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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年:太傅大人他风华绝代安崇邺宁绝 番外

六月炽阳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府中布置一新,大堂围满了人,各署官员侍从齐聚一处,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脚步匆忙,或端茶递水,或斟酒伺候,杂乱且有序。正厅里,年过半百的安国公正在招待客人,宁绝看了一眼,并没有上前打扰,他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无心与任何人攀谈。周围喧闹至极,正当无趣之时,有人从身后拍上他的肩膀,宁绝转头,只见陆亦泽紫衣翩翩,弯着腰把手搭在他肩上,一脸笑意看着他,身边还跟着个冷脸的陆亦轩。“怎么样,今日这宴会热不热闹?”他还是一贯熟稔热络,并没有因之前琼林宴一事与他疏离。“挺热闹的。”宁绝微微笑着,本以为仁王那些话,会让他们之间产生隔阂,他这几日特意没找陆亦泽相聚,就是想着给他个主动划清界限的理由。却不曾想,他并没有那个打算,宁绝眼里...

主角:安崇邺宁绝   更新:2025-01-22 15: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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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安崇邺宁绝的其他类型小说《慕少年:太傅大人他风华绝代安崇邺宁绝 番外》,由网络作家“六月炽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府中布置一新,大堂围满了人,各署官员侍从齐聚一处,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脚步匆忙,或端茶递水,或斟酒伺候,杂乱且有序。正厅里,年过半百的安国公正在招待客人,宁绝看了一眼,并没有上前打扰,他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无心与任何人攀谈。周围喧闹至极,正当无趣之时,有人从身后拍上他的肩膀,宁绝转头,只见陆亦泽紫衣翩翩,弯着腰把手搭在他肩上,一脸笑意看着他,身边还跟着个冷脸的陆亦轩。“怎么样,今日这宴会热不热闹?”他还是一贯熟稔热络,并没有因之前琼林宴一事与他疏离。“挺热闹的。”宁绝微微笑着,本以为仁王那些话,会让他们之间产生隔阂,他这几日特意没找陆亦泽相聚,就是想着给他个主动划清界限的理由。却不曾想,他并没有那个打算,宁绝眼里...

《慕少年:太傅大人他风华绝代安崇邺宁绝 番外》精彩片段


府中布置一新,大堂围满了人,各署官员侍从齐聚一处,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脚步匆忙,或端茶递水,或斟酒伺候,杂乱且有序。

正厅里,年过半百的安国公正在招待客人,宁绝看了一眼,并没有上前打扰,他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无心与任何人攀谈。

周围喧闹至极,正当无趣之时,有人从身后拍上他的肩膀,宁绝转头,只见陆亦泽紫衣翩翩,弯着腰把手搭在他肩上,一脸笑意看着他,身边还跟着个冷脸的陆亦轩。

“怎么样,今日这宴会热不热闹?”他还是一贯熟稔热络,并没有因之前琼林宴一事与他疏离。

“挺热闹的。”

宁绝微微笑着,本以为仁王那些话,会让他们之间产生隔阂,他这几日特意没找陆亦泽相聚,就是想着给他个主动划清界限的理由。

却不曾想,他并没有那个打算,宁绝眼里是由衷的喜色,他往四周看了看,问:“清宴没来吗?”

“他呀。”

陆亦泽坐下来,拍拍手笑道:“他现在可忙了,每日都要训兵,根本没空出营,不过,他父兄都来了,喏,那两个就是。”

他指着不远处围了一圈人,其中最显眼的一老一少两个英姿勃发的身影说着,宁绝看过去,果然,其中一个正是之前见过的闻卿至。

正看着,蓦地,门外传来呼声:“司徒尚书,关尚书到。”

所有人往外看去,大门口乌泱泱走进一群人,为首两个中年人,领着家眷笑着道贺。

“哈哈,恭喜恭喜。”

“国公爷大喜。”

丫鬟小厮齐上前,有人领着女眷去了后院,安国公也迎了上来,连连道谢:“两位尚书,快快有请,上座。”

进入大厅后,又是一阵寒暄。

“见过司徒尚书,关尚书。”

“诸位不必多礼,今日国公府大喜,我等皆是客,就不用分什么身份高低了。”

“大将军,您也到了。”

“嗯,你二位可迟了。”

“嗨,路远,小厮驾马慢了些,迟了,我自罚一杯。”

……

那一堂宽阔之地瞬间被笑谈声填满,宁绝安静待在角落里,陆亦泽在一旁指着里面人悄声说:“司徒尚书身边那个人,是户部尚书关邵,站在二人前方的是辅国将军高戬,中书令邓科……”

他一连说了十余人,凡是四品以内的官员,连带及其家属,他都能一一介绍,没有一个不认识的。

宁绝有些好奇,说:“瑾玉,你好像对朝中官员十分熟悉啊?”

