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梁健陆媛的其他类型小说《巅峰之路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陆媛”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两人在一家古色古香的澡堂前碰面了。柯平道:“以前扬州的澡堂是天下闻名,早上喝茶点,叫做‘皮包水’,晚上泡澡就叫‘水包皮’。可现在澡堂也现代化,变成了装修豪华的浴场,特色也就减弱了,跟我们湖州和你们镜州的浴场区别也大不了多少了。但是这间澡堂不同,它还是保留了老法澡堂的样子,所以我今天就请你到这里来‘水包皮’。”梁健知道柯平不仅仅会写文章,更会享受生活,他介绍的准没错,就道:“那好啊,享受一下扬州的特色,不过请客还是我来请。”柯平道:“别客气了,我们赶紧进去吧。”进到里面,梁健就被其中古色古香的气氛感染了,与现代浴场的玻璃、瓷砖、不锈钢水龙头相比,这件澡堂中的地板、墙壁、木桶、水池壁等都是原木的。正因为原木装饰,使梁健仿佛置身于几个年代...
《巅峰之路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两人在一家古色古香的澡堂前碰面了。柯平道:“以前扬州的澡堂是天下闻名,早上喝茶点,叫做‘皮包水’,晚上泡澡就叫‘水包皮’。可现在澡堂也现代化,变成了装修豪华的浴场,特色也就减弱了,跟我们湖州和你们镜州的浴场区别也大不了多少了。但是这间澡堂不同,它还是保留了老法澡堂的样子,所以我今天就请你到这里来‘水包皮’。”
梁健知道柯平不仅仅会写文章,更会享受生活,他介绍的准没错,就道:“那好啊,享受一下扬州的特色,不过请客还是我来请。”柯平道:“别客气了,我们赶紧进去吧。”
进到里面,梁健就被其中古色古香的气氛感染了,与现代浴场的玻璃、瓷砖、不锈钢水龙头相比,这件澡堂中的地板、墙壁、木桶、水池壁等都是原木的。正因为原木装饰,使梁健仿佛置身于几个年代之前的澡堂氛围中。
梁健道:“这个澡堂真有意思。”柯平道:“以前,扬州人叫‘澡堂’不叫‘澡堂’,而叫‘混堂’。‘ 混堂’什么意思,是一起混在洗澡水里吗?这只是表面意思。其实是指三教九流一起混在这里,哪怕你平时穿得山青水绿,或只是一个街头要饭的,到了这里,全身脱光,混在一起,没有地位身份的区别,其实是在上帝面前大家都是平等的意思。”
梁健又听到这一种新说法,颇觉有趣,两人就已经脱去了衣服,真成了“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的一丝不挂状。
下到堂里,梁健瞧见一条条赤身裸体的汉子,闭着眼睛,舒坦地躺在水里,都似睡着了一般。有几人听到梁健他们下水,微睁了下眼,又事不关己地闭上休息。
柯平进了堂子,在水里稍揉搓了下皮肤,也就跟他们一样休息起来。梁健却不停揉着身子,仿佛要把身上的什么油腻都擦干净。柯平实在听不下去,睁开眼睛,缓缓地对梁健道:“到了这个堂子里,你不是来洗澡的。是来‘孵’的。”
梁健重复了一句:“‘fu’?这是什么玩意啊?”柯平“呵呵”笑了句才道:“这个‘孵’,就是‘孵蛋’的‘孵’,孵啊,不是一般的浸泡,孵是一种有意识地舒展自己的身躯四肢。上层次的孵,就像气功大师那样,会感觉身体各个部位次第放松,感到皮肤慢慢地越来越细腻,越来越舒展,最后人好像融化在温润之中,此时天地万物俱消,万念俱灭,孵出了一种纯净一种逍遥。忽然醒来,只感到满身大汗,身体极为酣畅。当然没十年的修炼,再孵也孵不出那种感觉的。以前扬州人个个是孵混堂的高手,现在就难说了,这本事在像你这么年轻的扬州人这里都失传了。不过来到这个堂子里的人,都是懂这个的,你看看,那个在大池一角、双目垂闭、呼吸均匀、脸色发红的,不是九段‘孵者’,恐怕也有个七八段了。”
梁健奇怪道:“原来,‘孵’也跟跆拳道一样讲究‘段’的啊。”柯平笑道:“这个几段几段,当然是我的比喻,就是这个意思啦。我要开始‘孵’了,这段时间我们先不说话了。”梁健道:“好,我也试试看。”
梁健也尝试着这种“孵”的感觉,开始找不着北,再瞧瞧身边的柯平,仿佛已经进入“孵”状态,他也只好继续尝试。连日来,梁健做规范权力运行的材料准备工作,又兼感情上的变化,本就心身疲惫,如今躺在水中,放松下来,还真沉沉睡去,相忘于江湖。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一个声音喊道:“梁健,差不多了吧。”梁健才缓缓清醒过来,感觉嘴角留着口水,擦去,见自己还在“混堂”之中,身边跟自己说话的仍是柯平。梁健致歉道:“不好意思,睡着了。”柯平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孵’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啊。人家要修炼十年八年才能达到这种浑然忘我的境界,没想到你一下子就达到了。”梁健道:“哪里啊,我是感觉累了。怎么,我们可以上去了?”
柯平摇头道:“这才是第一道工序呢,跟我来。”
柯平说的第二道工序就是擦背:“这里擦背也挺讲究的,这也是‘水包皮’必经的程序。擦背要找什么样的人呢,要找有力气的,手法熟练的,职业操守好的。呆会,你躺下来你千万别害羞,大胆地仰面躺着,放松再放松。擦背的从你的手开始,用毛巾帮你擦。现在很多浴场也普遍流行擦背了,但工作不精到,马马虎虎三下两下完事,这里可不一样,闲话少说,关键在于体验……”
梁健想,文人就是文人,擦背这种俗事也可以被说成跟“体验”挂钩。他们来到了堂子边上的木睡床上,擦背的让他们躺下来。一木桶水冲洗他们全身,然后,用毛巾很细致地擦,手心手背手膀手指缝隙,慢慢的,肩部,颈部,背部都被擦着了,皮肤有点红了,人感觉轻松了。等到全部擦遍后,再用清水冲淋全身。
从木床上站立起来,梁健感觉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柯平也敲完了背,带着梁健进入了休息的包间。包间里木屐、木椅、木茶杯,连放纸巾的盒子也是木头做的,房间里收拾的挺整洁,躺椅垫子上套着灰色套子,据说每换一批客人,都会换一遍套子。作为澡堂来说费用增加,对于客人来说,却对卫生放心很多。事情居然还没有完,进来了两个身穿宽松服饰的姑娘。
梁健不由朝柯平看去,心想:“柯平难道是让这两位女孩给我们其他服务?”。柯平朝梁健笑笑道:“别误会啊,这两位是给我们敲背和扦脚的。”
这两位姑娘当然听到了,其中一位开玩笑地问梁健:“这位先生,你以为我们进来干什么的?”梁健忙道:“我想也是来敲背和扦脚的。”柯平和两位女孩都笑了,但都不再点穿。
虽然是两女的,但敲背却很专业。敲背的声音时重时轻时缓时急,顿扬抑挫,特别是敲到最后收手时那两下声音余音绕梁久久没有散去。梁健心想:“要是能一直这么敲下去岂不更好!”但他也知道再好的事情,也适可而止,敲得时间太长,岂不会脚软腿酥、浑身无力!
