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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这妈宝男我不想要孟晚宋亭舟无删减全文

梦里解忧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常金花约莫着懂了儿子的意思,因此也渐渐开始带孟晚出门,或是到山脚采采野菜,或是带他到溪边搓洗衣物。遇到村民只说是自己姨妹的孩子,父母都不在了因此前来投奔她,老六媳妇那儿常金花拿了两块糖去交代过,她和宋老六都是老实人,从镇上回来从未乱说过什么闲话,又收了常金花的糖,在村里闲话的时候更护着她家说话了。总之甭管别人信不信,反正这来历是传出去了,也没人有胆子有闲心去官府查他户籍。“明儿晌午大郎便自镇上归来,一会儿我把门锁了,你和我到集市买上两斤猪肉去。”常金花拿上铜锁,招呼孟晚跟他一起出门。孟晚欢欢喜喜的拿上个竹筐,这可是他第一次踏出小山村,集市是附近几个村子自发组织的,每月逢七举办一次,初七、十七、二十七,一月三次集会,今天便是八月二十七...

主角:孟晚宋亭舟   更新:2025-04-03 04: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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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孟晚宋亭舟的女频言情小说《救命!这妈宝男我不想要孟晚宋亭舟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梦里解忧”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常金花约莫着懂了儿子的意思,因此也渐渐开始带孟晚出门,或是到山脚采采野菜,或是带他到溪边搓洗衣物。遇到村民只说是自己姨妹的孩子,父母都不在了因此前来投奔她,老六媳妇那儿常金花拿了两块糖去交代过,她和宋老六都是老实人,从镇上回来从未乱说过什么闲话,又收了常金花的糖,在村里闲话的时候更护着她家说话了。总之甭管别人信不信,反正这来历是传出去了,也没人有胆子有闲心去官府查他户籍。“明儿晌午大郎便自镇上归来,一会儿我把门锁了,你和我到集市买上两斤猪肉去。”常金花拿上铜锁,招呼孟晚跟他一起出门。孟晚欢欢喜喜的拿上个竹筐,这可是他第一次踏出小山村,集市是附近几个村子自发组织的,每月逢七举办一次,初七、十七、二十七,一月三次集会,今天便是八月二十七...

《救命!这妈宝男我不想要孟晚宋亭舟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常金花约莫着懂了儿子的意思,因此也渐渐开始带孟晚出门,或是到山脚采采野菜,或是带他到溪边搓洗衣物。

遇到村民只说是自己姨妹的孩子,父母都不在了因此前来投奔她,老六媳妇那儿常金花拿了两块糖去交代过,她和宋老六都是老实人,从镇上回来从未乱说过什么闲话,又收了常金花的糖,在村里闲话的时候更护着她家说话了。

总之甭管别人信不信,反正这来历是传出去了,也没人有胆子有闲心去官府查他户籍。

“明儿晌午大郎便自镇上归来,一会儿我把门锁了,你和我到集市买上两斤猪肉去。”

常金花拿上铜锁,招呼孟晚跟他一起出门。

孟晚欢欢喜喜的拿上个竹筐,这可是他第一次踏出小山村,集市是附近几个村子自发组织的,每月逢七举办一次,初七、十七、二十七,一月三次集会,今天便是八月二十七。

他随常金花走在路上,过了立秋之后天气就开始凉爽,现在时间还早,不去集市的人家才刚起来做饭,炊烟袅袅在村落中升起,越往村外走反而更能看见有人挎着篮子赶路,

孟晚这张脸太招人,他们娘俩身边又没个汉子跟着,常金花便找了块布巾让他围上,遮了下半张脸。

“大嫂,等我会儿。”刚走出村口,后面传来一声呼唤。

常金花扭头一看,还真是宋老六媳妇儿。

“拿了这么些家伙事儿,都买点啥?”

老六媳妇手里提了两个筐,左右手各一个,一个里面装了一篮子鸡蛋,这是要拿集市上卖的,另一筐里装着两个小坛子,看样子是要打些香油什么的。

她笑的合不上嘴,“我家大力的亲事定下了,这不,到集上置办些东西,怎么也比镇上便宜。”

“那可不,能省下好些钱来。”常金花附和的说,眼睛看了眼四处打量的孟晚。

“你家晚哥怎么还围了块布巾?”老六媳妇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孟晚。

“集上都是混混街溜子,他一个未婚小哥,亭舟又不在,小心些准没错,跟你六婶说话。”她后一句是在教孟晚认人。

常金花也不瞒老六媳妇,当时买孟晚就是奔着给亭舟当媳妇的,老六媳妇清楚。

“六婶。”孟晚同她打了声招呼。

“唉,这孩子真懂礼,可不像田老大的孙媳,跟个哑巴似的,见了谁屁都不放一个。”

“你说他家大孙子媳妇儿?”

“可不是吗,嫁进来几年了,虽说哥儿子嗣艰难,可大多都是能生个一儿半女的,他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见人还不爱说话,他婆母也不带他出来走动,如今都是带小的。”老六媳妇话里的小的便是新嫁进门的小孙媳妇,嘴甜爱说,田大娘多喜欢这个小儿媳,便多不喜大儿媳。

孟晚听着两个妇人聊着家长里短,哪怕是常金花见识过镇上生活,知道读书的好处,可终究半生都被困在村里,她们眼里整日便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眼界、环境如此。

孟晚心里琢磨,自己将来也会这样?甚至还可能抱俩娃。

他打了个哆嗦,我的老天爷,差点忘了他现在能生娃!

“冷了?”常金花闲聊的时候还不忘看他两眼。

“不冷。”孟晚摇摇头,他如今年岁小,确实抗冻,正好刚入秋的气候,谈不上冷。

“一会儿在集市上扯两块布来,你也该做件袄子了。”

常金花琢磨着,孟晚一直穿的都是宋亭舟衣服改动的,如今还能凑合,再冷却是不成,家里还没有多余的棉花,也要买。

老六媳妇心下了然,这宋大嫂对着买来的儿媳妇还挺慈善,估计也快办事了。

“你家的喜事啥时候办?”

“明年开春。”来年四月宋亭舟要去谷阳县考县试,不论成败,也该成婚了。

“柱子婚期定在哪天了?”

“十月初八,等收完了粮再办,那会儿空闲,晚哥儿,到时来六婶家吃酒!”

常金花笑说:“他小孩子家家吃啥酒?让他去灶上帮帮忙上上菜。”

“诶,那可真帮了我大忙,大嫂到时你也早点去,多给我忙活忙活。”

“还用你说,一定的。”

一边听她们闲聊一边赶路,孟晚估摸着走了两刻钟,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便走到另一座村落的外围。

远望能看见高高矮矮错落重叠的房舍,有的烟囱还在冒烟,也有往这边走过来赶集的村民。

他们所处这里是村口外面,大片的野地都被踏平,人群熙熙攘攘的在各种摊位前流动,四周有树木林立,入口还有块石碑,上面刻着:红庙村村志

除了红庙村几个大字外还有两行小字,孟晚大概能看明白,意思是百年前这个村子出了个举人老爷,建了座庙宇,因此后人改名红庙村。

孟晚左右看了看,不远处的矮山上好像真有座建筑,只不过只有两间房那么大。

“晚哥儿,快过来了。”

他看石碑这会儿功夫,常金花已经走出去段距离了。

“宋姨,这个红庙村好像比我们村子大。”

“这个村从前和咱们村差不多少,后来出了位举人老爷,还建了座族学,这才人丁渐旺。”

常金花说完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这儿叫红庙村的?”

