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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鼠狼拜月,我怎么开天眼了?陈八两黄天赐全文

中国驰名双标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我上前拉了黄天赐一把示意他别说了,没看那女鬼情绪越来越激动了?女鬼猛的扑过来,黄天赐身形很灵敏,速度飞快的跟女鬼缠斗在一起,他挠女鬼一爪子,女鬼给他一巴掌,一时间两道身影难舍难分。“要不咱俩走吧?都下半夜了,我感觉要猝死了。”我捶了捶蹲到发麻的双腿,转头一看,王子欢坐在桥头呆呆的看着桥下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我顺着他视线看过去,下面桥墩子的地方有一个长条的黑色的身影。“那是团团?”“嗯,当初大家都打它,它被打瘸了一条腿,满身是血。慌忙中朝我这边跑来,我看着它眼睛里好像有眼泪,它好像在求我救它,我平时总喂它,当时也心软了。可他们大喊让我打死它,它是害死我大爷的祸害!我一咬牙捡起石头就朝它的头砸了上去。”王子欢越说越伤感,我还想安慰他两...

主角:陈八两黄天赐   更新:2025-07-10 17: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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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八两黄天赐的其他类型小说《黄鼠狼拜月,我怎么开天眼了?陈八两黄天赐全文》,由网络作家“中国驰名双标”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上前拉了黄天赐一把示意他别说了,没看那女鬼情绪越来越激动了?女鬼猛的扑过来,黄天赐身形很灵敏,速度飞快的跟女鬼缠斗在一起,他挠女鬼一爪子,女鬼给他一巴掌,一时间两道身影难舍难分。“要不咱俩走吧?都下半夜了,我感觉要猝死了。”我捶了捶蹲到发麻的双腿,转头一看,王子欢坐在桥头呆呆的看着桥下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我顺着他视线看过去,下面桥墩子的地方有一个长条的黑色的身影。“那是团团?”“嗯,当初大家都打它,它被打瘸了一条腿,满身是血。慌忙中朝我这边跑来,我看着它眼睛里好像有眼泪,它好像在求我救它,我平时总喂它,当时也心软了。可他们大喊让我打死它,它是害死我大爷的祸害!我一咬牙捡起石头就朝它的头砸了上去。”王子欢越说越伤感,我还想安慰他两...

《黄鼠狼拜月,我怎么开天眼了?陈八两黄天赐全文》精彩片段


我上前拉了黄天赐一把示意他别说了,没看那女鬼情绪越来越激动了?

女鬼猛的扑过来,黄天赐身形很灵敏,速度飞快的跟女鬼缠斗在一起,他挠女鬼一爪子,女鬼给他一巴掌,一时间两道身影难舍难分。

“要不咱俩走吧?都下半夜了,我感觉要猝死了。”

我捶了捶蹲到发麻的双腿,转头一看,王子欢坐在桥头呆呆的看着桥下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顺着他视线看过去,下面桥墩子的地方有一个长条的黑色的身影。

“那是团团?”

“嗯,当初大家都打它,它被打瘸了一条腿,满身是血。

慌忙中朝我这边跑来,我看着它眼睛里好像有眼泪,它好像在求我救它,我平时总喂它,当时也心软了。

可他们大喊让我打死它,它是害死我大爷的祸害!我一咬牙捡起石头就朝它的头砸了上去。”

王子欢越说越伤感,我还想安慰他两句,毕竟大爷比狗亲多了,换做我我也会这么做,身后却传来了黄天赐的叫骂声:

“你们两个王八犊子!还在那探讨人生呢?老子弄过不这娘们,老子先跑了!”

我心里一惊,一转身就看到一道黄色残影从我身上越过去。

“黄天赐!你把我扔这小心折损你的阴德!”

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在他跟女鬼打起来时就开跑!

“不是大姐,你别冲动啊!

据我所知就算是鬼随便害人也要受惩罚,你可别为了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你跟王子欢有啥仇有啥怨你跟我说说,我帮你们沟通一下!”

眼看着女鬼从地上扭曲的站起来,咔咔转了几下脖子,那声音在这夜里格外清晰,每一下都咔在我的身上。

“我就算永不超生!也不会放过王家的任何人!”

我彻底绝望了,不过好在女鬼说她不会放过王家人,可没说不放过我,她杀了王子欢可就不能杀我了!

我脚下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却发现女鬼身上又开始冒黑气。

根据我的经验,她这是又急眼了?

不是谁又惹她了?

身后出奇的安静,王子欢不会吓晕了吧?

我小心翼翼的回头,整个人都懵了,身后桥面上哪还有王子欢的身影?

这王八犊子偷摸跑了!

冷汗一瞬间顺着我的额头流下来,掉到桥面上摔了八瓣儿。

“要不……我们聊聊?”

我本来想拖延时间,说不定等天亮她听到村里公鸡打鸣就跑了。

没想到女鬼竟然收敛了身上的阴气,黑气散去后,她变成了年轻女人的模样。

“我叫王丽娟。”

我就地坐下去,脑袋一抽筋,拍了拍身边的地面,示意女鬼王丽娟坐过来。

王丽娟明显怔愣一下,竟然真往我身边飘来。

我胸口一阵憋闷,在她到我身边时,我猛的蹿起来两米高,一个飞脚把她踹出去好几米。

“还他妈跟女鬼讨论上人生了!”

我被黄天赐带着踹完拔腿就跑,过了桥我费力回头看了一眼,月光下一道红色身影趴在地上,费力的用手支撑着想爬起来,看起来那女鬼被黄天赐踹的不轻。

“黄天赐,你不是跑了吗?”

“放屁!老子那是找帮手去了。”

“那你帮手在哪儿?”

黄天赐突然沉默了,我感觉自己脚底下步伐停了,抬头一看,已经回了王杰家。

“小弟,你没事儿可太好了!”

王子欢正蹲在大门口,一看到我比看到亲爹还亲。


女孩儿很机智,立刻跑上车找司机求救,可司机直接捂住她的口鼻将她打晕。

她本以为司机是受那两人胁迫,没想到自己反而羊入虎口。

女孩儿的尸体在离村几百米的河边被发现,她四肢都被折断,粉红色的羽绒服被撕的破烂,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伤痕,掐的拧的咬的,烟头烫的,她眼睛长得大大的,眼神中都是绝望跟痛苦。

她是被三个畜生施暴后掐死的,书包被丢在冰面上,记满娟秀文字的笔记透露着她对学习的热爱。

她说她叫楚甜甜,是陈家村的村民,父亲在她小时候就去世了,自己跟体弱的母亲相依为命。

她学习成绩很好,老师说她—定能考上重点高中,以后会上很好的大学,让妈妈过好日子,可惜—切都被那三个畜生给毁了!”