之后,到了此次“水包皮”的最后环节,转换成了“皮包水”,就是喝茶。梁健道:“柯老师,这次我算是见识到了扬州真正的‘水包皮’。”柯平道:“有个感受就好,不妨告诉你,我也是头一次享受这么正宗的‘水包皮’。”两人对这间澡堂又夸赞一番,梁健接着问道:“这段时间怎么样,好久不见,都不了解近况了?”
柯平道:“不瞒小兄弟,前段时间还真不怎么样!近几年来,我一直被一段不怎么幸福的婚姻纠缠,直到今年儿子读了高中,我倒是真的可以摆脱了。以前我常云游四海,这两年很少出门。直到上个月,我才与前妻办理了离婚手续,现在我终于清静了。以前以为离婚了之后,生活该怎么过,人家会怎么看?没想到,离了,反而轻松了,无牵无挂,回到了人生的最初状态。人不是孤零零来吗?也要孤零零走。有啥他妈可担忧的!”
梁健听到柯平最后爆粗口,就知道柯平是真的放下来。不由想起自己和余悦的事情,心道:“既然余悦想到要与我离婚,我再勉强也没有用,还不如放手来得清静,与人与己都是一种解脱。”于是梁健起身,拿来了衣服,从口袋里掏出了余悦交给他的离婚协议书,他在上面签了字。
柯平好奇道:“你这是签的什么?”梁健给柯平看了。柯平急道:“我刚才是随口说说的,你自己的离婚大事,可要好好考虑啊!”梁健道:“我也已经考虑好了。”
那天,梁健和柯平在澡堂门外点了烟,握手告别,柯平突然问梁健:“这几年在官场混,有什么感想吗?”梁健抽了口烟,想了想才道:“在官场没有背景,没法混。”柯平道:“你的意思是,做官就是做背景?”梁健道:“什么话,到了你嘴里,都能被总结得很好。”柯平得意道:“是啊,官场就是关系场啊。难啊。”
梁健又道:“不过,最近我又有一种体会。”柯平好奇问道:“是什么?”梁健道:“做官还得有主见,否则做官就会做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回柯平深深点头:“这话说得好。我以前一直很担心,你到官场混,是莫大的浪费,我一直以为官场都是些权力yu望强大的人,才能混,而你是比较理性的那种人。但刚才听你说‘做官要有主见’,我想,我可以放心了。因为你已经悟到了一些做官的深层次道理。希望下次再见到你时,你的主见已经实现了一部分。”梁健认为这是柯平给自己的祝福,他表示深深地谢意。
那次扬州的“混堂”之事,在很久很久以后,一直留在梁健的印象里,回忆起来,别有风味。
党员活动之后,梁健把签好的离婚协议书,交给了余悦。几天之后,梁健和余悦顺顺利利、和和平平办理了离婚协议。
接下去一段时间,十面镇上工作也平平稳稳,没什么好说的。直到有一天,从区委下发了一份文件。文件上写着:
免去梁健十面镇党委委员职务;
决定梁健同志担任中 gong长湖区委组织部副部长。
对于梁健来说,一个新的时代、一段新的经历,正等待着他。
梁健告别十面镇、前去赴任的那一天,余悦从二楼玻璃窗后,默默地为梁健祈祷和祝福,而他却一无所知。
梁健听他的话语之中很有蹊跷,就问:“冯主任,你以前是从事哪方面工作的?我听朱部长称呼你冯秘书啊!”
冯丰朝梁健投来一眼,眼中带着疑问,就如要弄清楚梁健是装糊涂,还是真不知。梁健为消除他的疑问,说:“冯主任,我担任组织部副部长时间不长,孤陋寡闻,真不知冯主任以前堪甚大任?”
梁健的真诚消去了冯丰的怀疑,冯丰正要开口,服务员送上了第一道菜。冯丰摆了摆手道:“好汉不提当年勇,不说了!”
冯丰年纪还不到四十,就说“好汉不提当年勇”,搞得自己像是七老八十,梁健就更加好奇他以前的遭遇。但他既不想开口,梁健也不能强人所难。
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多,当务之急是把肚子喂饱。上了三个菜后,梁健要的白酒也上来了。
冯丰看到上来的是剑南春,眼睛有些发绿。梁健也喝酒,从冯丰的眼神之中,就看出冯丰是爱酒的,酒瘾应该还挺大,否则不会是这种久旱遇甘露的表情。
冯丰还是懂礼貌的,他说:“梁部长,你太客气了,酒就不要喝了。如果车子今晚能够修好,我还要回宁州去。”
宁州就是省城。
冯丰身上隐藏着某些让梁健感兴趣的东西,梁健便有意留冯丰在镜州过一个晚上。因此,当朋友把冯丰的车子开去4s店后,梁健又给朋友发了一条短信:“晚上即使能修好,车子还是明天再开过来吧,晚上喝了酒不能开车。”朋友回复:“好。”
梁健说:“冯主任,刚才我朋友看过你的车了,起码明天上午吃饭前才能修好,今晚肯定是修不好了。”
冯丰说:“那就真要留在镜州过夜了,真是给梁部长添麻烦了。”梁健说:“哪里的话。这酒店旁边就是镜州宾馆,房间我已经让办公室开好了。吃好饭,冯主任待会可以直接去休息,好好睡一觉,明天中午车子来了,冯主任再回宁州好了。即使车子修好,晚上开车总是不好!”
冯丰说:“那就只能这样了!梁部长想得真周到!”
梁健拿起酒瓶子,给冯丰倒酒:“冯主任,你刚才淋了雨,喝点高度酒,驱驱寒。”冯丰在梁健倒酒时,双手捂在空中,表示对梁健的感谢。梁健给冯丰倒了酒,自己也倒满了。说:“冯主任,我敬你!”
冯丰端起了小酒盅,神色中满是感激:“谢谢梁部长。我也敬你。”说着,很爽快地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梁健也把酒喝干了,说:“吃菜,吃菜。趁热!”
这家饭店是区委组织部的定点饭店,一般有部里有客人来都安排在这里。菜色还过得去,酒水随便点。梁健在停车时给办公室方羽打了电话,方羽就帮联系好了。两个人的工作餐,酒水不算,搞了三百块的标准,在当时物价水平之下,已经够吃饱喝足了!
面对这顿丰盛的晚餐,冯丰说:“有句话叫,人在他乡遇故知。这是一种非常不一样的感觉。我和梁部长,只通过几次电话,今天只能算第一次见面,不知为何,却有种遇故知的感觉。这杯酒,我敬梁部长。”
梁健也斟满了酒:“能够得到冯主任的认可,我很高兴!”
梁健只顾陪酒,不再询问冯丰其他问题。尽管梁健心里还是很希望能够多了解一些关于冯丰的情况,但他知道,这种事,除非冯丰自己想说,否则问得太多,不太礼貌,也容易引起冯丰的警觉。因此,梁健索性不问,只管敬酒!
