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玥裴玄的武侠仙侠小说《想求我回头?先问问君上吧沈玥裴玄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沈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真晦气,大婚当天新娘子全家死绝,这种事情从来没听说过!”“谁说不是呢,沈家父子贪功冒进,害得边关城破,死了好几万人,难怪皇上要降罪。”“我们裴家真是倒霉,将军刚娶了沈家大小姐,还没进洞房呢,岳家就成了罪臣,生生被连累了。”下人埋怨的议论声传进屋内。一片喜庆的新房里。沈玥穿着一袭红色婚服,脸色苍白,泪水在眼中打颤。不会的!她不相信父亲和几位兄长会做这种事,一定是哪里弄错了……“老夫人和三小姐来了!”裴思薇扶着裴老夫人的手,一同走进屋,身后跟着两名粗壮的嬷嬷。“母亲……”沈玥连忙站起身。“别叫我母亲!”裴老夫人冷声喝斥,“抓住她!”两个嬷嬷凶神恶煞地扑过来,不等沈玥反应,抓住她的双臂狠狠按跪在地上。“母亲,你这是做什么?”沈玥惊惶,挣...
《想求我回头?先问问君上吧沈玥裴玄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真晦气,大婚当天新娘子全家死绝,这种事情从来没听说过!”
“谁说不是呢,沈家父子贪功冒进,害得边关城破,死了好几万人,难怪皇上要降罪。”
“我们裴家真是倒霉,将军刚娶了沈家大小姐,还没进洞房呢,岳家就成了罪臣,生生被连累了。”
下人埋怨的议论声传进屋内。
一片喜庆的新房里。
沈玥穿着一袭红色婚服,脸色苍白,泪水在眼中打颤。
不会的!
她不相信父亲和几位兄长会做这种事,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老夫人和三小姐来了!”
裴思薇扶着裴老夫人的手,一同走进屋,身后跟着两名粗壮的嬷嬷。
“母亲……”沈玥连忙站起身。
“别叫我母亲!”裴老夫人冷声喝斥,“抓住她!”
两个嬷嬷凶神恶煞地扑过来,不等沈玥反应,抓住她的双臂狠狠按跪在地上。
“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沈玥惊惶,挣扎抬起头,“我做错了什么?”
“你还有脸问?”裴老夫人脸色阴沉,“你父兄愚蠢无能,贪功冒进,致使边境三城失守,皇上已经下旨,剥夺沈家爵位,打入罪籍。”
“不可能——!!”
沈玥脸色煞白。
“旨意都下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裴老夫人声音狠厉,“我儿裴玄前途光明,绝不能娶一个罪臣之女为妻!沈家把你这个乡野养大的贱人嫁过来,是想连累我们裴家一同被降罪吗?”
沈玥不知如何辩解,只能哭着摇头。
“不可能……我父兄不会做这样的事!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裴思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分明是恶意,“有没有弄错,不是你说了算的,现在全京城都在唾骂沈家,说你父兄贪功冒进,死不足惜。那五万惨死边军的家人,都恨不得吃你们沈家人的肉,喝你们沈家人的血呢!”
“你运气好,沈家兵败之时,你的花轿已经进了裴府大门,抄家灭族也轮不上你。”
“但我们裴家,可不能要一个罪臣之女当主母,拖累我哥的前程。”
“更何况,你虽然是沈家长房的嫡女,但从小遗失,半年前才被找回来。谁知道你是从哪冒出来的野种,来历不明,也配嫁进我裴家?”
裴思薇嫉妒沈玥已久。
不过是个乡野长大的贱人,一朝认亲,竟成了武安侯府唯一的长房嫡女。
还嫁给了她二哥为妻。
凭什么这么好命?
裴老夫人声音狠毒,“跟她废话什么,趁着玄儿还未回来,赶紧处置了她。”
“是!”
沈玥预感到不妙,周嬷嬷手里拿着一捆麻绳,笑容狰狞,直接套在她脖子上。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沈玥拼命挣扎,却被另一个嬷嬷抓住双臂,反绞在背后。
麻绳套住她纤细的脖子,狠狠用力往后一勒。
呃。
沈玥瞬间仰起脖子,如濒死的天鹅一般,缺氧让眼前阵阵发黑。
放开……
放开我……!
