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宋芸昕谢琰的其他类型小说《嫁高门全文》,由网络作家“炽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谢琰没有说话。老夫人斜睨了长公主一眼,嘴角撇了撇,她看着儿子谢旬,沉沉道:“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芸昕是我国公府明媒正娶来的世子夫人,哪怕她明日出府,今日该有礼数,我谢府也要尽到。”国公爷眉峰轻蹙,带着几分严肃看了一眼长公主,随即又温和的回望着老夫人:“全听母亲的,萱儿就是说说气话,礼仪规矩还是懂得,况且,这门亲事本就是宋姑娘帮咱们国公府解了围,她是国公府的恩人。”老夫人的苍老的眼倏地亮了亮,欣慰的点了点头:“知吾者吾儿也。”长公主迷茫地看着他们母子俩:“不就是冲个喜嘛?被你们说的好像拯救了全府一般。该给的钱财,随便给,但要我儿不行!”国公爷没有理会长公主,而是转头对谢琰道:“你以为这门亲事,谁最满意?为父和你在朝中的...
《嫁高门全文》精彩片段
“......”
谢琰没有说话。
老夫人斜睨了长公主一眼,嘴角撇了撇,她看着儿子谢旬,沉沉道: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芸昕是我国公府明媒正娶来的世子夫人,哪怕她明日出府,今日该有礼数,我谢府也要尽到。”
国公爷眉峰轻蹙,带着几分严肃看了一眼长公主,随即又温和的回望着老夫人:
“全听母亲的,萱儿就是说说气话,礼仪规矩还是懂得,况且,这门亲事本就是宋姑娘帮咱们国公府解了围,她是国公府的恩人。”
老夫人的苍老的眼倏地亮了亮,欣慰的点了点头:“知吾者吾儿也。”
长公主迷茫地看着他们母子俩:“不就是冲个喜嘛?被你们说的好像拯救了全府一般。该给的钱财,随便给,但要我儿不行!”
国公爷没有理会长公主,而是转头对谢琰道:
“你以为这门亲事,谁最满意?为父和你在朝中的官职保留至今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我娶的非世家贵女,又因为娶的是宋芸昕,将王国舅得罪,从而撇清了与王氏的关系。父亲说的这层到道理,我明白,但她若是寻常规矩女子,出身家世都不是问题,只是她那性子......”
谢琰脏话到了嘴边,看着父亲那严肃的脸终是没说出口。
“总之,休了她我也可再娶低门户的女子,但她宋芸昕绝对不行。”
见儿子这般果决,国公爷也没再多言。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每日被人戳着脊梁骨,嘲笑娶了个不清不白的女子,何况还是一向最骄傲、好脸面的谢琰。
长公主在一旁,蹙着眉,捉摸了半天,忽然脸色一变大惊道:“你们是说,皇兄忌惮谢家?”
“我们没说,是你说的。”
国公爷回了她一个冷眼。
这边的齐嬷嬷跟着世子夫人走了一路,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夫人这不是回景澜院的路,您这是要去哪儿呢?”
宋芸昕望着前方的那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柔声答道:“去翠篁苑。”
翠篁苑建在在国公府西南侧,除了各别有小厨房的院落,这里负责了府中所有人的餐食,统一烹饪后由下人送到各院去。
同时这里也承担了府中的重要宴请和盛大家宴的场地,因为院后连接一片竹林,在这里用膳能听竹声、沐清风,既有食韵也有雅韵。
此刻,下人们正在厅堂进进出出,忙碌晚上的宴会。
带着一丝竹香的夏风吹着回廊边的罗汉竹刷刷作响,宋芸昕径直朝厨房走去。
本朝习俗合卺饭需新妇亲自下厨房,为丈夫和婆家人调羹奉馔,不过是许多大户人家的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后来这习俗也就淡了,并非强制。
但宋芸昕想要亲手做,她在伯府时为了讨好父母兄长,练得了一手好厨艺。
如今倒不是单纯为了表现。
宋芸昕一直感激定国公府在她声名狼藉,最煎熬的时刻,向她递出橄榄枝,给了她一个避风的港湾。
感激老夫人抛开一切成见去了解她,接纳她,甚至打心底关心她。
所以才一丝不苟的伺候昏迷不醒的谢琰,纵是太医说他几乎不可能再醒来,她也决定伺候他一辈子。
一个安安静静,不需要交流,不需要对视,甚至不需要同房的夫君,于她而言实在太逞心意。
若是他永不醒来就好了......