可以看出冯丰是一个好酒之人。好酒之人,喝到一定的程度,你不让他说话,不让他吐真言都难。
梁健连续敬了几杯酒。冯丰依然只扯些不找边际的话,对于此次来长湖区的目的,还有与朱庸良、周其同谈话的情况都只字未提。梁健不由佩服,这个冯丰其实还是挺谨慎的。
梁健故意说了句:“啊,差点忘记”。说着把服务员叫了,说,去拿四包软中华过来。服务员答应着出去了,回来时拿了四包软中华。梁健将其中两包给了冯丰,另外两包自己留着,他随即打开了一包,拆开递给冯丰一支。
冯丰接过了,却把另外两包推给梁健说:“梁部长,这就太客气了。我无功不受禄啊。”梁健拿起冯丰推过来的烟,站起来硬塞入了冯丰口袋,自己的另外一包也放入了口袋,只留拆开的一包放在桌上,说:“抽几包烟算得了什么啊!冯主任别跟我客气了!”
对每个人来说,管用的杀手锏都是不一样的。刚才梁健这随意的举动,对冯丰来说,却正好是杀手锏,触动了他的内心。
冯丰给自己的酒杯斟满,又给梁健倒上了酒。梁健说了声:“谢谢!”
冯丰说:“梁部长,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我敬你三杯,你就喝这一杯行了。”梁健说:“这哪里行啊?”梁健看到冯丰很有些动情,就说:“冯主任喝几杯,我就喝几杯!”冯丰深深看了一眼梁健,抿了下嘴,说:“梁部长,爽气,好,咱兄弟就连喝三杯吧!这三杯喝了,我们就真是兄弟,这辈子都是兄弟。”
梁健知道,所谓兄弟,不过是利益的结合体,当不得真。很多时候,在利益相同的情况下,能够和睦相处,互帮互助,而一旦利益格局发生了变化,很可能就针锋相对、六亲不认,这都是常事。
所以说,只有永远的利益。
这会冯丰这么动情,那也是因为在冯丰遭受长湖区官场冷遇时,梁健给了他比较温暖的待遇。这不是说冯丰的动情就是虚假的,但他的动情是在遭受冷遇、且喝了酒的情况下的动情,是稍纵即逝的事情。梁健也不去当真,就说:“冯主任,你比我长几岁,那我叫你一声大哥!”
冯丰说:“行啊,我以后就叫你梁弟了!”
为结为兄弟,两人又有理由喝了几杯。冯丰的酒有些上头了,感情也微微外露,他一手撑住了额头,作出失落状,对梁健说:“兄弟啊,你有所不知,我今天这心里可真是委屈得很啊!”
梁健没有作声,但他感觉冯丰就要把心里的秘密吐露出来了。喝酒之人,喝到一定程度是忍不住要说话的!
冯丰见梁健没有说话,抬了下头,说:“梁兄弟,你别嫌大哥啰嗦啊,大哥这人以前风光无限,如今运气不好,在这个势力的官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梁健说:“怎么会嫌啰嗦了!大哥愿意讲给我听,是我的荣幸啊!”冯丰说:“荣幸什么啊!兄弟你这人真是好啊!我就啰嗦讲讲,这些天可真是憋的慌。特别是今天到了长湖区,更让我心痛欲裂啊!我对这些官场的人……可真是看走眼了……彻底失望……”
冯丰开始断断续续说些酒话。酒话虽然不太清楚、也不流畅,但很多内容应该是真实的,很多官场中人,平时没一句真话,就只有喝醉之后,尽讲真话。梁健听完冯丰那些话,就对冯丰的背景和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了一个大体的了解:
冯丰以前还真有过风光的往事,令梁健惊讶的是,冯丰曾经竟然做过省委组织部长的秘书。省委组织部长,大权在握,他的秘书也是非同一般。全省多少市、县、省直部门,凡是涉及干部进退留转,首先要经过的就是组织部长这一关。冯丰担任省委组织部长秘书期间,漫说一个长湖区的书记、区长要求见组织部长是难上加难,就是市委书记、市长要见省委组织部长也都得乖乖打电话给冯丰预约,省委组织部长见谁、不见谁冯丰做不了主,但什么时候见、什么时候不见,除非有特殊情况,其他时候都听冯丰安排。
所以,下面市县的领导都对冯丰恭敬有加。那段时间是冯丰真正感叹权力之妙的时间,也可以说是风光无限的时间。对于自己的前途,冯丰也信心满怀,好好伺候部长几年,先在省委组织部解决了职级,以后放出去,一个副厅级巡视员是志在必得,运气好还能捞到一个副厅领导实职岗位,那日子可就好过了。与长湖区区长周其同、朱庸良的认识,也是在当时。周其同和朱庸良都没有资格见组织部部长,但他们每年都会主动到省委组织部送年货。凡是送给省委组织部长的年货,冯丰都要把关。当时周其同和朱庸良,对冯丰奉若老爷,冯丰还不愿意受呢!
然而,就如官场流行的一句话:当官一般靠运气。冯丰的运气没有一直好下去。不久之后,省委组织部长因为下面一个市在选举时候出了漏子,被中央查处,省委组织部虽不是直接责任,但也要承担相应的连带责任,他被调离了省委组织部,去了一个相对次要的岗位任职。
在官场还有一句话:不进则退。如果你不是提拔,平调到了其他岗位,那就算是退步的。对于省委组织部长来说,只是调去了其他地方,级别还是这个级别,无非手中权力少了些,可待遇照样享受。对于冯丰来说,那可就是天差地别了。自己服务的领导走了,而且是因为出了问题而走,自然就没时间、没精力、甚至没理由给自己的秘书作好的安排了。冯丰在部里继续待下去,也觉得没面子,省委组织部新来的部长,更不会对冯丰有好的看法。秘书就跟女人一样,被人用过了,就是二手货,价码哗哗往下降。
冯丰觉得自己再继续呆在部里,已经没啥意思。他就申请外调,结果把他调入了省委党建研究室下面的调研室担任了一个副主任,副处级。这是基于冯丰的写作能力还比较强,写写弄弄这方面还是比较擅长。但省委党建研究室不过是一临时机构,用来研究党建问题,且彻彻底底的是个清水衙门。冯丰进了里面,才发现,比呆在省委组织部还不是。
毕竟省委组织部是个权力部门,可能有人不待见你,但你出门,不管如何人家还是高看一眼,毕竟掌握着人家的升迁命运。可党建研究室算什么?研究的都是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愿意鸟你的人没几个。冯丰想要再回去组织部,组织部的门已经向他关闭。组织部的领导说,当时是你自己申请要离开,组织部又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
冯丰想,主要的问题还是自己靠山走了,人家才敢跟他扯这些屁官话。事已至此,已经回天乏力。只能另想办法。冯丰对组织工作比较熟悉,写作能力也比较强,他就策划着搞一个干部工作调研,向省委报一报,看自己的才能是否会再次被哪位省领导看中。他把这个想法跟调研室主任汇报了。主任说,你要搞你自己搞,我反正不会下去,我们这种室的人到下面去,人家会说我们“扰民”,压根不欢迎我们。
搞调研,就得下基层。可跟众多市、县联系了,人家还真不欢迎他,嘴上都先客气一阵,而后婉言谢绝说“真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比较忙!”联系了七八个市、县都是如此。最后,冯丰终于想起了镜州市长湖区。当时区长周其同和组织部长朱庸良为求见组织部长,几乎是死乞白赖地请他帮忙。冯丰的确是帮了忙,他们也见了省委组织部长,如果部长没有中途出事,周其同和朱庸良都有可能得到帮助。
正因为有着曾经的滴水之恩,冯丰认为即使如今自己不是秘书,到长湖区来调研调研应该问题不会太大。于是,冯丰便自己开了车过来了。没想到,到了镜州市长湖区的遭遇,与他想象的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朱庸良一向善于钻营,对于省委组织部长走后冯丰的安排早了然于胸。朱庸良有一个原则,对于有利用价值的人殷情备至,对于失去利用价值的人,趁早斩断关系。很不幸,冯丰已经从前者降格为后者。朱庸良见到冯丰后,一番寒暄之后,听了冯丰的来意,就婉言谢绝说:“我们长湖区在干部工作上真没什么值得宣传的,冯秘书此番美意我真是心领了。如果冯秘书不嫌弃,我让我们办公室工作人员,中午请你吃顿便饭吧?”