“那是当然。”

陆亦泽莫名有些自豪:“先父在世时,曾为吏部尚书之职,我自小跟在他身侧,今日来的这些人,大多都是我从小看到大的。”

所以,他基本认识,也多少有些了解。

宁绝了然,没再说什么,陆亦泽刚想跟他接着介绍余下一些人,然话还没出口,就有几个少年朝着他们走过来。

宁绝认出了,其中有几个,正是刚才跟着司徒尚书和关尚书一起进门的家眷,应该是两家的公子哥们。

陆亦泽也同样看到了来人,他一边扯着宁绝起身,一边说:“来,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少年们越走越近,其中一个长得很幼态、站在最前方的公子,老远便喊着:“瑾玉,你怎么躲在这儿啊?”

陆亦泽迎上去,当两边站在一起时,他拉过宁绝:“这是我朋友,新科探花宁绝,现任门下省七品左司谏之职。”

说罢,他又指着对面的少年,一一介绍:“这位是司徒尚书府独子司徒佑灵,关尚书府大公子关山,二公子关海,齐尚书府小公子齐司乐,李大人之子李宣平,葛大人之子葛青……”


“王爷莅临,怎能算是打扰!”季临抬手让开位置:“请上座。”

安临硕笑得越发深邃,抬脚从宴席中央走过,所有进士低着头不敢直视,是以也无人发现,有一抹意味深长的目光一扫而光,最终停留在宁绝头顶。

因为仁王的到来,小厮新添上桌椅,季临让出主位,换到下首,连带着两位尚书也不得不动,让人把自己的桌椅往下移了移。

安临硕入座,看了眼站着的众人,笑道:“诸位也请坐吧。”

“是。”

众人各自退回位置,刚一落座,又听安临硕开口:“一甲头榜是哪三位?”

陆、苏、宁三人起身,走到中间,并列行礼:“陆亦泽(苏屿、宁绝)参见王爷。”

笑看着他们,安临硕打量一番,道:“如此年轻,果真是群少年英才。”

“来人,上酒。”

他一招手,身后两个侍卫立刻从一旁小厮的手里拿过白玉壶,一人端着托盘上前,另一人倒满三杯,一一递到中间三人手上。

“鸿鹄凌云去,展翅化鲲鹏,这一杯,本王贺诸位蟾宫折桂,得偿所愿。”他目光如炬,高举酒杯。

陆、苏、宁三人双手敬上,待安临硕喝完杯中酒,他们也立刻一饮而尽。

辛辣刺激的烈酒,一入喉便是满腔灼浪,宁绝强忍着不适,紧抿着唇不让自己咳出声。

本以为就是很平常的一次赐酒,然而,待三人饮完一杯后,那奉酒的两人并没有离开,反而是上前,又给他们斟了满杯。

安临硕转着手里的空酒杯,似笑非笑道:“这一杯,是提前赠三位的入仕酒,愿你们日后在朝堂之上,一路高歌,不负圣恩。”

他理由用得妥当,任谁也无法推拒。

三人齐呼“谢王爷”,陆、苏两人仰头喝完,宁绝却端着快要溢出杯沿的清酒犹豫不止。

他已经感受到了脑海里强烈的晕眩感,这一杯再喝下去,真的难保他不会躺地上。

眼看他许久未动,周围人都投去疑惑的目光,尤其是安临硕,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唇角还有一丝森寒的冷意。

“怎么,探花郎这是不愿喝本王的这杯祝酒?”他语气平静,但那双狭长的眼眸中,是藏不住的阴骘。

“宁绝不敢!”

