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林然扶苏的现代都市小说《大秦:夭寿!我的狱友竟是扶苏 番外》,由网络作家“今年脱单”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大秦二世而亡?一进门就听到这种言论,嬴政脸色铁青。赵高察言观色,开口道:“大胆!敢诅咒大秦,林然妖言惑众,罪该万死。”说着用眼神示意狱卒。狱卒正准备冲进去抓人,却见嬴政轻轻摇头:“都给朕退下。”“朕倒要听听,朕的大秦为何在他口中会二世而亡。”几个狱卒偷偷看向赵高。以他们的身份,哪里知道嬴政的身份。倒是赵高经常来,狱卒们都认识他。赵高急得直冒汗,这时候看我干嘛!“都聋了吗,陛下让你们退下,还愣着干嘛,滚。”嬴政眼睛微微眯起:“赵高,你的话好像比朕管用。”赵高毫不迟疑跪下解释:“陛下看错了。”“这些贱人被陛下震慑,吓得六神无主,急病乱投医,还以为奴婢能救他们呢。”嬴政深深地看了一眼赵高,只一眼就看得赵高心惊胆战。“呵~也许是朕看错了。”...
《大秦:夭寿!我的狱友竟是扶苏 番外》精彩片段
大秦二世而亡?
一进门就听到这种言论,嬴政脸色铁青。
赵高察言观色,开口道:
“大胆!敢诅咒大秦,林然妖言惑众,罪该万死。”
说着用眼神示意狱卒。
狱卒正准备冲进去抓人,却见嬴政轻轻摇头:
“都给朕退下。”
“朕倒要听听,朕的大秦为何在他口中会二世而亡。”
几个狱卒偷偷看向赵高。
以他们的身份,哪里知道嬴政的身份。
倒是赵高经常来,狱卒们都认识他。
赵高急得直冒汗,这时候看我干嘛!
“都聋了吗,陛下让你们退下,还愣着干嘛,滚。”
嬴政眼睛微微眯起:“赵高,你的话好像比朕管用。”
赵高毫不迟疑跪下解释:
“陛下看错了。”
“这些贱人被陛下震慑,吓得六神无主,急病乱投医,还以为奴婢能救他们呢。”
嬴政深深地看了一眼赵高,只一眼就看得赵高心惊胆战。
“呵~也许是朕看错了。”
“找个干净的牢房,朕要听听这位林先生的高论。”
“高论”二字嬴政咬得很重,清楚他的人都知道,这是起杀心了。
赵高不敢耽搁,连忙带嬴政进入一间牢房。
和普通牢房不同,这间牢房四面都是岩石墙壁,没有栅栏,只有一个小孔能看到对面。
赵高笑着解释道:“陛下,这间牢房平时用来审讯犯人,隔音效果最好,还能透过小孔听到隔壁动静。”
话音刚落,小孔里传出声音。
“准确的说,大秦不是二世而亡。”
林然翘着二郎腿,手持半根鸡腿,颇有点指点江山的意味。
扶苏眼前一亮,追问:“那先生为何又说二世而亡?”
“笨!”
“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反正都要死了,林然百无禁忌,该骂就得骂:
“有种东西叫亡国之君,秦三世在位时间太短,大秦名存实亡,所以说二世而亡,而非三世而亡。”
扶苏听后表示不服:“我父……父亲说始皇帝英明神武,大秦蒸蒸日上,能传千世万世……”
隔壁牢房,嬴政老怀大慰。
扶苏表面上冲撞他,背地里还是很尊敬他的嘛。
能被扶苏肯定,秦始皇心情好了不少。
不过脸上还是绷着,冷哼:
“逆子,净说些漂亮话,朕的大秦当然能传万世,何须他多嘴。”
扶苏得到嬴政欢心,赵高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但嬴政高兴,赵高只能拍马屁:
“陛下说的是,大秦有陛下在,能传千秋万世……”
话还没说完,小孔又传来林然不屑的笑声。
“狗屁万世。”
“夏启建立夏朝,持续四百七十一年,商汤建商朝,被周武王所灭,国祚五百一十年。”
“周朝你应该清楚,存在多少年?”