冯丰听了之后,这个气啊。自己怎么说,也是当过省委组织部长的秘书,竟然让办公室工作人员陪自己吃饭,他感觉自己的面子已被彻底掀了。冯丰心想,朱庸良是个势利鬼,但他还是抱着希望去了区长周其同那里。没想到,自己得到的待遇非但没有提升,而且还降到了低谷。
先是在周其同办公室外等了一个半小时,好不容易等到朱新毛走了,自己进去。周其同先是问:“你是省委那个冯丰啊?”冯丰压着怒气告诉之后,周其同总算记了起来,说:“哦,不好意思,都差点忘了。这番来长湖区有啥事啊?”冯丰说明了来意,周其同说:“原来如此,这是我们朱部长管的事情。不好意思,今天我这里焦头烂额,也就不留你晚饭了。”说着就下了逐客令。
冯丰的自尊心就如被人放在砧板上,一块块切碎一般。心想,这个官场为什么可恶到了这个地步。他以前作为领导的秘书,真是不理解,为什么有些老百姓会去炸政府大楼。此刻他终于理解了,今天他如果有炸药,就想把长湖区政府夷为平地。
屋漏偏逢连夜雨,半路上车子又抛锚,寸步难行。幸好这时梁健经过,遇上了救星……
梁健听完冯丰所讲,算是明白了冯丰心里的委屈。梁健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波折,经历过党委秘书,后因领导调走,被摘了帽子成了平民百姓,因此特别能够理解冯丰的感受。就说:“冯主任,你有一天会时来运转的。”
冯丰听梁健说得这么肯定,眼睛一亮,说:“谢谢兄弟吉言!”而后,又摇了摇头,颇为泄气地说:“兄弟啊,没这么容易。谁叫我跟的领导运道不通呢?否则我也不会是今天这么副样子。如果我还是省委组织部部长的秘书,别说你们的区长周其同、区委组织部长朱庸良,就是市长也得卖我多大的面子!”
梁健说:“那肯定的,他们总要找你帮忙啊!”冯丰说:“可不是嘛!”冯丰的状态忽而精神,忽而委顿:“如今我已是一只别人的弃履,想要再回到以前的巅峰状态,又谈何容易!”梁健说:“咸鱼都能翻身,更何况是一个人呢?我也有过非常不如意的日子,当然我的层次不能与你同日而语,可那时候也真的是非常郁闷!”
梁健也把自己在乡镇的遭遇跟冯丰简略一说。冯丰倒不嫌弃梁健拿自己跟他做比,如今的冯丰已经不是以前的省委组织部长秘书,说话做事都低调了不少。在他心里,甚至认为自己还不如梁健。毕竟梁健还是一区委组织部副部长,掌管的还是干部工作,各种实惠肯定不是现在的冯丰可比,就拿眼前来说,梁健就能直接安排晚饭和住宿,甚至修车也是一个电话就解决了。
冯丰喝多了,说话自然也就夸张了:“真是天涯同是沦落人。不过梁弟却是已经走出低谷的沦落人,我冯丰呢,还是在低谷徘徊的沦落人!”梁健说:“人生必须经历从低谷到巅峰的过程,否则人生四平八稳,还有啥意思啊?经历过风雨,才能见彩虹。冯主任,我看你不久的将来,肯定能够青云直上。”冯丰说:“听梁弟的话,我真是有种信心倍增的感受!虽然我长居省里,可如你这样性格乐观、心态阳光的年轻人已经好久没有碰上了!这次到长湖区,虽然有很多失意,但遇上梁弟是我最大的收获。”
梁健又把自己的酒杯斟满了:“冯主任,我再敬你一杯,今天能认识冯大哥也是我的一件快事!”
说着,两人将酒喝了。
从饭店出来,隔壁就是梁健为冯丰订好房间的镜州宾馆。梁健送冯丰去房间。冯丰酒量其实不错,两人酒喝了这么多,到了宾馆依然非常清醒,他请梁健坐下,自己去烧开水。梁健说他去烧,被冯丰挡住:“我当了那么多年秘书,烧水泡茶,可是我的强项,我让你也享受享受省委组织部长的待遇。”
饭店里的茶叶是一般的绿茶,不过出自冯丰之手,其意义的确是与众不同。梁健心想,冯丰说得也真是不为过,如在几年前,市、县领导想要喝到这样的一杯茶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接过冯丰递过的茶,梁健忽然想到了一句诗: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冯丰忙乎了一阵,给梁健和自己都倒好了茶,便隔着茶几,与梁健相对而坐。冯丰拿出梁健给他的烟,递给梁健一支。两人就吞云吐雾起来。冯丰抽了几口说:“这个世界真是奇怪,一天前我们都只是通了电话,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这会,我们已经分享了人生故事,坐在这里一起抽烟喝茶,成了兄弟。”
梁健说:“怎么说,我们两人也算是有缘分。”
冯丰说:“是啊。梁弟,这样吧,你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做的事情。尽管吩咐一声。”
梁健说:“我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事情!”
冯丰就拿眼睛瞧着梁健。梁健还是说:“真没有什么需要冯大哥帮忙的。”
冯丰笑了:“我莫不是真遇上了一个好人?”梁健说:“我也不能说是一个好人吧,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冯丰点了点头。冯丰知道,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在官场更没有白给的人情。尽管梁健与他看似偶然遇上,但官场之事常常看似机缘巧合却都是有意为之。所以,今天看到梁健对自己这般殷情,冯丰也不敢认为,这就完全是梁健提供的无偿帮助。因此,他想知道,梁健希望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
没想到梁健说没有任何要求。这让冯丰更加有些不安了。
在承受范围内的利益交换,是正常的,也是必须的。无功不受禄,如果你拿了人家的好处,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人家办了事,那么这也是你自己的一种价值体现,何乐而不为呢?如果你受了人家的人情,人家却不要求你有任何的补偿,那么你可能连自己都会很不安了!这要么说明你没有价值,要么说明你提供的回报人家还不满足。
这会梁健说不需要他做任何事情,冯丰真有那么些惴惴不安了!
