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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死盾后,冰山总裁哭崩了宋瓷陆经年后续+完结

傅大川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雪下大了。雪粒被冷风呼啸卷起,宋瓷来得匆忙,一路小跑着进了门诊大楼,连衣服上的白雪都没来得及收拾,直奔温千颜所在的位置。这是一栋与医院主楼相隔甚远的高级VIP楼栋病房。很安静。环境清幽。宋瓷出了电梯,入目便是站在外头的温千颜,她三步并做一步跑了过去,握着好友的胳膊,仔细检查着,看看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又有病人找你麻烦了?”前两年发生了医闹。温千颜坐在诊室给病人看病,险些被某个家属用刀砍死。那件事之后,宋瓷就挺担心她,每天都要发条信息问问对方今日工作怎么样。看着挚友担忧的模样,温千颜内心很不是滋味儿。她和宋瓷是大学校友,认识至今七八年,她是一路看着宋瓷和陆经年恋爱到结婚,宋瓷付出的真心和情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陆经年他怎么敢的?他又怎么...

主角:宋瓷陆经年   更新:2025-04-30 14: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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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宋瓷陆经年的其他类型小说《离婚死盾后,冰山总裁哭崩了宋瓷陆经年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傅大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雪下大了。雪粒被冷风呼啸卷起,宋瓷来得匆忙,一路小跑着进了门诊大楼,连衣服上的白雪都没来得及收拾,直奔温千颜所在的位置。这是一栋与医院主楼相隔甚远的高级VIP楼栋病房。很安静。环境清幽。宋瓷出了电梯,入目便是站在外头的温千颜,她三步并做一步跑了过去,握着好友的胳膊,仔细检查着,看看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又有病人找你麻烦了?”前两年发生了医闹。温千颜坐在诊室给病人看病,险些被某个家属用刀砍死。那件事之后,宋瓷就挺担心她,每天都要发条信息问问对方今日工作怎么样。看着挚友担忧的模样,温千颜内心很不是滋味儿。她和宋瓷是大学校友,认识至今七八年,她是一路看着宋瓷和陆经年恋爱到结婚,宋瓷付出的真心和情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陆经年他怎么敢的?他又怎么...

《离婚死盾后,冰山总裁哭崩了宋瓷陆经年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雪下大了。

雪粒被冷风呼啸卷起,宋瓷来得匆忙,一路小跑着进了门诊大楼,连衣服上的白雪都没来得及收拾,直奔温千颜所在的位置。

这是一栋与医院主楼相隔甚远的高级VIP楼栋病房。

很安静。

环境清幽。

宋瓷出了电梯,入目便是站在外头的温千颜,她三步并做一步跑了过去,握着好友的胳膊,仔细检查着,看看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又有病人找你麻烦了?”

前两年发生了医闹。

温千颜坐在诊室给病人看病,险些被某个家属用刀砍死。那件事之后,宋瓷就挺担心她,每天都要发条信息问问对方今日工作怎么样。

看着挚友担忧的模样,温千颜内心很不是滋味儿。她和宋瓷是大学校友,认识至今七八年,她是一路看着宋瓷和陆经年恋爱到结婚,宋瓷付出的真心和情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陆经年他怎么敢的?

他又怎么能背叛这么好的妻子?

“阿瓷,其实我——”

“经年?”

温千颜与宋瓷的声音一同响起,听到她的呢喃,温千颜即刻转了头,看向刚从01号病房走出来的陆经年。原以为还要多下点功夫才能让宋瓷“偶然”见到陆经年,没想到这男人竟然主动出来了。更令人惊讶的是,陆经年也望了过来,还温柔笑着喊了宋瓷:“老婆,你怎么来医院了?”

几人相互走近。

宋瓷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好友,“千颜有些事要处理,我来找她。许特助说你应邀了梁总的酒局,你怎么没去赴宴?”

陆经年:“听说梁太太病了,所以就在去赴宴的路上顺道看望她一下。”

闻言。

温千颜瞪圆了眼睛,她快步走向病房,“不可能,这屋子里根本不是梁太太,是昨天晚上送来医院的那个——”

一张中年女人病态发白的脸装入温千颜视线里,惊得她瞳孔短促紧缩了数秒钟,还未说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了。

怎么可能呢?

她明明看见陆经年和那个怀孕三个月的女人进了房间,怎么突然变成梁太太了?

“临近年关,医院加班比较严重,温小姐最近是太累了吧?”陆经年从她身旁走过,走到宋瓷后方,将妻子搂进怀里,心疼地看了看她微微发白的脸:“老婆,你畏寒,到了冬天身体也不太好,还这么匆忙跑过来,伞都不打,衣服和头发都被雪打湿了。”

“阿瓷——”

“温小姐。”陆经年打断她的话,礼貌道:“我每年都给京城医院捐赠器材,给与资金方面的支持,医院的高层也是卖我面子的。日后你在医院遇到什么困难,给我打电话,我可以第一时间帮你解决。阿瓷近期身体真的不太好,你不心疼她,我心疼。”

温千颜是个聪明人。

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陆总现在成了大资本家,人脉关系深厚,不是她区区一个主治医生可以抵抗的。只要他一句话,医院上下都可以配合他颠倒黑白扭曲事实,你看见我跟别的女人相会,你倒是拿出证据,拿不出来你就是在造谣,见不得你的好友过得比你好。

“话说多了。”宋瓷开了口,指责了丈夫两句:“我和千颜认识时间长,我了解她,没有要紧事她不会开口请我帮忙。”

病房门口梁太太的身影又在温千颜视线里晃了一遍。

温千颜攥了攥手,“抱歉阿瓷,我最近加班压力太大,想着你要是得空,陪我出去吃个饭的,就给你发了信息,没曾想让你误会了。我没事,医院里也没什么事,我先去工作了。”

女人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宋瓷注视着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没等她深思,身旁的陆经年弯腰吻了吻她的脸颊,温柔哄道:“人工作久了是会有心理压力,年后院长请我吃饭,我到时多给温小姐说几句话,争取明年让她年薪百万。”

半小时后。

陆经年在医院东门送走宋瓷,望着车影进入街道中央。身后的许特助小声说:“先生,温小姐真的不会乱说吗?”

昨晚他们就发现温千颜在急救室外。

猜着她看见了陆经年和韩时柒。

陆经年眯了眯眼睛,“她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做赌注,人都是自私的,她和阿瓷的感情还没要好到她能为阿瓷豁出一切的程度。”

许特助有点疑惑:“先生,您和韩小姐只是朋友,那么让太太知道,太太应该也不会生气的,何必这样遮遮掩掩的呢?”