想到这儿,宋芸昕立刻懊恼自己怎能生出如此歹妇的念头,真对不起老夫人。
她莲步轻移,来到厨房的院子前,便听到屋里头传来几声奚落声。
“小四爷怎么又来这儿打秋风。”
一袭洗得有些发白的素色长衫的瘦长背影立在厨房门口。
宋芸昕走近了些,发现是三房庶出的谢矅,当初谢琰昏迷,与她接亲拜堂之人皆是谢矅所替。
少年轻声道:“我读了太久书,腹内饥馁,想寻些茶点。”
那胖厨子故意装作没听见,转身摆弄起灶台上的菜肴,油手在锅沿一抹,大声道:
“今儿国公爷回府,世子爷也醒了!咱这厨房忙着呢,可不是给闲人准备点心的地方。”
这时,一个杂役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块有些发霉的糕点,嬉皮笑脸地说:“小四爷,这块糕点,您要不嫌弃,就拿去吧。”说罢,还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引得周围人一阵哄笑。
谢矅没说话,转身便对上了宋芸昕那双柔和又坚毅的眸子,如水仙花缸底的黑石子般迷人。
他桃花眼微怔,忙收住脚步,整了整衣衫,上前几步,深施一礼,弯腰拱手道:“嫂嫂。”
他的头微微低下,身姿恭谨,不敢有丝毫僭越。
目光却偷偷落在她裙底那双小巧的云头履上,淡粉色的锦缎上用银线绣着秀雅的兰花,他在探寻着鞋中一抹隐约的轮廓,不觉耳根微微泛红。
“四叔不必多礼。”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亲切。
谢矅直起身来,脸上挂着谦逊的笑容。
宋芸昕每每看到他,便会想起了自己在伯府的日子,明明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明明谨小慎微地讨好每个人,却依旧处处举步维艰。虽对他心怀恻隐,却也从未表露。
她与谢矅只是恭敬颔首后,便朝厨房走去。
擦肩而过一瞬,谢矅深吸一口气,闻着她身上的淡淡的兰花香,浑身舒适极了,他嘴角微微一扬,眸中的清澈褪去,浮现出一抹深幽病态的暗芒。
“哟,世子夫人?听说世子爷醒了,您独守三年空房,今夜是不是要共赴鸳鸯帐了?”
“别瞎说,咱们世子又不是苍蝇,盯那有缝的蛋作甚?”
“是啊,听说王国舅有花柳病!可别脏了咱们向来洁身自好的世子爷!”
厨房的下人们嬉笑着议论,甚至不避着她。
“住口!你们这帮贱蹄子是皮痒了不成!”
齐嬷嬷龇着牙冲她们厉声责道。
那几个下人知道齐嬷嬷曾是老夫人身旁的狠角色,这才面面相觑,不敢再多言。
宋芸昕倒像是没听见那些污言秽语,她走到水缸前,看着里头活蹦乱跳的虾,嘴角微微上扬,浅笑似梨花初绽,将周围的小厮看愣了神。
她玉手轻挽竹篚捞了一些出来,谁知那虾儿生猛,刚一出水便不受控地四处乱蹦,溅了她一脸水,更有两只跃出竹篚。宋芸昕无暇拭水,着急弯腰拾虾,却不慎被虾头刺指,痛得轻嘶一声。
“受伤了?”
宋芸昕抬头就见谢曜不知为何又折了回来,此刻正站在她面前,目光如炬盯着那白嫩的指尖上那颗血珠,冷白的脸色有些潮红,好似在竭力压制着某些情愫。
回廊里那颀长的人影脚步一顿,目光如冰刀般望着不远处的那两人,眉心处露着无尽的嫌恶,他没再往前一步,只是高声呵了声:
“谢曜!”
等了半天,没有痛感袭来,只听谢琰你怒吼道:
“贱婢!是你告诉祖母我打了宋芸昕!”
宋芸昕睁开眼睛,就见谢琰手中的剑刃已搁在寻春的脖颈。
寻春方才还期待的眼神,此刻已僵住,她望着谢琰猩红的怒目,感受着脖子上冰凉的刺痛感,结巴着开口道:“我......”
“......是因为宋姑娘!”
“我就问是不是你跟祖母说的?”
“是......是宋姑娘叫我说的!”
“我就问是不是你跟祖母说的?”