冯丰虽然承认自己的境遇不好,可自己毕竟是在省里,跟梁健相比,心里也不能说毫无优越感。这会梁健给自己雪中送炭,如果自己不能为梁健做些什么,那么可能连他自己都会小看自己了!因此,他心里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帮梁健做些事情。
冯丰就问:“梁弟,不瞒你说。我现在呆的省委党建研究室,虽然是个清水衙门,没什么大权力。不过我们手里的党建研究刊物,倒还真是有些影响,每期都会送给省委书记和中组部阅看,这不是假的。上面的好文章省委书记和中组部领导批示的也不少。其他的事情,我帮不了你什么忙,但在党建研究刊物上发一个经验稿,或者理论稿,在我能力范围之内,还是能够争取的。”
梁健说:“当初,冯大哥给我电话联系的时候,我也觉得你们的刊物不错,想整理点东西,在你们刊物上发稿件。可那天我跟朱部长汇报了,朱部长说让我别管这件事情,我就不好意思再做这方面打算了。”
冯丰眼睛转动了好一会,才说:“你别理那个朱部长,他有他的想法,你也要有你的想法。如果他不同意你以单位的名义发,那么你就以你个人的名义发。这样的研究文章,更有个性,领导更愿意读。你看怎么样?”
这些天,梁健的确是在考虑长湖区干部队伍建设方面的问题,看到了长湖区在干部队伍建设方面的不足,至于下一步如何改进,自己还没有想好。如果能够再深入考虑一下,形成一个理论思考方面的材料,以长湖区委组织部副部长的名义,在省委党建研究杂志上一登,还真不是一件坏事。梁健把包里折起来的一张A4纸取了出来,上面就是梁健列出的关于长湖区干部队伍建设的三个大问题。
冯丰接过了梁健的纸看了好一会,拍了一下腿,冲梁健说:“梁弟,你这人看问题很有深度,这几个问题列得很好,就围绕这个干部工作方面的问题,再进一步思考一番,形成一篇文章,刊登在我们杂志上,肯定能有一番影响,说不定还能得到某位领导的批示呢!”
梁健将信将疑地问:“真能登?”
冯丰说:“当然能!不过,就这篇文章怎么写,我们还得好好研究一番,文章有不同的写法,怎么个写法能揭示主要问题,又能引起领导关注,这才是根本!”
梁健来到这个办公室前,本来准备回答的是一些“你到组织部,感觉怎么样?”、“对于组织工作有没什么好的建议”之类的“考题”,没想到,胡小英根本没提那档子事,一进去却跟他聊听歌。
梁健脑袋里,急速转动,心想,难不成胡书记,在长湖区没有什么朋友,是找我来聊天的!聊聊过去,聊聊老歌……这怎么可能!梁健赶紧否定了自己这种想法,胡小英是一个区委书记,而不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女人,有句话说得好“处级以上,就没有男女之分了,处级以上的女干部,也不把自己当作女人了。”
梁健催促着自己的脑袋,她肯定还有别的意思。你该从她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她为什么要放这首《兰花草》?
梁健转动脑子的时候,胡小英一直饶有趣味地瞧着他,似乎也不着急,也不忧虑,很平静,但眼神却很犀利。
梁健脑海里闪过那些歌词,“我从山中来,带得兰花草”、“ 种在小园中,希望开花好”、
“一日看三回,望得花时过”、“急坏看花人,苞也无一个”……“朝朝频顾惜,夜夜不相忘”……
猛然间,梁健若有所悟,脸上露出了笑意,对胡小英道:“当时胡适写《兰花草》,每一句其实都有些出处:比如说第一句‘我从山中来,带得兰花草’,可以理解为他从国外回来了,带着当时来说是先进的风潮和思想来了,‘种在小园中,希望开花好’,那是对自己施展抱负的期待;‘一日看三回,望得花时过’那种改革时弊的焦虑心情显而易见,但结果如何呢?结果却是‘急坏看花人,苞也无一个’,不见效果,这就有了很多的失望和失落的感情。
“我想,胡书记之所以这段时间,又喜欢上听这首歌,也许就跟歌里所表达的感情有共鸣。胡书记从市里下来,就跟胡适从国外归来一样,带来的新思想、新思维的兰花草,希望能够在长湖区生根开花,心里的盼望啊,也差不多是到了“一日看三回”的程度,结果呢?结果左等右等,却是苞也无一个,所以也就有些许的失望吧!”梁健说完自嘲般地笑笑,“我只是胡乱猜测,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请胡书记见谅。”
胡小英被他这么一说,心里连续几个“咯噔”。其实,她自己选这首老歌来听,也是无意识的,经梁健这么一说,她才知道这首歌原来是胡适这个自己的老本家写的,后来,梁健又分析这首歌词的含义,还真跟她目前的心境很吻合贴切。
她从镜州市政府办来担任区委书记,本来是想把市里的思想和经验带到长湖区来,在这里施展一番,开花结果。可没想到,事情没这么简单,许多事都不如意。非但她的想法没有被贯彻落实为好的果实,甚至还出现了钟涛等人违纪违法的恶果,让她心里如何不焦虑、如何不忧愁。
这种种的感情堆积起来,引发她最近很喜欢听这首从小就喜欢的老歌《兰花草》,只是没有被道破之前,连胡小英她本人都不甚清楚,如今被梁健一语道破,才明白原来事物真的是有联系、有影响的,就连听一首老歌,也能反映出一个人的心情和态度。胡小英对道破这一切的梁健,更加刮目相看。
她想:“梁健年纪轻轻,对人情如此了解和熟谙,还真是不容易啊!他这人智商不用说了,重点大学毕业,情商也很高啊!”