程队讲述的时候仿佛自己成了被害的楚甜甜,满身浩然正气的大男人不知道他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所以是楚甜甜回来复仇,杀了那三个人?”

“没错,我们看到的就是这样,楚甜甜怨气不散,最后成了厉鬼,找到了三个畜生杀了他们。”

程队—瞬间便恢复了冷静:

“万生,我之所以找你,是因为我觉得陈小玲很奇怪,其实我对—些仙家的能量有所感知。

比如前几天接到你报警,直觉告诉我我应该亲自过去见你—面,哪怕我当时并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

这个我懂,好像叫第六感。

“见到你,我能感觉你身上真的有仙家的气息。”

程队说完,又—眨不眨的看着我,看的我老脸—红。

我知道他又想听我说些什么,只是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你缺心眼你还不承认!”

黄天赐冷哼—声,我无语的跟他翻个白眼,他这是又懂了?

黄天赐仿佛比我更无语,阴阳怪气到:

“他说这—堆,就是怀疑陈小玲是假出马!没感觉到陈小玲家里或者身上有仙家气息!”

“陈小玲身上没有仙家气息?这不可能!”

我嗷的—嗓子,震掉了程队刚点燃的烟。

“万生,我就知道你有本事!”

我……

“陈小玲家里供奉了不少神佛,可我—点也感觉不到,可我跟我的同事都真真切切看到楚甜甜被害,我回去偷偷调查陈小玲,却发现她并没有可疑的地方。

思来想去,我想找个有本事的人去探探她的底……哎?万生,你下车干啥?”

没等程队说完我开车门就走,开玩笑,让我去试探陈小玲,这是嫌我死的不够快。

仙家可没有好脾气的,黄天赐这点道行,别到时候被看出来—巴掌拍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你小兔崽子跑什么?瞧不起老子?老子可是黄天赐!那群小黄皮子见到我都得恭敬叫—声太爷!哼!”

黄天赐拦住我,程队紧跟其后,脸上有些着急,不明白我为啥说走就走。

“黄天赐,你跟我说实话你能跑过所有厉鬼吗?”

黄天赐不耐烦的嘟囔句:

“我跑过它们干啥?我能跑过你不就行了!”

“我谢谢您老人家,您赶紧换个人坑吧。”

黄天赐龇牙咧嘴把我薅回车上,又幻化成黄皮子模样,我看着他光溜溜的屁股,心想着该给他买个裤衩子穿上。

“让这小子开车,去见陈小玲!”

程队见我去而复返,根本没等我开口,—脚油门车就窜出去,我安全带都没系,猛的撞向工作台,撞得我眼冒金星。


只是不经意瞥向窗外时,—个披头散发的红色身影正透着木框窗户往炕上瞅。

那身影的脸被杂草—样的头发遮挡着,见王大强看到她,抬起胳膊指甲挠在玻璃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那声音像刀刃—样划在王大强心上,他发现杜兰花睡着了,只能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

直到那双划着窗户的手缓缓的扒拉开脸前的黑长发,露出了王丽娟狰狞铁青的脸。

跟那双流着血泪的眼眸对视,王大强再也忍不住,嗷的—声坐了起来。

他这—嗓子把孩子吓得哇哇哭,可杜兰花却—动不动丝毫没有反应。

王大强心里大惊,赶紧扑过去看杜兰花是不是还活着,感觉到她在呼吸,王大强这才松了口气。

等他想起来王丽娟,再次朝窗外看去,窗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睡过去之前,王大强暗暗寻思着明天高低得安个窗帘。

第二天早上,孩子饿的直哭,王大强扒拉杜兰花给孩子喂奶,杜兰花才悠悠转醒。

只是醒来后的杜兰花好像有些怪异,她目光呆滞,表情麻木,动作像个被操控的玩偶。

王大强让她给孩子喂奶,她就机械的撩起衣服,撩完便坐着不动,等着下—步指令。

想到昨晚看到的,王大强害怕了,也顾不上抱孩子,跌跌撞撞想跑出去喊人,开大门时发现,门上印满了密密麻麻的血手印。

那手印像是—个人绝望之下拼命拍门,门却迟迟打不开,最后无力的滑倒地上。

王大强被吓得跌倒在地,嗓子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在这时,身后的房门发出咯吱声,好像被人缓慢的打开。

杜兰花鞋都没穿,光着脚身体僵硬的走到王大强面前,在他惊恐的目光中,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王大强是被掐晕过去的,等他醒来,几个邻居在他家里,杜兰花抱着孩子呆坐在炕边,见他睁眼睛,隔壁老赵太太忙说小声说他家这是遭了邪祟。

正值文革时期,对于这些怪力乱神的说法,被听到是要进大牢的可不说,不代表他们不信。

老赵太太平时只跟杜兰花比较亲近,这才冒着风险提醒王大强。

其实不用她说,王大强经过这么—宿的折腾,心知肚明是王丽娟回来报复了。

他“扑通”—声跪在地上,求老赵太太救他跟杜兰花—命。

老赵太太点了烟杆子抽了口焊烟,沉默了几分钟,不忍的瞅了杜兰花—眼,终于同意了。

年轻时的老赵太太其实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神婆,家里也供奉了—些鬼神,文革时期,她小心翼翼将家中神像牌位藏好,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胆战心惊的活着。

这次为了杜兰花,她也豁出去了,只因为前几年冬天她—个人在家,出门就摔在地上不省人事,是杜兰花挺着大肚子把她扶进屋。

当天下了好大的雪,如果没有杜兰花,她也就冻死在雪地了。

王大强不知道这其中渊源,见老赵太太愿意帮忙,砰砰对着老太太磕了十多个头。

老赵太太让王大强找根针,捏住杜兰花的手,对着杜兰花食指指腹—扎,竟然—滴血也没流出来。

她不知道王丽娟的死有隐情,说杜兰花这是被小鬼附了身,让王大强偷偷准备这东西,当晚就在王大强家院子里摆坛做法,穿上了鹿皮做法长袍,戴上神帽跳起了大神。


“阿巴阿巴……黄……黄……”

这一瞬间听到黄天赐的声音简直太亲切了,如果环境允许我都想给它磕两个!

