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珍珠很发愁,季青临之前生过大病,底子弱,干不了粗活重活,好在还有念书能指望,念书要是念的好的话,也算得上一条不错的出路,可是现在,他说不想念了,那这唯一的出路都要断了。
杨珍珠想让季青临继续念书,除了为了季青临自己,她自己也是有私心的。她家俊俊干啥啥不会,如果季青临能够读出书来,或许将来还能照看季俊俊一二。
她不要求她儿子将来大富大贵,能一辈子平平安安,衣食无忧,她就很是心满意足了。
但眼下看来,就连这想法,怕是也要行不通了。
“还有妙娘……”杨珍珠想起这事就发愁,“妙娘年纪还这么小,青临又是什么都不能干的,你说这将来……总不能家里事全都指望妙娘吧?想起这丫头,我就心疼,你说这么好一姑娘,嫁到咱家来,可不是委屈了吗?”
门外,季青临站在院中,冰冷的眼神似有波动。片刻后,他转身回了屋。
“欸?你回来了?”
方才季青临在门口时,就看到苏妙娘乖巧的坐在炕上,垂着头,仿佛一只受了委屈的垂耳兔,耷拉下了两只肥肥的兔耳朵。
但她一抬头,看到季青临那刻,她颓丧晦暗的眼睛里仿佛一瞬间有了光亮。
那道光,比之夏日的烈阳还要耀眼,又像是一支穿云长箭,穿云破月,携着不可直视之光芒,势如破竹,瞬间将他心底那一处黑色的阴霾照亮。
然而那支锋利的长箭,在到达他心脏的时候,却仿佛只是轻轻的在他心上挠了一下,有点儿可爱,又带些俏皮,却一点儿也不疼。
“相公,你不想念书,咱就不念了!还有你不要听别人乱说,我力气超大的!什么都会干!将来也不会饿着咱们俩的!”
这些话她可是想了老半天呢!也不知道听了这些话,相公会不会高兴一点。
不管了!说了总比没说强!
她目光灼灼的望着季青临,期待的想要从他脸上得到些什么反馈或者回应。
“嗯。”季青临淡淡应道。
嗯?
苏妙娘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意思呀?
季青临把拐杖靠着墙放好,一瘸一拐的走到炕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苏妙娘仰着头,傻乎乎的盯着他看,过了一会儿,才懊恼的回过神,赶紧甩了鞋子,往炕里挪。
季青临坐到炕上,弯腰拖了鞋,然后腿一伸,两条长腿便上了床,他扭过头去。
苏妙娘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像是被人定住了穴道一般,模样有些怔愣。
季青临微微一笑,抬起手来,大掌在苏妙娘头顶揉了揉,说:“睡吧。”
在季青临的手放上她脑袋的那一瞬间,苏妙娘的脸和耳朵全都红透了,她羞赧的垂下脑袋,轻轻的“哦”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苏妙娘小心翼翼的轻抬了一下眼眸,看见季青临身体略微弓起,背对着她,一动也不动,好像已经睡着了。
苏妙娘把被子角扯过来,蒙住自己红的像猴屁股似的小脸蛋,泥鳅一样慢慢的滑进了被窝里。
……
早上,苏妙娘一不小心起晚了,她收拾好自己走到院子里,看见自家相公手里拿了个破碗,正往鸡窝里洒吃的。
没多会儿,季三勇也从屋里出来了,他径自走到柴房,拿了一把砍刀,准备上山砍柴。
天马上就要冷了,得多准备点儿干柴过冬。
季青临放下喂鸡的碗,说:“三叔,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