他低头,端着酒杯将腰弯下几分:“王爷赐饮,乃无上尊荣,只是,宁绝不善饮酒,唯恐这一杯下去,会当着诸位大人的面闹出笑话,宁绝失脸事小,可若因此毁了这场琼林宴,那才是万死难辞。”

他言语诚挚,态度放的很低,若换做旁人,必会恕了他这小小的失礼,可今日,他对面的人是仁王,那个从未见过,却已经将他列入必死之人名单的安临硕。

“探花郎多虑了,琼林苑里多的是丫鬟小厮,今日大喜,陛下赐宴,就算你喝得酩酊大醉,也只当兴之所至,自有人会照看着你的。”

安临硕勾着唇角,瞥了眼下座的齐染:“齐尚书,你说是吧?”

突然被点名,齐染身躯一震,下意识抬头陪笑:“是是是,王爷说的没错。”

在座的都是人精,谁不知道,仁王这是在故意针对宁绝,否则,那侍从倒酒时,也不会区别对待。

陆、苏二人酒杯都是七分满,唯有宁绝,那清酒都漫到了边沿,但凡他抖一下,绝对会打湿半边手掌。

此时此地,无人敢与仁王作对,哪怕是太傅季临和司徒拓,在安临硕看向他们时,他们也只是微笑颔首,没有人愿意为了个并不相熟的陌生人得罪当朝王爷。


“阿绝。”

轻声低唤,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看着我,我是谁?”

宁绝只觉得眼皮好重,费了好大力撑起来,面前的脸还闪来闪去,不过,饶是意识不清,他还是看出了对方的特征!

眼角一滴泪痣醒目,像极了:“殿下。”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安崇邺止不住笑意:“是我。”

“怎么是你啊?”他嘀咕着:“清宴呢?”

清宴。

好亲密的称呼。

此前让他叫自己的表字,他抗拒万分,而换作别人,他就能叫得这般顺口。

安崇邺心口烦闷,看着那张看似温柔,却总能说出锥心刺骨言论的嘴巴,他一时狠心,低头就吻了上去。

触之柔软,情难自拔。

安崇邺本想惩罚他一下,但真的亲到了,他反而不舍,那双唇太具有诱惑力,他细细描摹,慢慢品尝,不敢突进,又不舍撤离。

“嗯~”

呼吸被堵,宁绝轻吟一声,抬手推拒着面前铜墙铁壁一样的身躯。

感受到他的不适,安崇邺立刻松口,见那薄薄的唇瓣被自己吸得鲜红欲滴,他抓着身前的手,心跳声激动而剧烈。

他这辈子注定栽了,哪怕得不到,他的心也收不回来了。

马车到了四皇子府,夜深人静,安崇邺直接抱着人进了后院。

揽月留芳里,一切如宁绝在时那般,什么都没动过。

将人放在床上,脱掉外衫,下人送来热水,安崇邺亲自给他擦脸,又换了一身干净的里衣,酒意上头,宁绝迷迷瞪瞪的看着眼前拿着帕子在自己身上不停抹来抹去的人。

“知非……”

他低吟一声,直接把眼前人叫愣住了。

安崇邺一脸不可置信,盯着他问了一句:“阿绝,你叫我吗?”

“知非!”这一声他叫得很清晰了:“我难受。”

安崇邺几乎要笑了出来,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能在意识不清时叫自己的名字,那是不是也代表,自己在他心里还有几分重量?

给他穿好衣服,抹去头上细汗,下人送来了醒酒茶。

安崇邺坐到床边,将宁绝扶起来,一手揽着他的肩膀,一手端着碗送到他嘴边:“来,喝下去就不难受了。”

宁绝咕噜喝了两口,味道不好,他转过了头:“难喝。”

喜欢一个人时,连他的小性子也是可爱的。

安崇邺放下碗,正要起身让他躺下时,却被宁绝抓住衣袖:“别走。”

“我不走。”

他止住动作,手臂将人抱得紧了两分:“只要你不赶我,我永远都不会走。”