“黄什么?八两,你说黄什么?这孩子口条咋又不利索了?”

黄天赐再次出现,我又立刻变回了傻子的状态说不出话来。

我站起来蹦了几下,把手竖在耳朵上面,撅出嘴想模仿一下黄天赐,屁股上就被踹了一脚。

“老子是黄大仙儿,你在这学啥呢?癞蛤妈子!”

“不过一只成了气候的黄皮子,也想插手我的事?”

柳眉见黄天赐无视她,语气顿时变得狠厉,周身刮起了凉风,竟然将地上的树叶都卷了起来。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杀我家人的不是麻姥姥柳茹,而是眼前的红棉袄柳眉。

她才是恶鬼。

“今儿本大仙儿就非要插手,你待如何?”

黄天赐并没有现身,我却感觉它说话的时候,我的嘴也在动。

“你找死!”

柳眉被彻底激怒,抬起手,双手指甲又长又黑,刚才红彤彤的大嘴唇子也变成了紫黑色,对着我的脑门就抓了过来。

“小子!用你的童子尿嗤她!”

我第一次反应这么快,脱下裤子扶住,对着迎面的女鬼的脸就是一顿嗤。

“啊——啊啊——”

女鬼被我的尿淋到,双手捂住滋滋冒烟的脸凄厉的嚎叫,锋利的指甲将自己的脸抓的面目全非。

没想到我的尿这么厉害!

我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昨晚我就该用尿嗤,这样我爸他们也就不会死。

“别他妈合计了,赶紧把裤子提上,一会她给你揪下去你就完犊子了。”

黄天赐声音里带着嫌弃,我赶紧提好裤子,还听它嘟嘟囔囔,说什么也不知道我有没有糖尿病,不能让柳眉尝到甜头。

柳眉此时整张脸都像被泼了硫酸一样惨不忍睹,两个眼珠子已经被自己抠的稀碎,深深的眼窝往下流着深红色的血。

她双手垂在身侧,低着头,绑麻花辫的头绳“啪”的一声断开,头发披散着凌乱不堪。

我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女鬼变身,突然从她眼眶里爬出了几条白胖的蛆虫。

“呕——”

我再也忍不住,哪怕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还是吐了出来。

“今天你们都得死!”

柳眉的声音如同指甲刮玻璃一样尖锐,我根本不敢看她,可身体却不受控制站了起来,头也被一股力量扭着面向柳眉。

“冤冤相报何时了?

你已经杀了何翠翠,还害死了她女婿一家,我劝你就此作罢。

今日本大仙放屁撂这,你要不放陈八两,我黄天赐跟你不死不休!

你可以看不上我黄天赐,可我黄家出了名的人多护短,你也可以试试与我东北黄家作对的下场!”

黄天赐的话从我口中传出,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我,都是村儿里的,自然看出来我是被黄皮子上身了。

“黄天赐,你跟这小子非亲非故,为何非要管这个闲事!”

柳眉见黄天赐态度坚决,语气松了不少,看来她还是挺惧怕黄家的。

毕竟狐黄白柳灰,黄家排第二,也确实出了名的难缠。

“这小子得罪了老子,老子还要留着他磋磨,你敢坏老子的事,老子就不答应!”

本来松了一口气的村长听黄天赐这么说,立刻又紧张起来。

他以为黄天赐替我出头,我这算得救了,没想到黄天赐是为了自己磋磨我。

不过我心里却并不难受,让黄天赐磋磨,总比被恶鬼残忍的弄死强。

而且麻姥姥临死前说,黄天赐昨天为了救我,折损了自己的道行。

我觉得它是只好黄皮子。

柳眉跟黄天赐陷入了僵局,一黄一鬼谁也不开口,不过黄天赐也丝毫不示弱,我感觉我的眼珠子都快被它瞪出去。

它这个样子好像在谈判,强装镇定的谈判。

“柳眉,你报复何翠翠的同时也害死了你姐,我答应过你姐,只要你放过何翠翠的后人,就送你去转生。”

大白蛇的声音响起,柳眉退后一步,破烂的脸上神色晦暗,好半天,才咬牙切齿道:

“转生?我还能转生吗?柳剑,你以为你还是我的对手吗?”

原来大白蛇的名字叫柳剑,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这名字,我就觉得它肯定没有黄天赐厉害。

柳眉有些忌惮黄天赐,却没把柳剑放在眼里。

“你如今成了气候,我自然动你不得,如果加上我家老祖宗呢?”

我不知道柳剑家老祖宗是谁,可柳眉脸色确实变了:

“你拿柳龙封压我?哼哼,我跟何翠翠的恩怨决不罢休,我可以让这小子活到十八岁。

十年后我再来取这三人性命,如果你们得寸进尺,我现在就跟你们鱼死网破!”

柳眉说完披散的头发都立了起来,挂在树上的尸体也都开口发出嘶吼声。

“行!让他多活十年也算你给我老祖宗面子,我这就带他们下山,你对这天地发个誓,这十年你若作乱,必将魂飞魄散于天雷之下!”

就在我以为双方还要拉锯一番时,柳剑急匆匆开口就应下。

黄天赐也没说话,柳眉轻笑一声轻飘飘发了个毒誓,不过加了一句,这十年我跟我姐不能离开狍子村,大红身影便瞬间消失在眼前。

跟她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一片密密麻麻的尸林。

我支撑不住身体跌坐在地上,头顶阳光刺的我眼睛直流泪。

原来早就天亮了,看日头的位置,现在已经接近中午了。

“没事了?是不是没事了?”

我妈搂着我跟我姐嚎啕大哭,我偷偷看了一眼大白蛇,大白蛇对我开了口:

“我家老祖在黑省修行,并不知道此事,我也只能用他的名号唬住那恶鬼,为你争取到十年,这十年你们还是去寻寻高人,解了你的死局吧!”