孟晚指指村口的石碑,“上面写的。”

常金花眉间的竖纹舒展开,她语气怀念的说:“识字很好,当年亭舟爹在的时候也教过我,但我认得不多,三两个罢了。”

“我识的也不多。”孟晚心想自己也是看着有些字和简笔字很像,连蒙带猜的。他心里是怕常金花不满意这个回答的,又不想蒙骗人家自己真会。

岂料常金花欣慰的说:“已经不错了。”

孟晚松了口气。

红庙村的集市摆了四条小短街,下面垒着方方正正的石头,上面自己铺了布,这样还挺方便,不用搬桌子或是直接放地上。

摊子上卖布的、卖肉的、卖些零散小零嘴的、自己种的果子青菜的……,汇聚了附近所有村落里的小贩,镇上有铺面的掌柜也会让伙计拿些散货来卖。

水泉镇底下有大大小小近四十多个村子,他们宋家所在的三泉村与此处的红庙村都属镇东面,附近十多个村子都来红庙村赶集市。人数不少,挤挤攘攘,还有更远的还在路上没到。

常金花目标明确,先去卖肉,不然晚了抢不到肥的。老六媳妇则先去卖鸡蛋,两人约了一会儿在布摊上汇合。

肉摊子有三家,都挨着不远摆,这样想卖肉的便直奔这里,常金花挑挑拣拣的看着猪五花,

孟晚一眼望去,肉摊和另一条专卖吃食的摊子人数最多。由此可见,不论是何年代,都适应民以食为天这句话,短了什么也不能短了吃食。

常金花和肉摊子老板讲了半天的价,十六文一斤的猪五花便宜了一文,买了两斤共三十文。要是瘦肉更便宜,十二文一斤,排骨九文,买的人最少,都是骨头太压秤,炖的又久浪费柴火。

买完了肉孟晚跟着常金花到另条街的布摊子上看布,布摊子比肉摊多,有四个摊位,还有些妇人会自己织布,拿了个小箩筐摆在地上,这种要比摊贩卖的便宜,缺点是没有颜色,只是素布,一般人家办白事或是确实穷的不行,没有衣裳裹体的人才会买这种布。

布摊的人稀稀拉拉,不像肉摊子人满为患,常金花没看地上摆的素布,而是翻看起粗布和棉布。

“这匹靛蓝色的怎么卖?”常金花几个摊子走了圈,多是粗布,少有几块细棉布也是大红色的。

粗布也是棉丝纺织而成,但厚实耐磨,价格也比细棉布便宜,因此农家多是买粗布制衣。

摊贩陪着笑脸,“这匹织的比别的密实,要贵上十文,一百六十文。”

常金花险些气笑,“别的摊位粗布都是150文,偏你特殊多出十文来,我本来还要买些棉花,如今看来还是算了。”

别看布匹150文一匹,但一匹却能做上两身衣服,棉花80文一斤,一件棉衣却至少三斤多棉花,才能挨过冬天。

孟晚在旁边拉着她,“宋姨,我看那边的布摊上有一样的咱们去看看。”

“别别别,大嫂子你别急啊!”

“你摸摸我这布料,是真的密实……诶,好好好,就150文,你拿着吧。”小贩急着叫住常金花和孟晚,生怕他们去了别的布摊子。

常金花停住脚,“我还要买些棉花呢,你再给我便宜点。”

为了多省一文两文的钱,双方又是一番拉扯,最后常金花150文买下了那匹靛蓝色的布,那布是真比别的布摊卖的密实。又买了五斤棉花,一斤八十文,共在摊位上花了五百五十文,约莫半两银子。

那小贩厉害的很,说他的货好一文钱也不能便宜,但是给常金花搭了几块五颜六色的碎布头。

“老六媳妇的鸡蛋还没卖完?”常金花嘀嘀咕咕,她买肉又买布费了不少功夫,照说老六媳妇该过来了。

“不然咱们过去看看吧宋姨。”孟晚提议,他还没逛够呢。

常金花让他挽着自己,人多眼杂别被拐子给拐走了。

两人往卖鸡蛋家禽的摊子上走,还没走到地儿呢,便听到一处有争吵声。

“这不是六婶的声音吗?她和别人吵起来了?”孟晚诧异道。

常金花眉头一皱,“我们远远看一眼,看看是不是她。”

她本身是不想去管闲事,但宋老六和她家是同村同族,她做嫂子的,扔下她不管也不行。

孟晚长得比常金花高,这次换他从前边开路,能看得远些。

往聚集着看热闹的人群里钻了钻,孟晚还真挤到了前排,他打眼一瞧,摊位前吵得热火朝天的竟真是宋六婶。

摊子是豆腐摊,卖豆腐的是一对四五十岁的中年夫妻,也可能更年轻,毕竟村民们日夜操劳,又没时间银钱护理养护,有些便比寻常人苍老些,他初见常金花还以为对方至少四十五六,最近才知晓她才不过39而已。

常金花没有孟晚灵活,在外围进不来干着急,“晚哥儿,是你六婶吗?你别往前去了,当心碰到你。”

孟晚扯着嗓子回她:“是六婶,没打起来,干嚷嚷呢。”

旁边人听罢都哄笑起来,可不是干嚷嚷呢吗,卖豆腐的两口子怕宋六婶掀了他们的豆腐摊子,宋六婶孤身一人又怕动起手来吃亏挨到,双方吵了半天的架吵不出个结果,僵持了良久。

孟晚也不敢贸然向前,他先是听了个大概,又向身旁看热闹的叔伯婶娘打听一通。

原来是宋六婶过来买豆腐,这会人多,来豆腐摊上买豆腐的人络绎不绝,不知是哪个扒手摸到近前,偷了放在一旁钱匣子里的一把铜板不说,还碰掉了一块豆腐,这块豆腐恰巧被正凑上前的宋六婶踩个稀巴碎。

豆腐摊两口子没看见扒手,丢了钱又损了一块豆腐,便死抓着宋六婶不放,非说是她偷了钱,宋六婶当然不肯承认,双方这才争执起来。

“我这钱匣子少了起码一大半,你赶紧把钱还回来。”

“也是当娘当奶的年岁了,竟然做出这种行径,真是恬不知耻!”

两口子妙语连珠,一人一句泼污的话接二连三,根本不给宋六婶还嘴的机会。

也就宋六婶嗓门大,偶尔还能憋出来几句,“你放屁!我没有!不是我!”

豆腐摊子的女人眼见着豆腐还有一盘子没动,上面这盘也才卖了一半,终于按耐不住,冲上去撕扯宋六婶,手也往她怀里收钱的布袋子里摸去。

“你这妇,快快还了我家血汗钱!”

宋六婶奋力挣扎,她便边扯边骂:“好你这贼妇,你钱袋子里的钱分明就是从我家钱匣子里偷的,大家伙都来评评理来,我们两口子辛辛苦苦挣钱,这个黑心肝的贼妇上手就是一大把的抓,还踩坏了我家一块豆腐。”

周围都是附近的乡亲,古人淳朴,本来想劝和的听了她一番言语也不免犹豫起来。

“看着也不像啊,咋能干出这种事?”

“人家两口子劳苦一大早,也不容易,偷钱来的就是快。”

“这要是我家婆娘敢在外这么丢脸,我不把她吊起来抽。”

“你家婆娘喊你一嗓子你能把脑袋扎裤裆里去,还吊起来抽?”

周围人指责的有,哄笑的更多。

见她一时半会得不了手,豆腐摊的男人也扑了过来。

两口子撕扯人家一个人,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别打了,你们还想不想把钱找回来?”