她本能的挣扎,面容充血,双目暴凸。
还戴在头上的大婚凤钗掉在地上,叮当一声,金光寒凉。
裴老夫人面色冷漠。
裴思薇故作惊慌捂住嘴,眼里恶意清晰。
“被活活勒死,看着就好疼呢,要怪就怪你父兄没用,早点死了也算解脱。”
麻绳嘎吱绞紧,粗粝的表面深深勒进少女的颈部。
“咔”的一声。
少女瞪大双眼,眼中含泪的亮光渐渐消散。
纤白的脖颈软绵绵垂下。
周嬷嬷喘着气松开手,上前试了试鼻息。
“老夫人,没气了。”
裴老夫人冷哼一声,“拖出去扔了,有人问起,就说她畏罪自尽。”
裴思薇笑嘻嘻,“记得扔到乱葬岗去,省得费事。”
周嬷嬷连忙应下,目送两人离开。
“还愣着干什么?拿东西来裹了,拖到城外乱葬岗去,别叫外人看见。”周嬷嬷嫌恶地吩咐。
另一个嬷嬷随手扯下床上的大红喜被。
正准备把尸体往被子里裹,气息全无的少女却“刷”地睁开眼睛。
刹那间,眸光冷冽,带着寒霜般的杀意。
嬷嬷顿时僵住了。
下一秒,死而复生的少女倏地出手,抓起地上凤簪,瞬间刺向她的喉咙。
簪尖如剑,快若闪电。
噗!
血花飞溅到少女眼下,杀气四溢的艳丽。
少女拔出带血凤钗,将嬷嬷的尸体甩到一边,冷冷抬起眸。
周嬷嬷浑身一凉,满脸骇然惊恐地冲出门。
“不好了!诈尸了——!!”
少女头疼欲裂,嗓子像被毒哑了一样,火辣辣的疼。
她咳嗽两声,捂住喉咙。
没有追赶周嬷嬷,她踉跄站起身,跨过尸体,走到梳妆镜前。
菱花镜里照出少女的身影,一袭红色嫁衣,眉目清丽精致,苍白的面容楚楚动人,即便纤白颈上有一圈乌紫勒痕,也丝毫不损美貌。
少女神情微凝。
镜子里,一抹灰雾环绕周身,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还有遗愿吗?”少女平静问道,“我借你的身体复生,欠了你一份因果。你的遗愿,我会替你完成。”
菱花镜里的面容隐隐一变,眼神变得悲戚而温婉。
“我父兄蒙冤惨死,我不甘心,恳求姑娘替我,查清真相,还沈家一世清名!”
少女微歪头,“就这?你被人活活勒死,不用我帮忙报仇吗?”
“替我安慰母亲,我不后悔……”
模糊的声音消失了。
脑海里忽然冲出无数画面,记忆席卷而来。
少女微皱着眉,看着镜子里的人影恢复正常,伸手摸着刺痛的脖颈。
“真是个善良姑娘,被人杀了也不怨恨。”她意味不明地说,“可惜,我不善良。”
她是西夏国师,比肩王族,万人之上。
没有白白吃亏的道理。
与此同时。
刚从皇宫风尘仆仆归来的裴玄,站在裴老夫人面前,瞳孔猛地一缩。
“你说什么……你把沈玥勒死了?!”
裴老夫人不满道:“你这是什么语气?一个罪臣贱女,死就死了,难道还留着给你当妻子吗?”
反正订婚半年,裴玄对沈玥一直淡淡的,显然没有多喜欢。
不过是看在沈家家世上。
“混账!!”
裴玄暴怒不已,眼底隐有血丝爬上,他甩袖往外走。
“玄儿!玄儿你要去哪……”
裴老夫人慌了,急忙上前抓住他,正要哭诉委屈。
周嬷嬷赤急白脸的冲进来,骇然大叫:“不好了!夫人诈尸了!!”
沈玥抬头,看向屋外暗沉沉的天空,心底一时发寒。
沈家这场战事败的惨烈又蹊跷,一门四杰皆亡,边关兵力却没有大量折损,反而保存下来。
会造成这样的局面,到底是因为外敌?还是因为,大燕头顶这片天有问题?