……

翌日,还没睁眼,宁绝就觉得脑子一阵剧痛,浑身如抽丝剥茧一样难受,他“嘶”了一声,手指一动,摸到一个温热的躯体。

几乎是瞬间,他脑子一震,立刻睁眼,生怕自己醉酒糊涂,睡了哪个不该睡的人。

入目是一双紧闭的眸,浓眉如峰,五官挺立,隔着一指距离,清晰可见肤质白皙,没有丝毫瑕疵。

他们面对面侧躺,安崇邺的手放在他腰间,而他的手抓着安崇邺胸前的衣襟,两人墨发散乱,呼吸交缠,一看就不像是清白的样子。

望着还在沉睡的人,宁绝思绪回笼,昨夜醉酒后的一幕幕浮现,从闻卿竹手里被抢走,马车里浓浓一吻,到进入四皇子府后,一路抱着,亲自擦身喂水,最后抵足而眠。

宁绝脸都要绿了。

都说了不能喝酒,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喝醉就算了,第二天醒来,还能清清楚楚记得那些糊涂事,这才是最让他难堪的。

松开那被自己揪出褶皱的衣襟,宁绝轻轻将腰间的手掌移开,然后小心挪动,从身体到双足,一点点远离,生怕弄醒对方。


启安二十年,正月十二,春雪渐融,凉意未消,京都皇城中,来来往往的百姓欢声笑语,一片喜气笼罩,与城外百里的萧瑟截然不同。

申时末,一辆马车载着风雪驶入城门,咕噜噜的轮子在青石板上留下痕迹,驾马的车夫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吐着一口热气喊了声:“驾。”

马车迎着风从长乐大街一路往前,绕了七八个弯后,停到了长平大街梅花巷的一道后院门前。

“公子,到了,请下车吧。”

车夫跳下马车,放好马凳,轻声对着车内一唤。

一双略粗糙的手掀开车帘,一个衣着鸦青长袖棉服的中年人先走了出来,他没有着急下车,而是弯着腰让开步伐,手扶着车帘,等候着车里的人动身。

积雪从车檐边上落下,随着车板微微抖动的咯吱声,一个披着雪白绒毛领斗篷,身姿略显纤瘦的少年走了出来。

少年大约十七八岁,俊秀的五官还未完全褪去稚气,一双桃花眼清澈明亮,白皙的脸颊被冷风轻抚过,刺激着泛起了一层红霞。

车夫上前扶人,少年避开他的手,两步下了马车。

身后的中年男人跟着下车,少年站在那扇紧闭的木门前,面色无波无澜,男子上前敲了敲门,片刻才听到里面取下门闩的声音。

“李管事,你回来了?”

一个粗布衣衫打扮的小厮开门,见到中年男子的模样,立刻让出了进门的位置。

李管事微微点头,转身对后面的少年道:“小公子,进府吧。”

少年没有说话,只默默跟着李管事进了门。

从后院穿过两扇月洞门,一路往前走,绕过了半个府邸,少年眸光四顾,期间庭院山石错杂,游廊回转,粉墙环护,三三两两的丫鬟小厮低眉行过,听到脚步声,也没有抬眼打量,看起来十分守礼。

半炷香后,李管事领着少年到了嵩间院外。

“小公子稍等,待老奴进去跟老爷通禀一声。”

李管事说着进了门,少年停在院外,等着他去通报。

不多时,有小厮走出来,看了少年一眼,揖手行礼:“小公子,老爷有请。”

少年点头,在小厮的带领下往里走去。

书房里暖气浓浓,一个青衫锦服、年逾不惑的中年男子正襟坐在书案前,李管事低头候在一旁,少年带着一身寒冷进屋,抬眸正对上前方男人的双眼,前者平静如水,后者冷漠如冰。

看得出来,他们对彼此都没几分期待。

少年止步于书房中央,中年男子扫视了一番他的眉眼,语气谈不上好坏的问了句:“宁绝?”

“是。”

少年回答,清冷的声音也没有多少感情。

“你可知,我接你回来作甚?”

“知道。”

“距离春闱还有一月,这段时间,你就住在府中,待会试过后,你若中了榜,便可留在府中,我会遵守与你母亲的约定,承认你的身份,让你成为宁府名副其实的二公子。”

中年男人淡淡说着,好似在谈一场交易:“可若是你辜负了你母亲的期望,最终落榜,那就别怪我无情,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你可明白?”