宋亭舟说完了那番话,见屋子里没什么动静,也只当房里人听见了,重新背上书箱便要离开。

常金花是劝不住儿子的,此刻也开始隐隐后悔没先跟宋亭舟通气便买了人。

“你等等。”

房门打开,孟晚一改前几日怯懦的性子,扬首叫住了宋亭舟。

不是他高傲寄人篱下还要趾高气扬,实在是面前的人身材高大,他非得抬些脖子才能与人对视。

这不得有一八五?怎么这么高,古人营养这么好的吗?

眼前这人眉形锋利,双目似苍鹰,鼻梁高挺,唇形偏薄,五官和脸部轮廓立体有型,样貌不丑,说得上俊朗,身着读书人才穿的一身青衿,但气质凶悍看上去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别说,和宋姨长得挺像。

宋亭舟不在意的瞥了一眼打开的房门,就是这一眼,让他弯腰拿书箱的动作停顿下来。

面前的小哥儿俏生生的站在门后,穿着自己旧时长袍,衣裳过于宽大行动不便,他便系了块墨绿色的布条做腰带,更显得他腰身盈盈一握,面如冠玉,眼若秋潭,不似一般哥儿见到外男闪闪躲躲,他就在那里大大方方的看着自己,眼睛里还有几分惊奇之色。

他在看他。

宋亭舟挺起腰身回视。

他从小在乡下长大,镇上读书,一心只想考取功名供养母亲,何时见过孟晚这般相貌绝伦的哥儿?

孟晚比他矮了一整个脑袋,站在人家跟前不自觉气势一弱,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后,他放低姿态说:“当日宋姨用八两银子买了我,我便是宋家的人了,今日一见公子,面若朗星,才高八斗,想必是我配不上公子,但我如今一无去处,愿为宋家为奴为婢,只望有个栖息之所,公子可否能收留我?”

他纵然说的情真意切,常金花也不是不可怜他,但如今这世道可怜人多了去了,哪儿轮得到她这个寡妇可怜人。

她家为了供宋亭舟读书,已经把亡夫在世时的积蓄花的七七八八了,哪儿还有余钱去养活个小哥儿?

“你……”

岂料她甫一开口,她家大郎便已经替她拒绝。

“我家并无余粮养活下人。”宋亭舟直视孟晚,说话的语气却不知怎得比刚才柔和不少。

孟晚心里着急,宋家家世简单,常金花又是个面冷心善的,在他看来,宋家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若是他们赶他走,以他哥儿的性别,贱籍的身份,出去便是个死,只看好死赖死,是干净的死还是被磋磨死。

“我可以给宋姨洗衣做饭,打柴挑水。”

常金花不得不提醒他,“你没来时这些我一样能做。”且还不用多准备一人的饭食,这点才最要命,粮食大过天的年代,一人的口粮看似不多,实则饥荒年代能救命。

“你也听到我娘的话了,我们农家小院,自家填饱肚子已是艰难,谁有余粮去养个非亲非故的人?”宋亭舟语气淡淡。

常金花看了眼儿子,他儿子平日见了这些哥儿女娘都以避嫌为由,由她出面交际。哪怕是与杨宝儿定亲三年,两人也只在定亲时见过一面,哪像如今这般……

孟晚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了,既如此,能得自由身也算不错,大不了他把孕痣遮挡,走街串巷做些小买卖?只是希望不要被人举报吧。

“宋姨将我买下已是大恩,我还死皮赖脸的想留下,是我太贪心了,既如此我这就离开。”他咬牙往外走了两步,真是尚不知自己需要面对的境地,只是脸皮薄受不得人激,年轻不经事罢了。

“离开去哪儿?”宋亭舟立即便接了他的话。

孟晚没想到他会追问,愣愣的说:“去镇上做做小买卖?”

他说完猛地回神,不对,他在这个异世界的性别是弱势群体,虽然不知道其他人除了孕痣外是怎么分辨的哥儿和男人的,但明显另有一种本能,就像在现代时有人长得较为中性,却依旧能被人一眼辨别男女。

他很可能还没走到镇上便被人一眼认出,一个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又正值妙龄的哥儿,千条路万条路竟然没有一条他此刻能走的!

宋亭舟听完他的话果然笑了,他长相本就冷峻,如今这一笑倒是破了冷面,“做买卖?”

“额、我……”

宋亭舟收起那点笑意,又重复了一句之前的话,“我说了,我家养不起非亲非故的人。”

孟晚尚且还不明所以,常金花却得了关窍,她先抬头看了眼装腔作势的儿子,跟着便劝起孟晚。

“小哥儿若是嫁到我们家,那便是自家人了,你与我家大郎成了亲,他自带你去镇上销了奴籍。”

孟晚不安的心听了劝不免意动,这貌似是他消奴籍最快最简单的方法,但问题是,宋家大郎愿意娶他吗?

他眼巴巴的瞅着宋亭舟。

宋家大郎微微侧头回避他的眼神,他自己也不知道愿不愿意娶孟晚,但他内心清楚他不愿放孟晚离开。

“先留下再说。”

说了一大堆,质疑的是他,赶孟晚走的也是他,最后还是他轻飘飘的一句,先留下再说。

多年后孟晚想起这件事还是气得牙痒痒,死闷骚,故意吓他。

今天的事有点颠覆孟晚对宋家大郎的认知,他本以为孤儿寡母,宋家大郎定是万事以母亲为先,如今一看,当家作主的竟然是儿子而不是老母亲。

“你叫什么名字?”

正提起水桶往水缸倒水的宋亭舟问。

孟晚从院子里摘了菜回来,在厨房清洗,闻言回道:“孟晚。”

宋亭舟追问:“晚霞的晚?”

“对。”

“多大了?”

“十六。”

“我十日才旬假一日,明早就要离开,我娘就劳烦你多加关照了。”宋亭舟放好水桶正色道。

孟晚跟他客气:“哪里哪里,都是宋姨照顾我,能有帮得到她的地方我定不会推脱。”

宋亭舟看了他一眼,默了。

常金花去屋里取粮食出来,又是做的精米,这次不是粥是干饭,儿子难得回来,她昨天便去集市上称了两斤五花肉,切成大小均匀的方块,放到锅里干耗,熬出一层油被她盛到碗里,放了葱到锅里炒了两下,放水加盐盖上锅盖。

炖了会儿肉的香气就飘了满屋,连隔壁都能闻到肉香。

“宋寡妇家大郎又回来了?”

隔壁住的姓田,也是村里大姓,田家三代同堂,住了一大家子的人,按辈分宋亭舟要管他家老太爷叫声四爷爷。

四爷爷生了两个儿子三个闺女一个哥儿,早年闹饥荒死了两个闺女,剩下儿女都成家了。

四爷爷如今跟着大儿子住在隔壁,二儿子住在村里别处。大儿子又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嫁出去了,两个儿子也都娶了媳妇,大儿子娶亲时家里境况不好,便娶了个哥儿,今年二儿子刚成亲又娶了个女娘,两个孙媳都还没有孩子,真有了就是四代同堂了,那才更是热闹。

如今这么一大家子人坐在一张方桌上,地方不够,两个孙媳妇都捧着碗站着吃,开口的是四爷爷的大儿媳妇。

“宋寡妇家里有多少家底啊?这些年供亭舟在镇上念书都花了不知多少银子吧?”田大娘话里冒着酸气。

老太爷今年五十九了,宋亭舟父亲没死前他知道什么境况,“宋大活着的时候在镇上做账房先生,月月都能往家里拿回来银子,宋寡妇年轻时候就会过日子,两口子早早就打算将孩子送到镇上私塾,那会儿挣了钱了也舍不得花,逢年过节才见荤腥。”

“爷,咱们家不也逢年过节才见荤腥吗?”二孙子田旺插了句话。

他爹田大伯给了他一拐头,“吃你的饭。”

农家人不都是这样,平日能吃饱饭都是日子过得好了,日日见荤那是不敢想的,但宋大不一样,他从小跟着村里的老秀才习过几个字,胆子也比村里只知道种地的孩子大,知道去镇上找小工做,发了工钱买东西讨好账房,学了账房先生的本事,娶了人家闺女。

赚了那些个钱两口子也不随意挥霍,而是受了识字的便利,看见了读书带来的利益,目光长远的准备好了儿子读书的银钱。

田大伯心里琢磨着,自己还是壮年,俩儿子也都是劳力,一家子田地多,肯下功夫干活,农闲时砍柴或去镇上做工都是进项,不然等俩儿媳妇有了也送到镇上私塾?

