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妧将手中的册子放了下来,摘了手上带着的一对羊脂玉的镯子,让人研墨铺纸,接过狼毫,在纸上落了笔,正写着,听外面的小丫鬟叫世子来了。
她只得放下笔来,往门口瞧去,见一道颀长的身影自门外进来,一袭青衫落拓,一头乌鸦鸦密实的乌发被玉冠束起,鼻梁直挺,薄唇轻抿,露出一点猩红来。
“你这唇是怎么了?”沈氏拉着儿子坐在圈椅上,细细的打量着他的唇。
裴慎本打算这几日都不见江妧的,可知道她在母亲这里时,还是忍不住过来,忙抿起唇来,“无事,许是不注意磕到了。”
江妧看了他一眼,唤了声二叔,他也回应了声嫂嫂,她便低头写自己的字了。
母子俩说了几句话,小丫鬟便端了一碗酸梅汤上来,他接了过来,低眸望了一眼,温声问:“可给嫂嫂备了?”
小丫鬟还未回话,小香便接口过来,“世子爷安心,大太太对咱们大奶奶可好了。”
江妧巴不得给她嘴缝上,淡淡的瞥了小香一眼,迟早她这张嘴要惹出祸来。
她写了几个字,起身想交给沈氏,抬头却不见了人,屋里只剩裴慎和她,连小香的影子都未见,江妧瞟了他一眼,见他唇上果真破了,猩红的一点,着实扎眼。
心中疑窦丛生,该不会这么巧?
“嫂嫂在写什么?”
正思绪万千,裴慎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低头凝望着她手里的字,声音温柔,“嫂嫂的字写得这般好,倒让我自愧不如了。”
她是从小的苦功夫,自然写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家是在夸她,正绞尽脑汁的想如何才能说话不逾矩时,裴慎也在此时接过她手中的纸,轻轻抖开,扫了一眼。
向晚轻寒,数点催花雨。
他想起初遇时,她从雨中而来,院中的杏花纷纷扬扬,撒盐一般飘落,她在院中积水处飘然躲让,却不知早已躲进了他的心中。
他本以为他与她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他也就此认命,只尊她为嫂嫂,从不曾想她有一日也会躺在他身侧,有一日也会环着他的腰唤他夫君。
虽然,知道她不过是将他当成裴恒,可他依旧为之心动。
“我见过二叔的字,倒与二叔温和的性子不同,多了些放荡不羁。”
裴慎温柔望了她一眼,唇角不自觉的向上扬起,依旧低头研看着她的簪花小楷,似乎字里行间有许多说不尽的情谊一般。
“二叔,你的唇是怎么了?”
他从未想过江妧会问他,修长的两指抚着被她咬破的地方,带着些许的慌乱,道:“无事,与人相撞,才磕到,嫂嫂关心过了。”
江妧面上一股热浪翻涌,是过了,也就是逾越了,他望着她耳尖樱粉,低头一笑。
“我和嫂嫂开玩笑呢,嫂嫂生气了?”
江妧被他突然的变脸气得笑了起来,一点也不好笑!伸手抢过他手中的纸,用镇纸压住,他仍旧站在身边,柔声问:“我听兄长说嫂嫂要请太医来瞧,嫂嫂哪里不舒服?”
“不必了。”
裴慎这才察觉她真的生气了,抿了抿唇道:“适才我见嫂嫂似乎紧张,这才开了个玩笑,不知嫂嫂会生气,请嫂嫂原谅我的鲁莽。”
他作揖下去,静静的躬着身子,江妧怕人家误会,忙让他起身,他却不肯,“惹了嫂嫂,是我的不是,嫂嫂若是不原谅,我也不必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