难怪刚才它答应的这么快,原来是个大忽悠。

柳剑交代我收好麻姥姥给我的东西便没了踪影,我赶紧摸摸肚皮处,好在之前脱裤子撒尿东西没掉出去。

也不知道是什么,刚才好像并没有起啥作用。


我有些无语,扒拉开他径直进了院子,等天一亮我就走。

“小弟,刚才我没跑!我跟你说刚才我见鬼了!”

见我不搭理他,王子杰脸上有点心虚,立刻跟在我身后解释。

我对他嗤之以鼻,可不就是见鬼了,我也见了,那么大个红衣女鬼!

“小弟,我说的鬼不是那个女鬼,是我大爷!”

王子欢说本来刚才他打算站出来,让女鬼放了我,可突然就被什么力量给带到了水里。

他扑腾几下又被拖到岸上,接着他那个淹死的,瞎眼的大爷用嘎子窝夹着他一路狂奔回了家。

我不太相信王子欢说的,他从桥面落水,我总得听到点声音,就算我听不到,女鬼站在我对面,怎么会在他彻底消失后才发现?

不过王子欢的衣服跟头发却是都是湿的,门口有一滩黑色的水迹,院子里倒是干净,不像是他回来故意给自己泼的水。

“我知道你不信,可我说的是真的!”

我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了,等天亮我回去把钱还给王杰,我好不容易逃出狍子村,刚才差点又交代在这,我冤不冤?

“你小子什么意思?有老子在,会让你出事儿?”

黄天赐显然很了解我,看我表情就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我心里想着就因为有他在我心里更没底,刚才跑了一圈说找帮手,最后还不是自己灰溜溜回来的。

“哎我说你这瘪犊子,老子如今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

“还不是因为我跟你讨封,打断……断……断……阿巴!”

我本来想说,还不是因为我跟黄天赐讨封,打断了他拜月,折损了他法力,这话我听的耳朵都快出茧子了。

是我对不起他,可他也不能这么玩我。

只是说着说着,我感觉自己舌头好像越来越重,那种口不能言的感觉又出现了!

“我……我……阿巴阿巴!”

我着急的指着自己的嘴,黄天赐在我面前现形,打量我一会,有些不确定的小声嘀咕:

“这小子怎么又阿巴了?难不成老子法力又损耗了?”

没想到黄天赐状态这么不稳定,我好像又要变回傻子了。

想想即将步入的校园生活,还没开始,就要结束。

“小子!你别着急,等老子灭了那女鬼,那是大功德一件!到时候你就恢复了。”

他不说灭女鬼还好,一说完我更绝望了,与其被王丽娟弄死,我还不如当个傻子,反正当了十年也习惯了。

凌晨五点多,天边已经隐隐泛起了鱼肚白,我想让王子欢把我送回城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弟,你这是咋的了?你别生气,哎嘛这孩子气性怎么这么大呢?话都不会说了!”

王子欢见我这模样也是手足无措,无奈之下只能给他爸打电话让他爸回来。

电话还没拨通,院子门口突然刮进来一阵阴风,把地面的尘土刮起来个漩涡。

“鬼!鬼……阿巴!”

大门口,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身上往下滴答着水,很快地面又被浸湿了一大片。

“小弟,这就是我大爷!”

王子欢紧张的掐着我的胳膊,一边掐一边摇晃,把我眼泪都掐了出来。

“小欢,你爸呢?”

王子欢的大爷王志就呆呆的站在门口,他家大门没有门槛,可王志也不进来,只是声音冰冷的问着话。

“小豆住院了,我爸在医院看着他。”

听到小豆,王志微微抬了抬头,随后僵硬的抬起胳膊,看样子好像在招呼我们出去。

“我说我爸跟我说王丽娟。”
“你爸还说啥了?”
这回王杰冷汗都下来了,我也想起来,王丽娟说过王子欢家欠了债,也不知道是什么债。
“我爸就说了王丽娟三个字,别的啥也没说。”
小豆仔细回忆了一番,王子欢突然脸色惨白地开口问王杰:
“爸!刚才我大爷回来了,他好像也跟我说了王丽娟,王丽娟不是我姑奶么?
我记得咱家有本老相册,你放哪了?快拿出来我看看!”
王杰惊慌失措的上了二楼找相册,王子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越来越惊恐。
“王……”
我坐着实在尴尬,想问问这个王丽娟到底是谁,也不知道王子欢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小弟,你是不是要问王丽娟是谁?”
我赶紧点点头,王子欢接着道:
“王丽娟应该是我姑奶,只不过她去世的很早,我们这些小辈没见过她。”
姑奶就是他爷的妹妹或者姐姐,跟他家可是实在亲戚,怎么就缠上了王子欢?
“找到了找到了!”
王杰下来的很快,手里拿着一本破了皮的绿色老式影集,一坐稳就迫不及待的对着我们翻开。
里面的照片几乎都是黑白的,看着最少得有几十年。
因为我跟我哥我姐小时候的照片已经是彩色的,就连我爸妈的结婚照也是彩色。
“找到了!爸!是她,我前几天遇到的红衣女人就是她!”
我顺着王子欢的手凑过去看,忽然觉得肩膀上有些凉,转头一看黄天赐的尖脸正垫在我肩膀上,一双眼睛盯着影集里的照片提溜乱转。
“老叔,我昨天进院子就看到她趴房顶,就是她拿石头打我!”
小豆看到照片上的女人也有些害怕,他十岁了,已经能明白这种超自然现象也叫做闹鬼。
“这是你姑奶……你姑奶她……她老人家……完了!她回来报仇了。”
我感觉黄天赐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里面闪着八卦的光芒。
我猜想我此时的表情跟他差不多,因为他家这情况跟我家挺像的,我家是闹舅太姥爷,他家闹姑奶。
“爸,姑奶不是年轻时候就去世了?什么叫回来报仇?报什么仇?”
王杰纠结了一会儿,有些难以启齿,却还是给我们讲了关于姑奶的事。
“这事儿说来我都没脸,都是我那个糊涂的爹做的孽啊!”
五十年前,王志的姑奶王丽娟十七岁,是村里原本国有纺织厂的纺织工人。"



我出生时七斤八两,所以我妈给我取名叫陈八两。

生在九十年代初东北一个偏僻小山村。

据说每个村里都有一个傻子。

有人把傻子叫做守村人,平日对其多有照顾。

也有人将傻子当做消遣玩物,高兴了拿点瓜子花生逗逗,不高兴了给两巴掌再踹两脚。

而我们狍子村的这个傻子,就是我。

我总觉得我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傻子,因为我心里十分清明,什么都懂,

可只要我一张口,哈喇子就顺嘴往下淌。

我想说的话,最终都变成了“嘿嘿嘿,阿巴巴。”