林然撇撇嘴,把话题抛给扶苏。
扶苏饱读诗书,当然知道周朝存在多少年,张口就来:
“周延续至今,被始皇帝一统,大约有七百九十年。”
“看来你的书没白读。”
林然微微颔首:“准确的说周朝有七百九十一年,但有五百年是春秋战国乱世,周朝名存实亡。”
“何谓春秋?何谓战国?”
扶苏没有听过这种说法,忍不住询问。
“你十万个为什么吗?”
“哪来这么多问题,春秋说法出自孔子《春秋》一书,战国则是从三家分晋开始,战乱频繁,故称战国。”
战国还有另外一种说法,来源于西汉的《战国策》。
不过现在没有西汉,也没有《战国策》,林然只能换种方法解释。
扶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样划分很贴切,学生受教了。”
“你懂了?”
“我看你是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
林然丢掉鸡骨头,喝下一口米酒,酒壮怂人胆。
“和你说这些,是想让你明白。”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历史车轮滚滚而来。”
“站在风口猪都能起飞?”
“或许是这样,但不全对,是历史选择了始皇帝。”
“大秦奋六世余烈,没有始皇帝,也有下一个皇帝,迟早能统一。”
“我不是否认始皇帝的功绩,没始皇帝,统一会来得更晚。”
“再者,再兴盛的王朝,终究有分裂的一天,周朝的今天,就是大秦的明天,只不过大秦死得更快,最多经历二世就会走向灭亡。”
隔壁牢房针落可闻。
嬴政出离愤怒了。
什么叫站在风口猪都能起飞!
什么叫大秦死得更快,经历二世就会走向灭亡!
“无稽之谈!”
“朕自继位以来,扫平六国,号令天下,天下莫敢不从。”
“一个招摇撞骗的方士,也配谈论大秦,朕早该杀死他。”
嬴政眼神凶光闪烁,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气氛一时间降到冰点。
赵高心有戚戚,壮着胆子道:
“陛下,林然满口胡言,和他待在一起,迟早要被妖言蛊惑,请陛下放扶苏公子出来。”
赵高真是为扶苏着想?
才怪!
赵高巴不得扶苏被洗脑,要是能说些大逆不道的话,那就更好了。
现在为扶苏求情,实际上是在给嬴政上眼药。
“闭嘴!”
嬴政瞪了赵高一眼:“你在教朕做事?”
赵高立刻赔罪:“奴婢不敢!”
“谅你也不敢。”
嬴政继续倾听小孔对面的动静,一边感叹: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句话有点道理。”
“年纪轻轻有这样的见识,怪不得能把扶苏哄得团团转。”
上一秒还暴跳如雷,下一秒又称赞林然。
这就是嬴政,任何事情都分得很清楚,绝不混为一谈。
赵高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做。
您是皇帝,您说得都对。
此时,另一边的扶苏人都麻了。
听完林然的讲述,愈发觉得大秦要完是怎么回事?
内心一番挣扎后,扶苏决定和林然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林先生,不瞒您说,我也有大秦难以长存的感觉。”
“父……父亲说过,始皇帝残暴无情,是不折不扣的暴君,大秦看似强盛,实则民不聊生。”
“我百思不得其解,如果大秦真的二世而亡,那弊端在哪?还是说始皇帝真是暴君?”
林然差点把酒喷出来。
这位仁兄老爹是谁啊,李斯还是蒙恬?敢这么说嬴政,九族不想要了。
“始皇帝是不是暴君。”
林然清了清嗓子,又道:
“要看你站在什么角度看待。”
“卑鄙无耻!”李斯怒从心起,反手一巴掌甩在门客脸上。
很快,门客半边脸肿起来。
“丞相,机不可失啊。”门客捂着脸失声痛哭。
李斯昂首挺胸,眉宇间自信勃发,朗声道:
“君子坦荡荡,谁来劝我,我都是一句话,李斯就算死,就算抄家灭族,也绝不抄别人的成果。”
“更何况是那个人的成果!”
