与明廷的联系嘛,只是为了能够利用南明朝廷的残余影响力来抵挡住清军主力的进攻,从而让西军能够在西南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地积蓄实力,同时消耗清军锋锐而已。
所以,他理想中与明廷的“合作”,应当是一方面不能让明廷跑到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另一方面只对明军做一些策应之类的小规模援助,保证他们不会亡得太快,给自己吸引火力而已。
现在王夫之虽然给出了优厚的条件,同时也许诺了西军残部未来的“半独立”性,可这并不是孙可望想要的。因为在这些条件之后,有一个最基本的要求,那就是必须抗清。
而说到底,孙可望并不想和清军死磕,这与他称霸一方的目标是相违背的。
李定国似是有些看出孙可望的犹豫,他出言问道
“那依大哥所见,该当如何,才能保证朝廷不反复呢?”
李定国不同于孙可望,在由各种原因和机缘汇集的农民起义军中,李定国属于那种因为活不下去而造反,而且的确是想做一番大事业,为“苍生黎庶”而“平天下”的,也有着民军将领当中难得的长远目光。
也正因如此,当王夫之说出光烈天子那番“亡国与亡天下”的言论时,李定国就已经被说服。他本来就是抱着联明抗清的想法南下滇黔,如今明廷方面对此这般积极,他没道理不高兴。
孙可望知道,李定国的态度是事情关键,他本是想拖延此时的,可如今明廷使者找上门来,没一个理由,很难说服以李定国为首的“联明派”。
他想了想道
“除非......”
“除非光烈天子亲自出口,向我们承诺。”
“这......不就是一封圣旨的事吗?到时候这朝廷肯定要下一封圣旨的吧?”
孙可望摇头
“我说的不是圣旨,大明朝廷反悔的圣旨多了!”
“我的意思是......必须让天子亲自所有人见证下,向我们承诺。”
李定国闻言疑惑
“现在咱们也走不开啊,不可能不管军队,跑到肇庆去吧?”
孙可望看着他,轻轻道
“我的意思是......让天子来我们这!”
“什么!何时来封的!谁带的队?”
肖金泉立即站了起来,惊忙急问道
一众海商都纷纷看来,互相窃窃私语
“就一个多时辰前,那个什么姓赵的亲军将领带着两百多健卒把咱们在港外的三处货栈给封了……”
“他们凭什么?!”
还没待儿子说完,肖金泉就气急败坏的质问
“他们说……他们说咱家欠税太多,这是来……来将货栈封存抵税的!”
“抵税?抵什么税?”
肖金泉这就听不明白了
一旁的齐承和崔世清倒是略有所悟,崔世清出言问道
“莫不是……商税?”
要说毕竟是在商海中打拼过数十年的人精,这一会儿便将张同敞此举的目的猜的八九不离十,但这其实也于事无补,因为这不是什么阴谋,而是十足十的阳谋!
众海商心中也有些想明白了,是啊,开海是最近才作出的决策,用这个找你们要钱确实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可依照大明律规定,做生意总是要交商税吧?但自崇祯十一年起,这番禺县就没交过什么劳什子商税了,当然,其实之前几十年虽然交,但全县一年也就不过百来两银子充充门面而已,基本也相当于不交。
欠税这种事情自明朝中后期以来都是官员、士绅、商贾大家伙心照不宣的事,但潜规则毕竟是潜规则,一旦摆在台面上,那人家就是占理的。
如今大明朝基本完蛋了,只剩下一个逃到两广的小朝廷,以前的什么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早不管用了,真要面对占着理、带着大军的钦差大臣,他们还真没办法。
就在大家心中各种心思转动,彼此互相细语商议之时,外面又是一名管家快步走入,跑到崔世清身旁附耳低语一番。
崔世清听完后,叹了一口气,然后转头对众人说道
“刚刚得到的消息,钦差大臣备了酒席要宴请咱们。”
大家闻言面面相觑,互视无言
这局面变化得太快了,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齐承皱眉说道
“要不,我们去会他一会?看这样子,恐怕绝非只是针对肖兄弟一家啊。”
“嗯,世兄说得是,与其到时候被人家给逼着去,还不如现在就先把情况探查清楚。”
崔世清点了点头,其它人见崔、齐两个带头的都如此说辞,旁边陈、叶二家也没有反对意见,自然就跟着附和。
待众人费了些时间派人向各自家中传递信息,才一同走出府门时,门外却已然有人恭候多时了。
只见大门外一员国字脸、身披红袍的青年将佐驭马执缰,立在首位。身后分列两队上百甲士,兵械林立、衣甲肃然。
那青年将佐不是他人,正是赵纪。
众海商一见到这架势,心中立刻惴惴不安起来,那钦差是打算将他们一网打尽?