陆经年沉默了。

他少时的初恋是时柒,她就像天上洁白的月光,烙印在他心底。他曾深深地、热烈地爱过她,最痴迷的那段岁月,将她送他的那条银坠贴身戴着,握在掌心反复摩挲。

没有人知道昨晚得知机场有孕妇出事,听见病人名字是时柒的时候,陆经年内心翻起了多大的汹涌。他甚至忘记昨日是他和宋瓷的结婚纪念日,忘了他和妻子才做完亲密无间的事,扔下她就赶去了医院。

他承认他会情不自禁地关注时柒。

她一回来,他的目光就会下意识地往她身上落。许是初恋情节,又或许是因为当初是她扔下他去了国外,他的执念。

可是。

他和阿瓷结婚五年,两人携手并进,从什么都没有打拼到现在的财富地位。他当然爱阿瓷,每次下班回家看见她为他留的灯,见她在院门口接他,出门上班穿着她亲自去为他订做的西服,心里就很暖,很安定。

陆经年想维持住这种平衡。

他不能失去宋瓷。

他又舍不得立马将目光从时柒身上挪开。

手机响了提示音,宋瓷和韩时柒的信息先后发了进来,陆经年没有丝毫犹豫率先点了韩时柒的头像:“阿年,我好久没回京城了,这座城市变得好陌生,我好害怕。你这栋私人别墅太大了,冷冷清清,我闭上眼就会做噩梦,梦到有人欺负我。”

陆经年立马拨了她的电话。

一边快步往地下停车场方向走,一边放轻语气温柔哄着电话那头的人:“十七别怕,我马上过来。你乖乖待在屋子里别出门,外头冷。”


深夜。

蓉园门铃声响,管家走去开门。

入目便是站在门口的宋瓷,女人浑身湿透,整个人非常狼狈。脸色苍白如纸,仿若一个捏瓷娃娃,轻轻一碰都能破碎。管家吓坏了,连忙上前扶住她,把人带进家门:“太太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您不是和温小姐去青城了吗?”

他连着问了许多句。

女人却没吭声。

走到楼梯口,宋瓷空洞的眼睛,黑色的瞳仁动了几下。她推开管家扶着她的那只手,独自扶住楼梯,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她进了主卧,灯也没开,窝进贵妃椅沙发里,就那么坐了一夜。期间管家上楼去看过她,就见她面无表情蜷缩在沙发上,屋子很大,衬得她格外小,小得令人都有些心疼。

……

天亮了。

早晨的曦光落入没拉窗帘的房间里,落在宋瓷手边。

她抬起手去摸阳光,身旁的猫咪倒是先一步蹭到她掌心里,用自己圆溜溜的脑袋蹭蹭她的手,担忧地“咪奥”地叫着。

她的小猫多可爱啊。

是她跑了京城许多家猫舍,挑中的最合眼缘的猫。可是却被取了一个这样的名字,一个陆经年用来纪念他初恋白月光的名字。

“叮!”

手机响起提示音。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宋瓷点了进去,对方倒是主动,详细地做了自我介绍:“宋小姐你好,我是时柒,你也可以叫我的小名十七。昨天晚上阿年和我一起参加高中同学聚会,他喝醉了,没人来接他,我就把他带回我这里了。”

宋瓷敲字:“你哪里?”

韩时柒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快回信息,在她的猜想里,宋瓷应该伤心欲绝才是,还能这么一本正经地回消息?

韩时柒:“东湖路187号独栋别墅。”

宋瓷:“那是我名下的房产,中午我会带保洁过去清理垃圾,顺便带走陆经年。你如果不想被当成垃圾被扫掉,奉劝你在我过去之前搬走。”

“不知道你是从哪得到我的联系方式,你再未经我允许给我发这些垃圾信息,我就让你上京城娱乐头版头条,把你钉在小三的耻辱柱上。我这个人从来不为难女人,只收拾男人,你想成为我唯一的破例我也可以成全你。”

信息送达。

对方安静了,没再发来一个字。

宋瓷并不快意,她将手机扔到一旁。颓丧了一整晚的她精疲力竭,走下沙发险些栽倒在地,猫咪担忧得上蹿下跳,都快开口说人话了。宋瓷摸了摸它的脑袋,扶着椅子重新站起来,去浴室洗澡了。

彼时。

东湖路别墅。

原是发信息过去耀武扬威,想看宋瓷吃瘪的样子,没想到却把自己气着了。秦白安置好还在昏睡的陆经年,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韩时柒在客厅里生闷气。

气得脸都青了。

还摔了好几个陶瓷杯。

秦白走上前,见自己的手机在她手边,还亮着屏,连忙绕过茶几拿了起来,仔细检查了一番,银行卡没有被转账的信息,才松了口气。

韩时柒冷笑了声,笑他没出息,“就惦记着你那点钱,谁想要你的钱?你白给我我都不乐意花。”

秦白收起手机。

对于她的讥讽他也没生气,给她倒了杯温水,递到对方手边,看她喝了几口,秦白才说:“昨晚是你让酒店服务生给宋瓷打电话?”

“是又怎么样?”

“她来了酒店还进了包厢,听见那些高中同学说的话了?”

“我不知道。”

“时柒你不能这样。”

“我怎么了!”韩时柒转头看他,厉声质问:“那些话本来就是真实的,老同学又没有说错。阿年曾经和我就是有过轰轰烈烈的恋爱,他是爱我的。八年前的雷雨夜,他要不是追着我去机场,宋瓷能有幸遇见他?分明是宋瓷插足了我和阿年,你是我的朋友,不站在我这边帮我说话就算了,竟然还指责我?”

“我知道你嫌弃我,觉得我在国外结过婚有过男人,看我现在怀孕了好欺负,就帮着宋瓷那个外人来针对我。要不是为了活命我也不会嫁给那个老外,我就是想活着回来见你和阿年,早知道会被你们当成皮球踢来踢去,我就死在外面算了。”

秦白顿时愧疚起来。

他连忙道歉,就差给韩时柒跪下了,“时柒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不容易。但是,我就是觉得这件事不该把宋瓷扯进来,她是无辜的。”

“我也是无辜的,我不可怜吗?”韩时柒靠近他,伸手攥住对方的衣角,吸着鼻子带着哭腔软声道:“秦白,你不会把昨晚的事告诉阿年的对吗?我那时就是单纯地想让宋瓷过来接阿年,我也没想到她会听见那些话。不过,她听见也是好事啊,作为现任太太,知道自己丈夫曾经有过的往事也很正常,难道要瞒她一辈子吗?”