一年一两半的束脩,俩娃就是三两,勒勒裤腰带倒也能掏的出来,钱都在婆娘那儿管着,晚上得和他商量商量。

常金花每逢儿子回来都要割一斤肉回家,这回家里算是添了口人,她割了两斤回来,可见虽然面上不说,心里还是高兴的。

一小盆五花肉颤悠悠的堆在盘子里,孟晚已经四五个月没见过肉长什么样了,强忍着馋继续在灶膛下烧火。

肉被从锅里铲出来,剩下的锅底也没刷,下了半盆洗净切好的青菜进去翻炒两下出锅装盘,常金花端着两盘菜进屋,宋亭舟把角落里的木桌拉出来挨着炕边放。

常金花将菜放下,孟晚跟在后面端饭,他是会做饭的,但是常金花一直没让他上手,刚才让他摘了两根胡瓜切了,他就顺手加醋和蒜末拌了。

他和常金花坐在炕沿上,宋亭舟坐在凳子上,人都没动筷孟晚也不敢动。

常金花给他们俩一人夹了一筷子肉,“吃吧,都多吃点。”

孟晚小口一张,半块肉进嘴,幸福的他眼泪又要开彪,太香了,不是说常金花手艺多好,而是本土大锅猪肉加上他太久没沾荤,滋味可想而知。

孟晚夹了两块肉解了馋,没敢再动,默默吃青菜扒饭,结果碗里突然多了两块肉,他一扭头,常金花跟宋亭舟的筷子还没伸回去。

碗里多了几滴泪,伴着菜饭被孟晚咽进了肚子里。

晚上孟晚搬到大屋的炕角,同常金花一道睡,常金花怕他不自在,还在中间隔了道帘子。

“等明早大郎走了,你在搬过去。”

孟晚松了口气,宋家母子都是好人。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常金花便起了床,他家大郎还要赶到私塾里念书,不能耽搁,她动作利落擀了几块饼子,用昨天熬出来的猪油烙好了几块饼子给宋亭舟装到布袋子里,又一口气煮了八个鸡蛋,想了想取出来一个用扣上,留给孟晚起床吃。

天刚蒙蒙亮,宋亭舟便重新背上书箱出门,回身望着送他出来的母亲,他说:“娘,若是明年再不中,我便在镇上寻个差事,接您……接你们在镇上过活。”

常金花抹了把眼泪,“咱家的十四亩地是你爹在世时置办的,租出去这么多年钱是没攒下,收上来的粮食却也够咱娘俩嚼头了,哪怕是添上咱家小哥儿,也够咱们娘仨吃了。

你爹走前留的八十两银子,这些年七七八八的花,亏得你还抄书补贴家用,还能剩个十七八两,哪怕你再考两年,娘也供得起,两年后……就再说吧。”

他们家没有劳动力,田地都租给村里村民,有时给钱,大部分都是给粮食,他们娘俩粮食上是比旁人家富裕的,因为人家多出来粮食都会卖掉换银,常金花都留着给儿子吃干饭。

“但你过了年就十九了,咱隔壁的田家二孙子与你同岁,今年年初便已经成了婚,晚哥儿……你是怎么想的。”

对自己亲娘,宋亭舟倒是没隐瞒,他平心静气的说:“若是非要娶妻,也该是他。”

读书人的心高气傲,宋亭舟不是没有。见色起意也好,趁人之危也罢,自见孟晚第一眼起,他便没想过放他走,哪怕现在两人还没生出情丝,磅礴的占有欲已经却先侵满宋亭舟脑海。

卿本佳人,本该配我。

孟晚起床的时候家里已经没人了,宋家母子都不在,灶房锅内尚存余温,又张望了两眼,小屋门是打开的,里面好像没人。

他洗漱的时候大门被从外打开,没像往常一般再关上,而是直接大开,常金花从门外走进来,“桌上有饭,自己吃了收拾好。”

孟晚应了声好,“宋公子走了?”

“叫什么公子不公子的,让人听见笑掉大牙。”常金花嗔了一句,打开鸡笼放几只鸡出来自己找吃的。

孟晚窘迫起来,他也感觉有点别扭,“宋姨,那我该怎么叫?”

常金花往地上撒了把稻皮,引得鸡咯咯乱叫,“大郎名唤宋亭舟,是我亡夫请秀才公起的,在家你可叫他亭舟哥,也可以随我唤他大郎,对外就叫表哥。”


孟晚饭后偷偷拓印了宋亭舟的鞋底,毕竟跑去直接问还挺羞人的。

晚上睡觉不再是伴着隔壁乱七八糟的声音,孟晚睡了个安心的好觉,第二日一早又在宋亭舟朗朗的读书声中醒来。

孟晚心痒痒,想从宋亭舟那儿借本书看,倒不是他多好学,而是想多学几个字好研究研究禹国律法,虽然他是三流大学生,混到的毕业,但法律的重要性是个明白人都懂,便是往后接触不到,多识些字也好。

他心里压着事,起床的时候常金花已经开始点火了,孟晚望着外面灰沉沉的天,蹲在常金花身边,“姨,我烧火。”

常金花赶他走,“你个小哥儿也忒不讲究,不去洗漱跑灶房来干啥,快去去。”

孟晚无奈跑去洗漱,等他洗漱好,又束了发,常金花已经盛了两碗豆浆放桌上,还有两张昨天剩的饼,她自己守在灶台便看着锅里的豆腐,一手也端了碗豆浆喝。

“表哥,吃饭了。”孟晚轻声唤宋亭舟。

小屋的读书声停止,宋亭舟开了门走出来,天还没亮他就先起床出去磨了豆浆,回来后又点灯读书,不可谓不辛苦。

就这饼子喝了碗热乎乎的豆浆,浑身的冷气都被驱散光了,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宋亭舟背上书箱要走,孟晚送他出院门,在他临走时轻声细语的问:“表哥,你房间的书我能看吗?”

宋亭舟怔愣了一下,“可以,你想看哪本看哪本,只是有些里面放了夹注,要仔细些不能弄丢。”

孟晚声音雀跃,“我一定会小心的!”

常金花上午在门口卖豆腐,孟晚收拾了厨房,到鸡舍里把鸡都放出来让它们自己出去找食,然后去小屋找书看。

他早之前就发现小屋的柜子里放了书本,只是没有宋亭舟的允许不敢随意翻看。

如今一打开柜子,一股纸张和墨水混合的奇特味道便扑鼻而至。

孟晚抽了抽鼻子,觉得不太好闻,有些沉朽。

他随意翻看几下,发现这一柜子满满登登,除了书大部分都是宋亭舟用过的纸张,字迹从稚嫩到熟练,笔峰渐成。

柜底还有几支破旧的毛笔,是最便宜的猪鬃笔,已经完全不能用了。

孟晚这会儿还分不清什么毛,只是觉得这些笔软塌、分叉、不成型,他在大学的时候见过同学的紫毫,那个又细又硬,看起来精致且豪。

文言文读起来真是艰涩难懂,孟晚连蒙带猜的读着,时不时记记比划,差点在小屋睡着。

晌午刚过,常金花便收了木托盘进来,“昨日你不是说还去找满哥儿纳鞋底,怎么没去?”