赵纪勒马上前,拱拱手面无表情地道
“诸位先生请吧!”
言罢大家已经看到了队伍后面那等候着的数架马车。
只见那马车车窗紧闭,左右还各自有全副武装的骑士、兵卒“护卫”在旁。
大家见状心中更是骇然,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鸿门宴”?
赵纪的手正按在腰间的窄锋腰刀上,一副“让人无法拒绝”的样子,众人知道,不跟着人家去恐怕是不可能的。
互相看了看,十五人便无奈地跟着带路甲士进了马车。赵纪呵呵一笑,立声下令
“启程!”
张同敞笑着让下人给十五位大海商上了茶,又拍了拍手,不断有珍馐美味一一端上众人面前的桌上。
他这才漫不经心地开口
“这次请各位先生光临呢,一方面是为了熟悉一二,毕竟日后市舶司设立,大家打交道的地方还多。另一方面嘛,也是有些事情要通报告知一下,让大家好有些准备。”
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盯着他,一言不发,仿佛桌上的饭菜毫不存在一样。
“本来依照大明朝法度,私自下海通商是死罪。但今时不同往日,当今圣上有旨,朝廷设市舶司开海通商,以前的事情嘛,也就不追究了。”
此时大家依然不说话
“但是,一码归一码!通海是通海,但诸位在番禺一地设栈易货通商有数十年了吧?我从程知县那获悉,这番禺县的商税自崇祯十一年起,一文钱都没有交过,这事情......可不是能揭过去的吧?”
崔世清心中咯噔一声,他知道正题来了。
他陪着笑脸,对张同敞恭敬道
“钦差大人所言我等也明白,当初只是因为朝局混乱,这番禺知县屡有空缺,这商税一事虽然我等有心,却也找不到管事儿的命官,故此才落下了几年,不若我等就按照崇祯十年的商税,补交十年!您看......”
张同敞心中冷笑,补交十年?糊弄谁呢?崇祯十年你才交了多少钱?不到一百两!十年算下来有一千两就不错了。
“崔先生何出此言啊?朝廷自有法度,岂能随意安排?再说了,崇祯十年时,国家还算安定,大家生意肯定昌隆,现在局势混乱,商路不畅。按照那时候的商税计算,岂不是委屈了诸位?按照大明律,商税乃三十取一,咱们也不算远,就算去年吧,程知县,去年番禺县商贸状况如何啊?”
一旁候着的程翼闻言立即接口道
“禀报大人,下官自去岁十一月履职统计,去年仅十二月一月,番禺港来往船只三千一百五十四艘,商货来往计四百万两左右。”
“嗯,按此计算,去岁十二月商税约是十三万两,一年大概是一百五十万两,自崇祯十一年到如今有九年了吧?满打满算就是一千三百五十万两,想到大家这些年也不容易,干脆抹掉零头,就算是一千万两吧!“
一众海商听到这话人都傻了,个个目瞪口呆。
一千万两,亏你张同敞也说的出口!你知道一千万两有银子多重吗?拿马车装都可以装上几十车!这倒不是说这里的海商们身价加起来没有一千万,广州港走私贩运这么多年,作为其中佼佼者,十五家大商贾加起来两千万两家产也是有的,可这是指家产啊,不是现银!真要拿出一千万现银,恐怕明天就得破产!
气氛凝固了好半天,崔世清这才讪讪笑道
”钦差大人这话说的......就算把小人这把老骨头卖了,也凑不出一千万两啊......“
“诶,这我可不管,朝廷自有制度在,说是多少就是多少,再说也不是只让您老一位交这钱嘛。”
一句话又把崔世清堵得慌,一旁的齐承看不下去了,图穷匕见的发问
“钦差大人也不必说这些官面话,这番禺的事情到底如何你我都清楚。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大人所来无非是要咱们出银子而已,银子嘛,草民们也不是没有,可是说句老实话,朝廷从崇祯十七年起,北京逃到南京,南京逃到福建,如今已然到了广东,又能待上几年啊?若是日后又要走,清军因此找上我们的麻烦怎么办?”