宁绝平静的点头,“嗯”了一声后,就再没什么话了。

是个寡言少语的性子吗?

男人蹙了蹙眉,转头对一旁的李管家吩咐:“带他去客房休息,吃穿用度与府中公子一样,若有外人问起,便说是老家的堂侄,莫让下人说三道四。”

“是。”

李管家颔首应答,走上前对宁绝道:“小公子,请随老奴来。”

宁绝转身离开了,从头到尾,他脸上都没有任何情绪。

没有初次见到父亲的惊喜,也没有听到父亲绝情话语的悲伤,更没有被人轻慢对待的愤懑,来到这里之前,他心中就没有半点期待,所以在看到眼前之人,听到那些话之后,他心里也没有半分波动,无爱不生忧,无爱不生怖。

宁府的客房一应俱全,小小的房间里,置办的东西比他在鄞州住了十七年的家还要齐全。

“小公子,这是阿七,这段时间里,就由他伺候您。”

李管事领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厮到了宁绝跟前:“往后若有什么缺的,您只管让阿七去找老奴拿。”

“小的阿七,见过公子。”

宁绝看了那瘦弱的小身板一眼,点点头没说什么。

从鄞州到京都这一路上,宁绝说的话没超过十句,李管事对他的性子也有了几分了解,于是便说道:“小公子一路奔波辛苦,老奴就不打扰您了,晚膳会有下人送到房中,您用了膳就好好休息吧。”

说罢,他就离开了。

宁绝四处打量着,一旁的书架上摆了上百本书,他随手取下一本看看,是誊抄的文献通考,并非原本,还缺了几册。

宁绝两岁开蒙,三岁就进了学堂,从小到大,母亲宁可挨饿受冻,也要花钱给他买各种各样的书籍。

他的家里,最多的就是书,从枯燥的诗经史记,到有趣的鬼怪异志,杂七杂八,堆满了他整个房间。

母亲自小对他管的很严,平日除了上学,几乎很少让他出门,活了十七年,他听得最多的话,就是:“你要努力读书,考取功名,让你父亲看到你的价值,接你回家认祖归宗。”

没错,他是个无名无份的私生子。

他的父亲,是京都四品户部侍郎宁辽宁大人。

十九年前,宁辽初登仕途,被派遣至鄞州为六品巡检,在鄞州一年后,他与绣娘元氏相识,二人相偎相依,不多久便生了情。

宁辽年轻时生得一副好相貌,元氏沉溺于他的花言巧语中,将自己毫无保留的奉献了出去。

可她不知,远在京都这头,宁辽其实早已成了亲,且还有了孩子。

宁辽欺瞒着懵懂无知的小姑娘,还许诺会娶元氏为妻,可在他任职期满,即将回京时,却不顾佳人苦苦哀求,撇下已经大着肚子的女人独自回了京。

直至那时,元氏才知自己受了骗。

肚子里的孩子来的不合时宜,宁辽逼她堕胎,可她却舍不得亲骨肉,宁可自甘为妾,也要留在负心汉身边。

但宁辽却不要她了,他说,他家中妻子贤惠知心,他不能带个妾室回家伤妻子的心,所以,在鄞州的这一段时间,只能算露水情缘。

不管是元氏,还是她肚里的孩子,他都不要了。

元氏绝望看他远去,未婚先孕的流言差点将她淹死,但她还是忍痛将孩子生了下来,她始终想着,虎毒不食子,只要她的孩子有了出息,那他父亲肯定不会再将他们拒之门外。

抱着这样的心态,元氏对宁绝管得特别严厉,从他会讲话开始,他面前就是成堆的书籍,在别的孩子自由玩乐的时候,与他作伴的只有深奥的文字和乏味的笔墨纸砚。

宁绝出生的十七年里,他与宁辽不曾见过一次,元氏倒是经常写信寄往京都,但几百封信里,宁辽不曾回过一次。

哦,不对。

他回过一次的。

在宁绝出生半年后,元氏写信告诉他,他的儿子出生了,希望他给孩子取个名字。

然后,他回了第一封信,也是最后一封信。

那封信很简单,薄薄的白纸上就写着一个字——绝。

不知道是“绝”了那段感情,还是“绝”了那个孩子的血脉,一个寓意十分不好的字,元氏哭着将其当做了孩子的名字,自此便有了“宁绝”。

再后来,元氏还是一如既往的给京都送信,从开始的诉说情思,到后来只提孩子。

第一年,她说,鄞州的花海开了,她很想他。

第三年,她说,她给他缝了新衫,绣花是他喜欢的君子兰。

第五年,她说,她时常想起他们的过往,他何时能回来看看她?