寻春求救的目光艰难的的往向宋芸昕,却见她毫无反应,只能哭着道:“是…..但......”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圆睁,恶狠狠地吼道:“没有但,若有下次我绝不饶你性命!”
他收回长剑,寻春捂着破了皮的脖颈,见到手心的鲜血,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而一旁的宋芸昕,并非故意无视寻春,只是此刻,她的脸色也并未好到哪去,她深居闺中,哪曾见过这样剑拔弩张、生死攸关的局面,仿佛被吓得魂飞魄散,双目空茫茫的目睹了这一幕。
待她回过神来,才深感庆幸。
那人的脑袋不会转弯。
宋芸昕心中刚一放松,那尊凶煞就立刻将目光向她投来,她的心口止不住起伏了一下,睁着大大的杏眼好似等待审判一般,望着他。
“你做的那早膳是盼着我长睡不醒是吗?”
他边说边将佩剑放回剑鞘之中。
宋芸昕心里一紧,想起今早她没睡好,头脑不清醒确实随手又做了流食,瞬间自愧,慌忙垂下眼帘道:
“是......是我未思虑周全,我回去立刻为你重做。”
谢琰心里微怔,这女子怎么回事?
伯府虽落魄了,好歹也是个勋爵家室,养出的小姐怎么比国公府的下人奴性还强。
他只是随意找个茬,她还一本正经认上错了,一点脾气没有?
旋即,他又脸色一变,定是为了留在府中,在极力隐忍,故意讨好,真是令人不齿。
他眸光犀利,嘴角扯了扯:“不必了,以后都不用你做!你赶紧跟我回府,把你的东西搬到宜兰居去!剩下十日别让我看到你!”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到楼梯口,又突然驻足,回头瞪着宋芸昕:“还愣着做什么?”
宋芸昕秀眉微蹙,满眼惶然望着他,目光不时往楼下喧闹的人声瞟去,开口如蚊蝇:“楼下太多人,世子可否等等。”
谢琰眼梢划过一抹嘲讽,阴阳怪气道:“你不是就喜欢这种所有男人都围在你石榴裙下的感觉吗?”
宋云惜一时无语凝噎,眸子缓缓露出了少有的锐气。
“世子从见我第一面便带有成见,哪怕我什么也没做,世子也觉得我在勾引男子,世子不喜被寻春诬陷,却开口闭口都在诬陷我。”
似是没想到女子会突然反驳,谢琰收起鄙夷之色,平静的看她一眼。
第一面?何时是第一面?昨日吗?
呵呵,他可是京都第一玉郎谢临安!宋芸昕果真一惯会侮辱人。
他的瞬间涌上一抹冷怒,朝她吼道:“叫你走就走!”
那语气盛气凌人,让人不敢再多说一句,望着那高大身影自顾自走下楼去,宋芸昕咬咬下唇,担心又将他惹恼,赶紧小步追了上去,奈何他腿太长,她提着裙子追到一楼时,早已不见他的身影,他从不等她。
那些因她而来的男子们目光终于寻到了那抹倩影,皆痴痴望来,他们毫不掩饰地在她身上肆意游走,贪婪又炙热,充满了垂涎与觊觎的丑恶嘴脸,这种感觉令宋芸昕胃里一阵翻腾,立刻回忆起王国舅那张脸。
可怕的回忆不断在脑海里回放,她的双脚像是被钉住,身体不自主微微颤抖,纤细的手臂紧紧抱在胸前,指尖用力揪住衣服的布料,一双杏眼此刻瞪得极大,满是惊恐和无措。
“姑娘?”
“敢问姑娘芳名?”
无数的目光和搭讪的话语向她而来,她觉得那些妇女口中骂的对,她是一只有缝的蛋,走到哪儿都引来一群苍蝇。
可她的缝在哪儿呢?她也痛恨这样的自己。
见仙子愣在原地没有回应,一位胆子大些的男子竟直接走上前,伸手似是想要拍拍她的。
“姑娘?”
从楼上赶下来的齐嬷嬷见状猛扑过去,拦在宋芸昕身前:“你想作甚!”
男子满脸的痴迷被突如其来的老妇打搅,正觉扫兴,微笑的脸色立刻黑了下来:“姑娘的奴才好像不懂规矩,在下替你管教管教!”
说完,他挥起手臂就要打下去,落下一刻却被一只大掌拦住。
“年轻人,此处可以打架,但不能打女人。”
是武馆的梁掌柜。
“死瘸子!小爷我今儿就打了!”