不过幸运的是,狍子村民风淳朴,村民对我都很好,无论大人小孩儿,从没有人欺负我。

其实我也不是一出生就傻,我妈说我以前顶多有些缺心眼。

之所以变得痴傻,都是因为小时候不懂事,得罪了一只黄皮子。

九十年代的农村,小孩儿下学基本都是把书包一扔,不顾大人的叫骂,饭都不吃,跑出去就没影了,不到天黑都不回家。

我从小就贪玩,更是每天跟小伙伴疯到天黑。

八岁那年,有一次在村东头同学家玩的很晚。

因为第二天是周日,那家大人让我留宿,我没好意思,趁着月色往家赶。

回家的路要经过一片苞米地。

那时候周边各村都会有一些怪事发生,老一辈总喜欢拿着小板凳坐在门口,一遍遍讲着她们知道的离奇故事。

我奶也给我讲过,一双绣花鞋,红手纸绿手纸,老虎妈子大马猴吃小孩儿。

当时已经入伏,苞米杆子长起来比我高很多。

微风吹过,杆子哗啦啦的响,月光下影子摇晃,好像有什么东西跟在我身边一样。

我想到我奶那些可怕的东西,心里没由来的发慌,脚步也不由加快,却在走到苞米地尽头时硬生生停下脚步。

那是一块空地,空地上有块黑色大石头。

惨白的月光刚好照在石头上,石头上有个两个后腿站立,前腿抱拳仰头对着月亮作揖的黄色身影。

那一刻我只觉得头皮发麻双腿打颤,一颗心扑通扑通好想要跳出嗓子眼。

是黄鼠狼拜月!

那时候农村生态好,黄皮子很常见。

我奶怕我犯二打黄皮子,给我讲的最多的就是黄皮子拜月跟讨封的故事。

一旦遇到黄皮子讨封,它问你它像人还是像神。

怎么回答都不行。

你说它像人,它毁了一身道行,从此就会疯狂的报复你。

你说它像神,它便会得道成仙儿,不过以后依旧会缠着你。

我奶只告诉我不要去招惹黄皮子,却没告诉我该怎么回答。

我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思考着如果一会它蹦过来,我该如何应对。

果然,黄皮子很快便发现了我,并且像人一样直立朝我走了过来。

我看着一脸黄毛眼睛冒着绿光的黄皮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等它开口,我脑子一抽,朝着它大喊一声:

“黄皮子!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

我记得当时黄皮子愣了好半天,我也一动不敢动,我想它一定没遇到过人皮子讨封吧?

最后黄皮子伸出尖利的爪子对着我掏了过来,我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只是晕过去前,好像隐约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不知道再骂谁傻逼!

再醒来时我已经躺在自己家炕头,我妈眼泪汪汪的坐在一边,屋里还有我那个同学跟他的家长。

“老疙瘩,你醒了?怎么就在苞米地里迷糊了呢?”

我爷两个儿子,两个孙子,我是小孙子,他稀罕我,爱管我叫老疙瘩。

农村孩子基本都有个贱小名,说是起个小名好养活。

我那个同学小名就叫扒拉狗子。

“啊啊……阿巴阿巴……嘿嘿……”

我想跟我妈说我没事,没想到一开口,就有液体顺着嘴角流了出去,到嘴边的话也变成了傻笑。

我妈一时间都忘了哭,呆愣的看着我,同学家长怕一个村住着落埋怨,就要带我去医院检查。

我被带去医院从头到脚查了一遍,医生看了检查结果就说我没病。

“你个小瘪犊子,你是不是装病不想上学?”

我上育红班的时候就爱装病,我妈听医生这么一说,拿起手边的笤叟疙瘩就要抽我。

“啊啊啊啊啊……呜呜……阿巴阿巴呜呜呜…嘿嘿嘿…”

我被我妈狠抽一顿,屁股都鼓起了大红檩子,我妈见我眼泪鼻涕糊了一眼,裤裆还往下嗒啦着不明液体,根本不像是装的,这下彻底害怕了。

农村人都信一些说法。

因此平时看到土蛇黄皮子狐狸之类,跟东北五大仙儿有关的动物,都是小心翼翼给送走,从来不敢招惹。

村与村之间也总流传着土蛇子报仇,黄皮子迷人,小鬼抓替身的说法。

“弟妹,我看孩子这样,大半夜兴许在苞米地里撞到东西了。”

扒拉狗子她妈也害怕了,我原本虽然懒,不爱学习,可谁见我都说我眼睛里有光,一看就鬼灵精。

可自从我醒来,眼睛里就像蒙了一层灰色的雾,眼神迷茫又浑浊。

我想告诉我妈我遇到黄皮子了,可我怎么努力,也说不出来。

我想拿笔写在纸上,写出来的东西跟鬼画符一样。

“翠花姐,这可咋办哦!我就老疙瘩一个孩子,他要是出事我也不活了……”

我妈手足无措,只能坐在医院长椅上哭。

后来还是医生走了出来,低声跟我妈她们说了句什么,又递给她一张写了座机号的纸条。

那时候整个村基本就小卖部有一部座机,家里跟外面打工的联系,只能去小卖部打电话,一分钟四毛钱。

我妈拿着号码带我出了医院,找了镇上的小卖部给纸条上的号码打了过去。

对方听着年龄有些大,是个老太太。

我没听清她跟我妈说了什么,只看到我妈对着电话千恩万谢的说了一堆过年嗑,就带我回了家。

两天后,家里来了个拄拐棍的瞎眼老太太。

我妈恭敬的管她叫麻姥姥。

麻姥姥一双眼睛只有白眼仁,看着十分骇人,不知为什么,她站在我对面,我总感觉她在打量我。

“你这小娃娃,是让有道行的黄皮子给迷了,这事儿不好办啊。”

我妈把麻姥姥请到炕头坐下,十分有眼力见的给她点了焊烟,

一听她说不好办,又扑通一声给她跪了下去:

“麻姥姥啊,我就老疙瘩一个孩子,我求求您一定要救救他,哪怕……哪怕用我的命换都行啊。”


“你是个好孩子,先起来吧。

这黄大仙儿最是记仇也最难缠,它直接把你家小子迷成了傻子,肯定是你家小子做了什么冒犯了大仙儿。

如今这小子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姥姥我只能叫老仙儿上来问问,

看看这黄大仙儿有什么要求,答对他满意了你家小子也就没事儿了。”

麻姥姥叹息着扶起我妈,手指轻轻在炕沿上扣动,接着猛吸几口烟。

接下来的十来分钟,我流着口水一脸懵逼的看着麻姥姥浑身抽搐,嘴唇子嘟嘟嘟嘟的甩着。

“阿巴阿巴阿巴……”

我脚下挪着碎步悄悄往我妈身边移动,我想告诉我妈我害怕。

“黄毛小儿,还不闭嘴!”