……

第十年,她说,他们的孩子得了夫子夸奖,他能否来看看孩子?

第十三年,她说,他们的孩子过了童试,能否让孩子去京都看看他?

第十六年,她说,他们的孩子成了举人,再过一年就能去京都参加春闱,那时他能否去贡院看一眼孩子?

第十七年,她说,他们的孩子已经准备进京了,如果他不去看孩子,那她就陪着孩子一同前往京都。

……

不知道是最后一封信起了威胁,还是宁辽突然良心发现,几日后,一个自称京都宁大人府上的管事到鄞州找到了元氏。

他一到宁绝家中,便直言是奉了宁大人的命令,要接宁绝前往京都参加春闱。

元氏高兴坏了,她想着苦尽甘来,终于等到了宁辽的回视,可李管事一句话将她打入谷底。

他说:“大人说了,此行只接小公子一人进京。”

他只想要有用的孩子,并不要已经没了感情的女人。

元氏眼中满是绝望,她瘫坐在地上不知作何感想,双眼中无泪流出,好似这么多年已经哭干了。

宁绝看着母亲的样子,他本想拒绝跟李管事进京,但元氏不知悔改,她不顾自己,非要逼着宁绝认祖归宗。

她说:“你父亲只是还没看到你的价值,只要你考中贡士,看在我对你这十多年的苦心养育之下,他肯定会接受我们的。”

宁绝愤然,他不用宁辽接受,母亲若想去京都,他可以参加科考,可以入仕,可以去做官,他自己一个人也能让母亲过上好生活。

但元氏听不进去,她一心只想着跟宁辽再见一面,还想着再续前缘,能名正言顺的进入宁府,让她的孩子成为宁府堂堂正正的小公子。

她是个固执的女人,正如她固执的跟宁辽在一起,固执的生下孩子,固执的让宁绝读书习字一样。

如今依旧固执的逼宁绝跟李管事回京,让他一定要在科考中取得好成绩,必须要顺利留在京都宁府。

宁绝算不得有多孝顺,但想到母亲十多年来流的泪,他妥协了,他的命是母亲给的,她此生就这一个愿望,既然她想要,那就顺她的意吧。

只是希望她日后不要后悔。


长宁大街上,两匹棕色骏马缓步前行,马背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并列,微风扬起衣角,翻飞的墨发交叠,朗月之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

辉煌的朱红大门前,两座石狮昂首挺胸,宁绝抓着安崇邺双手慢慢滑下马背,一抬头,“四皇子府”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先前从闻卿至嘴里知道了安崇邺是一个皇子,但宁绝一直不知道他排行老几,叫什么名字。

原来是四殿下安崇邺啊。

宁绝握紧了肩上的包袱,安崇邺看了他一眼,有些好笑:“进去吧。”

他上前带路,宁绝跟着,两人一前一后,刚跨入高高的门槛,便有好几个下人从府里跑出来。

“殿下。”

四五个人齐齐行礼,安崇邺摆摆手,他们立刻忙活起来,有人去归置门口的马,有人在前面带路,还有人跟在安崇邺身边,就等着他吩咐。

夜晚的皇子府灯火通明,烛光之下,宁绝能看到青砖碧瓦琉璃顶,满堂珠玉映高台。

从前厅穿过中堂,到了后院,安崇邺挥退跟随的下人,只留了两个掌灯。

“府中人少,许多院子都没有归置!”他走在前头,说:“你先将就一晚,等明日我再让下人好好收拾一番。”

宁绝颔了颔首:“多谢殿下。”

两人走到了一座院门前停下,下人推开厚重的大门,宁绝抬头,喃喃念着:“揽月留芳?”