孟晚从小屋出来,“我这不是担心你自己在家卖豆腐吗,现在就去找他。”

常金花险些被这小哥逗笑,“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用你盯着?快去吧。”

孟晚主动拎着他的小箩筐出门,怎料运气不好,一出门便遇到竹哥儿和小梅从外回来。

小梅主动开口,“晚哥儿,你要去哪儿?”

孟晚尬笑一声,“我去找满哥儿做活。”

“满哥儿是谁?我也和你一起去找他玩。”小梅也是今年新媳妇,村里的人认得不全乎,还以为小满是本村的哥儿。

“他是大力哥的新夫郎,有些怕生,怕是不太方便。”孟晚找了个借口拒绝。

小梅失望的说:“那好吧。”这几天家里事情多,她好久没去找孟晚了。

竹哥儿在小梅身后,像是恢复了几分神志,依旧是往常沉默寡言的样子。

孟晚没聊几句便赶忙溜走了,倒不是他怕了竹哥儿和田兴,而是觉得他们这种人像是毒蛇加鼻涕虫的组合,一个很可能会趁机咬你一口,一个看着无害实际最恶心人。

下午又和满哥一起纳鞋底,他今天的状态比昨天熟练许多,自己那只鞋底已经纳得差不多了,另一只他不打算做了,直接裁了双宋亭舟尺寸的鞋底,打算明天便开始做,天色不早,孟晚起身回家。

满哥儿送他出门,和他说:“明天红庙村大集你去吗?”

日子过得真快,孟晚一听大集还愣了下,“又到开集市的日子啦?我家肯定得去,要去卖豆腐的。”

“也对,我还想和你结伴去的,忘了这茬。”满哥听婆母说过孟晚会做豆腐,来了宋家后又将做豆腐的法子教给了大伯娘。他心里是很羡慕孟晚的,一个小哥儿还未嫁人,就已经有本事挣钱了。

孟晚回他:“我和我姨去的早,等卖完了豆腐咱们一块回来。”

他走到家门口,宋六叔和儿子大力正往他家门口垛柴呢,两个汉子常年干力气活,才两天就打了十多捆的柴。

“六叔,大力哥。”孟晚打了声招呼。

“诶,晚哥儿回来了。”宋六叔笑呵呵的说。

自从孟晚和常金花开始卖豆腐,村里人都高看他一眼,也有看不惯他的比如张小雨,和在宋大力与满哥儿喜宴上闹得不愉快的四婶。

结果孟晚一进屋,这位四婶正坐在他家炕头上,对着常金花一顿猛吹。

孟晚脚步停住,迅速溜进小屋将门关上。

“我那侄儿家里十五亩良田,人又老实本分,上头爹娘都跟着老大家住,晚哥儿嫁过去便能当家作主……”

巴拉巴拉,四婶的大嘴一会儿都没闲着,常金花都找不到可以插嘴的缝儿。她脸色是毫不掩饰的不耐烦,村子里谁都猜到她家晚哥儿是给大郎做夫郎的,偏偏宋四婶这么没颜色,还颠颠的跑过来说要给孟晚介绍亲事。

眼馋孟晚会做豆腐的人不少,卖豆腐的时候还有外村人同常金花打听,她每日推脱解释本就烦不胜烦,本家妯娌还过来掺和。

“晚哥儿刚到我家还不到半年,我想再留些日子,多谢四弟妹好意,就不耽误你侄儿相看了。”

都是附近村子,真当她不知道她娘家的烂账吗?十五亩田只有五亩水田,老大家就占了五亩水田五亩旱田,分给老二的只有一间茅草房和五亩旱田,别说晚哥儿不可能嫁给他家,就是嫁过去守着那五亩旱田加上税收,等着饿死吗?

常金花越想越是一肚子气,孟晚到他家连农活她都没让他干过,顶多收拾收拾菜园子烧烧火,真是一半当自家哥儿,一半当未来儿媳对待的,配宋四媳妇的娘家?那一家子偷奸耍滑的懒货,她也好意思张嘴!

宋四婶也不知是真看不懂人脸色还是怎么地,愣是坐着不走,张嘴闭嘴还是那套话语,她侄儿怎么怎么地。

常金花委婉的送了好几次课她都不挪屁股,孟晚无奈只能先到厨房做饭,不然一会儿宋亭舟回来吃什么?

“晚哥儿这不是在家吗?大嫂你还骗我。”

宋四婶下炕进了厨房,“晚哥儿这是做饭呢?瞧瞧,多能干啊。”

孟晚正在烙饼,上次他做的宋亭舟爱吃,一顿能吃三张,见宋四婶看猴似的看他,皮笑肉不笑的说:“我也就是做个饭而已,不像四婶那么厉害,四处帮人张罗席面。”

宋四婶上次在弟妹家做席搞砸了一锅菜的事,已经在村里传了个遍,她脸色不好看,“你家晚哥儿真是长了张巧嘴啊。”

常金花轻描淡写的说了孟晚一句,“怎么和四婶说话呢,快些做饭,我送送你四婶。”

宋四婶嘴角一僵,“今儿你四弟回来的晚,我不着急走。”

孟晚背地里翻了个白眼,“四婶既然不着急就在屋里坐会儿,我们在厨房吃饭,两不妨碍。”

宋四婶暗骂孟晚个小蹄子没爹没娘没家教,也不知道请长辈坐下吃饭,歪着头看常金花,怎料常金花就像哑巴一样,一句客气话也没有。

难不成还真留下闻人家饭香?

宋四婶拉个脸往外走,常金花送她出去。

“四婶。”

孟晚往锅里倒油烙饼,听见门口传来宋亭舟的声音。

常金花送完人和儿子一起进来,“你六叔是个实在人,自家柴火垛了一半听说咱家要买,就紧着咱们的先给垛上了,每捆都捆的牢牢实实,可比集市上卖的强。”

宋亭舟道:“既然买便多买些,快下雪了提前备着。”

常金花琢磨也是,自家不光冬日烧炕,每日一早还要做豆腐,日积月累一垛怕是不够。

“你六叔家也要打自家的柴,那就再从田老大家买一垛?他家往年也是卖的。”

孟晚插了一嘴,“小梅今年有了,他家没准不卖,不然问问别家吧?”