虽然李斯说得决然,但门客不甘载入史册机会溜走。
一手拉住李斯的袖子,声泪俱下:
“丞相,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就算陛下问起来,你也可以说是英雄所见略同。”
“到时候仍是大功一件!”
哭声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李斯袖子下的手微微颤抖,仰天长叹:
“唉,尽人事,听天命,我会自己想出答案,以后这种话,你不要再说了,回去休息吧。”
逐客令一下,门客万般留恋地看了眼白布,匆匆离开房间。
“吱呀”一声。
房门缓缓关闭。
李斯转过身,死死盯着那块白布。
白布上的黑色字迹,因为泡水时间太长,正在满满变糊。
李斯下意识迈步上前,伸手抓向白布。
“不行。”
李斯猛地摇头,手火烧般缩了回来。
“我只看看,应该没事吧?”
眼看着字迹越来越糊,李斯说服了自己,赶紧捡起白布。
所幸后面的字迹还算完整。
李斯逐字逐句往下看,越看越心惊。
“嘶~好想法。”
“土地收归国有,以承包方式分给百姓,我怎么没想到。”
“所有权,处置权,充分保留皇权。”
“妙啊。”
哪怕出自讨厌的人之手,李斯还是忍不住赞叹。
那么问题来了。
李斯看完后,这些内容在脑海挥之不去。
再看自己想出来的答案,都是什么东西,简直不堪入目。
“要不,就抄一点?”
说干就干,李斯开始动笔,往自己想的答案里加料。
加着加着,突然发现一件事。
林然的答案,和自己的答案好多地方能完美融合。
“好啊,我果然是天才。”
“那我再加点。”
李斯继续加料,越家越兴奋。
不知不觉,整块白布的内容全写下来。
“唉。”
李斯叹了口气:“没想到我和林然想到一块去了。”
“果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全记下来后,李斯拿起一盏油灯,往白布上一丢。
沾上了油的白布瞬间被点燃。
第二日。
黄昏时分。
李斯、蒙毅、尉缭三人再次入宫。
看到李斯两手空空,蒙毅忍不住好奇:“丞相有答案吗?”
“有。”李斯语气生硬回了一个字。
说完冷哼一声,不再搭理蒙毅。
昨天的事历历在目,要不是蒙毅祸水东引,把问题推给他,也不会有后来的事发生。
要不是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李斯都想骂人了。
片刻后。
三人见到嬴政。
嬴政埋头正在处理奏折,已经处理完的奏折高高堆起。
史官站在台阶下,眼观鼻,鼻观心,像是睡着了。
“臣李斯参见陛下。”
“臣蒙毅、尉缭参见陛下。”
三人躬身行礼。
殿内光线昏暗,嬴政眯着眼睛才看清三人,开口道:
“朕还有奏折要处理,三位先看一些东西,稍等片刻。”
说完,继续处理奏折。
“丞相,请。”
宦官托着一个盘子上前。
盘子里摆着一根竹简。
看到竹简瞬间,李斯立马想到这是什么东西——答案!
深吸一口气,李斯抓向竹简。
一根薄薄的竹简,仿佛有千斤重,仅仅是拿起来,就让李斯额头冒汗。
一旁的蒙毅见状,脸色顿时古怪起来。
“丞相,你没病吧?”