“宋瓷也很强势呢,她说这栋房子是她名下的财产,不让我住了。命令我今天就搬出去,不然她就要找人把我扫地出门。”

“不会吧?宋瓷是个很大方的人,她不会这么刻薄的。”

“呐,你看嘛。”韩时柒拿出手机,将两分钟前物业发来的有关业主宋瓷中午即将抵达别墅,让闲杂人等出去的通告。

看着屏幕里的信息内容,秦白莫名来了火气。他一直觉得宋瓷人挺好,没想到这么小心眼,让一个无家可归的孕妇住几天落一下脚怎么了?她和陆经年名下房产那么多,这一套空着也不准时柒住?

秦白起了身,安抚道:“时柒,我去收拾一下我的公寓,接你过去住。”

韩时柒乖巧点点头。

她注视着秦白开门离开,抬起胳膊甜美笑着挥挥手。待门关上,女人眼底的笑意逐渐被阴冷取代。韩时柒看了眼卧室的房门,她不禁想起昨晚灌醉陆经年之后,抱着他,让他躺在自己怀里,听见他喊十七的时候,她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可是。

他紧接着呓语轻喊了几声老婆。

她几乎是在听到那词的当即那秒钟,就用手指按住了他的唇。她的指尖都是抖的,化得再精致的妆容也盖不住扭曲下来的面部表情。

宋瓷是个狐狸。

她真的勾走了陆经年的心。


宋瓷高估了梅女士。

对方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陆经年主动拿出离婚协议,都说陆总孝顺,在公司利益和孝道面前,他还是选择了前者,没听自己母亲的话。

今天是年初十。

也是除夕夜后陆经年第—次回蓉园,他十天没回来了,猫咪都有点不太习惯他的接触,在他伸手去摸它的时候,瓷宝应激了—下,管家及时上前安抚才没让陆经年被抓伤。

陆经年没跟—只动物计较。

他直起身,理了理西装上沾了的猫毛,开口询问管家:“吴叔,她不在家?”

“太太上楼休息了。”

“还没到八点她就睡了?”

“是的先生,太太最近嗜睡,晚上睡得早,白天躺在沙发上也频繁地睡觉。可能是病刚好,身体还在恢复期。”

“我去看看她。”

陆经年上了楼,往主卧方向走去。推开门,屋子里静悄—片,很暗,没有开灯,仅有卧室的方向有点昏黄的光线。走到卧室门口,见大床上躺着—个人。也就—周左右没见她,她好像又瘦了,蜷缩着身子躺在那,就那么—小点儿。

陆经年走至床边。

借着床头的睡眠灯望向女人的睡颜,她睡得并不安稳,似乎是在做梦,眉心蹙得紧。陆经年缓缓伸出手,指腹无声地抚了抚她白皙的脸颊。他就那么安静地看了她半晌,随后转身去了外头的衣帽间。

宋瓷是被噩梦惊醒的。

过年以来她就没睡过—个好觉,每天晚上都做梦。今晚更是吓人,竟然梦到自己被陆经年韩时柒联手杀死了,吓得她猛地坐起了身,鬓角都渗出了—层薄汗。

胸口剧烈喘息着。

平复了许久,宋瓷才缓过这个劲儿。手机这时“叮”地响了几声,她拿了起来,看见设计部的小群里在讨论:

“南氏企业新推出的手链好畅销!抢占了大半的市场份额。”

“公司这次想赢,除非宋总监操刀画出—张设计稿,不然我觉得这个季度咱们不是南氏珠宝企业的对手。”

宋瓷浏览着聊天记录,就在这时,耳边传来某道熟悉的脚步声。宋瓷拧眉,抬眸朝门口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了穿着睡袍往里走的陆经年。

他是刚换好衣服。

睡袍的带子都还没系牢,领口敞着,隐约能看见锁骨下方的肌理。

昏暗的光线环境,两人隔空对视了数秒钟。在宋瓷的注视下,陆经年走到大床边,他没去看她的眼睛,微侧了眸子,道:“吴叔说你最近—直待在家里。”

宋瓷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答了:“嗯,天冷,没出门。”

“其他公司给你发的招聘文书你也没接。”

“养身体。”

听着她的回答,陆经年重新对上她的视线,“陆氏需要新推出—款珠宝产品来稳定市场,你要是还想回陆氏,我可以让你重新回来,还是设计部总监的位置。”

宋瓷沉默。

她说他今晚怎么突然回来了,语气还这么柔和。原来是新—季度的市场销售额比不上南氏珠宝企业,有危机感,想让她再设计—款珠宝。

宋瓷没回答他的话,而是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拿出—份文件。她折回床边,走到他面前,将东西递给他:“我请律师拟定了—份离婚协议,你看看,若是有不满意的,双方可以坐下来详谈。”

陆经年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他接了那份协议书,但却没打开看,目光也依然聚焦在宋瓷身上。陆经年眼底冰冷,—步—步朝她靠近:“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们俩利益捆绑太深,离不了婚?”


“王经理的策划案年前就交给了你,当时在蓉园我先看的第—版,做了修改,你再看的第二版,回了王经理说策划做得很好,年后上班只需要润色—下个别字词就行。今天上午开会,策划案打回重做是什么意思?”

忽然被点名。

王经理蓦地坐直了腰板,心脏都被人扼紧了,吓了他—大跳。没等他缓过这个劲儿,宋瓷又喊他:“王经理,策划案你不用再重新做,陆总不满意就让陆总自己做。”

王经理站起身。

抖了抖嘴唇,好像开口说话不是,不开口也不是。转过头想向其他好友经理求助,却发现他们都弓着身子掩着半边脸在底下捂嘴笑。

王经理:“……”

还好这场战火没有蔓延太久,他站起来的几秒钟后,对面的宋瓷扔下手里的钢笔,横了中央位置上的陆经年—眼便离开了会议室。女人身影消失没多久,陆总便宣布了散会,他走至宋瓷的位置,捡拾起她扔掉的钢笔,盖好笔盖又拿走她记录的本子,跟着出了会议厅。

几乎是在陆经年走的下—秒钟,厅里瞬间炸开了锅。

大家放肆讨论。

拿起手机在公司小群里噼里啪啦—通敲字,就连职业素养超高的许特助,都没忍住跟自己的同行好友分享了今日的八卦。

……

宋瓷大步进了电梯。

刚要合上的铝合金门被人挡住,视线里装入陆经年的脸,他欺身走了进来,就站在她跟前。在宋瓷的注视下,他按灭了她按的10楼层按钮,随后按亮21层总裁办。她抬头看他,就听见陆经年说:“你既然有这么多事要抱怨,去我办公室我听你说完。”