自古以来,因“功高震主”四个字,落得凄惨结局的名将不再少数。
如果顺着这条思路往下想,更多令人触目惊心的疑点,马上就浮出水面。
其中最大的疑点,是她和裴玄的婚事。
这桩婚事是她父亲沈观山一力促成,理由是很看好裴玄这位心腹下属,觉得他前途不可估量,所以才将女儿嫁给她。
这听起来似乎很合理。
但沈玥稍微一细想,就能感觉到这里面的违和。
她两岁流落民间,与家人失散十五年,好不容易才被找回来。
即便她已经到了适婚年龄,按照常理,沈家如此疼爱她,应该会想多留她一段时间,好好弥补亲情,而不是急着把她嫁出去。
但事实却是,她回京仅仅两三个月,父亲沈观山就给她定了亲。
婚期特别赶,很快就把她嫁了出去。
虽然算不上盲婚哑嫁,在定亲之前,父兄曾安排她见过裴玄几次,在她同意后才推进了婚事。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太着急了。
按照大燕的婚嫁传统,贵族女子出嫁,婚事至少要筹备半年,先帝最受宠的公主成婚前,光是婚服就花了整整三年才绣好。
但沈玥和裴玄的婚事,只花了两个多月,已经是快到不能再快。
沈家为何急着嫁女儿?
为何要将家产全部放进她的嫁妆里?
还有催促她父兄奔赴边关的那封急报,也是在沈玥的婚礼前夕送来。
各种巧合和反常的事全都集中在一起,最终爆发出来时,刚好就是沈玥大婚的当天。
难道,是父亲预感到了什么?匆匆将她嫁出去,家产随嫁妆一并带走,是想要让她避祸吗?
按照大燕的律法,除非是株连九族的重罪,否则即便娘家遭难,罪不及出嫁女。
沈玥是唯一可以被保下来的女儿。
想要验证这个猜测,有两个办法,一是直接问母亲沈夫人,她与父亲情深多年,沈家的大事她应该心里有数。
但现在,沈夫人病重昏迷不醒,根本回答不了她。
那就只能去找父兄留在家里的东西,或许就藏有线索。
对了,书房!
康嬷嬷说过,书房是沈府重地,只有她父兄才能进,里面存放着大量军情公文等物,如果父兄真要藏什么线索,最有可能的就是书房。
“小姐,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着了?”康嬷嬷在旁边担心地问。
沈玥从深思中回过神,“我没事,天色不早了,让他们都下去吧。”
她急着想问康嬷嬷,父兄书房里的东西收在哪。
“还有一样东西,需要小姐过目。”
康嬷嬷从旁边桌上捧来一个小巧的锦匣,放在沈玥面前。
“这是什么?”沈玥疑惑地打开,发现锦匣里竟是厚厚一叠卖身契。
康嬷嬷道:“这是清漪院被赎回的下人的卖身契,所有人的都在这,请小姐收好。”
“怎么这么多?”
沈玥粗略看了看,足足有一两百张,她不记得清漪院有这么多下人。
康嬷嬷脸上露出笑意,“除了清漪院原有的下人外,剩下的五十二名护院,今日全部签下了卖身契,自愿交给小姐。”
沈玥愣住了。
她翻了翻身契底下,果然有不少是新写的,上面的朱砂画押还鲜红。
周伯、陈伯的名字都在上面。
“这是做什么?好好的平民不当,偏要把自己卖身为奴?”沈玥蹙了下眉,将这部分/身契取出来,扔在桌子上。
“我不记得花钱买了他们,赶紧叫他们拿回去。”
康嬷嬷忍不住笑,“哪用得着小姐花钱?他们都是自愿的,写好了才托奴婢转交给小姐。”
沈玥还没说话,康嬷嬷便正色道:“小姐先别忙着拒绝,听奴婢说完,今晚在清漪院门前,二管事公然说,周伯他们不是沈家人,要报官抓他们,虽然被小姐挡了回去,但这番话,周伯他们是听进去了。”
“侯爷和夫人心疼将士,不愿他们因伤退伍后,还要委身为奴,所以虽然收留他们在沈府做事,却不曾让他们签下身契。按照规矩,他们顶多只算是沈家雇佣的长工,确实算不得沈家自己人。”