常金花,“卖柴的人家有的事,租咱家地的刘家也卖,明儿赶集回来我就去问问。”

孟晚听说过这个刘家,三泉村宋姓和田姓最多,还有几户搬来的外姓人,其中就有刘家,他家是前些年府城北面的村子闹水灾,整个村子都被冲塌,才过来投奔亲戚,就此在三泉村安了家。

因为没有田地,也买不起,便租村里别人家的地来种,常金花还算地道,本朝田税税收是三十一税,不算重,每三十斤上缴一斤。

将田税该上缴的粮食上缴完后,两家再平分剩下的粮食。

刘家人每年都是把稻米晒晾脱壳弄干净再给常金花送来,小麦则是常金花自己去磨。

刘家人老实本分,从不拖欠,两家人这些年相交不错,前阵子刘家的人刚给常金花送来了粮。

宋亭舟家六亩水田,八亩旱田。水田一亩能产二百二十斤的稻子,旱田次些,能产一百五六斤的小麦,上缴田税后每家还能剩下一千多斤,这些便是今年开始到明年秋收所存的粮食,村里人大多自己留一半卖一半,一家几口都指着这笔收入,交徭役税,或是修盖房子。

不似别人一大家子等着吃喝,常金花和儿子两口人,粮也够多。所以当时买孟晚的时候,常金花是有底气的,别的不说,粮食够吃。

明日去集市要做两板豆腐,饭后宋亭舟先拎着桶去晒粮场磨豆子,常金花也跟着。

“四婶少有到家里来。”宋亭舟提着两桶泡好的黄豆问。

常金花无奈的说:“来给晚哥儿相看人家。”

宋亭舟脚步一顿,“他怎么说。”

常金花第一下没懂,“谁?哦你说晚哥儿啊,他更不待见你四婶。”

“年前便定亲吧。”

常金花本来还在絮絮叨叨的说前阵子在宋大力喜宴上的事,被他突然的一句话镇的半天没做声。

“啥?”

红庙村集市——

孟晚懵懵的站在常金花旁边收钱,他就要定亲了,虽然早有预料可能是这个结果,但真被通知的时候他还是怅然若失。

常金花一脸喜气的卖着豆腐,她常年板着脸,看着一脸苦相,今天笑起来仿佛都年轻了几岁。

集市上人多,他们两板豆腐很快便卖完了。

“你六婶跟我扯几尺布,你和满哥儿溜达溜达去。”常金花给孟晚塞了一把铜板,约莫二十多个。

孟晚被满哥儿拉走,“今日都大雪了,往年这个时候早就下两场小雪了。”

孟晚魂不守舍的应付他:“是吗?”

满哥儿看出他有些心不在焉,便问他:“你怎么啦?”

孟晚苦笑一声,他总不能说自己不乐意和宋家人定亲吧,那别人不得骂自己白眼狼。

他只能反问满哥儿,“你快成亲的时候紧不紧张?”

满哥儿搓搓手,脸羞的通红,用很小的声音说:“紧张的,但我爹和阿娘说大力家人都很好,是个好人家,我婆母也去过我家,两家大人商量好了,定亲的时候还和大力见了一面,算是不错了,我表姐直到成亲当晚才见得我姐夫呢。”

古时讲究三媒六礼,包括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但乡下饱腹都难,自然一切从简,只保留了纳吉,既订婚,还有最重要的亲迎。

媒人被男方请到女方家提亲,女方家同意后,两家便可商议订下亲事交换信物,多是做些女红,绣个帕子等。男方家境好的便送上玉石首饰,若是不富裕起码也要送些吃食意思意思。

同时男方的聘礼定亲时也要送到,村里多是送布匹加聘银,富贵人家可就讲究多了,这个往后再提。

定亲结束,男方父母找附近有名望的阴阳先生算了成亲的良辰,将将算出来的日期送到女方家中,最后就是亲迎,新郎亲自前往女方家中迎娶回自家,拜堂成亲。

和满哥儿说的差不多,婚前见男方一面已经算是幸运了,更多的是盲婚哑嫁,父母说什么便是什么,父母谈好了亲事只等出嫁便好。


常金花怕孟晚今日累到了,也不用他帮忙,自己拾了碗筷用锅里剩下的温水刷洗干净。又顺手将小锅刷干净添满水,扔了把柴火。

这是她们三一会要泡脚用的,如今天冷,孟晚也不敢见天洗澡了。那真是出了水就能被冻成冰棍的程度,整个屋子里除了炕上,就没有暖和的地方。

这功夫孟晚跑到小屋将今日他和宋亭舟采买的东西拽到大屋,“表哥,你也过来。”

宋亭舟正燃着蜡看书,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的跟上孟晚。

他和孟晚其实没买什么东西,该买的常金花都买好了。孟晚多给他买了几包蜡,让他读书时多点几根,下午的时候已经被放进小屋箱子里,剩下的便是给常金花买的布。

“姨,今日我和表哥卖福字卖了三千八百文。”

孟晚先将布匹塞进被窝里,然后从怀里掏了三角碎银子出来,这是他和宋亭舟在镇上闲逛时路过钱庄换出来的,买布和点心花了七百文,还余了一百文铜板他收着了。

常金花拿着墙边的布头擦了擦湿淋淋的手,“卖了这么老多?那些全卖了?三十八文的那几张真有人买?”

她语气中全是难以置信,换她顶多花个十八文买张春蛇图,那娃娃画的再好看能当饭吃吗?都能买两斤五花肉了。

孟晚有些小得意,“那是,人可多了,还有书肆的掌柜想找我给灯笼画画,十五镇上灯会的时候用。”

屋里炕上的炕桌擦干净了还没放地上去,边角位置戳了根白蜡。

窗外北风瑟瑟,屋内摇曳的烛火给孟晚脸上打了层橙黄色的暖光。

他眉梢微翘,眼睛弯起,嘴角含笑,坐在炕沿上晃荡着双腿,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娇俏。

常金花眼角褶皱加深,话语中也带着笑意,“那老板莫不是看你是小哥儿虎你的吧?我不信。”

“表哥你说。”孟晚手指宋亭舟。

宋亭舟看出他们俩在相互逗乐,却也还是认认真真的说:“晚哥儿很厉害,黄掌柜是将他当作个大人来商议画灯笼的事。”

“我就说吧!”

孟晚从炕沿上跳下来,将这三角银子递给常金花。

没料到他的举动,常金花惊讶道:“你自己能耐挣的就自己拿着,给我作甚?”

“你帮我收起来吧,往后我要用了再跟你拿。”他都已经拿了人家十两银子的彩礼,过年开销大,常金花虽然卖豆腐挣了钱,但想必手里银钱也不多了,该给人家填补些。

若是往后真成了亲,少不得还要努力挣钱供宋亭舟读书,那十两银子另有他用,孟晚就先收着了。

“我家哥儿确实是个有本事的。”可能是老了爱感伤,常金花收了银角子又要垂泪了。

孟晚眼瞧着她眼眶开始发红,一把掀开被子,掏出藏在下面的布匹来。“姨,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店小二说这是顶好的细棉布,四百五十文一匹呢!”

“你个败家的哥儿!!!”

“啥布要四百五十文哟,真是要了老命了。”

“我不穿,明日你快退了回去!”

常金花这回顾不上感动了,闭上眼睛大喘气,恨不得将孟晚拽过来打一顿出气。

“姨,回来路上我抱着布不小心摔了一跤,你看,这里蹭脏了一块,人家布庄不给退的。”孟晚将布匹放在炕上,扯开外层的油布给她看,上面确实有一小块粘了泥土,是孟晚特意在家门口扒开积雪蹭的。


宋亭舟沉默一瞬,他不知道孟晚喜欢什么,只是方才看到许多哥儿女娘围着卖络子的摊子挑选,才问问他,哪想到这个问题又反抛到自己身上。

“我们去点心铺买些果子吧,这些年娘一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

果然一提到常金花,孟晚便毫不思索的说:“那走吧,前面那家是不是点心铺子?”

说到吃的孟晚也嘴馋,奈何囊中羞涩啊,天天都想着怎么省钱,毕竟家里还有个小学生要供养。

镇上的点心铺子里东西倒也简单,米糕、枣糕、千层糕、绿豆糕和豌豆黄,都是些简单易做的。

孟晚喜欢吃甜食,遗憾的是他也没研究过糕点怎么做,只是依稀记得生日蛋糕是用蛋清打发,接下来什么步骤他就不懂了。

他此刻不免万分悔恨,要是当时上的是新东方多好,随便糕点奶茶和现代糕点,没准就风靡整个禹国了!