那男子正要伸另一只手,齐嬷嬷却趁着梁掌柜正钳着他的手,朝着那人的命根子狠狠就是一脚,男子疼的惨叫,怒红着脸,朝身后几人吼道:“你们别光看,给我上!”
身后的那些人明显与他相熟,立刻一起朝齐嬷嬷冲来。
场面开始失控,武师们早已按耐不住。
他们的武馆是缺客人,但打女人的男子根本不配学武。男儿练武是为了上战场保家卫国,守护身后女人的。
他们齐齐横眉冲上去。
现场忽然变得一片混乱,宋芸昕本就沉浸在可怕的回忆当中,眼前的状况更令她一动不敢动。
身后的寻春倒是精明,赶紧就要溜回二楼躲起来,走前还不忘在宋芸昕身后猛推一把。
宋芸昕被动的挤到乱战之中,眼前都是挥舞的拳脚,厮打的人影,耳边混杂着男子痛苦的惨叫和齐嬷嬷气势强盛的叫嚣声。
一个被揍的头脑晕晕的男子,顶着红肿的眼眶,模糊中见人群中有个女人一动不动,便气势冲冲握着拳头朝她而去。
拳头带着呼呼风声,直奔宋云惜的面门砸去,她瞳孔微缩,感觉自己好似一个废人,竟连躲也不知该蹲下还是后退,只能眼睁睁望着即将砸上来的拳头。
就在此刻,她眼前的光线忽然一暗,一个人影忽然闪现,那人肌肉紧实的右臂迅速探出,精准的抵住了那拳头。
巨大的力量差距将男子震得后退几步,踉跄着摔倒在地。
宋芸昕看着眼前高大的背影,惊恐的眸光里掺进一抹诧异。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之中,门口走进一个梳着高髻金钗耀,面施粉黛眉如黛,身着锦缎绣繁花,披帛飘拂玉步摇,腰束金带贵气饶身的妇人。
定国公府未分家,二房和三房的人宋芸昕都是见过的。
但大房的国公爷谢旬携妻女,于三年前陪同六皇子去北燕迎娶和亲公主,不料遭遇北燕内乱,被滞在北燕境内至今未归京。
听闻前几日,北燕战乱已平,恢复了车马驿道。
宋芸昕看着眼前的那盛气凌人的贵妇人,自然也猜到了,这位大概就是她的婆母,定国公夫人,大殷朝的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风风火火的冲到宋芸昕面前,一双丹凤眼厌恶的上下打量一番,撇嘴道:
“这就是母亲趁我不在,给我儿娶的那位不知羞耻的廉价女子?”
来的路上,她便打听清楚了,伯府大小姐曾以美貌闻名京都,可如今闻名的,却是宫宴上和王国舅的桃色秘闻,这样的女子就是冲喜也不该要,她觉得老夫人定是老糊涂了。
宋芸昕微微福身开口道:
“民女参见长公主殿下。”
她婚后还没敬茶,也知叫“婆母”,定会引得对方更不悦。
“一个落魄伯府的女子,水性杨花的去爬王国舅的床,被始乱终弃后为了贪图荣华富贵竟又赖上了我儿!真是想得美!立刻休妻!”
谢家是传承千年的顶级门阀,倒退一百年,家国动荡,战火纷飞,是谢家扶持大殷的开国皇帝登基,世人皆称谢和萧共享天下。
便是到了如今,谢家依旧是权倾朝野的世家,一举一动皆能搅弄风云。
而那谢琰,年纪轻轻却战功赫赫,不仅骁勇善战还文武兼备,主要生得还俊逸无双,真正的天之骄子。
是京中贵女心中的天上月、瑶台仙,每每出街都是掷果盈车,而他从来都是看都不看一眼。
若不是三年前,在夜山寺营救凝华公主意外受伤,那样一个吸风饮露的神仙人物,岂能便宜了这个家室、名声都烂透了的女子。
宋芸昕自知是高攀了的。
当时的定国公府,急需一位新娘冲喜,京中贵女虽爱举世无双的谢郎君,但谁又能真正将青春和未来托付给这形同活死人的夫君呢。
平阳伯府着急将声名狼藉的大小姐嫁出去,卖给那些小门小户做妾室,不如嫁去谢家冲喜。攀上了定国公府的门楣,哪怕是王国舅也要忌惮几分,定不敢肆意报复伯府。
两家之困,不期而遇,促成了一场看似各取所需的联姻。
但现在谢琰醒了,这场联姻便不再平衡,谢琰是她纵是拼命踮起脚高嫁也攀不上的。
因此,长公主和谢琰的态度,她能理解。
但她决不能被休,她害怕再回伯府那个深渊,害怕离开谢府王国舅会寻她仇。
府外的世界,她无依无靠,什么都怕。
宋芸昕心里虚,面上却尽量保持平静,低声道:
“夫妻婚后三年无子,丈夫方可休妻,我与世子成婚两年十一个月零二十日,严格而论还不足三年,世子不可休妻。”
长公主和谢琰的眸光同时一暗。
谢琰气得快步冲过来,紧紧抿着薄唇。
宋芸昕微微缩了缩身子,眼睛微眯,生怕他会打她。
好在谢琰最终只是无可奈何地抬起的手臂,猛地一甩,那袖管里的风扇得宋芸昕鸦羽般的长睫颤了颤。
算他,还有点底线。
“果然比传闻中的还不要脸!好啊!还剩十日是吧!”