《兰花草》是胡小英给梁健出的第一道考题。对他给出的答案,胡小英很是满意,甚至要超过100分,能够再加个10分也不为过。
胡小英没有就止于此,马上出了第二道考题。
先前,她就已经准备了两支形状极为相似的水笔,夹在了一本笔记本里。此刻,胡小英佯装要拿笔记本,没拿稳,笔记本落在桌子上,两支水笔就从笔记本里掉了出来,滚到了梁健面前。
梁健瞧见这两支笔滚过来,用手轻轻一拦,拦住了。
他本想把这两支笔,马上交还给胡小英,但刚拿到手上,便发现两支笔有些细微的差别,并非完全同一款式。仔细一看,发现两支笔的笔帽调换了。意识到这一点,梁健便顺手将两个笔帽掉换了过来,再交还给胡小英。
胡小英接着,笑道:“原来这两只笔太像了,笔帽都可以混着用了。”梁健道:“是,式样几乎相同,不过也有点差别。”
梁健就这样通过了第二道考题。
胡小英更加看好梁健。胡小英出的这道题,可以说,完全是照搬照抄领导宏叙的做法。
宏叙在第一次接见她的时候,也是在事先没有提醒的情况下,出过相同的题给她。当时胡小英,也一眼发现了其中的差别,但她没有马上将两支笔帽换过来,而是小心翼翼地征求了宏叙市长的意见:“宏市长,这两支笔的笔帽弄混了,需要我换过来吗?”宏市长当时哈哈笑了两声道:“小英啊,你眼力不错,心细如发,可是胆量还不够大。你发现不妥当的地方,这是一种很好的判断,但除了判断还不够,有时还需要一点勇气,一点果断,如果你把两支笔的笔帽调换后再还给我,我会更加满意。这就说明,你除了有判断,还有行动力。不过,作为一个女同志,你已经很不错了。”由此看来,梁健比她还有行动力,至少从宏叙市长的角度来看,他肯定更加欣赏。
两道考题之后,胡小英对梁建很是满意,她觉得如果再这么明目张胆的考下去,可能会让梁健有些不自在了,她就说:“喝点茶吧。”她要去给梁健拿茶水,梁健已经站起来,走到茶柜边上。梁健看到茶已经倒好了,就问:“这些茶是我们的?”胡小英笑道:“没错,你来之前我倒的。”
梁健心道,今天的待遇可不一般了,区委书记亲自给自己沏茶!梁健将水端到胡小英的办公桌上。茶水的温度,这时候喝刚刚好。梁健品了一口道:“这茶很不错。”胡小英微笑道:“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送你一盒。”梁健想到,早上李菊就让方羽拿来了上好的茶叶,就赶紧道:“谢了。不过早上办公室已经给我一盒茶叶了,还不错。以后喝完了,再向胡书记要吧。”
胡小英笑着点点头道:“你这人很坦诚。”梁健却道:“那也看什么人的,对可以坦诚的人坦诚,对不可以坦诚的人,就得留个心眼。”胡小英看着梁健,思考了一下,似乎认可地缓缓点头,笑道:“明人不说暗话了。梁健,你到组织部报到那天,我本来就想要找你来谈谈,那天后来有事了,就没有见到你。后来,据说你来过区委办找我,也因为有事没有见你。今天却又找你来。你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差别吗?”
这个问题,让梁健有些为难?梁健不由心道,你胡书记有时候想找我了,有时候又不想找我了,这其中到底什么原因,我怎么知道啊?可梁健又从胡小英的角度一想,难道这个问题又是考自己的!
这么一想,梁健又警觉了起来,回忆起从第一天报到至今发生的事情。梁健似有察觉,就又微微一笑道:“胡书记,其他我也不说了,我只说两件事情吧。第一件事情,就是报到那天我跟办公室的李菊闹了一次,被某些居心叵测的人,放到了网上;第二件事情,是最近十面镇党委书记钟涛被立案调查。不知这两件事,跟胡书记见我与不见我,是否存在着内在的联系呢?”
梁健这么一说,胡小英心里一叹:“梁健这小子,真还是很有些洞察力!”自己当初想把梁健找来谈谈话,主要是因为觉得梁健是个好苗子,又与自己以前的秘书余悦结过婚,她本想深入了解一下他。可发生了网上疯传梁健和李菊争吵的视频,胡小英就决定暂且不见。后来,十面镇钟涛被查,胡小英才顿时感觉到必须培养自己的支持者,否则再难在长湖区有立锥之地了。没想到,自己所想的这些,被梁健一眼洞穿。
但不管如何,胡小英毕竟是区委书记,深知官场机要,那就是领导在下属面前,即便自己的想法已经被人洞穿,也不可表现出来。胡小英不动声色地道:“也可以说有点关系,但也不全是。”梁健道:“请胡书记明示。”
胡小英道:“主要是,你是余悦的老公,所以我想见见你。余悦以前是我的秘书,你应该知道。”胡小英这么回答,纯属灵机一动,将以前的秘书余悦牵扯了进来。
听到这一回答,梁健有些小小的失望,毕竟他不希望胡小英对自己的关注,仅仅是因为余悦的作用。他跟余悦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始终是自己心里的一个结。梁健用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说:“好吧。可是,我跟余悦已经离婚了。”
胡小英道:“这我知道。”梁健道:“既然你知道,那应该不会再对我感兴趣了。”胡小英道:“那倒没有。你是余悦的前夫,但更是长湖区的领导干部。”
梁健想,这不过是一种大话罢了。说到余悦,梁健问了句:“胡书记,是你把余悦送到北京挂职去了吧?”
期间,余悦也发了短信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回镜州。说等他回了镜州,请他吃饭。梁健,也有段时间没有见到余悦了,他打算春节假期结束的前一天回镜州去。
春节过得很快,梁健与父母告别又要回到镜州市去。母亲很舍不得自己的儿子,道:“如果当时你娶的是衢州媳妇就好了,即使两个人走不长,中途散伙,也还是在衢州,我和你爸每天都能瞧见你。”父亲梁东方心里也舍不得,嘴巴还是挺硬朗:“婆娘家不懂,男儿志在四方,能在外面闯荡是我们儿子的本事,儿子,我支持你!”
梁健的车开出了很远,两位老人还在后面遥望,梁健从后视镜中看到俩老的模样,心中涌起酸意,也有一种歉疚。他赶紧收回了目光,只顾看好眼前弯曲的山路。
回到镜州,余悦果然兑现自己的承诺,请梁健吃饭。两人到了市中心吃牛排。梁健说:“今天你请客,我买单。”余悦道:“你发财啦?”梁健道:“发财倒没有,只是年终奖发得比我想象的多了一点。”余悦道:“发了多少?”梁健道:“七万多吧。”余悦惊讶道:“年终奖就发了这么多啊?”梁健也不隐瞒:“不瞒你说,我这是因为提拔了才半年,拿了一半,你该让我买单了吧。”余悦道:“那当然啦,非敲你一顿不可。我们一年才六七万,你半个年终奖都比我多了。”
梁健道:“那你也来乡镇好了。”余悦道:“好,春节上去我向领导去提要求。”梁健道:“恐怕领导不会舍得放你走。”余悦道:“这个世界,离了谁不一样转啊?”梁健道:“这个春节有没外出?”余悦道:“没有,都在镜州,窝在家里。哦,我忘记告诉你了,我搬家了。”
梁健早听说余悦离婚的事情,离了婚肯定要找新的地方住,但他并不知道她搬去了哪里:“现在住哪里了?”余悦道:“我买了一套单身公寓,暂时住那里。如果以后有另一半,再说,如果没有,就这样住下去。”梁健道:“在什么位置的单身公寓?”余悦道:“待会要不要去看看?”梁健道:“好啊,认认路也好。”
嘴上虽如此说,梁健心里却问:“余悦邀请我去她家里,有别的用意吗?”现在,两人都是单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擦出火花。
余悦是他师妹,两人说话也投缘,他潜意识中,也许并非没有考虑过两人在一起的可能性。但他刚离婚不久,对于婚姻的信心还没有恢复,因而也不想考虑与另一个人在一起,他只想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吃完了最后的甜点,两人起身离开咖啡馆。梁健用车送余悦回家。路上余悦问道:“春节过得很悠闲自在吧?”梁健道:“也悠闲不起来。”余悦问:“怎么了?”梁健道:“金镇长交给我一个题目,让我帮助考虑。”余悦感兴趣地问:“什么题目?”梁健道:“怎么样划分党政之间的权力界限,规范党政权力运行。”
余悦听后,道:“看来,金镇长这才开始有危机感了?”梁健道:“危机感他一直都有,现在他是想有所作为了,不想手中的权力被人家侵犯。”余悦道:“这肯定跟他的老领导柯旭退居二线大有关系,他好像现在反而没有太多顾虑了。”梁健道:“谁说不是呢?”