齐承道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话,其实海商对于出银子这件事并谈不上有多反感,以前打点地方、中央各级官员花银子也不少,如今能花上一笔银子换得平安,甚至日后还能得到开海通商无罪的方便也算不错。
可问题在于大明朝还有几年啊?一旦清兵打来,捐多少银子那就是多大罪,届时这些海商又如何自处?
张同敞知道,自己设立市舶司给光烈皇帝捞银子工作的关键点来了。
校场之中,尘沙飞扬,新分来的一批千余人青壮已经在此报到,正在老兵的呵斥声中进行简单队列训练。
军制改革敲定之后,李景兴、郭恪、赵纪三名亲军将领也得到了新的职务。朱由榔只留下了一千两百精锐亲军作为宿卫,剩下的所有亲兵均重新编入光复军都督府体系。
目前两广的五万大军统一编为光复中军都督府,暂不设都督,分管五师,前师位于广州,以原广州总兵余龙为前师总兵;中师位于肇庆,以原广海卫指挥使庞刚为中师总兵;右师位于漳州,以之前率军降明的赵任为右师总兵;左师位于广西桂林、柳州等地,以原桂林总兵赵印选为左师总兵;后师位于梧州、罗州,由原神电卫指挥使周嘉屏任后师总兵。
整编后的李景兴、郭恪、赵纪三人按照品级均被授予了营参将一职,其中赵纪安排在前师广州府那,而李、郭二人则编入中师,依旧护卫肇庆。
按照新军制,为了做出区分不搞混,营这一编制的命名与师那样前后左中右不同,而是以“某字营”作为命名。
比如眼前郭恪所率的便是烈字营。
而在烈字营校场上巡视了片刻的朱由榔却是皱起了眉头,作为以曾经天子亲军为骨干、皇帝亲信将领率领的部队,烈字营的兵员、训练自然都没什么问题,而且兵部也是将素质最好的一批新兵拨给了烈字营这种护卫肇庆的部队。
但朱由榔却发现了一些其他问题,那就是武器装备。
他发现全营三千士卒,除了约两千老卒倒还算刀枪、盾牌还算齐全,火铳、甲胄也有少量装备率外,那一千多新卒的装备就只能说是简陋了。
火铳、甲胄自不必说,就连刀剑、枪矛这种基本装备配齐的也只有一半,另一半则只能拿着一些耥耙、锄头一类的农具乃至于削尖的竹枪一类,盾牌一看就是兵士用刀将木板简单加工而成。
在惠州博罗的山谷之中,朱由榔可是亲眼见过清军武备如何的,不说几乎全员着甲,火铳、弓箭装备率高得吓人的满、蒙、汉八旗劲旅,就连一般的绿营降军,基本的军械一样齐全,而且也有着不少火器。
就凭着这样的武器装备,上了战场,与清军对战几乎就是送死!
想到这里,朱由榔转头向郭恪询问
“郭卿,之前潮惠之时,我军不是缴获了不少军械吗?如今怎么新卒都无军械可用啊?”
郭恪也是无奈回答
“陛下,潮惠之战,我军虽缴获不少,然而大军作战,兵械损失也是极大的。再加上本来我军装备就紧张,如今又扩军两万,便更加不足用了。”
“工部呢?难道这么久了,工部没有生产军械吗?”
朱由榔不爽的抱怨,但他话刚出口就后悔了,旁边的郭恪也是默然不语
哪有什么工部啊?现在光烈小朝廷连一个工部尚书都还没有呢!更别说去组织生产武器装备了!
郭恪想了想,犹豫着低声开口
“臣倒是听说,佛山铁冶在甲申之后就陷入混乱,但许多匠户、炉户都还在,若是......”
朱由榔闻言眼前一亮,他还差点忘了这茬,明朝最大的冶铁基地之一佛山铁冶不就在广东吗?自己居然还为军械发愁!