“五月为大月,应是十一日。”
谢琰都给气笑了,对他穷追不舍的女子他见多了,如此死皮赖脸的不多。
“好!期限一到,你一分一秒也别想多待!”
此时,门外响起几声脚步,一个步伐稳健的,一个轻快如脱兔的,众人再次回头朝门口望去。
只见院中进来一个身着杏黄短襦绣着活泼小兔,下着翠绿百褶裙的小姑娘蹦跳着进了屋中,她身后跟着的中年男人紫袍绣麒麟,仪表堂堂,一身威严华贵。
“祖母!”
小姑娘欢快的扑到老夫人怀里,声音娇滴滴的叫着。
中年男子看着众人,沉沉叹了口气道:
“刚进门就听到你们吵吵闹闹。如今我们好不容易返京,琰儿也奇迹般苏醒,还吵什么?”
“吾儿说得对,自打芸昕嫁进来,府中的喜事接二连三,芸昕是谢家的福星。今夜我们家人终于齐了,晚上到竹篁苑家宴,庆祝琰儿康复,也为你们接风洗尘,还有欠芸昕的合卺饭。”
老夫人拍了拍宋芸昕的背笑着说道。
“这位就是娘亲一路上都在咒骂的嫂嫂?”
谢玉芝今年十二岁,一双眼睛黑亮亮的,圆润的小脸看似一个可爱的摩呵乐。
她走到宋芸昕面前,抬头仔细看了看,大眼睛眨巴眨巴,惊讶道:“嫂嫂一点也不像传闻中那般坏。”
宋芸昕杏眼一弯,正想伸手去摸她那可爱的小脸,谢琰一把将谢玉芝拉到一旁,嫌弃道:
“你懂什么?坏人能写脸上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母亲。”
国公爷三年未归京,此刻见到发髻又白了一些的老夫人,感慨颇多。
老夫人摸着国公爷的手,下耷的眼梢流出几行老泪:“我一人总算是撑到你回来了.....”
宋芸昕一见这亲人团聚的温馨时刻,自己这个不受欢迎之人在此,着实影响气氛,便低声向众人行礼后准备回景澜院去。
“芸昕,今晚记得过来,一并把敬茶礼补了,以后就是一家人。”
老夫人望向宋芸昕,轻声吩咐道。宋芸昕微微颔首,目光不敢与屋内其他人相接,只匆匆一瞥,便羞涩地转身,轻盈地步出了青松堂。
谢琰冷眸盯着那袅袅娜娜消失在门口的人影,想起几年前,见她在景王府后院给六皇子送香囊时的那娇态,不由得嗤笑一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仗着有几分姿色便总想着攀高枝,给活死人冲喜也愿意,真是虚荣至极的女子。
“本宫也才不要喝她的茶!旬日既过,她便速离再与琰儿没有关系!琰儿想再娶什么女子娶不到!”