明明是一句关怀的话,从蒙毅嘴里蹦出来,像极了嘲讽。
此时正是饭点。
“林先生,按照您中午的吩咐,主食是清蒸鲤鱼,红烧猪蹄。”
“饭后甜点是刚摘的橘子。”
“这是您的箸。”
狱卒摆好饭菜,恭敬地递上两根玉质长条器物。
这是箸,也就是筷子。
接过白玉打造的筷子,林然夹起一块鲤鱼放入口中。
“还算凑合。”
听到林然的评价,狱卒松了口气,又对扶苏行礼:
“公子,林先生,您们吃,小的先行告退。”
说完退出牢房,连牢门都没关。
别人坐牢靠看守,林然坐牢全靠自觉。
“别愣着了,先吃饭。”
林然一边吃鱼,一边招呼扶苏。
扶苏从呆滞中回神,眼中渐渐多了一些神采,摇了摇头:
“我吃不下,先生吃吧。”
“还在想昨天的事?”林然挑眉,“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学生献丑了。”
扶苏拱手一礼,组织一下语言,说出自己的想法:
“商君变法,首先在一个法字,大秦以法治国,刑罚严苛。”
“《礼记·檀弓下》记载,孔子与子路路过泰山,遇妇人啼哭,问之原因,妇人回答,我舅舅死于虎,丈夫又死于虎,今天我儿子又死于虎。”
“子路问曰:为何不离去?”
“妇人回答:无苛政。”
“孔子遂感叹苛政猛于虎。”
林然对故事不予评价,吐出一根鱼刺,问道:“你想怎么做?”
“我觉得,要想改变秦国困境,首先要重修秦律,删除严苛法律,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扶苏说完期待地看向林然。
“说得不错,至少没犯糊涂。”
林然撇撇嘴,“我还以为你要抛弃依法治国,搞儒家那一套。”
扶苏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连忙凑了过来,替林然倒酒。
“林先生,我知道您还有话没说,想骂就骂,想打就打吧。”
这是在表决心,希望能得到林然的指点。
“你还有受虐的爱好?”
林然打了个冷颤,听说古代有龙阳之癖。
扶苏白白净净,长得不差,颇有小受的气质。
“咦~”
林然嫌弃地离他远了点。
扶苏却误会了:“我就知道有不足的地方,请先生指教。”
见扶苏态度诚恳,林然也不人心瞒他,叹了口气:“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惜目前做不到。”
“为何?”扶苏失声大喊。
自己想了一夜的对策,结果却做不到,扶苏哪能甘心。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变法和重修法律,本质上是一样的,会触动许多人利益。”
“贸然重修法律,会死很多无辜的人,懂吗?”
“法律虽然严苛,但百姓只要能活下去,就不会反抗。”
“说起来好像很贱,但人类的本质就是贱,九九六,零零七,人们一边喊没人性,一边干得比谁都起劲。”
林然回想自己上一世经历,一时悲从心起,吨吨吨灌下几口酒。
“唉,苦酒入喉心做痛。”
牢房内响起林然的叹息声。
九九六,零零七?
又是扶苏没听过的东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扶苏听不懂了。
好在大部分内容他都懂。
“是啊,人确实贱。”
“始皇帝修长城,发动徭役戍边,百姓死伤无数,但他们一边喊苦,却又不敢反抗。”
“看到这样的大秦,我的心好痛。”
扶苏喃喃自语,突然一把拿起酒壶,直接对口吹。
“长叹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扶苏悲怆的歌声在牢房中回荡。
“玛德,遇到文青了。”
林然无力吐槽,抓起盘子里的猪蹄,一边啃一边听扶苏唱歌。
屈原的《离骚》,本来就是一首抒情诗,是《楚辞》的代表作,真正的用法是唱,不是读,更不是背诵!
不是背诵!
绝对不是背诵!
重要的事情需要重复三遍。
一首《离骚》被扶苏唱出来,没有任何技巧,全是感情。
林然实在听不下去了,捂着耳朵打断扶苏:“求你别唱了。”
歌声戛然而止。
“嗝~”
扶苏喝掉半壶酒,打了个酒嗝,从袖子里掏出一团白布。
白布密密麻麻写满了小篆。
“林先生,你这样的大才,不应该憋屈地死在牢狱中。”
“我这里有一封信,你拿着去找蒙毅,我与他有点交情,蒙毅看完信会安排你去长城。”
“镇守长城的是蒙恬,蒙恬有你的帮忙,应该能驱逐匈奴。”
林然接过白布,入眼全是苍蝇大小的小篆。
林然仿佛回到幼儿园。
面对写满白布的小篆,字认识他,他却不认识字。
“这不好吧。”林然准备拒绝。
越狱属于主动作死。
主动作死没有奖励。
他还没死过,谁知道死后有没有重来的机会,要是没有,岂不是亏大了。
“林先生放心,有我在,您大摇大摆走出去都没事。”
“来人,送先生上路。”
扶苏话音刚落,几个狱卒走进牢房,架着林然就往外走。
“风萧萧兮易水寒,先生,下一次见面,恐怕是在地下了。”
“学生敬你一杯!”