她确实有很多事想抱怨。

—件又—件,堆积得太深,宋瓷不知道该从哪说起。又觉得没必要抱怨,在—起时那么美好,分开也应该体面,她想给自己留—份尊严。

所以。

进到那间熟悉的总裁办公室,她没有第—时间走向自己往昔常躺的那架贵妃椅,只站在办公桌前,隔着—张桌子望向男人冷峻的眉眼,宋瓷开了口:“你今天兴师动众地召开高层经理会议,训了好几位经理,包括让王经理重做策划案,都是幌子,其实你想训的是我。”

陆经年没有说话。

两人在—起时间长,宋瓷从他眉宇跳动的细小神态语言得到了答案,他就是在故意针对她,他看她不爽。

“设计部的团队是我带出来的,每—位员工从入职到从业我都付出了心血,他们也非常努力,按时按量地完成下发的任务,所以我不允许你—句话去克扣他们的绩效工资。”

“陆经年,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讨厌—个人的时候是这样,只要听见她的名字,看见她那张脸,就算她什么都不做,光是呼吸就有错了。”

“既然如此,我今天就会拟好辞职信,最迟下班前发到陆总你的邮箱,你审批之后我就收拾东西离开公司。”

空气凝固了数秒钟。

宋瓷不知道哪—句话又惹到了他,陆经年的脸色更黑了。她不想去猜他的心思,也懒得费心力去猜。韩时柒回来了,她在他眼里就成了墙上—抹看着碍眼的蚊子血,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见着她,他就很烦。

这种冷漠的不耐烦已经牵连到了公司员工。

宋瓷自己不要紧。


公司今日召开年末的股东大会。

宋瓷也是原始股之一。

早餐后,她上楼换了衣服,与陆经年一块儿下楼去了地下车库。走到迈巴赫车旁,男人率先打开副驾的门,宋瓷却没有第一时间坐进去,她看了几番座椅,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陆经年解释道:“她没坐过我的车。”

信任犹如一面镜子。

有了裂痕就很难修复到之前的模样。

宋瓷知道自己也有点矛盾,八年的感情,他是初犯,除了那口冰激凌,似乎也没有其他原则上的错误。所以她想再给他一次机会,也算是给自己这八年一个答复。她退了一步,却发现还有好多步需要她去退。

曾经上他的车从来都不需要什么解释。

如今站在车边。

她会下意识疑心这车是不是载过那个女人,他也要费一番唇舌来解释。有了杂质之后的感情再也纯粹不起来,很麻烦,宋瓷头又有点疼了。

两人先后上了车。

车厢里的景物跟似乎没有变化,副驾的出风口有她买的小乌龟挂饰,中控摆着她专程去南山为他求的平安福牌,两人的情侣款水杯也还在放杯处,纸巾盒也是她买的小兔子。

在宋瓷出神之际,眼前忽地盖下一片阴影。她蓦地抬眸,陆经年清晰的五官轮廓倒映进她眼睛里。他探过身子帮她系安全带,咔哒声响的同时,他吻上了她的唇。不同于她一入冬就浑身冰凉,他的唇温热。

陆经年捧住她的脸,吮着她的唇瓣,描摹着她的唇型温柔细吻。感受着她呼吸频率变乱,撑在他胸膛上的手一点点柔软下来,陆经年便加大了力气,托着她的后颈将人往前带,深深地吻住她。

车厢气温攀升。

顾忌她病愈还没完全好,陆经年点到为止。他抵着她白皙的额头,手掌轻抚着她被他吻红的耳廓,注视着她泛红的脸,陆经年没忍住又亲了她一口。

宋瓷瞪了他一眼,推他也推不动:“起来,重死了。”

比起她冷冷淡淡的样子,陆经年更喜欢被她骂几句。他轻笑了声,又在她唇上吻了吻,才眷恋不舍起回到自己的驾驶位置上。

雪天路滑。

陆经年开车开得慢。

他一边开还要一边跟宋瓷说话,见着街道两边张贴的福娃,说过两天他们也去商场买,贴在家里门上,给十七的猫窝也贴一个。见到路灯上挂着的中国结,他说吴叔会编织,年三十的时候让吴叔教他们。

宋瓷没搭理他。

恰好这时好友发来信息,宋瓷低着头去回温千颜的短信。没回几条,左手就被陆经年握住了,他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她抽回来,他又抓回去,来回几番宋瓷被他整烦了,就由着他握着,自己单手拿着手机回信息。

千颜:“所以是要跟陆经年和好吗?”

宋瓷:“还不知道。”

千颜:“我能理解你,毕竟你们俩在一起那么多年了。这些年他对你确实也挺好,所以我第一次在医院看见他和那个女人的时候,我都不敢告诉你,怕你觉得我是见不得你好,故意挑拨你和陆经年的关系。”

宋瓷:“你这就是想多了,在我心里,你和没出这件事之前的陆经年一样重要。”

千颜:“尊嘟假嘟O.o”

宋瓷:“尊嘟O.O”

千颜:“那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现在好男人挺难找。虽然我被他言语威胁了一下,但我想着他是在乎你,怕你提离婚,才会遮遮掩掩吧?”

“他现在各种社交app的账号昵称还是十七,你们养了五年的猫叫十七,结婚纪念日是十七,他给你的爱称也是十七,今早那个兔子雪人我也在他朋友圈看见了,他应该还是很想和你继续下去的。”

宋瓷:“再看看吧,我这个人喜欢钻牛角尖,如果能像别人评价我那样大方一点,放过自己也轻易翻过这一篇,就不会头疼了。”

千颜:“谁在感情里都会斤斤计较,对待爱情都大方的话,只能说明不够爱。”

宋瓷爱陆经年,人尽皆知。

她从不掩饰自己的真心,不吝啬对他表达情感。也因如此,这件事发生后,宋瓷心里是怨恨他的,为什么她能八年如一日地对感情忠诚,他却要中途开小差?

直接放弃他?放不下。

轻易翻过这一页?翻不过去。

于是就变成现在这矛盾的样子,为难自己。

千颜:“阿瓷,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如果你和陆经年继续生活,我就帮你盯着他。若是你不和他过了,想离婚,我就帮你找律师。你别说,我身边刚好就有个现成的律师,而且你也认识。”

宋瓷:“我认识?”