余悦道:“那么,这个题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梁健道:“起草个制度并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推行。”余悦道:“是啊,什么规范党政权力运行,说起来挺简单,其实党委如果不同意,政府跳上跳下,根本就没有用的。”梁健道:“所以,我在考虑如何争取上级的支持。你说胡书记会赞同吗?”余悦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因为其他乡镇没有过这种尝试。”
梁健道:“钟书记和胡书记的关系,似乎要比金镇长跟胡书记的关系好多了。钟书记如果到胡书记那里去说一通不同意,估计就没法搞了。”余悦道:“钟书记和胡书记是同学嘛,关系肯定好一些!不过我觉得,胡书记对金镇长的印象也不错的。有一次,在车上,胡书记忽然说,金凯歌这个人是有潜力的,但就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他需要有人激激他,让他自己来挣脱这个束缚。”梁健问道:“这句话是什么时候说的啊?”余悦道:“我印象中,应该是通报经济责任审计结果之前。”
梁健回想着那段时间,猜测道:“那你说,经济责任审计的结果,责备金镇长在管理公务接待开支方面的能力不足,是不是也是胡书记有意安排的,为的是要激激他?”余悦想了想道:“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但如果说胡书记有意如此……这用意是不是也太深了?我也搞不清楚。”
余悦住的地方到了。这是一个新小区,绿化和卫生环境都不错。这个晚间,小区里亮着的灯火,让整个小区有种格外静谧的氛围。梁健道:“住在这里应该感觉不错。”余悦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梁健送余悦上楼,单身公寓都是电梯上下。
电梯快关上时,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个小女孩急匆匆进来,见到余悦打了声招呼,笑问道:“这位是你的男朋友?”余悦朝梁健瞧了眼,脸上突生红晕:“这是我朋友。”中年妇女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道了声“哦”,又朝梁健笑笑。小女孩却有话说:“妈妈,男朋友和朋友不一样吗?他是她的朋友,而他又是男的,肯定就是男朋友了!所以男朋友和朋友是一回事,对不对,妈妈?”
中年妇女不好解释,只好说:“有时候一样,有时候不一样。”然后又对梁建道:“我女儿就是喜欢问这问那。”梁建道:“小孩子,好奇,多问说明她聪明。”余悦朝梁健瞧一眼,又默默地笑笑。
刚要开门进屋,余悦的手机响了,余悦接完手机,对梁建道:“不好意思,胡书记打电话给我,说她有朋友从上海过来,让我帮助安排住宿,她晚上还要陪他们夜宵,让我也过去。”梁健道:“你去吧,你是秘书嘛!”余悦抱怨道:“节日都不得闲。”
春节上来的第一、二个星期,班子成员都比较忙,要走村拜年、召开大会、部署工作等,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到了第三星期,大家稍喘了一口气。星期五的下午,金凯歌打电话给梁健,让他去商量事情。梁健知道,金凯歌的目的在于讨论规范权力运行的事情,于是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份材料,装入一个信封袋,到了金凯歌的办公室。
金凯歌道:“梁健,坐坐。这段时间太忙了,本来春节之后我就想找你谈谈的。”梁健道:“没想到,一上班就这么忙。”金凯歌给梁健一支烟道:“节前,我拜托你考虑考虑规范党政权力运行的事情,考虑过了吗?”
梁健把手中的信封递给金凯歌:“春节时,我回了老家衢州,闲下来,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这几天趁空我起草了一份《规范乡镇党政权力实施办法》。这里包括了人权、事权、财权,主要考虑了有规则、有程序、有监控、有测评、有追究和公开化‘五有一化’运行新机制。”
金凯歌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实施办法》。办公室里有十来分钟没有声息,梁健心道:“这份实施办法,我还是动了脑筋的,金镇长应该不会全盘否定。”看完了,金凯歌抬起头来,脸色果然有些兴奋:“梁健,你行啊!这份实施办法,看来真是下了功夫的,我看行!”
得到金凯歌的肯定,梁健心里是开心的,但有句话他觉得不得不说:“可是,我觉得不行!”金凯歌疑惑地问:“怎么不行?”梁健道:“时机未到。”金凯歌道:“怎么没到?既然党委不提出来,我就要提出来。即使通不过,也要试试。我不能让钟涛始终压着我,即使不成功,至少也要表现我的态度。”梁健道:“金镇长,你的态度,年前已经表露过了。你没有给赵弓年底的工程钱,就说明你不再卖钟涛的帐,他肯定已经意识到了。”
金凯歌一想,觉得梁健说的有道理,问道:“你觉得什么时候才是时机?”梁健道:“我现在也不明白。但我总觉得现在时机不好。”金凯歌道:“到底怎么不好?”梁健道:“在这个班子里,除了我,金镇长,你还有把握,谁会支持你?”金凯歌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还真不好说。”梁健道:“如果没有人支持,什么都别想推行。制度是死的,即使你发了文,到时候没人执行,还是一纸空文。”金凯歌陷入了沉默。
等梁健走后,金凯歌心道:“梁健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但如果自己此刻不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动?还有,梁健是不是也在犹豫,害怕站在我这边,会影响自己的前途?”
一颗猜测的种子埋入了金凯歌心中。
听梁健这么一问,胡小英心道,看来梁健真不知余悦得了那么重的病,她忍不住就想把余悦的情况告诉梁健。但一转念,她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她答应过余悦不会把她生病的事情告诉梁健,她是一名区委书记,答应别人的事情,必须言而有信。
胡小英就只好编道:“没错,是我派她去的。她可是我们长湖区难得的年轻女干部,要重点培养。”
这么一说,胡小英又想,我虽然答应了余悦不告诉梁健她的事情,可如今却骗了梁健,这不就是另外一种言而无信吗?但她也没办法,她答应余悦在先。
梁健不再多话。余悦的事情,让他心情变化了,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弄清楚,当初余悦为什么匆匆答应跟他结婚,却又匆匆提出跟他离婚。这一切来得太快,去得太快……
胡小英一看手表,已经差不多晚上七点五十六分了,她让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朱新毛在8点整停电。
胡小英就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也该回去了。”
梁健没想到,胡小英跟自己的谈话,就到此结束。但他也没什么别的好讲,毕竟是领导找他来谈话的,自己多说也不是个事。梁健跟着站了起来。
出了办公室,就朝着楼梯走去。胡小英办公室在二楼,下去走楼梯很方便。但到了楼梯口,胡小英忽然对梁建道:“我们坐电梯。”
时间已经是七点五十九分了。
梁健一愣,二楼到一楼还用得上坐电梯吗?也许胡小英是一个女的,怕走楼梯累吧,这也太娇贵了吧,不符合他印象中的胡小英。但领导这么要求,梁健也就答应了,也许以后也就没有机会跟胡小英单独坐电梯上下了。
胡小英让梁健坐电梯,是有些目的的。整栋大楼里,目前已经没几个人了。胡小英让朱新毛在八点整拉电,电梯使用的是专门的线路,不会停电,但等他们从电梯出去之后,第一眼将会看到黑漆漆的一片。胡小英是想以这眼前的一抹黑,测测梁健的反应和胆量。
然而有些事情,就是不按你想得那样发展。两人刚一进电梯,只听到大象打喷嚏一般“哼哧”一声,电梯居然停电了!