啥情况?
林然还没反应过来,双脚就腾了空,没办法落地。
两个强壮的狱卒,一左一右架着林然向外狂奔。
“不,我不走……”
林然突然反应过来。
这应该算被动越狱。
没错,不是自己要越狱,是有好心人强迫自己越狱!
这时,前方又有两个狱卒出现。
“站住,你们要干什么?”
狱卒大喝一声,拔出腰刀就要砍过来。
林然伸长脖子,一脸期待。
对,是狱卒就来砍我!
不要怜惜我!
“奉公子之命,送先生离开,谁敢阻拦!”
架着林然的狱卒暴喝。
眼看刀就要看到林然,猛的顿在半空。
接着刀收了回去,拦路的狱卒立马让开路,装作没看到。
“沃特玛!”
林然气得想骂人。
与此同时。
一墙之隔的嬴政怒从心起。
“逆子!”
“反了,反了,竟敢私放死囚,他以为他是谁!”
“还敢勾结蒙毅、蒙恬,好大的胆子,是不是改天要造朕的反?”
赵高立马跪下求情:
“扶苏公子喝醉了,才会犯下错事,请陛下息怒。”
“蒙恬、蒙毅和扶苏公子私交甚好,但对大秦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陛下。”
看似求情,但每个字都在刺激嬴政神经。
嬴政一脚踹倒赵高,“狗东西,还愣着作甚,把人追回来。”
“不准暴露自己。”
赵高被踢得滚了几圈,沾了一身泥,额头伤口溢出血,鲜血和泥土混在一起,狼狈至极。
“奴婢这就去。”
赵高慌忙爬起来追赶林然。
终于,在牢狱大门口,赵高追了上来。
“滚回去!”
赵高脸色阴沉,亮出中车府令腰牌。
架着林然的狱卒脸色一变。
中车府令掌管皇帝车辇,出行必定随侍皇帝左右。
中车府令在此,那陛下……
狱卒脸上瞬间没了血色,架着林然扭头就跑。
“好人呐,谢谢!”
远远的,传来林然真挚的感谢声。
能不感谢嘛,再往外迈一步,就出了昭狱,那他想死都难了。
李斯突如其来的舍己为人,连嬴政都感到意外。
上中下三策各有侧重,从三个角度出发,解决当前的困难。
嬴政一时难以抉择,询问李斯:
“以丞相之见,上中下三策哪一策更适合推广?”
李斯很享受这种感觉,自己占据主导,始皇帝都要依赖他。
“陛下言重,李斯不敢当。”
李斯假模假样谦虚一句,这才接过话题:
“以臣之见,上中下三策,其实并无优劣之分,三策并行,能将商君之法弊端降到最低。”
“大善!”
嬴政闻言心情激荡,没有掩饰对李斯的满意:
“泱泱大秦,人才何其多,若朕的丞相都没办法,一个方士又能如何?”
“无非是滑稽取宠,贻笑大方。”
这句话是对李斯说的,同时也是嬴政的自白。
李斯微微低下头,用激动的语言掩饰另一种激动:
“陛下所言极是,臣回去后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大秦强大如斯,因为一个的方士三言两句就没了,是对陛下功绩的否认,对历代秦君努力的否认。”
“大秦若真需要方士拯救,何其可悲!何其不幸!”
李斯言辞恳切,满眼都是怒其不争。
“言之有理。”嬴政微微颔首,认同李斯的话。
接着又看向尉缭:“你有何对策?”