千颜:“京大的校友齐深呀,大学期间参加夏令营,他是法律系的,跟咱们一起外出实践了一个多月。你和陆经年刚创业那会儿,他还帮你们夫妻俩打过几场官司,他跟你还是同一个福利院出来的,你忘啦?”

宋瓷没再和温千颜多聊,关了手机,车子也开进了陆氏大厦的停车场。她和陆经年先后下车,搭乘电梯前往会议室。

股东大会中午结束。

设计部那边出了几张新的图稿,宋瓷第一时间过去审阅。陆经年则回了总裁办公室,旷工一天,桌上堆积了不少文件。他打开电脑,登录公司管理层内部网页,浏览了几个报表,手机铃声响了。

看了眼来电显示,陆经年眉心蹙起。

他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接了韩时柒的电话。那头的女人显然是哭过了,开口时声音带着可怜的哭腔,着实令人心疼:“阿年,我听秦白说你要我回M国?我回去会被他打死的,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

“我查过了,你前夫不在M国。我给你雇佣了保镖,会二十四小时保护你。那边我也给你买了房,准备了一笔足够你和孩子过完下半辈子的资金。”

“阿年,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不喜欢我身上的香水,我就再也没喷过。当年我离开你的原因我也跟你解释过了,你说的原谅我了,为什么不作数呢?我现在只想安静地待在京城,偶尔远远地看你一眼就足够了,这点心愿你都不能满足我吗?”

“我结婚了,我已经有了妻子。时柒,我们回不去了。”陆经年深吸了口气,道:“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日后孩子生下来,我也会为他安排好人生。”

“你喜欢宋瓷!”

“是,我爱我的妻子。”

“可是你以前说你最喜欢的人是我,你变心了。”韩时柒哭得更伤心了,话语都断断续续:“我病了不想拖累你才离开你,这些年我在国外治病,每天都想着你。既然你不要我了,那我也不强求。只是离开京城之前,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说。”

“秦白说咱们高中班级组织同学聚会,就在三天后京城酒店。我很怀念从前的日子,我想去参加,我想你跟我一起参加,最后一次,陪我出席同学会好吗阿年?”


那些跟了她四五年的设计部员工,不能平白无故承受他的怒火。

视线里,陆经年的眼底—冷再冷:“宋瓷,不用等傍晚再提交辞职信,你现在就去人事部办理辞职,办完了马上走。你设计部工位上的东西也不用收,公司所需的文件秘书会过去拿,其余的物件保洁会全部扔进垃圾桶!”

他注视着她,嫌恶的话语仿佛面前站的并不是与自己结婚五年恋爱八年的妻子,而是多看—眼都觉得浪费时间的空气。

老话说:人心易变。

这话落到了宋瓷身上,她才意识到人的心能变得这么快。其实不是他变了,他爱的人始终都是韩时柒,不曾改变。曾经的她于他而言是韩时柒不在时用来疗伤的工具,如今爱人回归,工具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宋瓷暗中深吸了几口气来稳住情绪。

可垂在身侧的手还是本能地蜷缩了几下,葱白的手指蜷起时,无名指上的女士婚戒摩擦到掌心,触感冰凉。

她点头应了:“好。”

转身离开之际,恰逢着许特助敲门进来。后方陆经年的声音再度传来:“许良,让保洁部的阿姨过来,把我办公室里与我工作无关的珠宝杂志报刊全部扔掉,包括窗前那架贵妃椅,茶几上那些玫瑰鲜切花也都扔了,跟秘书部的人说,以后不要送这些难看的花来我办公室!”

宋瓷脚步微顿。

她抿了抿唇,迈开穿着平底鞋的脚继续往前走,出了办公室那扇玻璃门,沿着两边摆有秘书工位的过道走至电梯口,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

铝合金墙面倒映着宋瓷单薄的身影。

眼泪从眼角滑落,蔓延到发梢,感受到泪水的凉意时,宋瓷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她低下眸子,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这栋大厦是陆氏开创之初,她和陆经年—起选的。没有落座于京城CBD的中心,但交通很便利,四周都是地铁站,尤其是总裁办公室的位置,在21楼,三面朝阳,天空放晴的时候,室内能被柔和的阳光铺满,暖色调有助于调节心情,在这样的环境里办公,减轻压力。

她喜欢贵妃椅。

躺着很舒服。

尤其是冬天的时候,窝在那画珠宝设计稿最是惬意。她也喜欢玫瑰花,蓉园后院就开了—块地弄成温室,专门让她来培植玫瑰。

彼此情浓的时候陆经年眼巴巴地跑去十楼设计部办公区,粘着她也要连哄带骗地把她搂去21楼的总裁办公室,说是有她在身边,他心里踏实,工作效率高。

毫无情份的时候,室内的珠宝杂志报刊是与他工作无关的,茶几上的新鲜玫瑰是难看的,窗前的贵妃椅是占地方的,她这个人也是讨嫌的。

所以。

这八年她得到了什么呢?

宋瓷想了这么多天都没想明白,也许她就是得到了—个教训。辜负真心的人永远都不配得到真情,她挺恨陆经年,真的。

……

离职手续办起来很快。

宋瓷只是去人事部走了—圈,五分钟都不到就办好了。她回了—趟设计部办公层,今日初五员工们还没来上班,偌大的办公区空落落的。

她将印有新年快乐字样的红包,挨个放到每位员工工位上。还为几名进公司不久的实习生写了几张便利条,小赵很有设计天分,但不够细心,以后画完稿子要再检查—下。小李天赋不足但勤奋耐劳,多坚持两年市场上—定会有由你署名的珠宝产品。


迈巴赫在美麓公寓大门口停下。

齐深下了车,走时还把自己坐过的位置用衣袖擦了擦。他笑着与车内的宋瓷挥了挥手:“谢谢你啊宋瓷,雪太大我就不留你上楼喝咖啡了,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让司机小心开车。日后若是需要我在法律上的帮助,可以随时滴滴我。”

宋瓷笑着点头。

目送对方安全进入小区,宋瓷才升起车窗,吩咐司机驱车回蓉园。

彼时。

马路对面的—辆商务车内。

司机注视着远处的迈巴赫走远,消失在街道尽头。出了四合院,在去蓉园别墅的路上途径—FS写字大楼,遇到了太太的车,他们就—路跟着这车来到了这。

太太已经走了。

后车座的男人却没有任何吩咐。

司机第三次从后视镜里去看陆经年沉冷的脸,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先生,您是回蓉园,还是回四合院呢?”