明朝初年﹐佛山铁冶就已经逐渐繁荣。至成化﹑弘治之际﹐佛山居民大都以铁冶为业。佛山镇地处西江和北江汇流处。环堡皆水﹐水上运输便利。广东各地采炼之生铁﹐多顺江而下﹐贩运至该镇炒铸成熟铁锭和其他铁制品。
到了明朝后期,佛山出产的大量铁器不仅提供给朝廷作为军用、官用,而且还远销海外,向北出口草原,向南向东销往东南亚、朝鲜、日本。
有这么一座金山在,朱由榔居然还为武器担心?
吕大器的言语可谓给朱由榔和所有大臣泼了一盆冷水,对啊,现在无论是要防备哪边,你连兵马粮草都没多少,防与不防有何二异?
“吕卿所言极是,不仅是士卒不堪战,而且经此一战,饷银、粮草恐怕也不足久用了。若是清虏南侵,无论是江西还是湖广,都不是两三万孱弱之师可以对付的。”
朱由榔沉声点头回应
“为今之计,诸位卿家以为当如何?”
他再次发言询问
兵部侍郎张同敞越出队伍,恭声道
“启禀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应整合两广,重理税务,缓解财政,只有财政缓解,方能重新征召士卒,安顿军备。”
这话也的确在理,兵力问题、战斗力问题归根到底是钱的问题。
朱由榔当然可以下令学以前如左良玉之类的军头们做过的那样,直接从府县抓壮丁,充实军伍,两广受明末农民起义的影响小,不像河南、陕西之类的地区般人丁凋零,狠下心来,十几万壮丁也是能弄出来的。
但是又有什么用呢?这种临时充数的壮丁战力如何,朱由榔在惠州伏击战中已然领教过了,更不必说他带的那三万五千人中,还包括五千挑选出来的亲军以及数千各个总兵和指挥使的家丁护卫。
就如此状况下,三万五千大军在据有地利优势,还是以有备算无备的伏击,尚且差点被打崩溃。更别说用大军和清军正面硬刚,恐怕十万明军也未必抵得住三万清军的奋力一击。
然而想要提升军队的战斗力与士气,就得发饷银,就得让人吃饱饭,就得给人能用的兵刃武器。总的来说,就得肯花钱。
“想要缓解财政,增补税务,就得清理各地府县才行啊,以朝廷如今形势,恐力有不足。”
一旁的首辅瞿式耜又发声补充道
这就是难处所在了,要缓解财政就得收税,而收税就得依靠地方府县衙门,可自从朝廷南迁,南京沦陷、隆武殉难,各地衙门逃的逃、降的降、死的死。待肇庆小朝廷建立时,仅在两广地区,还能为明廷掌控的地区只有肇庆府、广州府、梧州府、桂林府等部分地区,算起来还不到一半。
而且这种控制也很薄弱,只能说地方官员还没跑而已,有些县已经只剩下两三个光杆司令了,想要他们能理事收税,那未免强人所难。
“陛下,此事关键在于人事短缺,朝廷可以先让各地府县推荐良才,再统一分派地方以作抚民治政之用。”
张同敞接着回答瞿式耜的问题
朱由榔也不无赞同道
“的确只有如此了,国朝沦丧,战事未平,此时若开科举取士恐不可行,只能先以地方推荐为主,把府县衙门的架子撑起来再说了。”
陈子壮倒是出言建议
“臣以为虽然让地方推荐取士,但毕竟是权宜之计,为保滥竽充数、任人唯亲之患,臣以为可派遣一位大臣督导此事,省度人才。”
这其实就类似于魏晋南北朝时的九品中正制了,通过委任一名“中正官”来考察荐举人才,说是考察,事实上就是按照门第高低,让世家大族“世代簪缨”而已。
不过好在这只是权宜之计,恐怕也只会弄这么一次,等局势稳定下来,到底还是要开科取士的。
想到这里,朱由榔对发言的陈子壮道
“陈卿士气骨鲠,为人刚正,此事不若就交给陈卿兼辖吧。”
“臣领旨”
陈子壮听朱由榔如此信任自己,自然是正颜接受
“远水难解近渴啊!”
朱由榔还是有所忧虑,就算一切进展顺利,等到各地府县具有行政税收能力,少说也得三个月,而清兵的威胁就在眼前,等那时候再招兵买马就晚了。
吕大器在一旁眯眼思忖了一会儿,突然对朱由榔道
“陛下,眼前朝廷倒是就有一个财源,而且近在咫尺。”
“吕卿的意思是......”