“今晚被二管事抓住这一点打压,他们很是愤怒难过,又自责辜负了侯爷,所以趁着搬东西的空隙,周伯和陈伯一一问过了其他人,所有人都自愿签下身契,交到小姐手里,只为了以后,再没有人能说他们不是沈家人,没资格留在沈府。”
康嬷嬷恳请道:“奴婢也是听完他们这番话,觉得心有不忍,才接下了这五十二张身契,请小姐决定。”
沈玥沉默了片刻,叹息道:“我知道他们忠心,但现在的沈家,未必能护得住他们。”
朝廷虽然暂时还没有给沈家定罪,但难保以后也不会。
只要边关战火不停,丢失的三城没能收复,沈家父子头上的罪名一日不洗清。
沈家就一直处在摇摇欲坠的边缘。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
也许不知道未来哪一日,朝廷突然就一纸定罪,将沈家抄家落狱。
到那时,覆巢之下无完卵。
不止是沈玥和沈夫人,就连卖身给沈家的奴仆、下人、护院等等,都要遭受灭顶之灾,轻则流放发卖,重则连命都保不住。
太危险了。
康嬷嬷道:“小姐,沈家如今的处境,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明白。”
沈玥一怔,看着她。
康嬷嬷眼眶微红,含泪道:“难道小姐以为,我们这些人愿意留在沈家,只是为了求沈家保护吗?”
大堂里的陈嬷嬷、赵管家,以及众多被赎回的清漪院的丫鬟,站在门外的男仆下人。
不同的面容,相似的神情,一双双眼睛沉默地看着沈玥。
“小姐说过,您不相信侯爷他们会贪功冒进,势必追查到底,奴婢们也一样,坚信侯爷和几位公子不会犯下大错。侯爷和夫人对奴婢们有恩,小姐同样如此,奴婢们留在沈家,不是为了求沈家庇护,只是想要守着沈家,守着夫人和小姐而已。”
康嬷嬷扑通跪了下来,含泪道:“即便真有倾家之祸,小姐和夫人在这里,奴婢宁愿同死!”
围在清漪院门前的二房下人,纷纷让开。
门房打着灯笼走过来。
沈玥抬眼看去,只见沈兆良一身二品官袍,衣袖带风,神情沉郁地大步走来。
他的年纪比沈观山小两岁,久在朝中为官,虽然是闲职,但也养出了通身的气派,眼里略带血丝,不怒自威。
看到清漪院前剑拔弩张的情形。
沈兆良眉头紧皱,目光落到沈玥身上,“这是在闹什么?”
沈玥淡冷道:“二叔问错人了,可不是我闹。”
沈兆良一愣。
沈嫣然已经迫不及待跑过去,委屈地告状,“爹爹,你回来的正好,姐姐她疯了,她要上报朝廷收回我们的宅子,她想毁了我们家。”
“收回宅子?”沈兆良眉头一跳,斥道,“简直胡闹!”
他严厉地看着沈玥,“今天外头流言纷纷,到处都在传,你和裴玄当众和离,大闹裴府的事,连我在衙门都听说了,可有这回事?”
沈玥坦然地直视他,道:“有。”
沈兆良脸色变得难看,“你擅自和离,断绝姻亲,可有跟长辈商量过?谁教给你的规矩,竟然敢做这种荒唐事?”
“二叔和二婶不愧是一家人,口口声声都是规矩。”
沈玥语气越发冷淡,她直视着沈兆良,“那我敢问二叔一句,你是以何种身份来训斥我的?”
沈兆良脸庞肌肉一抽,还没说话。
沈玥便讥讽道:“是以我二叔、我父亲的亲弟弟、我娘家长辈的身份训斥,还是以裴玄新岳父的身份训斥?”
“你说什么?”沈兆良都愣住了,“什么新岳父?”
沈嫣然的脸色一下变了。
她急忙打断,“爹,你别听姐姐胡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是姐姐她要……”
沈玥看着沈兆良,讥诮道:“怎么?二叔忙着在朝中撇清关系,连女儿要嫁人的事都不知道?沈嫣然今天可是特意跑到裴府,跟裴玄夫唱妇随,要顶替我给裴玄做夫人呢。”
沈嫣然白着脸尖叫,“我没有!!”