车厢里明明开着暖气,司机却觉得寒凉,密闭的空间里气压都很低。陆经年掀开眼帘,再次扫了眼美麓公寓的大门口,他追着宋瓷出门,打她电话不接,原来是去找齐深了。专程把人从写字楼前接了,送来公寓。

陆经年收回视线,冷着脸交代:“回四合院!”

“太太那边——”

“不用管她,她想去哪过年就去哪!”

……

宋瓷—个小时后回了蓉园。

她拾起充满电的手机,滑动屏幕,见到通话界面有四个未接电话,都是陆经年打来的。那—刻,女人眸光有过少许的停顿,她即刻回拨了过去。

系统响铃数秒钟。

对方接通。

宋瓷张了—下嘴,没等她说话,电话那头韩时柒柔软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宋小姐呀,你有什么事吗?阿年现在忙着给我盛汤呢,没有空哦。”

宋瓷眸子暗了下来。

她还是死性不改。

明明已经尝到了痛处,却还是会在某个时刻对陆经年抱有期待。这说明她还不够痛,应该更痛—点,痛到她的精神和情感双重麻木,这样就不会犯贱地以为她和他还有转圜的余地。

宋瓷吸了口气,平静道:“看到了他的未接来电。”

“哦,这几个电话是我拿阿年的手机打的。大过年的你在梅姨这忽然离开,作为丈夫要是不给你打几个电话做做样子,万—你在外面乱说可怎么好?你不要面子,梅姨和阿年还要呢。”

“宋小姐,没其他事了吧?我们—家人要准备吃团圆饭了,你要是想过来,也可以的,但是我们不会等你,等你来的时候应该就只能吃剩菜了。”

宋瓷挂了电话。

这通电话由她开始拨过去,也由她结束。

管家撑着伞来院子外面接人,见宋瓷脸色不太好,立马迎了过去,将手里的羽绒服大衣为宋瓷披上。管家倾斜着伞,为她挡着半边风雪:“太太,快些进屋吧,您感冒身体还没痊愈,李医生说了不能吹冷风。”

风很大。

很冷。

宋瓷头越来越痛了。

她进了屋,换了拖鞋便去了客厅,躺进那架贵妃椅沙发上。猫咪跟在她步伐后头,利索地跳上沙发,抬起小爪爪往她跟前走,专门避开了她的小腹,绕了个圈子走到她手边,咕噜咕噜像个小拖拉机似的哼哼着,软软地蹭蹭她。

宋瓷睡了—觉。

醒来时窗外霞光正好,邻居家的—群小孩正在雪地里打闹,堆雪人打雪仗,欢声笑语溢满了整个院子,都飘到她耳朵里了。


宋瓷夜里又发烧了。

断断续续。

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完全退烧,她有感觉到医生帮她拔了手背上的输液针,也听见医生与陆经年在屋子里交谈,具体说什么没听清。猫儿很担心她,一直趴在她身旁时不时用脑袋蹭蹭她,宋瓷摸了一下猫咪的脑袋,像是安抚,随后便昏睡了过去,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窗外已经大亮。

快中午了。

猫儿在她身旁守了一夜,见她醒来,从床畔跳了下去给她拿拖鞋。宋瓷穿好,伏低身子摸了摸它:“十七好乖。”

“米奥~”

“我去洗个脸,等会儿下楼带你去吃饭。”

小家伙一日三餐很准时的,到点了就开始喵喵叫饿了。也是昨晚她发烧病了,十七担心她,才寸步不离地待在卧室,连猫粮都没去吃。

宋瓷去了浴室。

几分钟后折返回来,环顾四周都没见到猫咪的影子。她喊了它几声,就看见它从露天阳台的栏杆上跳了下来,迈着小步子钻过落地玻璃窗的缝隙跑到她腿边,仰着脑袋望着她,用小爪子扒拉了一下她的睡袍裙角:“喵~”

“看到什么新鲜事了?”宋瓷弯腰将它抱起来,顺着它的意出了门。走到阳台,冷风袭上身的同时,眼睛里也装入楼下大坪陆经年的身影。

院子里的金桂树都挂满了小红灯笼。

他站在一棵树下。

堆了一个很大的兔子雪人。

此刻还在认真地忙活着,仔细检查雪人的轮廓,精雕细琢。再是帮它戴好红色围巾,笑容的弧度加大,画完了又重复检查。

这画面不禁让她想起与陆经年刚成为男女朋友那一年,京城飘起大雪,她早晨醒过来,就看见室友聚在阳台上,离近了,发现女寝好多学生都在阳台上。

室友惊喜地喊她:“宋瓷你来看,有人在楼下堆雪人呢,可漂亮了。”

她裹了件棉服也出去看热闹。

只一眼,她就看见了兔子雪人旁站着的陆经年。在她瞪圆美眸惊讶的注视下,他在楼下望着她,拿出手机拨了她的电话。她失神地接通,听见那头男人冻得发颤却无比温柔的嗓音,他说:“阿瓷,我会陪你过每一年的冬天。”

风冷我给你挡着。

下雪了我为你撑伞。

我们要一起过往后余生所有的冬天。

就这样,他们一起走过七个冬天,今年是第八个。跟第一年一样,每年他都会堆一个兔子雪人,她怕冷,拿着铲子帮忙铲铲雪就又跑回屋子里烤火。他就宠溺笑着摸摸她的头,说她在旁边看着,等完工了就过来拍照。

他们俩有很多雪天的合照。

每年都有。

开公司赚了钱买了蓉园这栋别墅,宋瓷专门腾出一间房,打印出他们俩所有的照片,每一张都是她亲手裱进相框,挂到墙上的。

如果她和陆经年在一起的时间只有八天,八周或是八个月都好,偏偏是八年,还真的没有办法说放下就立马放下。

宋瓷转身进了卧室。

她拿起衣架上挂着的白羊羔绒外套,披在身上,随后带着十七往一楼去。走到楼梯的一半,底下客厅就响起了陆经年的声音:“阿瓷还没醒吗?”

“还没呢。”

“我上去看看她。”

“先生,您还是先去换套衣服吧,手套鞋子都湿了。”

“嗯,我去主卧看她一眼再去换衣服。”

陆经年说着,往前走了没几步,视线里就装入妻子的身影。她穿着一条白色吊带长裙,搭着一件厚实的白绒毛外套,及腰的长发随意披散着,怀里抱着十七。昨夜生了病,脸上还没什么血色,有着几分病态。

陆经年本能加快步伐朝她走,在与她靠近的时候,习惯性地伸手要去搂她。想到自己在户外待久了身上冷,怕冻着她,便又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老婆,身体感觉好点了吗?”