朱由榔很是好奇,近在咫尺?广东这大海边上还有啥可以捞钱的?等等,大海边上......
朱由榔忽然眼前一亮
吕大器见朱由榔似是明悟了,也不打什么哑谜了,接着说道
“正是广州府,自嘉靖以来,虽然朝廷屡有禁海,然士民私下海贸络绎不绝,广州番禺乃南海良港,每日海船来往数以千记,富商豪贾多如牛毛。”
“若朝廷能于广州开海,设立市舶司,征收市税,缴集捐赋,应能解眼下燃眉之急。”
是了,朱由榔居然忘了这茬,肇庆旁的广州港可是这时候整个东亚最繁荣的国际进出口贸易市场,靠着这座金山,他居然还担心没钱?
他虽然对此时的广州了解不多,但是后世从历史教科书上了解到的什么“广州十三行”富可敌国,即使只是清朝的事情,但现在其实也算是清初了,恐怕也已有雏形,保守估计,目前的广州湾,一年进出口贸易额怎么也得有千万两级别了。
这么多银子,随便漏一点出来,也够养几万大军了。
吕大器这一番言语一出,立刻就让朝堂沸腾起来,几个“清流”大臣马上出列,就是一番“祖宗之法不可变”、“不可与民争利”的大道理。
朱由榔听到这些脑袋立马大了起来,训了两句只能沉默不语,还是瞿式耜见状不对,马上出列训斥,并对吕大器表示支持。
说起来,也是因为朱由榔在潮惠大捷后权威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这些大臣也不敢闹得太过分,而瞿式耜也算是识大体的,这才定下了基调。
朱由榔又思考一番后,听了瞿式耜的建议,把这一任务交给了张同敞,改任其为户部左侍郎,兼理广州市舶司事务。
待财政问题落地后,大家又讨论了地方行政、军务的部分细节,相关大臣又是唇枪舌剑一阵,也一一确定下来。这时候,朝会也已然过了一个多时辰了。
其中,新任的中书舍人王夫之提议,再过几日就要正式进入光烈元年,也就标志着这个小朝廷正式可以被称呼为“光烈朝”,确立正统名分。
出于抵御、讨伐满清以及安抚地方的需要,他建议朝廷应该正式提出一个政治纲领或者说口号,起到统一思想和阵线的作用。
闻此言语,一众大臣也表示赞同。
别看这好像只是个口号或者虚头巴脑的废话,事实上,历史中所有开创基业或大的战争都得有一个政治纲领才行,当年陈胜吴广的“伐无道、诛暴秦”;光武帝刘秀的“复高祖之业,定万世之秋”;唐高祖李渊则是打着给隋朝报仇的旗号。
说到底,就是一个统一阵营目标,给大家明确大方向,也是让天下人明白自己政治诉求的表态。
朱由榔虽然是后继之君,但事实上和光武帝刘秀那种白手起家的情况好不了多少,所以一个明确的政治纲领还是能起不少作用的。
王夫之既然提出了这个建议,自然也想好了可用的草案
他严肃的举起笏板,朗声对朱由榔道
“臣闻昔日太祖自江南地北伐蒙元,尽扫膻腥,远驱戎狄,是时宋文宪公草《谕中原檄》曰:‘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今建虏肆虐,侵纵我土,危我社稷,一如蒙元之祸。陛下可传檄天下,明纲立志,以效太祖恢复华夏之功!”
“卿以为当立何为纲领?”
“臣以为若效太祖事,曰‘驱除鞑虏,光复社稷,重昭典制,救济斯民!’”
朱由榔连连点头,想起了后世辛亥革命时为了推翻晚清政府,孙文先生提出的十六字纲领,用在此时倒也很是应景。
又是一番讨论,大家略作修改后,正式确定十六字纲领为
“驱除鞑虏,光复中华,重昭社稷,救济斯民!”
“绝不可能,孙可望此人简直无君无父!”
“这是蔑视朝廷!绝无此疏!”
“流贼就是流贼,果然不可与之相与!”
“与贼军合作断不可行,王夫之妖言惑众,陛下,臣请斩王夫之!以谢天下!”
“请斩王夫之!”
“臣附议!”