这是胡小英始料不及的事情,她跟朱新毛说的,是大楼停电,没想要让电梯停电啊。不由一惊,本能的反应是想拉住身边的什么东西,以防万一。她这一伸手,拉住的不是别的东西,恰恰是梁健的手。
梁健被胡小英拉住了手,心里觉得怪异。以前,他就碰到过电梯停电的事情,因此并不觉得紧张。此刻被女区委书记拉住了手,他心里倒是很意外,内心也稍稍有些紧张。这紧张倒不是来自周围黑暗的环境,而是来自一个比自己年长的女性领导。
胡小英意识到自己拉了梁健的手,很是羞愧,脸上也一阵发热,还好整个电梯包厢都是黑暗一片,根本看不到其他啥的东西,胡小英躲过一劫,没有被梁健发现自己的囧状。
她赶紧把手抽了回来,装作镇定地道:“不好意思,我是想找个把手。”此话一出,梁健暗觉好笑,这个电梯里哪有什么把手,分明是遇到突然停电,有些胆小了,才胡乱抓错了他的手。梁健如果面对的是一小女孩,肯定就毫不留情地给她指出,可如今面对的却是堂堂区委书记,而且对他也还不错,他想还是收敛一点,没有挑明,给她留点面子。
梁健道:“怎么回事,电梯怎么会停啊!”
胡小英也道:“是啊,这怎么搞得,本来不是这样的!”
梁健听胡小英话中有个“本来”,就觉奇怪:“本来该是怎么样的啊?”
胡小英听梁健一问,心想说漏嘴了。自己原本是让朱新毛把灯火的电停了,没想到朱新毛这厮,竟然把电梯也停了电。心下暗骂这个朱新毛领会错误,嘴上就把这层意思给说了出来,让梁健给听出了什么道道。赶紧补救道:“哦……哦……本来……本来是不该停电的!”
梁健这才算消除了疑惑:“就是啊!一个区委区政府大楼,竟然电梯停电,而且是在事先毫无通知的情况下,电力系统应该做出检讨了!”
胡小英心想,如果去怪罪电力系统,那可是冤枉他们了,因为这是自己的主意,她就说:“可能也就这么一次。我打个电话看。”
胡小英拿起电话,打给区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朱新毛,电话中响起地却是:“嘟嘟嘟”,这里竟然没有信号?胡小英这才真的惊恐起来。
在区委大楼外面,一辆红色马自达车停在大厅外。车灯熄灭着,车内却有人。
借着月光,仔细分辨,才能看出,车内的人是区委组织部办公室主任李菊。
李菊拿起了电话,拨了朱庸良的号码。朱庸良接起了电话,那边传来喧嚷的酒场声音,李菊心里一变,我在这里监视梁健,你却在那边喝酒。但她很快又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毕竟人家是组织部长,必要的应酬还是要的。朱庸良从电话中问道:“情况怎么样?”
李菊道:“梁健差不多是六点四十五分到胡小英办公室的,刚才八点钟不到,我在胡小英的办公区域,听到胡小英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我想他们应该就要出来了……”朱庸良道:“那好,他们如果分头走了,那么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如果他们坐在同一辆车内走,那你紧盯着,看他们接下去会有什么活动,最好是呵呵……那我们把他们抓个正着。”李菊听着朱庸良的声音,很有些奸笑的成分。
李菊甚至可以想象出来,目前已经喝了不少酒的朱庸良,是一种什么样的神情。他的神情中,肯定少不了那种色迷迷的成分。有人说,要看出一个人的本性就该在他喝醉的时候看。李菊平时对朱庸良的成功可以说非常敬畏,可对于酒后的他,实在有些不敢恭维,难道喝了酒后的朱庸良,才是真正的他?
正这么胡思乱想,忽然眼前一黑。李菊正眼去看,一整栋区委区政府大楼,突然之间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李菊赶紧对手机那头的朱庸良道:“朱部长,不知为什么,大楼一下子停电了?”李菊道:“对,停电了。一点灯光都没了!”
朱庸良道:“这就奇怪了!怎么突然停电……胡书记和梁健都还没有出来?”李菊道:“没有。”朱庸良想了想道:“那你先等一会,如果待会还是没有电的话,你就进去瞧瞧!”
李菊瞧着一整栋黑乎乎的大楼,心里有种畏惧,虽然她性格直爽,可从小就怕黑,这么一栋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楼,让她独身一人进去,她心跳就不由加快了。
胡小英没打通电话,就问梁健:“电梯中没信号的啊?”梁健道:“应该是有信号的。”说着,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竟然也是毫无信号。梁健就觉得奇怪了,一下子电梯中,既没有了电,也没了信号。
胡小英有点焦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她自己问自己的问题,她让朱新毛把电停上十分钟,结果被关在了电梯中,这不是弄巧成拙吗?梁健道:“别着急,也许线路在维修。”胡小英道:“这么晚,怎么可能维修线路呢?”梁健道:“别着急,等等再说。”
胡小英听到梁健镇定的声音,自己也稍稍减弱了紧张的情绪。心想,梁健这人真是各方面素质都不错。今天她一共给他出了四道考题:一是借物咏志,评了《兰花草》,二是笔套考验细致;三是问为什么此时见他,考察洞察力;四是黑灯瞎火考其胆量。这四个方面,分别考验了情商、心智、洞察和胆略,梁健各方面都表现出了与众不同之处,让梁健当自己的助手,起码在外部条件上是完全具备的。如今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以静待变的心理状态,说明他的内心是足够强大的。
她已经考虑好,近期就安排好他的工作。
可如今,最重要的却是两个人都要安全从这架乌漆盲黒的电梯中出去。
这时天气已经从晚春走向了初夏,梅雨时机之后的闷热已经开始了,电梯中显得有些闷热,胡小英感觉胸口有些烦闷,呼吸也有些困难。
“我再打个电话看。”说着,她又用手机拨起了电话,结果得到的还是“嘟嘟嘟”声音,“还是没有信号。”
梁健在电梯上摸了摸,道:“我差点忘记了,电梯一般都安装了报警系统。”他打开手机,用屏幕上的光,照着电梯那些按钮,他看到了那个报警按钮,心下存着一丝希望,“就是这个”。
胡小英也凑拢过来,看看这个按钮是否能够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随着胡小英的靠拢,梁健就闻到了从她耳畔和脖颈处散发出来的香味,悠悠忽忽,带着她的体温,甚是好闻。梁健心里不由一动,暗自惊讶道,没想到胡小英四十岁上下的女人,身上还有如此好闻的香味。
这种香味,与年轻女孩的清纯幽香不同,与年轻女孩相比更温和,也更醇厚,这就如一杯是啤酒,而一杯是清酒;这种香味,与徐娘半老的三十五岁上下女人,也不同,那些女人的香味带着一种挑动人的肆意,仿佛是从青春到成熟之间的最后一次狂热,胡小英身上的香味,具有的却是一份经历过后的醇熟和淡定。梁健以前没有这么接近这个年龄段的女人,不由被胡小英的体味所感染,一时间有些神思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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