长公主看着宋芸昕走的方向抬高嗓门道,说完她又挽着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像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琰儿之前不是说有心悦之人?快说是哪家的姑娘?为娘一定帮你娶回府。”
谢琰不想忤逆祖母,站起来就朝门外走去。
宋芸昕起身规规矩矩给各位长辈一一道别后,正要转身,就听长公主的声音响起。
“等等”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她看着宋芸昕那张般般入画的脸,实在担心那血气刚方的儿子经不住诱惑,可不能在这剩下的十日里让那女子爬了床。
“我看你那落魄娘家也没配个陪嫁丫鬟,齐嬷嬷毕竟年纪大了,本宫再送你一个人。寻春。”
寻春本是长公主给谢琰物色的通房丫头。
当年为了让儿子满意,长公主网罗天下美人,寻春就是这些美人中最美的,可惜还是没入谢琰的眼。
长公主见寻春那光艳逼人的模样实在难得,性格也是很讨她欢心,便留在了身边。
想着没准哪天,她那儿子就铁树开了花又看上了呢。
寻春站在一群丫鬟里面向来都是最出挑的,长公主每每带她出去,也都觉得脸上光彩。
诸多贵族子弟,皆曾迂回地向长公主讨要寻春。
而寻春每次都会地跪在长公主面前,哀哀恳求莫要让她离府。她言及自己的一颗心早已系于世子身上,即便世子对她无意,她也甘愿留在府中,默默守望。这份深情厚意,让长公主动容不已,多年来,心中总觉对她有所亏欠。
儿子住的景澜院从不要丫鬟,眼下正是将寻春塞进院中的好时机。
寻春扭着纤细的腰肢,站到了宋芸昕身后,众人这才发现,这美人果然还是比出来的,寻春已经够美了,但在宋芸昕面前立刻就黯淡下去。
“宋姑娘,寻春以后就是您的人了。”
寻春一袭水粉色的罗裙,发髻上点缀着几支璀璨的珠花,面上的妆容精致,倒衬得宋芸昕如丫鬟一般朴实无华,引得一旁的齐嬷嬷白了几眼,这称呼,是谁的人已显而易见。
宋芸昕谢过长公主后,便出了翠篁苑。
夜风带着一丝夏日的热气迎面而来,哪里还有她那夫君的人影。
倒也不失望,她低头看着裙摆上隐隐约约的鞋印,真让那个人陪她从这里走回景澜院去,应该也是很煎熬的一段路程。
府邸的小径上点了灯,三个人一路无话来到景澜院,远远便看见正房门口立着一个瘦高的人影,那是谢琰的随从常宁。
看来谢琰已在房中。
齐嬷嬷看着寻春那满眼期待的眼神,立刻伸手将她拦住,冷眼道:
“世子院中没有丫鬟,衣物被褥都没有多余的,你先回去把你的东西收拾了再来。”
寻春皱着眉,想要反驳,却又没有正当的理由,只能忍着气扭头走了。
齐嬷嬷支开了寻春,拉着宋玉惜快步朝院里走去。
“听嬷嬷一句话,去跟世子把房圆了,之前的误会自然就没有了,有世子撑腰,往后在府中日子才好过。”
宋芸昕刚入府的时候,齐嬷嬷也曾因为谣言,对她百般刁难,什么难听的话都骂过,甚至不顾她的尊严对她强行验了身。
最后发现还是个完璧之身后,齐嬷嬷便对这可怜的小姑娘疼惜不已,性格善良温婉、知书达理,做什么事都一丝不苟,懂事得令人心疼。
是难得的好姑娘,却被造了那种谣,只能冲喜嫁给植物人。
现在世子醒了,真是老天开眼。
齐嬷嬷看着宋芸昕发红的脸颊,伸手握起她方才被虾扎破的手,白皙的指尖还有一个暗红的小点,她皱眉摇摇头道:
“傻孩子,费心劳力做一下午饭菜讨好一家子人,倒不如夜里把夫君伺候好。别看国公爷那般严肃,长公主那样刁蛮,其实都是拗不过世子的,从小到大,世子要的东西没人管得了,只要他要了你,谁都赶不走你。反之,他不要的,谁也强迫不了,纵是老夫人出马也不行。”
宋芸昕轻轻蹙眉,满心的忐忑泛出眼眸。
女子婚后圆房是必走的流程,但她不了解男人,也不懂谢琰,她不确定男子会不会与厌恶至极的女子圆房。
若谢琰既要休妻又要同她圆房她该如何?
自然是要“敬夫事上”,一天未休妻,她便一天也要尽到妻子的义务。
但她自从被王国舅吓到之后,便对男人十分害怕,哪怕过去三年,她依旧时常被王国舅扑向她的那副嘴脸吓醒,然后便哭到天明。
她无法想象与男子亲近该是何等的恐惧和折磨。
正这么想着,齐嬷嬷已将她带到了正房门口,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色后,她被一把推进房内,房门被轻轻关上。
室内烛火轻摇,宋芸昕抬头望去,就见谢琰深如挺竹立在书案前,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得入神。
远远看去真是一副美好的画卷,若真能与那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该多好。
“你是做了多少恶,需要通过抄写经书赎罪?”