她似乎很怕沈兆良知道这件事,惊慌否认后,又含着眼泪委屈道:“爹爹,你不要相信姐姐的话,姐姐她恨我入骨,就是存心污蔑我。”
沈玥没有搭理她。
她用一种审视而冷淡的眼神,看着沈兆良,直言不讳。
“沈嫣然跟裴玄有私情,为光明正大夺取我的嫁妆,两人合伙准备了偷梁换柱的计划,让沈嫣然为妻,逼我做妾,连二婶都知道,二叔竟然一无所知吗?”
沈兆良的脸色霎时难看到极点。
他猛然转头,看向沈嫣然,略带血丝的眼神格外严厉。
沈嫣然心里狂跳,吓得直往后退,“爹爹,我、我没有……”
沈玥也懒得辩解,毕竟是真是假,查查就知道了。
要是沈兆良连查证都不愿意,那没什么好说的。
沈兆良定定看了沈嫣然片刻,把她吓得浑身直发抖,含泪带怯的脸上掩饰不住的心虚躲闪。
“这是你的主意?”沈兆良转头看向胡氏,语气冷硬。
胡氏眼底闪过心虚,却很快理直气壮,“现在沈家蒙羞,都是拜长房所赐,我为自己女儿打算有什么错?”
借口。
胡氏想的这种歪主意,就不是为了沈嫣然打算。
没有一个真心为女儿着想的母亲,会让亲生女儿顶替别人进府,连一场堂堂正正的婚事都没有。
胡氏真正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求财,为了拿到长房那份家产罢了。
沈兆良嘴角扯动了下,露出一个不知是冷淡还是讽刺的表情。
他出乎意料的没有训斥胡氏,也没有任何表态,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便好似不感兴趣般转过头,目光又看向沈玥。
在沈兆良转头那一瞬间,沈玥敏锐地看到,胡氏强撑的理直气壮的表情,骤然变得无比难看。
沈兆良没有骂她,也没说一句话。
但胡氏的神情,却好似被人剥掉了一层皮。
难堪、愤怒、羞耻,各种表情糅杂在一起,最终变得阴鸷又怨毒。
沈玥还看到,她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肉里,有血从指缝里渗出来。
她暗暗挑了一下眉。
二房这对夫妻,看着真是奇怪……
“这就是你不经长辈允许,擅自跟裴玄和离的理由吗?”
沈兆良冷漠训斥的话响起,他紧皱着眉,“你别忘了,这桩婚事是你父亲生前所定,成婚不过三日,你就私自和离,将父母之命置于何处?更何况,你还大闹裴府,闹得京城流言纷纷,是想给沈家招祸?”
沈玥反问道:“那二叔以为我该怎么做?忍气吞声纵容沈嫣然和裴玄的私情,退位让贤留在裴家做妾?”
沈兆良没说话。
沈玥无比讥诮,道:“二叔可真疼我,尽挑着死路给我走。”
“那你也不该擅自和离!”
沈兆良眼神一厉,怒斥道,“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你说断就断的?你还在裴府门前当着百姓的面,说沈家蒙冤,闹得沸沸扬扬。你可知沈家兵败一事,是皇上决定,你在人前大放厥词,难道是对皇上判决不满?存心给沈家惹祸吗?”
沈玥只觉得一腔愤怒从心起,声音冷然拔高,“什么叫惹祸?像二叔你一样缩着脑袋撇清关系,任由兄长一家受人唾骂,就不叫惹祸了?边关之事尚未查清,朝廷至今还未下定论,外人说我父兄贪功冒进,害死五万边军,我不信,没有铁打的证据,这就不是事实!“
“皇上的话又怎么样?外人议论又怎么样?若连我们沈家自己人都相信这种传言,谁来替我父兄伸冤?若沈家个个都像你们一样,盲从上意,缩头乌龟,沈家还有什么心气可言?不如不要。”
沈兆良勃然大怒,“你放肆!你敢在沈府说皇上的不是,来人,给我堵住这个逆女的嘴!”
“我看谁敢?”
沈玥清丽精致的脸上,满覆寒霜,一双乌黑眼眸凌厉若剑,锋芒毕露,不可掩饰。
“我从未在沈家长大,未受沈家任何抚育之恩,除我父母外,沈家没人有资格说我忤逆不孝!我父兄战死,清名蒙冤,我是他们的血亲,就要为他们洗清污名,你们怕事,我不怕,你们怕死,但别忘了,沈家历代先祖,谁不是舍生取义,但求无愧于心?”