自从孙可望第二天向王夫之又提出了新条件,要求光烈天子朱由榔,也就是朱由榔亲自来贵阳,他们才愿意改旗易帜,归附明廷。
王夫之一听到这“不可理喻”的要求,二话不说,直接拂袖而去。说到底,在这个年代,天子,那就是世界上最神圣的存在。
更别说,大明朝已经延续了三百多年,皇权的尊严已经深入人心,纵使此时的明廷连偏安一隅都做不到,只是一个在清军威胁下苟延残喘的“前朝余孽”,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况且一个三百年的皇朝、帝国呢?
否则为什么在崇祯死后,只要能找到一个宗室后人,那些各地的官员就能马上建立一个能够获得当地士民承认、拥护的新朝廷?这就是历史惯性的力量。
而孙可望却要作为国家最高象征的天子跑到他的“贼窝”里,去做什么劳什子“承诺”,这种行为和董卓、曹操何异?
于是王夫之一回到肇庆,立刻就引起轩然大波,无数官员破口大骂,乃至于迁怒当初一力建议与西军联合的王夫之、吕大器等人。
甚至有人上述建议,先不管什么清军了,先派人带兵把这个藐视君父的“流贼”给剿了。
顺带着,大家对忠贞营这样由民军收编而来的军队也充满“不友好”的情绪。
面对这样的形势,朱由榔是真的无语了,在他原本的想象中,联合西军一事应当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通过王夫之回报的种种细节,他能够发现,虽然李定国、刘文秀等人有不小的合作意愿,但孙可望则明显有所疑虑及抗拒。
他先是觉得奇怪,因为按照原来的历史发展,西军最后是接受了流亡的永历朝廷,还把朱由榔接到了昆明......
等等,流亡?
思虑了一晚上,朱由榔大体能够猜测出孙可望拒绝合作的原因。
原来是因为他忽视了历史上南明永历朝廷与西军合作的一个重要前提,那就是那时的永历朝廷已经是个四处流亡、走投无路,没有一兵一卒的空架子了!
一方面,明朝中后期这种有历史进步性质的工商业发展是畸形的。
因为事实上明朝早期的官方政策对商业发展极尽限制与打压,比如“片帆不得下海”的禁海;向商户摊派勒索的“岁办制度”;严厉的户籍管理政策;严格控制人口流通等。
但事情到了明朝中后期却发生了变化,倒不是说政策改变了,而是由于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下降,并且腐败之风渐兴,禁海形同虚设。地方官绅与这些民间资本结合,工商业在一种“灰色地带”的保护下成长起来,并在这个过程中产生了具有一定进步性质的经济模式。
朱由榔知道,这种发展模式事实上极不健康!
其一,这种“灰色发展”工商业的壮大对国家财政毫无裨益,大量资本、劳动力投入工商业,却在“士绅免税”和腐败勾连的保护伞下不用纳一分钱税。反而会破坏国家税基,越发展反而对国家危害越大。
其二,这种发展模式对工商业本身也危害巨大,由于不能得到官方认可,又必须依附于士人官员集团,他们只能通过腐败手段来获得生存空间,市场扩张极其有限,生产规模很难扩大,而且在政治力量面前极容易被摧毁。
这一点,从明末佛山的铁户、炉户屡次不绝对朝廷摊派的反抗就可以看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番禺海商们对朱由榔“经济特区”和“海贸商会”的政策万分拥护的原因,如果不是因为不能获得朝廷正式认可与保证,谁愿意给那些个官员当孙子?
另一方面,则是由于满清入主中原后,对外为了防范抵抗势力和海外的复明势力,执行了比明朝中后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严格十倍的闭关锁国政策。
使才刚刚萌芽的资本主义工商业雏形直接丧失了庞大的海外市场,缺乏有效后继动力。
朱由榔重生的这几个月也想明白了一些事,他知道自己想要打败正在上升期、如日中天的满清王朝,就不可能完全依靠明朝那运行了三百年,行将就木的体制,而他的第一步,就要从这两个“萌芽之地”开始!
“那现在的佛山镇铁冶经营状况到底如何?”
胡璇报告了一些佛山镇的大致规模和产业分布之后,朱由榔直击要领的问道。
“现在......大约一半的铁铺、工场要么倒闭、要么也快支持不住了。剩下不到一半的铺子主要是靠从广州出口才勉力维持。”
胡璇思忖一二后回答
“那闲置、待业的工人有多少?”