“老板,给我装一斤米糕,一斤千层糕。”孟晚问过价钱,米糕最便宜,八十文一斤,千层糕他看着最想吃,一百三十文一斤,大过年的干脆一样来一斤。

出了点心铺,宋亭舟钱袋子里的钱又少了二百一十文。两包点心只有两斤,按理说不多,可能是花多了钱的缘故,孟晚觉得它们这会沉甸甸的。

与满哥儿他们汇合,四人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村子里赶,路过一处小巷子,听到有妇人的叫骂声。

“老不死的,钱呢?你不是还藏了棺材本吗?咋可能一分没有了?”

又道期期艾艾的老妇人声音响起,“不是我不拿,真没有了,你公爹走的时候都给他办白事用了。”

“你还装,你孙子成婚你连一毛钱都不出,有你这样做奶的?”

“你公爹走的时候手里的钱不是都交到你们手里了吗?我真的没有钱了。”

“你个老不死的还敢狡辩,这些年是谁养着你,你都忘了吧!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

孟晚隐约觉得那道苍老的妇人声音有些耳熟,向前走了两步觉得不对,跟在他身后的宋亭舟怎么停下了?

宋亭舟一直在忍,他捏着拳头从那条巷子前路过时,到底还是没忍住。

“晚哥儿,你和大力他们先走,我一会就跟上。”他说完便脚步匆匆的往巷子里走。

孟晚既有些担心,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敢贸然跟上去,只能停在原地干着急。

满哥儿和大力两两相望,也糊涂着,不知该走该留。

孟晚眼见着宋亭舟走进一户人家,咬了咬牙,“大力,我进去看看,要是有什么不对的我喊你,你就也进去帮帮忙。若是不喊你,过了一会儿你们就先走。”

大力应承道:“诶,行!”

孟晚脚步急促的跟上去,就见宋亭舟护在个老妇人跟前,被人指着鼻子骂。

“你个小崽子,能耐了是吧,你忘了前几年你小,住在我家吃我的喝我的了!”

不大的小院子里,台阶上站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叉着个腰对着宋亭舟叫骂。

孟晚听着她的话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女人便是宋亭舟的舅母,再一看宋亭舟身后的老妇人,果然是之前见过一面的常金花之母。

他与宋亭舟订婚这么大的事常金花都没通知兄弟和老娘,想必是两家如今真的闹得很僵。

宋亭舟本就不是善辩之人,只是护着年迈的外祖母,不让舅母再动手。


“姨,我早上还没吃饭呢,你陪我吃点吧。”孟晚做好卤子,唤常金花。

常金花嗔道:“我晨起已喝过粥了,谁家有吃两顿饭的道理。”

孟晚拉她坐下,“哎呀,难道还有人专门跑到咱家看咱们吃什么吗?这豆腐就得热着吃,快过来尝尝嘛。”

自从孟晚来家里,常金花算是体会到一把养小哥儿的乐趣,只不过她家哥儿主意正,好似越来越能当家了。

经不住孟晚磨她,常金花坐下,两人就着卤子分吃了孟晚留的那碗老豆腐。

想是真香,比豆腐块还滑嫩几分,不过没有豆腐块那样容易保存,在没有冰箱的年代放不到隔夜,也不如豆腐方便可以汇到别的菜里一起吃,若是往后有钱开了酒楼倒是能顶一道菜。

把这碗豆腐吃的底也不剩,石头下压着的豆腐块也已经成型了。

孟晚取下石头,揭开麻布,除了边角有些不平整外,与集市上卖的豆腐块一模一样。

“成了姨!”

常金花也是喜笑颜开,三斤的豆子,他们喝了两碗豆浆,吃了一大碗豆腐,已经去了不少,如今按着集市的豆腐摊卖的大小,还能切出八块巴掌大的豆腐来。

孟晚心里盘算,三斤豆子大概能出十六块豆腐来,一锅能做六斤豆子,就是三十二块。

集市上豆腐两文钱一块,三十二块是六十四文,刨除成本的六斤豆子十八文钱,还剩四十六文。

柴火自家不计数,盐卤那点成本更是微乎其微,如此一天若能卖一板豆腐,堪比有个成年汉子在码头做工了,且不必抛头露面,附近的村落有需求自然会闻讯自行前来购买,简直不要太适合目前常金花他们俩的现状。

做买卖要先出去打出名头,不然谁知晓三泉村也有豆腐呢?“姨,下次集市咱们也做两盘豆腐去卖,到时告诉乡亲们咱们三泉村也有豆腐卖。”

红庙村的集市出了两个豆腐摊子,倒是吸引不少人看热闹,豆腐摊今日出摊的是,上次的女人和她婆婆,倒是那男人不知为何没来。

卖吃食的铺子都离得不远,婆媳俩气势汹汹的瞪过去,结果迎来的是孟晚的笑脸。

“婶子,来的早呀,我叔今天怎么没来啊?”

上了年岁的老妇人尚且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只见自家儿媳妇的脸色变了,她躲在一旁看儿媳脸色,儿媳妇不开口,她屁都不敢放一个。

集市上脸上幪布的小哥儿女娘不止一个,可像孟晚这样仅凭一双眼就知道生的好的还是少数。扯起个笑脸,豆腐摊妇人说:“是小哥儿啊,你叔最近精神头不太好,在家歇着呢,你这是……也要出豆腐摊子?”

实际上次的两口子家里吵架,他男人被他挠的没脸见人在家躲着,她手里捏着做豆腐的方子,一家人地里活计没人不开眼的让她做,上到公婆、哥嫂,下到兄弟、弟妹,这个家里没一个人敢惹她不痛快。

孟晚和她周旋,“是啊,家里兄弟是读书人,平日笔墨纸砚都是开销,我和我姨想多挣些银钱填补家用。”

他这句话一下镇住了豆腐摊妇人,这年头吃饱饭就算过得不错了,谁家还有闲钱去供孩子读书,难不成是她看拙了眼?

她干笑两声,“小哥儿真是贤惠,上次不知你还会做豆腐。”她眼睛瞄着常金花的动作。

常金花从木头推车上取出两盘豆腐摆放出来,孟晚帮她抬着,每托盘是三十二块,一共做了两盘,为了赶集市他们后半夜就起来做,又赶了早推车过来,麻布揭开一半,一块块豆腐整齐的码在上面,颜色类似象牙白,是那种微微偏黄的白。

孟晚挑眉看着豆腐摊妇人往前探的脑袋,“年少时和家里人学的,婶子放心吧,集市人多,且冬天菜少,买豆腐的只多不少,我和我姨顶多做两盘子过来卖。而且你们住红庙村以西吧?我家却是红庙村东面来的,咱们平日互不妨碍,影响不到您的生意。”

他说的句句在理,上次又帮那妇人找回来丢失的钱财,豆腐摊妇人的脸色一松,这次笑意真诚不少。

“看小哥儿说的,上次你帮我周围乡亲都亲眼见了,若是你卖个豆腐我都眼红,那我成什么人了!”