就在我走到我妈身边拉起她手的同时,麻姥姥的嘴再次张开。

只不过这次她说话声音变的十分尖锐,猛的抬头看向我,把我吓得当场双腿间流下一股暖流。

“哼!不知哪位仙友在这孩子身上啊?这孩子年纪小,狗屁不懂冒犯了您老人家,也实属无心之失。

您大人有大量,就别为难孩子了,您看您有什么要求,这孩子家里都能满足。”

麻姥姥先是对我冷哼一声,接着又变得有些恭敬。

只是我因为尿裤子而感觉羞涩,一直低着头搓着衣角。

“仙友,得饶人处且饶人啊,您不开口,我也不知道您想要什么不是?”

那时候我还小,不知道仙家都很傲气,麻姥姥身上的大仙儿态度恭敬,是因为它道行不如黄仙儿。

东北仙家分文仙儿跟武仙儿,文仙儿主要就是一个谈,武力值不高,

武仙儿顾名思义,能动手尽量不吵吵。

“哼!这杂种操的打断老子拜月,坏了老子道行,老子什么也不要就要他的命!”

我感觉到自己的头不受控制往起抬,话出口不再结巴,声音却像是怪异的中年男人。

“老子修行这么久,傻逼二五子都遇到过,还第一次遇到跟我讨封的!”

随着我这句话落下,我明显看到麻姥姥嘴抽了抽,一脸的惊骇,显然,她也没遇到过。

“仙友,您看……”

“没得商量!

这瘪犊子坏老子道行,老子不折腾他个十年八载再把他弄死,老子就不叫黄天赐!

你这条小长虫最好别多管闲事!”

听到黄天赐三个字,麻姥姥张大嘴愣住,接着整个人浑身瘫软倒在炕上。

我妈吓的赶紧扑过来扶起麻姥姥,只见麻姥姥摇晃着脑袋,摸索着拐棍就下了地:

“闺女啊,你家这小子惹了大麻烦了,这事儿老身我办不了啊,你们自求多福,自求多福吧!”

送走麻姥姥,我妈失魂落魄进了屋,一把把我抱住就放声大哭:

“你说你个混瘪犊子啊!你咋就惹了这么大的祸呀!”

我也忍不住唰唰掉眼泪,只感觉自己可能快死了。

“老疙瘩咋了?这是咋了?”

我正跟我妈抱着哭,门被大力推开,我爷我奶一进门就把我扯过去,看了好几圈,见我没缺胳膊没缺腿,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他们这口气松的有点早了。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我越着急想说话,哈喇子淌的越欢,自己都嫌弃自己这副模样,我奶更是一拍大腿就坐在地上嚎起来:

“哪个天杀的呦!把我的老疙瘩害成这个样!你有种冲我老太婆来!别害我孙子呦……”

我妈吓得脸刷白,急忙伸手捂住我奶的嘴:

“妈!是八两的错!他得罪了黄大仙儿,大仙儿来报复了,您快别骂了,我们得像大仙儿赔罪!”

果然,一听到黄大仙儿,我奶立刻噤了声,还小心翼翼看了我一眼。

“大仙儿说没说他有啥要求啊?咱们赶紧答对!砸锅卖铁也得满足大仙儿!”

“妈!大仙儿说要折腾八两十年八载再要他命!”

我妈再也绷不住瘫坐在地上,此时她就是个即将失去孩子的脆弱女人。

“别怕,慧云啊别害怕,老疙瘩傻了我们也好好养着,万一时间久了大仙儿气消了,愿意放他一马呢!”

我爷不知道是在安慰我妈,还是在安慰自己。

“哼!你们没机会看到他长大了!”

我上下嘴皮子翻动,吐出的话吓得我爷也变了脸色。

我八岁了,自然明白没机会看到我长大是什么意思。

这黄天赐把我迷成傻子也就算了!竟然还想害我的家人。

此时我一股怒意涌上心头,也顾不得什么害怕不害怕,

挣开我妈的手跑进外屋地的厨房,从菜板子上拔下菜刀,对着自己脖子就要抹,心里还十分有骨气的叫嚣:

“黄皮子!老子跟你同归于尽!”

“老疙瘩!你可别犯傻!”

我爷我奶跟我妈一起冲过来,抢过我的菜刀,对着我的屁股就给了几下。

我感觉憋屈,蹲在地上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慧云,慧云呐!”

院子里突然传来麻姥姥的声音,我妈好像见到了救星,眼里又迸发出希望的光,手忙脚乱的跑出去。

只是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我妈再回屋的时候,低垂着头,比刚才看起来还失落,甚至有些绝望。

她将手心中攥着的符咒递给我爷:

“爸,麻姥姥身上的柳仙儿说了,今夜子时,我们全家必有大祸!”

原来麻姥姥对帮不上我家心存愧疚,往镇上回时,她家柳仙儿突然对她说我们家鬼气太重,这是被恶鬼给盯上了。

今夜子时,恶鬼索命,全家都遭殃。

那时候麻姥姥在十里八村都比较出名,谁家遇到邪乎事儿都要请她过去,因此她的话,我妈坚信不疑。

“麻姥姥说把这符纸贴在大门上,可挡恶鬼三日,让我们趁这三日准备后事,大哥一家也躲不开。”

我爷踉跄几步坐在炕沿上,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慧云,你快把陈胜叫回来,你俩拿着家里值钱的东西,知会你们大哥一声,带着你妈跟孩子赶紧逃!”

“爸,那你呢!”

“我一把老骨头!可不怕它什么恶鬼,我在家等它!你们不用管我!”