沈玥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就像裴玄想要掐死她的时候一样,目光冷漠又高高在上。
直到裴玄涨红的脸庞发紫,瞳孔渐渐涣散。
她才松开手,一脚踹上他的膝窝。
裴玄的膝盖直挺挺弯折跪在地上,咚的闷响,力道之大,地上青砖裂开纹路。
他痛的清醒,空气和血呛进喉咙,
“咳咳——咳咳咳!!”
沈玥居高临下,“被人掐死的滋味如何?是不是终生难忘?”
裴玄掐着她脖子故意折磨她的眼神,是何等傲慢又高高在上,仿佛视她如蝼蚁一般,轻蔑掌控她的生死。
沈玥很记仇。
这么喜欢掌控别人,就让他也尝尝被别人掌控的滋味。
濒死,窒息,耻辱——
原样奉还。
裴玄冷酷狠厉的表情崩了个彻底,咳得撕心裂肺,却又无法动弹,从喉咙到肺里都像火烧火燎一般,甚至咳出了鲜血。
沈嫣然一脸涕泪横流,挣扎着朝他爬,“裴玄哥哥,你怎么样?没事吧……”
裴玄没理她,咳嗽中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沈玥,像锁定猎物的狼。
沈玥嗤笑,看向两个丫鬟。
“阿婵,阿絮,你们没事吧?”
两个丫鬟挨了一脚,胸骨差点裂开,但好在不伤性命,还能忍痛举起斧头。
“小姐,我们没事。”
“把斧头给我,拿绳子,咳咳……”
沈玥说着又咳嗽起来,喉咙里全是血腥气,她面不改色的咽回去。
“把裴玄绑了。”
两个丫鬟后退回来,将斧头交给沈玥,又狠狠瞪了一眼门口的护院,这才去找绳子。
沈玥用斧头指向裴玄,对门外的人道:“不想你们将军死的,去拿纸笔来。”
裴玄止住了咳嗽,脖子下巴沾满血,一时半会说不出话,用想杀人的眼神盯着她。
门外的护院都快吓死了,“别冲动,我们这就去拿!”
下人飞奔而去。
其他护院大气不敢出,站在门口,紧张地看着沈玥。
沈玥也没说话。
她喉咙痛的要命。
阿婵和阿絮拿着搓好的绳子回来,将无法动弹的裴玄五花大绑,活像个粽子。
“沈玥,你到底想干什么!”
裴玄被迫单膝跪在地上,被所有下人看着,脸色难看到极点。
他实在看不懂沈玥的行为,闹成这样,她想怎么收场?
难道把所有人都杀了吗?
沈玥没理他,听到门外急匆匆的脚步声。
“纸笔……拿来了!”
下人喘着粗气,挤到门口,却不敢进来。
“拿进来,放在中间地上,人退出去。”阿婵十分警惕。
下人不敢违逆,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将纸笔放在屋中地上,又退到房门外。
“小姐,给。”
阿婵顺利拿到了纸笔,交给沈玥。
沈玥把斧头给她,将纸铺开在桌上,提笔开始写字,阿婵和阿絮继续盯着众人。
裴玄狼狈跪在地上,只看到她笔杆飞快移动,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玥,你在写什么?”
他被点了穴不能动弹,还被绳子五花大绑,试图用内力强行冲破穴位,却遭到反噬,五脏六腑差点被震碎。
如此精妙的封穴手段,简直闻所未闻。
她究竟从哪里学来的?
裴玄并没有因为受伤就放弃,即使落于下风,他也不是甘心认命的人,强忍着内力反噬一遍遍尝试,翻涌的血气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沈玥本身没有内力,手法再精妙,也并非无懈可击。
只要被他找到窍门,一定可以冲破!
裴玄满是血丝的眸底阴沉晦涩,犹如蛰伏的凶兽/般,等待着反咬的机会。
一遍,又一遍……
沈玥并未察觉,快速写完了一张纸,扔下笔吹了吹,便朝裴玄走过来。
“你要干什么?”裴玄越发感觉不妙。
沈玥将纸举在他面前,“看清楚,既然你不肯写,那我来写。”
裴玄目光一凝,纸上赫然三个大字。
“和离书!”
