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婚了,在茂陵十年四月初一。
他却在大婚之日,不仅迎娶了我,还娶了烟柳巷的一名舞女。
我与那小妾,皆是明媒正娶。
我嫁进贺府,每日见他与小妾欢喜。
他说,「像你这般死皮赖脸的女子倒也真是少见,赶着往男人的床上送,下贱。」
后来谁承想,他一语成谶,我竟真被送到了别的男人床上,夜夜承欢。
他是扬州大户人家贺家的大公子。
相貌翩翩,学富五车,每日求亲的人络绎不绝,可贺家人一一婉拒,说,有早已定下的儿媳。
那人便是我,萧云安。
年少时,两家父母因生意上的交情,高兴之余许了婚事,若是一男一女,那便定下亲事。
匆匆十八载,到成婚之龄,贺家下了聘书,算了生辰八字。
大师说,「此女旺夫,当娶回家,可前途无量。」
两家听后当场让大师算了良辰吉日,就在下月初一。
这桩婚事本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的绝配。
可谁料,大婚前日,突然满城风雨。
那时母亲在我房中,拿着白布条,正与我说男女之事,我都懂,却不敢言语,只能故作羞涩点头。
过了会儿,陪嫁的小丫头慌慌张张跑进来,咋呼道,「夫人、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我抬头望去,小丫头发丝凌乱。
母亲收起白布条,斥责说,「明日是君儿的大喜之日,你这丫头说什么大事不好。」
我倒是好奇的问,「发生了何事?」
小丫头往前两步,支吾了起来,「方才管家传话说,那贺,贺家公子……」
说着,目光朝我这瞟来,甚是心虚。
我握紧了袖中的拳头,「但说无妨。」
小丫头这才低语道来,「管家传话说,那贺家公子突然悔婚,说不想娶小姐,还要娶一位,一位烟柳巷的舞女为妻……」
话音落,母亲手中的白布条陡然落地,神情错愕。
我与母亲相差无几。
贺家父母登门道歉,「不孝子的事,贺某无言以对,只是这婚事,整个扬州传的沸沸扬扬,如若退婚,必毁君儿名声。」
言外之意,不想退婚。
双亲无奈应了。
后来我才知道贺家父母动用了衙门的后台,逼迫双亲答应的。
贺家父母走后,落下倾盆大雨,似是连老天都在不公。
只是第二日一如既往明媚灿烂,甚至挂起彩虹,贺家人更觉得我是旺夫命,欢喜不已。
十里红妆,锣鼓齐响。
我穿着大红嫁衣,盖着红盖头,在轿子里陪他走过街巷、穿过长街,停在了烟雨巷的门口。
他下马,欣喜的迎接心爱之人。
老鸨的声音在轿外不远处传来,「你这丫头可是嫁了个好人家,净能明媒正娶,也算是百年来的稀奇事,你这去了倒是好好享福,妈妈也安心。」
「谢谢妈妈。」那妾室的声音倒也温柔。
他说,「我定会百般爱护你。」
我坐在轿中,泪化了胭脂。
轿子重新抬起,我听着路上的闲言碎语,就这样嫁进了贺家。
跨火盆、踩瓦片,拜堂。
满堂欢声笑语,我却只能窥见跟前一方,余光里是他牵着那妾室的手。
成婚后,我做着安分守己的大少奶奶,操持家务、忙于生意,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
贺家的生意要比以前更好。
而他和小妾游山玩水恩爱有加。
有天外出送货回来,大雨瓢泼,烟雨蒙蒙,我站在一店家屋檐下避雨。
因识几个字,便教了店家儿子读书。
不巧,刚好碰见他们去寺庙回来。
那小妾怀孕了,他求的是母子平安符。
马车停下,他掀开车帘,望了眼身旁年轻俊朗的店家,说,
「像你这般死皮赖脸的女子倒也真是少见,赶着往男人的床上送,下贱。」
我无动于衷,倒是那店家红了脸,骂道,「大少奶奶这么好的人,嫁给你这样的混蛋,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他怒不可遏的放下车帘,气的青筋暴起。
本以为此事也就过去了,但后来,我知道了什么叫戳人脊梁的流言蜚语。
那天之后,我被传与那店家有染,店家妻子外出回来得知后,直接闹到了贺家门口。
一条长街的邻里都来围观,可谓是热闹。
我居于院落,院门紧闭,只有陪嫁的丫头跟在身边。
贺家人,连一向对我好的老太太都生了郁气。
更令我没想到的是,偌大的贺家,第一个来看我的,竟然是那小妾。
她已经身怀六甲,踏进院落时,被丫鬟扶着。
那样貌,胭脂红粉,娥眉柔眸,难怪那人会如此喜欢。
院落里刚泼了水,她要进来,我连忙过去阻止,「院子里滑,我过去吧。」
怀胎十月不易,我希望她们母子平安。
小妾倒是知礼数的,见我后,身子不便也弯腰行礼,「姐姐,恕我唐突了,不告而来。」
我站在她不远处,脚下泥泞,「没有,找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