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声退出暖阁,走过转角时,听到温晴玉还在房中咒骂,“待我登上王妃之位,定要将苏晚昭的舌头也穿成珠串,塞进她短命娘的棺材中!”
廊下微风徐徐拂面,她瞧见正立在远处凉亭下的咏荷。
这女子生怕染上血,躲得远远的。
池中锦鲤欢腾地打着滚,微末从池边缓缓走过,不小心将方才裹了药丸的娟帕遗落进池中。
她本以为锦鲤会翻白肚皮,谁知红粉随着涟漪荡开时,鱼儿像是突然陷入癫狂,在池水中不停翻腾,冲出水面高高跃起,搅得池水阵阵动荡如沸腾一般。
她瞳孔骤缩,这药丸竟有致人癫狂之效?
且药粉迟迟不溶,铺在水面上如一层赤色轻纱。
她捏紧袖中瓷瓶,眸色忽冷,若将这药丸投进苏晚昭酒壶,只需打开盖子一看,不溶解的药丸就是如山的铁证。
到时,一个“谋害王妃”的罪名就能让她粉身碎骨。
她将双手叠在身前,快步离开延福宫。
方才温晴玉明明说这药丸能溶进酒中,眼下情形却是恰恰相反。
明艳阳光映照下,长睫恰好遮住冷凝的双眸,好个温晴玉,好个一箭双雕。
微末贴着朱红宫墙根疾驰,耳边能听到宴会方向传来的歌舞声。
她正低着头,金砖宫道尽头却忽然转出一抹天水碧裙裾。
是秦绾。
秦绾身后的婢女捧着乌木诊箱,方才垫在二皇子腕上的素帕从箱边斜斜露出一角。
“秦姑娘万福。”她退至墙根福身,袖中瓷瓶“不慎”磕在宫墙上发出闷响。
秦绾忽地驻足,“姑娘身上怎会有血萎藤的味道?”
她蹙眉凑近两步,“可是‘捡到’过猩红色的药丸?”
微末眼底还是闪过一丝惊诧,秦绾精通药理,嗅觉果然极其敏感,只是路过就察觉出了异常。
说“捡到”,便是不想多生事端了。
她从袖中取出温晴玉给的小瓷瓶,“奴婢方才偶然在‘宫道’上拾到此物。”
秦绾拔开红色瓶塞嗅了嗅,水波般的眸子倏冷,“此物能使人致幻癫狂,姑娘万不可沾染。”
说着便将瓷瓶收进诊箱暗格,微末瞥见格内泛黄的《千金方》一闪而过。
她又从上方抽匣内取出一颗乌色小丸递进微末手中,“血萎藤毒性霸道,姑娘将这解毒丸溶进水中服下,便不用担心了。”
天水碧襦裙款款离去,宫墙上歪出一根合欢树枝,恰飘下一片花瓣落在秦绾肩头,“姑娘的万寿图惊才绝艳,那样一双巧手,万不要被污泥浸染了才好。”
微末忽地抬眸,秦绾良善,与世无争,这样的女子不该求而不得,郁郁而终。
“姑娘方才诊脉时,奴婢瞧见二殿下的呼吸错了两拍。”她盯着女子蓦然顿住的脚步,“姑娘的眼角,如今还红着。”
秦绾施然转身,“微末姑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