谢琰转头,嘴角带着邪笑,满眼轻佻撇着门口的女子。
彻底将宋芸昕从幻想中拉回来,她看向他手里的书,那是他昏迷不醒时,她为他祈福亲手抄的《金刚经》。
每日抄一个时辰,三年来,抄了足足一千多本。
宋芸昕忍着心里的委屈没有表现出来。
明明就是他不经主人同意随意翻看别人的东西。
她小步朝他走去,平静道:“世子若是不喜欢,我便收起来就是。”
说完,她伸手想去接他手里的经书,他却忽然将手举高,她垫脚也够不到,只能皱着眉不解的望着他。
“我看你该抄的不是经书,是《女诫》。”
他低头,挑着那双冷冽的凤眸,鄙夷的看着她:
“你知道我看不上你,便去勾引四弟!我告诉你,我谢家的儿郎,哪怕是庶子,你也别肖想。毫无廉耻之心的残花败柳!你不配!”
难听的话她听过很多,但是这话从一个她日夜伺候了三年的男人嘴里说出来,她的心脏还是好似被人狠狠抽了一下。
她虽不曾真正了解过他,但每次为他翻身,擦拭,都在祈祷着他早日醒来,她自问没有对不起他。
他怎么可以如此诬陷她?折辱她?
她鼻头一酸,登时红了眼眶,纵是贝齿紧咬朱唇,晶莹的泪花在眼眶打了几个圈后,终是不堪重负,顺着哪粉嫩的脸颊滑落。
一双泪眼泛着怨恨看着他,那副模样仿佛能让世间万物为之动容。
谢琰凤眸微凝,心头莫名一软,不过只是片刻,他便暴怒的将手里的经书狠狠扔到地上,朝宋芸昕厉声吼道:
“你哭什么?”
宋芸昕瞬间瞪大双眸,脚下生根了般,吓得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匹马双眼圆睁,鼻孔喷张,发疯似的朝她狂奔而来。
四蹄扬起的尘土形成一片黄雾,遮蔽了身后的阳光,她即将绝望地闭上双眼的时刻,只感觉腰肢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一勾,紧接着她的身体被凌空提起。
下一秒,她便稳稳置于马背之上,后背紧贴着一副坚实的胸膛。
谢琰双腿轻夹马腹,乌骓马长嘶一声,前蹄扬起,瞬间远离了险地。
待他放缓马速,低头看去。
怀里的少女仍止不住地瑟瑟发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他的衣角。
对上他眸光的那一刻,少女的眼眶忽然蒙上一股朦胧的雾气,几颗泪珠不由自主从眼角滑落,随即紧紧将他抱住,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里,哭得越发猛烈,肩头也跟着不住的耸动。
谢琰身体微微一僵,一双冷傲的凤眸瞬间怔住,旋即,他轻轻抬起手,犹豫片刻后,缓缓落在少女的背上,动作轻柔而克制。
“谢临安你都娶了妻了!就别抱着人家小丫头不松手了!哈哈哈.....”
几个男子嬉笑声令谢琰空白的大脑忽然恢复了运转,他凤眸微睁,立刻将宋芸昕从怀里推开,动作略显局促,微微别过头去,不敢直视她那双泪眼,他轻咳了一声,然后压低声音冷言:
“下去!”
宋芸昕此刻的双腿还是软的,她挪动了一下身子,脚下却觉得虚浮,于是抿着嘴为难的望向谢琰,满眼的无助。
眼看着随行的那几个男女正要骑马靠近,谢琰伸手猛地抓住宋芸昕的手臂,将她往马下一推,在她身体下落的瞬间,他又迅速伸出另一只手托住女子的后腰,使她不至于摔倒。
宋芸昕双脚落地时,他顺势将她往怀里带了一下,待她站稳后,便立刻松开手,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冷峻,只是那微微泛红的耳根还透露出他内心的波澜。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看似粗鲁至极。
宋芸昕都未来得及发出惊叫,就已站在马下,她仰脸望着他,见他拧着眉瞪了她一眼,吐出一个字:
“滚!”