孟晚但笑不语,我把你当什么人?也不想想你刚才什么眼神。

现在太早,集市上人不算多,豆腐摊妇人又开始找常金花聊天,“大姐,你比我长几岁吧?我夫家姓周,这是我婆母。”

常金花是寡言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说着话。

后来人渐多了,果然如孟晚所言,家里如今都没什么菜了,且凉下来豆腐也比之前好放,多的是人三五块的买豆腐,或是招待人用,或是住的偏,平日不好买,多买一块放两天。

孟晚每卖一块就和人家说自己是三泉村卖豆腐的,住村口第三家,家中每日都做豆腐卖。如此很快附近村落都知道三泉村如今也有卖豆腐的,若想吃不必等到集市或去镇上。

从集市回来第二日便是宋亭舟回来的日子,他自踏上乡路就见了三两个外村的人。再往村里走只见自家院子外围了十多人,不远的柳树下还有看热闹的村民凑堆说些闲话。

“宋寡妇还是老辣,怪不得把八百里开外的外甥接过来,感情人家家里有手艺。”

“你们之前怎么说的了?还说人家傻,白养一口人的口粮,说外甥毕竟是外人。这下如何了?”

“就光我一个人说了?你们没说过?这宋寡妇把外甥叫来做儿媳,是我一个人传的?”

叫嚣的人话刚落地,便看见身后不远处的宋亭舟,吓得噤了声。

不说宋亭舟是三泉村目前唯一有童生在身的读书人,连村长都敬他几分。光说他伟岸的身高,加上与常金花如出一辙的冷脸,便足够令人望而生畏了。

“亭舟回来了。”一群人笑的要多虚伪有多虚伪。

宋亭舟木着张脸,“二爷爷、三叔伯,六婶娘。”

人群后又走出个壮汉,和宋亭舟差不多高,衣服袖口皆有脏污,他大步走过,将手臂搭在宋亭舟肩上,“我大侄儿回来了?听说你娘和你表弟在家卖豆腐呢?二叔跟你一块进去瞧瞧。”

这便是宋亭舟的堂叔,宋有财了,他面上不见红,但一张嘴就是一嘴的酒臭味。

宋亭舟向前走了一步,自然而然的抖掉肩膀上的手臂,“那进来吧二叔。”

宋家院子门口,不知被谁搬了块半腰高的石头,上面还算平整,常金花将装豆腐的木托盘放在上头,豆腐上搭着洗晾干净的麻布,半遮着,她一手拿着木铲还算熟练的给人铲豆腐。

“三婶,你的一块。”

“田二哥你的。”

“翠儿你没拿碗?我叫晚哥儿给你拿一个。”

常金花说完冲屋里喊:“晚哥儿,拿个碗出来。”

屋里传来声清亮的应声:“诶,这就来。”

没一会孟晚便拿了碗出来递给常金花,他刚要再进屋子,结果一抬眼便看见正往这边走的宋亭舟。

“姨,表哥回来了。”

常金花忙的头也不抬,“大郎你先进去洗漱洗漱,晚哥儿给你留了豆腐,你饿了就先吃。”

宋亭舟满眼复杂,从他爹去世后,他娘便再也没有如此踊跃热衷的做事了,她向来谨慎细微,不愿与人多接触,长此以往话便越来越少了。他也话少,有时母子俩一天说的话两只手的数的过来。

如果他和孟晚描述下常金花之前的情形,孟晚肯定会说:这不就是抑郁症吗!

宋亭舟进屋放下书篓,“是你做的豆腐,又想了点子售卖?”

孟晚在泡明早要用的黄豆,里面有些干扁的豆皮,要在磨豆子前挑出来。

他坐在小木凳上回宋亭舟的话,“我也是之前见人做过,所以试了试,没想到还真成功了。总归我和宋姨在家也没什么别的活计,不如做点小买卖,还能替你分担一二。”

宋亭舟将自己的脏衣服从书篓里取出来,闻言动作一顿,沉声说了句,“多谢你。”

“宋姨对我这么好,都是我应该做的,谈什么谢不谢。”孟晚低头挑坏豆子,悄悄翘起嘴角。

要的就是你的谢,好小子,以后发达了别忘记要报答我。

晌午过后人渐渐少了,常金花拿着空托盘进来,她进屋放下托盘先急着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喝了。

“你俩怎么还没吃?大郎你走了一路回来不累?”放下水瓢,常金花看着桌上的饭菜问。

“不累,晚哥儿给我热了碗豆浆,很好喝。”豆浆的那种豆类的乳香很霸道,顺滑香浓,感觉肉都不香了。

常金花眉目舒展,“是很好喝,如今我和晚哥儿每天起早都能喝杯豆浆,他说这东西补人身体,对了,还给你留了几张豆皮,晚哥儿说让你拿去泡水喝,补身又好放,我去找找。”

宋亭舟不过刚回来,常金花又开始交代明早要给他带的东西,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孟晚劝住她,“姨,你也不累吗?快坐下歇歇咱们开饭,有什么事饭后再说。”

饭菜都是孟晚见她进来刚从锅里端出来的,还在腾腾冒着热气。

照例有肉菜,不过是排骨,炖了一小盆,还有一盆老豆腐,配上咸菜卤子。

常金花用筷子翻了两下排骨,“晚哥儿说爱吃这个,昨日便没买五花,今儿是他炖的肉,咱们都尝尝他手艺。”

宋亭舟先舀了两勺老豆腐吃,他话少,这次更是吃的头也不抬。

常金花倒是和孟晚说了两句闲话,“刚刚大郎二叔来了,赊了块豆腐走的,这钱是没法要回来了。”

孟晚问:“是二叔嬷家那位堂叔?”

常金花加了块排骨细细的啃,确实啃出点滋味出来,她放下骨头,点头道:“最高那个就是他,亭舟他爹也高,还是因为他们哥俩小时候太能吃,最后你太爷太奶才给分的家。”

宋亭舟的爹叫宋有民,宋有财的爹与宋为民的爹是亲兄弟,当时大家都住一个院里,人多矛盾多,又有俩能吃的半大小子,长辈们的矛盾多,最后闹得分了家。

宋有财从那之后才开始去镇上做小工,不过他们两兄弟的关系一直不错,哪怕后来宋有民过世,宋有财也颇为照顾寡嫂,当然仅限于有人恶意为难他们孤儿寡母,宋有财会出头,钱财方面就拿不出手了,毕竟他自己还穷的叮当响。

吃了饭宋亭舟打水将自己的脏衣服泡上,又拎着桶准备出去,他每次回家都会将家里水缸打满,不会做饭洗衣,却也不像一般学子半点家务不沾。

常金花坐在台阶上给他洗衣服,孟晚收拾碗筷。

村子百户人家,或是儿童嬉戏,或是妇人洗衣,河水清澈,绿水青山,宋亭舟挑着扁担回来,将桶里的水倒进缸里。

忽而问了句,“明早是不是要磨豆子?”

“是也用不到你,你读你的书去。”每日早起宋亭舟起床第一件事便是读书,已成习惯。

宋亭舟不语,第二天一早常金花起来的时候厨房地上已经放着磨好了的生豆浆。

她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尽显得你能耐了,干脆替我们娘俩把豆腐都做完了再走!”

宋亭舟拿书上的话怼老娘:“君子远庖厨。”

今日孟晚醒的也早,他披上衣服出来,听到这句话笑了,宋亭舟这人真有意思,这句话是明明是指君子应远离杀生,他却拿来糊弄老娘。

孟晚用生豆浆做豆腐,常金花用小锅烙饼。

宋亭舟喝了豆浆,拿了饼上路。

家中便又剩下孟晚与常金花,十里八乡该知道他家卖豆腐的都已经知晓了。

孟晚每天做的不多,一板三十六块就好,基本都能卖的出去,有时后来的还买不到,再多做就是贪心了,浪费了也不好,白送给村里人,时间久了他们便天天等着你送。

孟晚将这些道理都与常金花说了,常金花也支持,如此他们的日子都比从前宽裕多了,再不敢奢求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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