迎着嬴政期待的目光,尉缭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嬴政以为尉缭有所顾忌,大手一挥:“但说无妨,无需顾忌,朕许你不会因言获罪。”
话说到这个份上,尉缭不得不开口:
“老臣不比丞相,只想到一个对策。”
“大体上与丞相的下策相同,老臣汗颜,愧对陛下信任。”
说完,尉缭起身长揖,一脸羞愧之色。
李斯颇为得意。
尉缭只能想到自己的下策,证明自己治国能力远比尉缭强。
李斯笑容都快掩饰不住,表面上还是一副谦逊姿态:
“能与尉缭子想到一处,是李斯的荣幸。”
尉缭嘴角一抽,刻意称呼“子”,打谁的脸呢。
两人的微表情落在嬴政眼中,嬴政熟视无睹,摆摆手:
“国尉不必自责,丞相上中下三策深得朕心,明日一早,朕将召开朝会,有劳丞相上书。”
李斯连忙推辞:“臣汗颜,对策恐有疏漏之处,陛下不妨问一问那位贤能林先生,或许能查缺补漏。”
“若有真才实学,臣愿让出丞相之位,甘愿居于林先生之下。”
“好一招以退为进。”
尉缭顿时脸一黑。
李斯突然提到林然,总算图穷匕见。
说了那么多,舍己为人都是错觉,真正目标是林然。
一旦嬴政和林然对峙,林然没有解决问题方法,就坐实了坑蒙拐骗的方士身份。
连带着说林然是贤能的尉缭,都要因此受牵连。
“老臣觉得不必了。”
尉缭站出来发声:“丞相的对策精妙绝伦,林先生纵使有大才,毕竟出身不高,眼界哪有丞相开阔。”
“想必就算再聪明,也不会超过丞相。”
“再者,陛下九五之尊,老是去昭狱不妥,扶苏公子身份尊贵,长待昭狱恐生意外,恳请陛下三思。”
嬴政微微眯起眼睛,一言不发望着躬身请命的尉缭。
尉缭如芒在背,努力保持平静。
良久。
嬴政轻笑一声:“国尉所言不无道理。”
“林然未必比得上丞相,朕就不耽误时间了。
“李斯,回去整理好你的上中下三策,明日朝会,希望你能说服朝堂诸卿。”
嬴政一言九鼎,一般的事一言可决。
但这件事涉及商鞅变法,驭民五术多方面因素,朝堂肯定要发生地震。
嬴政更喜欢以理服人,如果不行,再来硬的。
“臣遵旨。”李斯拱手领命。
还想继续说林然的事,嬴政一个眼神过来,惊得他把话憋回去。
始皇帝明察秋毫,说多了,反而会引起怀疑,点到为止即可。
以李斯对始皇帝了解,种子已经种下,不怕他不上钩。
片刻后。
李斯与尉缭并肩离开咸阳宫。
“丞相好深的心计。”
尉缭笑得眯起眼睛,满脸的皱纹挤在一起,看着有些渗人。
李斯一脸无辜:“国尉在说什么?李斯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好啊。”
“无知是福,老夫也想糊涂。”
尉缭呵呵一笑,接过侍卫递给来的拐杖,晃晃悠悠走下宫门外的台阶。
听着拐杖杵地发出的声响,李斯眉心拧在一起。
“老东西,装糊涂不好吗?”
“哼。”
另一边。
嬴政独自一人坐在长案后面,抽出一卷竹简,看了几行便看不下去,满脑子都是李斯的话。
“啪”的一声。
嬴政合上竹简,喊道:“赵高。”
“奴婢在。”
赵高从宫门外小跑进来。
“林……扶苏那边有没有动静?”
嬴政本想问林然,话一出口又改成扶苏。
赵高立马回复:“禀陛下,半个时辰前狱卒汇报,扶苏公子一整天都在发呆,林然吃完了就睡。”
“没了?”嬴政眉头一挑。
赵高嘴角抽搐:“没了,奴婢听说,自打下狱以来,其他方士整天哭爹喊娘,林先生没喊过一声冤,该吃吃,该喝喝。”
“扶苏公子为了讨好他,要求狱卒从宫里送去饭菜。”
“您知道林然怎么说吗?”