“不行!老头子!我不走,我跟你在家等着!”

三个人又哭作一团,我呆呆的坐在地上,不明白我们家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难道就因为我得罪了黄皮子?

“呸!老子可没那闲工夫,别什么屎盆子都往老子头上扣!”


黄天赐竟然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心中一喜,忙又在心里问他:

“大仙儿,你能不能救救我们家?”

黄天赐嗤笑一声:

“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尖是傻?说你尖你他娘的找老子讨封!

说你傻,你还知道找老子帮忙,不过你来这事儿也是因果报应,老子管不了。”

我想黄天赐以前应该挺孤独寂寞冷的,嘴里喊打喊杀,说要折腾我,可我一跟他说话,他话比我还密。

不过我现在没心情找他求饶,我只知道我们家要倒大霉了。

我妈哭了一会,被我爷推着出了大门,让她赶紧去找我爸跟我大爷一家。

他自己拿着符纸也走了出去,将符纸仔细的贴在大门上。

“老头子,不管来的是啥,我都陪着你!我去把我妈接来,她愿意跟孩子走就让她走,不愿意……她这把年纪,也不折腾她了!”

我奶用袖子擦干眼泪,回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又使劲抱了我一把。

那时候农村结婚早,我大爷虽然三十多,可他俩也才不到六十。

这个年纪在农村算不上老人,家里跟地里的活还都能干动。

我奶要去接的,是她妈,我太姥姥。

我奶是太姥姥最小的女儿,生我奶的时候,她都四十多了,因此如今已经快百岁。

我像块木头桩子一样坐在我爷身边,最先回来的,是我爸跟我妈。

“爸!我听慧云说了,你赶紧喊我妈,我们一起走!”

这两天我爸正在罐区干活,因此还不知道我出事。

见我屁股上生了根,我爸在我脑袋上扒拉一把:

“愣着干啥?还不快走?”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对上我爸懵逼的眼神,我就知道我妈只说了恶鬼讨命的事,没说我变成傻子的事。

“先别说老疙瘩,小胜子,你听我说,带着你老婆孩子赶紧走,别磨叽。

我跟你妈年纪大了,活这么久也算够本了,你们带老疙瘩出去,外面能人多,老疙瘩也许还有救!”

我看着我爷跟我爸你拉我扯,磨叽半天谁也没走,我也不想走。

如果说离开狍子村,我要像傻子一样活着,那还不如让恶鬼把我吃了。

我妈抱着我就是哭,我爷跟我爸推搡间,我大爷大娘带着儿子女儿也上了门。

“爸!我妈呢?走赶紧走!大家一起走!”

想来还要拉扯一番,我跟我妈依旧坐在门槛上,大爷家的我哥和我姐是对龙凤胎,比我大两岁,十分有眼力见的过来扶我们。

“你妈接你姥姥去了,天快黑了,老大,你赶紧带着你弟弟一家走!再不走就走不出去了!”

“爸!走不出去就拉倒,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恶鬼无缘无故就要上门害命!”

我大爷是个倔脾气,他也不拉我爷了,走到墙根底下拿起铁锹,把铁锹头往地上用力一怼,吐了口唾沫,刚要放狠话,年久生锈的铁锹头突然碎了。

空气突然就安静下来,我们一大家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爷额头更是冷汗直流。

看天色,现在应该七点多了,夏天天黑的晚,太阳虽然落山,可天边还挂着一抹晚霞,

周围的黑云正一点点蚕食那道霞光,等霞光被黑云包围,天也就完全黑了下来。

“你们嘎哈呢?”

门外突如其来的苍老声音把我们吓一跳,我更是感觉心脏扑通扑通,仿佛快要跳出来。

只是看清大门外的两人,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妈!姥,你俩快进来!”

我爸快步走出去接过我奶手中的行李。

我奶跟在他身后进了院子,可太姥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姥!你咋不进来呢!”

我大爷急了,虽然麻姥姥说恶鬼半夜才会上门,可在当时的农村,村里设施不够完善,更是没有路灯。

家家户户干了一天的活,吃完晚饭会出来乘凉,到了七八点钟就陆续回家睡觉了。

因此整个村子,只有零零散散的灯光,那灯光今日好像更加昏黄,好像一只只眼睛,无声窥视着村子。

“大柱啊,你们谁在这门上贴的符纸?”

太姥依旧没动,只是皱着眉看着大门。

按理说太姥马上百岁了,就算身体没病,各项器官也该罢工了,可她身子骨特别硬朗,

脸上也没什么褶子,要不是一头白发,没人会把她当成老人。

我六七岁的时候就听别人悄悄议论过,说我太奶一把年纪竟然满口牙,还能下地干活,老而不死,会吸光儿孙的气运跟寿命。

想到这个,我再看门外的小老太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八两,怎么了?”

我姐虽然才十岁,却十分文静,对我也好,见我身上发抖,赶紧关切的用手贴了贴我的额头。

“阿巴阿巴阿巴……”

……

……

“姥,你别管那符纸了,赶紧进来!”

我大爷快步迈出大门,伸手想拉太姥,却被太姥用力拍开。

因为是夏天,我大爷上身就穿件跨栏背心,那一巴掌在夜里显得格外清脆响亮。

“把这符摘了!你们是不是缺心眼啊?知不知道这符是干什么的?”

“姥!这符是阻挡恶鬼进门的!你赶紧进来吧!”

我大爷被我姥打了一巴掌,捂着手腕脸色并不好看。

他似乎想不通,为什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岁老太力气竟然这么大!

无意间瞥了我大爷的手腕一眼,只见他手腕通红,哪怕在夜里,也隐隐能看出巴掌印的痕迹。

“我说你们一个个是不是缺心眼?这符哪来的?这哪里是挡恶鬼的,这就是招鬼符!赶紧把符撕了!”

太姥的话让我爷愣住,虽然麻姥姥很有名,可我太姥年轻时也是远近闻名的神婆,对这些方面自然也懂不少。

一个是外人,一个是自己老丈母娘,我爷面露纠结,心里的天平自然朝太姥那边倾斜。

“我相信妈,也许麻姥姥说的对,我们家确实招惹了恶鬼,可这符未必是拦鬼的。”

我爷做了决定,起身就要去摘符纸。

“哎!!老头子!先别摘,妈要不你先进来?还有三个小时,你进院我们关上大门再研究研究!”