“这是我第一次搬到这里时提的字!”安崇邺说:“那时年少,不懂什么清雅俗套,不过见到月上枝头,煞是好看,就给取了这个名。”

当朝皇子,年满十六就要移出皇宫分府别住,安崇邺今年二十一,已经在这府里住了五年多了。

下人点亮了屋里的火烛,春寒未去,一片薄凉,一群人进进出出,烧了炭火,又点了熏香,等房间里逐渐有了人气,才迎着主人进门。

此刻临近亥时末,安崇邺看到宁绝已经打了好几次哈欠,他遣退一众下人,道:“时候不早,你休息吧,我就住在隔壁天枢院,若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就行。”

“好,谢殿下。”

宁绝已经有些睁不开眼了,他强撑着眼皮打架,迷迷糊糊应着,等安崇邺离开后,门都没关,他取下斗篷,褪去外衫,就直接趴床上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清晨,宁绝是被冻醒的,闭着眼摸了摸身上,一片冰凉,被子压在身下,他居然顶着寒风就这样睡了一夜。

“阿嚏。”

一个喷嚏,打得他昏头转向,脑子闷疼。

抬手摸了摸额头,他自己探不出来,不过好像是比平常要热一些。

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宁绝挣扎着起身,身上酸软无力,好不容易坐起来,整个人也是昏昏沉沉的,打不起什么精神。

指尖在太阳穴上揉了好久,宁绝移到床沿边,穿好靴子后,猛的一站起,霎时间,眼花缭乱,眼冒金星,摇摇欲坠的身体差点跌坐回去,还好及时稳住了。

“咳咳,看来是真着凉了。”

喉咙干痒发涩,他一张嘴就咳了两声,斗篷和外衣被丢在一旁太师椅上,他拿起穿好,又走到桌边倒了杯已经凉透的茶水润喉。

此时屋外春色大好,昨晚上困意席卷,借着酒劲,他睡得很死,这房门敞了一夜,飕飕冷风灌进屋里,也难怪给他吹病了。

“咳咳……”

掩唇轻咳,宁绝走到屋外,清新的风虽然有些冷,但吹散了心头不少躁闷。

院子里,一棵五丈高、两人环抱的桂树青葱翠绿,枝叶长展,树荫笼罩,如巨人一般,包揽了小半个院子。

宁绝站在树下,抬头仰视巨人,他突然想到一句“抬头不见天,垂首如蚍蜉”。

……

“公子,您醒了?”片刻,一个小丫头从院外走进来。

宁绝回头,看向来人,没说话。

小丫头上前行了个礼,说:“奴婢松露,奉殿下之命来伺候公子。”

看着这个比自己还稚嫩几分的小丫头,宁绝点点头回了句:“有劳姑娘。”

遇到个温柔的小公子,松露笑得欢喜,一双眼弯弯的,两颗尖尖的虎牙也甚是可爱。

“公子现在要洗漱吗?奴婢去打水。”

“好。”

宁绝点头,松露欠了欠身,迈着欢快的步子离开了。

不多时,小丫头端着水进了院子,宁绝回到房内,洗完脸漱好口后,松露收拾着再次退下。

宁绝坐在软榻上,屋子里炉火升起,松木熏香的味道刺激得他脑子闷疼,一只手扶着头撑在案几上,昏昏沉沉的思绪让他提不起精神,只能闭目不发一语。

“公子,您不舒服吗?”松露端着早膳回来,看到宁绝满脸疲色,不由询问。

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宁绝淡淡回她:“脑子有些沉闷,大约是昨夜受了凉。”

“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松露放下托盘就要走,虽然不知他与自家主子是什么关系,但就半夜带回府,亲自送到揽月留芳居住的这一举动,已然昭示着二人之间关系匪浅,最起码,殿下是重视他的。

“慢着。”

宁绝叫住慌慌张张的小丫头:“一点小风寒,用不着请大夫,你看看府里有什么药,随便煮一贴给我喝就好。”

高门贵府里,通常都是备着药材的,请大夫费时费力,他欠四皇子的已经够多了,能少一桩算一桩。

“这怎么行,殿下回来会……”

“殿下若问起,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宁绝打断她的话,说的话越多,脑子就越不舒服,他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我想再休息一下。”

松露犹豫了片刻,看到他确实面色不佳,也不再叨扰,低头行了个礼:“奴婢告退。”

房里安静下来,宁绝关上房门,脱下衣物,走到床边躺下,浑身乏力的感觉很不好受,希望睡一觉起来能消减些。

生病的人睡得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宁绝再醒来时,安崇邺一身青衣便服坐在他床边,一双凤眼沉沉,在看到人醒来时,他敛起眸光,薄唇扬了扬。

“如何,可好些了?”