赵高尖着嗓子叫喊,引起嬴政的好奇。
“他怎么说?”
“林然说那些饭菜都是猪食,狗都不吃。”
“说御酒寡淡无味,是小孩喝的玩意。”
赵高本以为嬴政会生气,谁知嬴政听后笑了。
“奇人都有癖好。”
“看来这位林先生癖好是口腹之欲,平常美食难以满足。”
嬴政似是想起什么,又道:“这个时间,昭狱应该开饭了。”
“赵高,摆驾昭狱。”
赵高下意识开口:“您不是说不去听林然的意见吗?”
“混账东西。”
嬴政丢出竹简,砸中赵高额头,霎时流出鲜血。
“朕要做什么,何时轮到你来过问!”
“奴婢万死。”
“还愣着作甚,带路。”
“诺。”
赵高捂着流血的额头,惊慌失措之下差点撞到宫门。
一刻钟后。
咸阳城昭狱。
狱卒照例拿着泔水桶,喂猪似的你一勺,我一勺。
犯人捧着破碗吃得正香。
贵气逼人的嬴政穿过一众牢房,来到那间审讯室。
皇宫,咸阳宫。
嬴政面前堆着大量竹简,翻来覆去地看。
竹简记载的正是商鞅变法。
“重农抑商,统一税收。”
“废除旧世卿世禄制,奖励军功,设二十等爵……”
嬴政横竖睡不着,一卷卷看过去,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写的都是“吃人”。
没错,就是吃人!
按照变法的内容,国家确实强了,但吸的是百姓的血。
“哗啦……”
嬴政突然伸手,把面前的竹简扫到地上。
困得打瞌睡的赵高猛的惊醒。
看到一地的竹简,赵高深深作揖,小声道:“陛下息怒。”
嬴政轻轻摇头:“不,朕一点也不生气,反倒非常庆幸。”
“商君之法有错,只要朕还在,大秦就不会乱。”
嬴政言语中充斥着自信。
赵高对此深信不疑,嬴政的威望无人能及,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息,便是嬴政的写照。
嬴政手指轻轻叩击桌案,发出清脆声响,一下一下,像是敲在赵高心头。
偌大的咸阳宫内安静异常。
突然,嬴政开口问道:
“赵高,你对林先生这个人怎么看?”
听话听音,“先生”的称呼足以说明嬴政的态度。
能让嬴政称一声“先生”,说明嬴政心中敬重这个人,李斯、尉缭这些大秦贵族,都是从“先生”开始的。
赵高眼珠子一转,组织了一下语言:
“陛下,知人知面难知心,奴婢看不出林先生为人。”
“只是林先生今天的做法,让奴婢想到一个人。”
嬴政被勾起兴趣:“想到谁?”
“范雎。”
赵高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分析地头头是道:
“当年范雎拜见昭襄王,故意堵在宫门外,和宦官大声争吵,声称秦国没有王,只有太后和穰侯,因此引起昭襄王注意。”
“林先生另辟蹊径,和扶苏公子谈论商君变法,引起公子注意。”
“嘿嘿,想必林先生是和范雎一样的大才。”
尖细的笑声有些刺耳,嬴政眼中笼罩上一层阴云。
“砰”的一声,嬴政拍案而起。
“收起你那点小心思。”
“范雎是什么人?有的无非是些小聪明,为人睚眦必报,你是想提醒朕,林先生也是小人?”