“好哇,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混瘪犊子,这是见我老了不中用了!

这是不想让我进这个门啊!

进门了半夜要被恶鬼吃掉,老婆子我宁愿回我自己那破草屋上吊!

作孽啊,老婆子我活得久了惹人厌啊!”

我太姥见我奶不让我爷撕符纸,竟然面目狰狞的对着院内边骂边唱!

黑夜里,她那一口整齐的白牙格外渗人。

在我印象中,太姥说话从来都是轻声细语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失控的模样。

“娘啊,可别说这话,我这就撕,您想当年那名号也是响当当,有您在,恶鬼一定不敢来!”

我爷好面子,外面的又是他丈母娘,他怕我太姥再唱下去,把邻居引出来,脸上挂不住,

也不想节外生枝,竟然推开我奶一把扯下了门上的符纸。

符纸被我爷摘下就燃烧起来,很快化成飞灰。

与此同时,院子里忽然刮进来一阵夹带着怪味儿的凉风。

那是三伏天,那阵风却比冬天的冰雪还冷。

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感觉下身又来了尿意,赶紧往茅房跑。

茅房就在门口,太姥正迈步往里走,我路过她身边,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儿,跟刚才风刮来的一样。

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太姥嘴角挂着一抹奇怪的笑容,眼神里却十分冰冷,

她也正看着我,吓得我差点又尿了裤子,只能快步跑进茅房。

“恶鬼进门喽,小犊子,要老子说,你正好出了门,赶紧逃命去吧!”

脑海中黄天赐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差点没站稳掉茅坑里去。

现在还没到子时,黄天赐却说恶鬼已经进了门。

刚才只有我太姥进门,难道我太姥就是恶鬼?

不可能,我太姥的小房子里也供奉了几位很厉害的大仙儿,她是因为年纪大了,怕家里出事才不给人看事儿了,麻姥姥才有了名气。

我爷说的对,有我太姥在,恶鬼说不定根本不敢来!

大概见我不相信,黄天赐冷哼一声,说了句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便不再出声。

我提上裤子,转身要回院子。

一只脚刚迈进门槛,头顶的乌云突然散了一点,月光下,我看到了让我心跳停止的一幕。

太姥在院子里站着,我奶跟我爷正围着她认错,他们两个人看着都比较正常,可太姥的脚下,竟然没有影子!

我听我奶给我讲过,鬼就是没影子的!

“老疙瘩快进来!今晚太姥陪你睡,保管什么恶鬼都不敢来!”

太姥没搭理我爷跟我奶,反而用一种有些贼的眼神看着我。

“老疙瘩!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来?”

我妈见我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赶紧朝我走了几步,把我扯进了院子里。

难道黄天赐说的是真的?

院子里每个人脚下都有影子,可我一直盯着太姥,她的影子始终没出来。

“老疙瘩,别害怕,走,太姥带你睡觉去。”

太姥拉着我的手,一瞬间我感觉浑身像被冰冻住一样。

她的手太凉了,比冰块还凉。

我心里害怕,更不愿意跟太姥一起住,使劲挣脱开她的手,连连往我妈身后躲。

我想告诉大家,太姥就是恶鬼,可我越着急越说不出来话,只能哭喊着说不。

“这孩子,不知道好赖的东西,明玉明辉,走!太姥带你家睡,让恶鬼把老疙瘩吃了!”

太姥见我一直躲,气的面容有些扭曲,不过她很快又恢复了慈爱的模样,转身又要拉我哥跟我姐。

我哥姐平日里比我懂事,自然做不出违逆太姥的举动。

眼见着我哥跟我姐一左一右扶着太姥就要进屋,我鼓足了勇气,啊啊大叫的冲过去把我哥撞开。

“八两!你干什么?差点把太姥撞到了!”

我姐立刻训斥我,我也不怨她,平时太姥对我们三个孩子确实好。

别人去看她,给她买了好吃的好喝的,她都收在小柜子里,我爷我奶去的时候,让他们带回来给我们三个分。

可现在的太姥不是太姥,是恶鬼!

我哥站稳后也警告的瞪了我一眼:

“太姥,您别跟这臭小子生气,回头我揍他屁股。”

我急的不行,只能在心里默默哀求黄天赐救救我哥跟我姐。

哪怕让我说句完整的话也行。

可不知道黄天赐到底能不能听到我的心声,始终不为所动。

我发疯一样又跑上前,一把扯下我哥的大裤衩子,没想到用力过猛,我哥半拉屁股就这么露了出来。

“啊!快穿上!”

我姐惊叫一声,松开扶太姥的手,转身扑进我大娘怀里。

我哥气的握紧了拳头又松开,还是没舍得打我,一边喊着让我松手一边使劲往上提裤子。

吵吵闹闹有一会儿,月光又被黑云遮住,太姥脸上闪过一丝急迫,表情也变得有些僵硬。

“恶鬼要来了!赶紧进屋,进屋,进屋……”

听着太姥怪异的重复着进屋两个字,我奶有些反应过不对味儿来。

“妈,您这是咋啦?”

“进屋,进屋……到点了进屋……进屋……”

我不知道到没到子时,又来了一阵风,大门砰的被吹上,想往屋里走的太姥突然停下脚步,缓缓的一百八十度转过头来。

“陈栋,父债子偿,你们的报应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姥就这么现在我们面前,五官开始慢慢渗黑色的液体,那股说不清的味道越发浓重,呛得所有人都回过神来。

此时太奶的龇着嘴,那一口牙齿泛着寒光越来越尖。

“快带孩子们走!”

我爷推了我奶一把就挡了上去,我哥也顾不上提裤子,而是将我从地上薅了起来,一蹦一跳往门口跑。

我爸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站到我爷身旁,我大爷手中还拎着没了铁锹头的木头棍。

三人一副要拼命的架势挡在我们身后。

我们几个用力推门,门却纹丝不动。

“完了,符纸也没了,咱家完了!”

我大娘瘫软下去靠在大门上,搂着我姐失声痛哭。

“黄大仙儿救救我们家,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给你当儿子当孙子,求求你救救我们家。”

我眼泪混着哈喇子不停地流,见众人陷入绝望,咬牙扑通跪在地上就磕头。

我妈想拉我也被我大力挥开,她只以为我受了惊吓又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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