“殿下……“

宁绝双手撑着要起身,安崇邺见状,一手扶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整理好他身后的枕头,等他坐好后,又往上拉了拉被子,盖到他腰腹位置。

安崇邺这明显照顾人的姿态让宁绝微微蹙眉,他与殿下还没亲近到这种地步,不应当这般逾矩。

“殿下……”

他开口想说点什么,但安崇邺及时打断,一碗清粥递到面前:“先喝点粥吧,睡了那么久应该饿了。”

刚才松露送来的东西他一点没吃,大约是生病的缘故,他此刻也没觉得多饿。

不过宁绝还是接过碗,拿起勺子一口一口送入嘴中,白白的清粥只有淡淡的米香,一碗下肚,腹中舒缓不少。

安崇邺真的很会照顾人,看着宁绝喝完粥,都不等他反应,就已经伸手上前将空碗接过,放下碗又递上锦帕,在他擦嘴的同时,还不忘去一旁倒杯温水过来。

一切动作行云流水,惹得宁绝都好奇,堂堂一个皇子殿下,怎么会将这一套伺候人的流程做得如此自然专注,这完全不符合他的身份。

手中空杯被取走,少年盯着人出了神。

“怎么了?”

那直愣愣的眼神着实好笑,安崇邺探了探他的额头,又理了理他散落的长发:“我已经让人去请了大夫,你若觉得亏欠,就当是借我的,等日后手中空余了,你再还我,可好?”

他这哄人的语气,就跟面前之人是个小孩一样。

宁绝实在忍不住,问:“殿下,您为何要对我这般好?”

闻言,安崇邺一愣,转而笑答:“不是说过了吗,本殿爱才。”

“所以,您对每一位有才之人,都这般好吗?”

“也不尽然。”

安崇邺看着少年的脸一字一句道:“除去才学,眼缘也是一部分,若是瞧着顺眼,就是无才无能,我也愿与之交往,反之,若是光看着就不顺眼的,任凭他满腹学识、能通天地,本殿也不屑一顾。”

所以,说来说去,就是他运气好,刚好合了他的眼呗?

宁绝低眉,不再多说什么,皇子的恩宠,无论好坏,无论他想不想要,都只是欣然接受,并且还得谢恩。

两人间的气氛沉默下来,宁绝不说话,安崇邺也不打扰他,他们就那么坐着,一直到侍从领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进门。

“草民参见殿下。”

五旬的大夫在侍从的带领下给安崇邺跪下行礼,后者一个眼神都没赏过去,只道了声:“免礼。”

大夫起身,安崇邺坐在床边,也不让位置,就说着:“过来,给他把脉。”

“是。”

初见贵人尊容,大夫浑身僵硬,颤巍巍上前两步,放下药箱,取出脉忱放到床沿,安崇邺占着位子不让,谁也不敢说什么,隔着两步距离,他双膝跪地,对床上之人开口:“请公子伸手。”

宁绝伸出手,纤瘦的手腕白皙如玉,隐约能见青筋跳动。

大夫诊脉,不敢有半点失误,细细探了许久,他收回手,跪着往后挪了两步,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对安崇邺回道:“禀殿下,这位公子脉浮而紧,肺气失宣,应当是受凉导致风邪入体。”

“要怎么治?”

“多多休息,配合几副汤药,将养一段时间自会痊愈,只是这期间切不可再受冷风。”

安崇邺点头:“起来写方子吧。”

“是。”

大夫爬起身,一刻不敢耽误,走到一旁的桌边写了一堆药名。

药方交到安崇邺手里,他略微扫了一眼,一抬手,旁边的侍从立马上前。

“带大夫下去领赏,拿了药立刻煎好送过来。”

“是。”

侍从看了大夫一眼,大夫急忙收好东西,背上药箱道了声“草民告退”,才跟着侍从离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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