“奴婢不敢。”
小心思被戳穿,赵高汗毛都竖了起来,忙不迭请罪:
“奴婢是为陛下着想啊,请陛下三思,不要忘了林然是方士。”
林然方士的身份是死穴,戳到了嬴政的痛处。
嬴政思前想后,赵高和林然没深仇大恨,赵高没必要针对林然。
扫了眼地上的竹简,嬴政叹了口气:
“宣李斯、尉缭入宫。”
“朕就不信了,区区一个方士都能看出的问题,李斯和尉缭一定有应对之策。”
“诺!”赵高连忙领旨,轻手轻脚退出咸阳宫。
李斯和尉缭,是嬴政目前最倚重的两位大臣。
李斯师承荀子,又投身法家,推行郡县制,提出“书同文”,统一度量衡,统一货币,修直道车同轨。
大秦统一天下后,大部分举措都出自李斯之手,不可谓不强。
尉缭是著名的军事家,被尊称为“尉缭子”,主张“并兼广大,以一其制度”,著有兵书《尉缭子》。
两人一文一武,是嬴政左膀右臂。
“李斯是楚国人,尉缭是魏国人。”
想到两人的籍贯,嬴政脸上露出一丝惆怅。
……
半个时辰后。
赵高去而复返,同行的还有李斯和尉缭。
李斯和尉缭年纪都不小了,连夜进宫累出一身汗。
“臣李斯、尉缭参见陛下。”
“免礼。”
君臣礼仪结束,李斯、尉缭跪坐在台阶下,与嬴政相隔数米。
自从嬴政被荆轲刺杀,嬴政与臣子见面,都会隔着台阶。
一方面能防止刺客。
另一方面,视角居高临下,臣子任何微小举动,都瞒不过嬴政。
李斯微微低着头,瞥到散落一地的竹简,看到几个熟悉的字眼,立马联系出上下文。
“商君变法?”
李斯眉头微蹙,思考这位陛下的用意。
尉缭想个慈祥的老人,笑呵呵眯着眼睛,仿佛没看到竹简。
这时,嬴政打破沉默:“赵高,那给他们看。”
赵高很快收拾好竹简,整齐地放到李斯和尉缭面前。
李斯拿起一卷竹简,开篇“公孙鞅”三字映入眼帘。
商鞅是姬姓,公孙氏,卫国人正式称呼是公孙鞅,或卫鞅,因为封地是商於十五邑,号为“商君”,故称商鞅。
“果然是商君变法。”
李斯对变法内容早就烂熟于心,但有嬴政吩咐,不得不再看一遍。
尉缭仍是笑眯眯的,眯着眼睛逐字逐句查看竹简。
嬴政没有打扰两人,随手从身后抽出一卷竹简,继续批奏折。
咸阳宫内只剩竹简翻动的声音。
这种氛围下,赵高大气都不敢喘。
没过多久。
李斯第一个看完,放下最后一卷竹简,拱手道:“陛下,臣看完了。”
听到声音,嬴政抬起头,先是看向还没结束的尉缭,目光回到李斯身上,语气平淡:
“是否看出问题了?”
李斯反应很快,立时想到陛下让他看竹简的目的,回答:
“商君之法是强国之法,臣才疏学浅,看不出问题。”
这个回答中规中矩,也是当今对商鞅变法的主流说法。
“哼!你自己看。”
嬴政冷哼一声,手中奏折一丢,正在砸在李斯面前。
看到奏折内容,李斯瞳孔一缩。
“汉中有上百人作乱,汉中郡守及时镇压,未发生祸事。”
“陇西匪盗猖獗,多以秦人为主,来往商客深受其害。”
陇西和汉中是秦国故土,生活的是正儿八经的老秦人,老秦人作乱,影响远比六国人作乱要大。
李斯低声解释:
“此事臣也有所耳闻,只是一些贱民受到煽动,首恶已经伏诛,剩下的人按照秦律处置即可。”
遵照秦律,犯上作乱当腰斩,夷三族。
判这种案子李斯轻车熟路,本想着大事化小,谁知嬴政闻言暴怒。
“朕究竟做错了什么?连秦人都来反朕!”
“朕给他们地种,让他们以军功封爵,驱逐匈奴保他们性命,他们不感谢朕,却来反朕!”
“李斯,告诉朕,他们为何要反!”
“锵”的一声剑吟,嬴政拔剑出鞘,指着李斯大喝。
一股寒意直冲李斯脊髓,上次陛下这么生气,是嫪毐逼宫。
结果嫪毐被车裂,两个孽子被活活摔死,赵姬被软禁,受牵连者数以万计,杀得血流成河。
那这一次,又有多少人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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