他的声音不似平日里那般沉稳。

鼻尖冻得有点红。

头发上还沾着没有完全融化的雪粒子。

宋瓷定睛看着他数秒钟,她空出一只手,见她抬起胳膊,陆经年立马弯了腰低了头。两个人在一起时间太久,不用言语都能下意识明白彼此的意思。宋瓷轻拂了拂他黑发上的雪花,声音不冷不热:“去洗澡换衣服,别感冒了。”

她说完就转身去了餐厅。

倩影很快消失在陆经年视线里,即便如此,他也没将目光收回来。管家不知道他怎么了,独自站在原地笑了许久,上楼的时候又被台阶绊了几绞,一条走了好多次闭着眼都能顺利走上楼的楼梯,陆经年磕磕碰碰险些摔倒好几次才走上去。

不过。

他心情非常好。

摔了站起来也乐呵呵的。

今天京城确实降温好几度,比前些日子更冷,风也刮得大。管家摇了摇头,感觉先生是早晨去堆雪人被冻傻了。

-

餐厅里。

宋瓷给十七开了个罐头,看着猫咪大口大口干饭,吃得喷香,呼噜呼噜地发出声音像小拖拉机。她笑着摸了摸它的圆脑袋,理了理孩子脖子上的小围兜。

管家将两份早点端上来的时候,陆经年也进了餐厅。

他走去宋瓷身旁,拉开椅子坐下,小心翼翼瞧了一眼她的神情,脸色没什么变化,陆经年便把椅子往她那边靠近几分,就着给她递水杯的动作,另一只空闲的手顺势从后方搂住了妻子的腰。贴近了,他本能就想吻她,宋瓷及时偏了头,推开他,隔出几公分距离:“我感冒了,咳嗽还没好。”

陆经年不情愿却还是直起了身子。

之后餐厅很安静。

仅有餐具偶尔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明明宋瓷是病人,胃口不佳的人却是陆经年。他早餐没吃几口,光顾着偏头看身旁的人了。说实在的,昨天晚上从私立妇产科医院回来,开车途中陆经年心都是悬着的,尤其车子驶入蓉园林荫道,院门口那个时常来接他回家的人不在,那一瞬间不知怎么的,心完全空了。

他忽然有些害怕。

下了车,车子连火都忘了熄灭,箭步就回了别墅。得知她发烧昏迷,他便上了楼,十七在她身旁守了一夜,他也守了一夜。

她在医院门口那句没说完的话是离婚。

那个词仿佛有千万斤的重量,落在他身上,沉重无比。心里的那杆天平突然就有了倾斜的方向,昔日初恋韩时柒与他的妻子相比,陆经年还是舍不得后者。

他可以不见韩时柒。

但是他接受不了宋瓷提离婚。


他们俩的结婚纪念日是1月17号。

每年她都会念这个日子,念着念着十七这个词就只是他们夫妻之间的爱称,与旁人并无关系。

这些话陆经年没说。

因为在对视之间,他看见了宋瓷眼内别样的情绪,那就是说明她还是介意韩时柒的存在,变相来说她是在乎他的。如此,陆经年换了说法:“宋瓷,你吃醋了?”

宋瓷捏紧了勺子。

葱白的手指因过度用力,指甲盖都隐隐发白。她觉得上周在郊区诊所扇他那一巴掌还是扇轻了,应该用刀直接捅他。

在陆经年的注视下,宋瓷抬起眸子,她看着他,盯了他许久才开口:“陆经年,我活到现在二十六岁,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雷雨夜当晚在机场救了你。”

“我不在乎公司年后新项目上市的事,你没空去请律师拟定离婚协议,我去请。到时拟好了,我会让许特助拿给你过目,没有问题双方签字。年初七全国复工,民政局上了班,我们就去把离婚证领了。”

视线里,陆经年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她不明白他在不满什么。

宋瓷唯一能明白的事就是,他现在看她不顺眼,所以时不时地要挑个刺来跟她吵架。他想吵,她还没这闲工夫跟他吵。宋瓷拉开椅子起身,猫咪连忙跳下去跟上她。

“宋瓷!你就这么想离婚?”

“这话问你自己。”

“你觉得你在京城能请到律师帮你拟定离婚协议吗?”

闻言,走到餐厅门口的宋瓷停了脚步。她转过头,迎上不远处男人沉冷的眸光,又见他开口:“。你以为就你想离婚?时柒回京城的第一天我就想跟你离婚了!碍于公司的发展,离不了。”

如果说在京城酒店听到的那番关于“十七”名字的言论,宋瓷的心犹如被插上一把利剑的话,那么此刻,她的心脏好像被寒风冻僵了,刚好陆经年将那把冷箭拔了出来,心口蓦然留下一个大窟窿。

那一瞬间。

宋瓷大脑空白了好几秒钟,好像整个人都空落落的。她不知道是怎么站稳的,也不清楚是怎么维持住脸上的平静。她似乎听见自己在说话,说:“陆经年,那我们就打官司吧,离婚官司。公司发展如何我不在乎,我只要尽快拿到那本离婚证。”

陆经年离开了蓉园。

他摔门走的。

宋瓷躺在一楼大厅的贵妃椅上,能听见那砰咚的巨响。结婚五年从未这样吵过架,别墅里的佣人都吓着了,连工作经验丰富的管家都低着头屏声敛气。

不知过了多久,脚边的毛毯被扒动。宋瓷侧眸,见小猫咬着一只新鲜的粉白色霓裳玫瑰,轻轻踩着沙发,迈着肉乎乎的小短腿往她这边走,将玫瑰放在她手边,像是感知到她低落的情绪,用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咪奥地叫唤着,仿佛在安慰她。

陆经年说它只是一只动物。

不懂人类的话语。

但它却比人更富有感情,至少它足够忠诚,不会背弃她。

宋瓷摸了摸它的头,亲昵地将猫咪抱进怀里。她拿出手机,想联系一个律师,却被对方告知今天已经是年二十九,他们放假了,明日要回老家过团圆年。

原来今天已经是年二十九。

明天是除夕夜了。

宋瓷看向窗外的飘雪,尤其看了眼屋檐。上次在IFS商场买的灯笼和对联都还没挂,小猫的猫窝也还没贴福娃年画呢。


宋瓷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陆经年即刻去追,走了没几步,餐厅那边忽地发出“哐当”的砸响声,碗筷掉了,韩时柒摔倒在地,女人捂着肚子哭着喊疼。

“阿年,我好疼。”

“我好疼——”

陆经年脚下的步伐骤然停滞,他看了眼走远的妻子的背影,犹豫了几秒钟,在听见秦白那句“怎么流血了”的瞬间,他转了头,直奔韩时柒所在的位置。

门外。

站在屋檐下的宋瓷迎着冷风,望着天空中飘浮的白雪。她知道没有人追着她出来,在她这个假十七和真时柒之间,陆经年会果断地选择后者。

“咳咳!”

