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母亲皱着眉头走进我的屋子：“陛下试图割腕，被侍女拦了下来。”
“她怎么能如此任性！”
我想起因蛮族失去双亲的林妤，心头一阵火起。
我从前不会说谢云笑半句不是，难得的抱怨引得母亲回头看我。
母亲嗫喏半晌，突然叹了一口气：“鹤城，要不要告诉陛下，你其实……”余下的话，消散在我有些冰冷的目光中。
我深吸一口气，起身为母亲沏茶：“母亲，陆鹤城已不想再见谢云笑了。
我也不知道，我能在这世间待多久……”母亲接过茶杯，手指摩挲着杯壁：“我知道，你怨恨她。
我难道就不恨吗？
陆家军死了那么多人，阿伶也被她害了……可是她是君，我们是臣。
宗室中没有适龄的孩子，大渝也不能没有君主……”她沉重地看着我，“鹤城，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感到了一阵无力。
八年光阴，无数条人命。
我不说恨谢云笑恨到要杀了她，却只想与她此生不见。
可我的母亲，在忠君爱国的陆家活了一辈子的人，将君主放在儿女之前……就和我死在疆场上的父亲一样。
……正午时分，我入了宫。
脚踩在砖石上，我有几分恍惚。
一个多月前，我也是在这个时辰，带着思瑶去见谢云笑。
侍女满脸担忧地迎我进去，一走进宫殿，我就闻到了浓浓的药香和淡淡的血腥味，像是从黄泉深处传来。
谢云笑躺在榻上，甚至没有抬头看我。
我愕然地站在原地。
将她送回宫也就是昨晚的事，我没料到她会变成这样。
颓然地躺着，满头乌发间隐隐可见灰白，眼下一片青灰，脸色苍白如纸，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要知道，她从前最是爱美。
她登基之前，我还一边为她挽发，一边笑话她：“要做君王的人了，怎么也喜欢脂粉呢？”
“做君王又如何？
做君王就不能喜欢打扮了？”
谢云笑一扬脑袋，“日后史书工笔，我会是个功绩累累的帝王，也会是个沉鱼落雁的美人！”
她总有一堆歪理，我敲了敲她的脑袋，只能无奈地笑。
现在的她……却把自己搞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我上前行礼：“陛下，你要珍重龙体。”
“你来做什么？”
她开口，声音嘶哑如同裂帛，“又来拦朕？”
“你们都拦着朕，都拦着朕……朕分明只是想去见鹤城！
想去给她道歉！”
我开口，嗓音也有点干涩：“陛下有没有想过，陆将军一点也不想见您？”
谢云笑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蓦然抬头：“放肆！
你就不怕朕砍了你的脑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