她委屈的抿着下唇,拖着还在发软的双腿,转身狼狈的朝武馆走去。
只听背后,那个女子清脆响亮的声音传入耳中。
“琰哥哥怎能为一个洒扫的贱婢冒险,方才可有受伤?”
宋芸昕只觉得鼻腔发酸,几乎是忍着喉头的酸涩咽了下去,赶紧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生怕听到谢琰说出什么伤人的话语。
方才她看清救她之人是谢琰的时候,满心都是庆幸和惊喜,身后的男子不是旁人,是她的夫君,真是万幸。
所以她紧紧将他抱住,那具身体她伺候了三年,再熟悉不过,抱着他的那一刻她是最安心的。
但那种安心只是一瞬,下一瞬他便将她推下了马背,让她滚。
好似她是一个污点,生怕被周围的朋友们看到一般。
谢琰望着那娇小的身子消失在视线后,才扭头怒目瞪着凝华公主,质问道。
“你方才看到有人还往上撞!”
凝华公主明艳的脸上露出一丝委屈,微微仰着下巴:“我是在专心驭马,谁叫她来校武场散步的!”
谢琰看着她那副娇蛮任性的模样,实在懒得再多言,他剑眉微蹙:“我们男子来校场骑马,你跟来做什么?”
凝华公主红唇微嘟,撒娇道:“我都三年没见到琰哥哥了,自然想整日都想粘着你。”
随行的几个男子听了这话,纷纷看戏般歪着嘴偷笑,谢琰顶着腮满脸不悦。
京都谁人不知凝华公主痴恋谢琰。
凝华公主双目含情,望着谢琰继续道:
“三年前琰哥哥需要新娘冲喜,那时我还未及笄,不然如今,琰哥哥醒来看到的就不是宋芸昕那个拿不出手的浪荡货,而是我了。”
“呵,你我也拿不出手!”
谢琰剑眉微挑,嘴角冷嗤一声,看都不想再多看她一眼,骑马转身就走了。
齐嬷嬷在二楼大厅的矮榻上睡一觉起来,就见宋芸昕白着小脸从楼下匆匆回来,赶紧起身问道:
“夫人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没事。”
宋芸昕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旋即舒展开,努力地维持着微笑,然后独自推门躲进了厢房之内。
她大口长舒了几口气后,才缓缓走到窗边,见四名男子和一个女子,骑着马正在校场上驰骋,衣袂飘飘,意气风发。
谢琰身姿笔挺,一袭玄衣随风鼓动,更衬得他宽肩窄腰,此刻,他手持缰绳,满脸欢畅,与同她在一起时绝然不同的表情。
夏日的骄阳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侧脸如刀削般的硬朗轮廓,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宋芸昕眼眸偶有微光乍现,不经意流出了一丝向往。
她刚才是第一次坐上马背,虽害怕的不得了,却也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肆意。
宋芸昕正看得出神,校场上的谢琰不知为何,忽然抬头朝阁楼看过来,四目相对,少女的心猛地一颤,忙不迭后退几步躲开了。
还是在回府的路上,宋芸昕才从齐嬷嬷口中得知,校场那红衣女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凝华公主,而随行的几名男子是都是谢琰朝中的同僚,梁掌柜说谢琰下职后常会带人到武馆捧场。
凝华公主。谢琰当初便是为了救她受的伤。
宋芸昕正想着,已回到宜兰居。
却见两个小厮正围着一棵树忙活着。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齐嬷嬷问道。
一个小厮为难笑笑说道:
“伺候这颗大宝贝,这是三年前世子托人不知从哪儿挖回来的,叫我们好生养护,是种给未来夫人,那位鸢影姑娘的。树在人在,树死人亡,小的们不敢怠慢,这树就是祖宗大爷。”
宋芸昕望着那颗枝繁叶茂的合欢树,星星点点的粉色“小绒球”开得正绚烂,的确被管护得十分周到。
他的一时兴起,府中下人提心吊胆伺候这棵树三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围着他一人转。
宋芸昕微微叹口气走进房中。
忙了一整天,她只感觉浑身疲乏,便早早的睡了。
不料,半夜又被屋外窸窸窣窣的响动吵醒,这院中没有小厮,齐嬷嬷和寻春也都睡后院。
宋芸昕只能自己壮着胆子,蹑手蹑脚打开了房门。
借着月光,她看到院中一个高大的黑影正在那颗合欢树下鬼鬼祟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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