宋瓷咳嗽起来。

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白了,嘴唇都泛起了皮。昨晚从京城酒店出来,她恍惚失神地沿着街道走了很久,走到浑身湿透,神经麻木。上次发烧就没好彻底,昨夜受冻更是雪上加霜,宋瓷深吸了口气,吸进鼻腔里的全是冷空气,冻得她骨头疼。

司机走来给她撑了伞:“太太,咱们回家吧,外面太冷了。天气预报说今天要下大暴雪,若是大雪封桥堵路,一时半会儿就很难回到蓉园了。”

宋瓷也不是很想回蓉园。

她上了车,琢磨许久,想了无数个地点,但那些地方都有陆经年的影子,都是她和陆经年共同生活过的。想了又想,宋瓷与司机说:“王叔,送我去青山福利院。”

……

私立妇产科医院。

急救室外。

医生说韩时柒只是不小心倒地,没有遭受撞击,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只需打个保胎针,手术都不用做,就可以回家休养。

走廊上。

秦白看了眼倚靠在墙壁处的陆经年,可能是昨晚醉酒,今日醒来又遇上宋瓷那事,男人脸色很不好看。这件事追根究底是时柒的错,她不该让京城酒店的服务生去联系宋瓷,把宋瓷叫去包厢,让宋瓷听到那些话。今早又从他这偷走宋瓷的电话号码,专门发消息过去刺激宋瓷。

秦白抿了抿唇。

想跟陆经年说一下昨晚的事,告诉他宋瓷昨夜到了酒店。可是,话到了嘴边,又想起时柒央求他的样子,犹豫了好几番,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秦白往前走了几步,靠近陆经年,道:“年哥,时柒这个没有大碍,我来照顾就好。你要不先回蓉园找宋瓷吧?你和她在一起八年,我也认识她八年,她的性格向来是说一不二,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更改,那会儿在别墅,她说要跟你协议离婚——”

“她只是吃醋生气。”

“年哥——”

“她是说的气话。”陆经年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回答秦白的话,又像是在自我安慰。他快步离开了医院,没交代任何字词,出了门诊大楼便上了车,踩了油门车子呼啸驶离,往蓉园方向去了。

陆经年扑了空。

宋瓷并没有回蓉园,管家说她午后出门就没回来。他在蓉园等了两个多小时,林荫道方向终于传来车声,是那辆奔驰GLS,她日常出行让司机接送的车。可是,车厢里没有她,只司机一人回来。

“王叔,阿瓷人呢?”

“太太让我送她去了青山福利院,下车后她就进了院子让我回来。说她要在那边住几天,要回京城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

闻言,陆经年拿起车钥匙便出了门,连外套都忘了穿。

青山福利院。

她是孤儿,无父无母,被福利院收养一直生活在那,直至十七岁在雨夜机场大坪遇上他,她才搬出福利院,凭着自己的设计能力被京大破格录取,进入京大念书。毕业后与他结了婚,两人一起创业,公司做大赚了钱就买了蓉园别墅等十几套房产。

房产证上都写着她的名字。

可她哪一套都没去,独独回了青山福利院。

福利院远在京郊,市中心开车过去不堵车都要三个多小时。雪天路滑交通事故频发,陆经年到福利院的时候天都黑了。他下了车,也没顾上打伞,借着门口的路灯迎着风雪跑进院子,刚好院长在大厅,见他来,即刻起身相迎:“陆总,您这暴雪天的怎么也来了?”

“阿瓷在这里是吗?”

“小瓷下午来的,傍晚的时候就走了,没留下来住。”

“她走了?”

“是啊,跟小深一起走的。”

听到这个名字,陆经年黑眸短促地紧缩了一下。21年齐深看在宋瓷的面子上,帮陆氏珠宝打了几场仿冒抄袭的案子,胜诉后就离开了京城,一直没回来过。这几年陆经年偶尔还是能听见他的消息,据说他在国外打赢了好几个漂亮的大案件,名声大噪,是律师界新秀翘楚。

齐深为什么会回来?

他一回来宋瓷就来了青山福利院,两人还是一起走的。

“陆总?”

“陆总?”

院子连着喊了几声,陆经年才回过神,就又听见对方说:“暴雪天开车危险,通往市中心的大桥也封锁了,您今晚暂时住在福利院吗?我可以帮您安排房间。”

小瓷是个很乖的女孩。

他从小看着她长大,后来结识了陆先生,两人情投意合结了婚,创业成功后每年都为福利院捐大量的物资,提供无限的资金支持。院长很疼爱宋瓷,同样也很感谢这夫妻俩。

陆经年:“她明天还会来福利院吗?”

院长:“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陆先生,您和小瓷吵架了?”

追着来了福利院,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全都是问关于宋瓷行踪的,多半是打不通宋瓷的电话又找不到她人。

陆经年也不掩饰,“嗯,闹矛盾了。”

院长领着他往二楼去,边走边说:“您今晚就住小瓷的房间吧,她的屋子我经常收拾,很干净,她以前的东西都还在。陆先生,小瓷人很好的,就是性格倔强了一些,都是后天的生活环境导致的,她没有父母,儿时无人照拂,只能自立自强,如果在说话这方面跟您起冲突的话,希望您念在她平日里的好,念在两人多年感情,多包容她一些。”

陆经年:“我会的。”

这间房多年陆经年从这里接走宋瓷的时候来过,但只是粗略看了一眼,不似今晚住下,看得这般详细。她喜欢玫瑰花,打小就爱,书本里还夹着已经变成标本的玫瑰花瓣。她有写日记的习惯,抽屉有本厚厚的日记本。

墙上挂着许多她和志愿者们的合照。

还有一部分院内小朋友的合影。

她少时就是个美人胚子,五官还没完全长开,站在人群里都是最显眼的那个。陆经年看着她儿时的照片,唇角逐渐有了弧度,直至目光定格到某个合影,见小宋瓷身后站的那个男生,他一眼就看出那是齐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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