他额头青筋蓦地突起,压抑不住的暴怒涌出,“沈玥——你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我可不是在跟你商量。”沈玥嗤笑一声,直接抓住他的手,往地上瓷片一划,鲜血瞬间冒出来。
就着血迹,她毫不客气地抓着裴玄的拇指往纸上一按。
一个鲜红的指印赫然落下。
“没有签名,画押一样有用,这样就行了。”
沈玥直接扔开裴玄的手,满意的站起身,朝他晃了晃和离书,“从今往后,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有和离书为证,你也没有拒绝的资格。”
“我和你本就不算正式夫妻,如今一刀两断,你不用担心被我连累,我带过来的嫁妆也要全部带走,这样才公平。”
“当然,裴家的聘礼我会留下,原封不动,你爱给谁就给谁。”
裴玄暴怒的眼眸随着她一句接一句的话,变得越来越红,眼底像淬了血一般,分不清是羞怒还是愤恨。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被迫承认。
沈玥是真的要跟他和离。
不是耍性子闹脾气,也不是跟他讨价还价,而是一刀两断。
她连裴府的聘礼都不屑要,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不亏也不欠,果断又干脆。
沈玥没有再理会他,转身就走,“阿婵,阿絮,我们……”
话还没说完。
蓦地,“砰!”
身后一声爆响,被内力生生震断的绳子,顷刻四分五裂。
可怖的危机感一瞬间如芒刺背!
沈玥心里一惊,身体反应极快的往前扑倒,后颈处擦过凌厉的寒风,她直接就地一滚抓住沈嫣然,掐着她的喉咙挡在身前。
“站住,不然我杀了她!”
裴玄袭击的动作一滞,缓缓站直,狠戾的眼神一瞬不瞬盯着她。
“同样的招数用两遍,你觉得还有用吗?”
阿婵和阿絮目瞪口呆。
眼看着原本五花大绑的裴玄,骤然挣断了绳索,凌厉无比的袭向沈玥,一手抓向她的后颈,另一只手抓向她手里的和离书。
幸好沈玥反应够快,察觉不对直接前扑躲开,慢一秒都要当场被擒。
这一次,裴玄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
好险。
差点就栽了!
沈玥走到院门口,目光冷淡地扫过对面胡氏。
“这大晚上的,二婶好大的阵仗,带着这么多人来我们清漪院,是来抄家的?”
站在李嬷嬷身后的沈嫣然,心脏突突直跳,下意识往人群里躲。
胡氏冷笑一声,“沈玥,你来得正好,我倒要问问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二婶吗?”
沈玥扬眉,“二婶何出此言?”
“我念在你刚刚回府,好心过来看看,你却让你院子里这群狗挡在门口,连院门都不让我进,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胡氏目光凶狠,指着她,“难不成你在乡下长大,连孝顺长辈的道理都不懂吗?沈家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儿?”
“二婶带着这么多人冲过来,原来是想跟我讨论规矩?”
沈玥嗤笑,“真是不巧,你也知道我是乡下长大的,没学过你们京城的规矩,看见这么多恶客上门,我还以为是土匪进家,想来劫财了,可不得让身边人防着点?”
“你说谁是土匪?”胡氏气得声音都尖利了。
沈玥似笑非笑,“谁想劫财,谁就是了,听说二婶出身高门,想必娘家教养一定很好,总不至于眼皮子浅到连侄女的嫁妆都想抢吧?”
“……”胡氏顿时被噎住了。
李嬷嬷等西院下人也被噎得够呛,一时竟鸦雀无声。
这堵人嘴的本事,大小姐可真够损的。
一句娘家教养,就让胡氏接下来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抢侄女嫁妆,这算哪门子教养?
可若不抢……
胡氏岂不是白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过来唱戏了?
胡氏一张脸噎得青红皂白,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
沈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二婶不是说好心来探望我吗?现在,我人也出来了,见也见到了,还有别的事?”
她就看看胡氏的脸皮有多厚,能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强抢的话来。
胡氏恶狠狠地瞪着她,“我专程过来,自然不止是探望,听说你被裴家休了之后……”
“停。”沈玥直接打断,“二婶年纪大了,耳朵也不灵光,全京城都知道我和裴玄是和离,哪来的休妻?”