“恐怕不少于四千吧,且其中过半都是冶铁、锻铁的匠人。”
朱由榔闻此眼睛一亮
“既然如此,胡卿关于官营铁冶一事应该是不难了。”
“臣也是如此想,只是......这官营铁冶应作何编制?还需圣上示下。”
朱由榔沉吟片刻,关于这事他也考虑过许久,大体也有了些想法。
“朕的意思,就叫武备局吧,先挂在工部下面,主官算是正六品监事,再往下编制你先列个章程,回头朕让吏部批了。”
“臣领旨谢恩!”
“爱卿不必虚礼,你我君臣再把这具体办事章程商议一二。”
......
而这一次,清军却是在有着上万明军分布驻守、监视的边界线上,在明军眼皮子底下组织数万大军!而明军这么多天里居然毫无察觉!那这些部队留在那还有什么用?
更不必说,兵法讲十而围之,全州城距离兴安、桂林不过百里距离,城中又有四千守军,只要死守个五六天,来自桂北其它重镇的援军自然赶到,结果呢?三天都不到就全寄了!
还有,桂林、兴安这三天就按兵不动的看着吗?即使就算保不住全州,接到消息时,先派兵增援更近的兴安总是可以办到的吧?结果愣是让兴安被清军围了!
这除了是饭桶,还能是什么?
朱由榔越想越气,恨恨对那小校问道
“全州到底是怎么丢的?你知道详细过程吗?”
那小校倒是有准备的样子,恭敬答道
“末将来广州之前,吕阁老曾告知末将,陛下应该会问及此事,便写了一封奏折让末将带上,奉与陛下。”
随后从身上又拿出一份不厚的折子,交给了朱由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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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大器毕竟是数朝老臣,执掌兵务多年,对明军的一些情况比较了解,所以从前方传来的消息中,很快就洞察总结出了事情的大体经过。
简单来说,清军这些天的动向明军并非一无所知,光复中军左师总兵赵印选也从前方几名参将那获取了消息,并准备上报朝廷,要求重新调整部署左师几个营的防区任务,并要求补充支援。
但问题就出在此时的广西巡抚曹晔身上,曹晔此人当初是广西省按察副使,因为参与拥立当时还是永明王和桂王的朱由榔,有了“从龙之功”,在前任广西巡抚瞿式耜入阁之后,出任了新的广西巡抚。
但这家伙本就是一条没有脊梁的癞皮狗,他任苍梧道、按察副使时,靖江王朱亨嘉称监国,他服从。后来朱亨嘉的奇葩操作被隆武朝廷给端了,他又马上装孙子。
历史上,他上广西巡抚任不到三个月,顺治四年(永历元年)正月,清两广提督李成栋来攻梧州,清军刚至城郊,曹晔即打着赤膊,叫人抬着棺材、牵着羊出迎,对李成栋说:“晔不知天命,不早事君,使君怀怒,以及下邑,晔之罪也。若……使得自新,君之惠也”。摇尾乞怜,“成栋笑而释之”。
可见卑劣、软弱到何种地步。
此次赵印选对朝廷支援和调整的要求半路就被他截了下来,作为一个极其没原则的人,他这时候却又有原则了,他觉得赵印选这是想抗拒正在广西进行的军制改革,想借机壮大自己。
其实就是朝廷实行军制改革后,各军的指挥权逐渐从督抚手上转移,有些不听作为巡抚的曹晔的话了,所以他想借机敲打一番赵印选,让他像以前一样“乖乖听话”。
可能是因为这些地方将领也习惯了地方督抚的“生杀予夺”,虽然制度已经改了,但也不敢不顾曹晔的意思,即使赵印选几次申辩,曹晔却也置若罔闻。
结果就是这短短几天内,清军就完成了最后部署,发动袭击。
而曹晔这家伙此时正在桂林,听到消息后立刻手足失措,第一反应便是严令桂林明军死守,不许外出支援,以免“因小失大”,怕桂林也丢了。
后来听闻清军已经打到了兴安,也不顾兴安到桂林之间还有好几个足以组织防御、易守难攻的关隘,直接就准备跑路了。
想必现在,怕他人都已经到梧州了。
朱由榔双手紧紧攥着薄薄的奏章,血压急剧飙升、脑门上青筋都露出两条。
他狠狠往桌上一拍,厉声吼道
“朕誓杀此獠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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