胡氏眼神轻蔑,“你用不着给自己贴金,和离也好,休妻也好,不过都是被人抛弃,有什么好遮掩的。”
沈玥微笑,“总好过像二婶年轻时候一样,坏了名声嫁不出去,只能倒贴给人当续弦。”
胡氏猛地瞪大眼,怎么都没想到她这么戳人肺管子。
“你——”
“哎呀,一不小心说了实话,二婶是长辈,可别跟我一般见识。”
沈玥再次打断她,“毕竟你也知道,我是乡下长大的,京城规矩没学好,不小心冒犯也很正常。”
胡氏三句话被她气得半死,脸庞都涨红充血了,眼神仿佛恨不得撕了她。
因为当年纠缠沈观山,导致全京城都知道她的痴情,在沈观山很快与蒋氏成婚之后,她就彻底成了笑话,活活拖到二十多岁都嫁不出去。
最后只能倒贴给丧妻的沈兆良,勉强当了续弦。
这件事无疑是胡氏的死穴,哪怕已经过去十几年,也没人敢在她面前提起一个字。
只有沈玥。
她是真的狠啊,嘴比刀还利。
字字都往她最痛处、最忌讳的点上戳,还是当着全府下人们的脸。
胡氏只觉得自己最难堪的一层面皮都被她扒了下来,浑身刺的血淋淋。
她完全不反省是自己先侮辱沈玥被休在前,只死死盯着沈玥,恨得眼珠子发红。
“果然是乡下泥坑里养大的,接回了京也盖不住一身烂臭味,你娘是怎么教你的规矩?难怪嫁出去才三天,就被人休了回来,败坏沈家门风!”
沈玥眼神微冷,“我娘是如何教我,轮不到二婶来过问。至于沈家的门风,二婶不如先管好自己女儿,好歹也是姓沈的,没骨气不要紧,总不能连脸皮都不要了,尽学了一些上赶着倒贴男人的手段。”
“沈玥——!!”
胡氏气得尖叫一声,这话显然是在骂她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当年倒贴嫁给沈兆良做续弦,如今女儿沈嫣然也有样学样,上赶着倒贴给裴玄。
更讽刺的是,她还没倒贴成功。
沈嫣然觉得难堪极了,她忍不住站出来说:“沈玥,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和裴玄哥哥是清白的,我才没有倒贴!”
“我刚刚有一个字提到裴玄吗?”
沈玥好笑地问道,“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不用我解释给你听吧?”
沈嫣然霎时脸色青白交错,衬着脸上红肿的巴掌印,神情精彩极了。
李嬷嬷眼看好好的局面,都快被大小姐骂成狗了,句句不带脏字,句句杀人不见血。
夫人哪斗得过她这张嘴?
“夫人,您别跟大小姐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说正事要紧。”李嬷嬷急忙凑到胡氏耳边,小声提醒。
胡氏被沈玥气得脑瓜子嗡嗡的,浑身血液直冲头顶,被李嬷嬷及时提醒才反应过来。
没错,她今晚过来不是跟这个贱人吵架的。
胡氏眼神一厉,也不想兜圈子了,指着沈玥命令道:“沈玥,识相的马上把你的嫁妆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沈玥听得都笑了。
她是真想问问,胡氏能怎么不客气?
明抢吗?
“既然是我的嫁妆,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沈玥嗤笑道,“二婶这是连脸皮都不要了,打算带人明抢?”
说她是劫财土匪,还真没冤枉了她。
胡氏理直气壮道:“什么你的嫁妆,那都是沈家的家产!如今长房无人继承,就应该二房主持家业,家产当然也是二房的,你拿了我们二房的东西,还敢不还?”
大燕确实有这样的规矩。
通常情况下,一个家族里继承大部分家业的都是长房,其余人只能分到少许。
但如果长房绝脉,无人承继,排在后面的男丁就能顶替而上,成为正位继承人。
沈家如今就两房。
沈观山父子四人战死,长房只剩下沈玥一条血脉。
而她又是女儿身,无法继承家业。
整个沈府就自然落到了二房手里,连同这座府宅和所有家产,名义上都可以算作二房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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