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秦无瑕墨微辰的其他类型小说《闻道洛阳花正好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何罗鱼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帐外偷看的男人们一哄而散,朱先生摇摇头掀开青布帘。他手中胡饼正撞上帐外朔风,焦香味儿顿时鼓得满帐都是。墨微辰裹着玄色大氅蜷在火盆边,柔光衬得苍白的她肤若凝脂。她腰后被刀尖硌着脊骨,身边的蒙眼男人捧着陶碗站起身,主动同朱先生问好。“小娘子的风寒可好些了?”朱先生舀起半勺黍粥,随胡饼一同递来,“前日雪夜捡着你们时,冰碴子都结在头发上。”墨微辰蔫蔫地点头,蒙眼男人上前一步,替她接过食物:“谢先生关心,我家小姐已好多了。”说话间刻意将墨微辰挡在身后,颇有避嫌的意思。朱先生识趣,温言多问了两句,很快出去了。帐内,只剩下墨微辰和蒙眼男人,或者叫,傩面绑匪。她便是被眼前这男人从望君山上绑架,带下了山。“怎么不杀我?”听外头没了旁人,墨微辰颤声发问...
《闻道洛阳花正好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帐外偷看的男人们一哄而散,朱先生摇摇头掀开青布帘。他手中胡饼正撞上帐外朔风,焦香味儿顿时鼓得满帐都是。
墨微辰裹着玄色大氅蜷在火盆边,柔光衬得苍白的她肤若凝脂。她腰后被刀尖硌着脊骨,身边的蒙眼男人捧着陶碗站起身,主动同朱先生问好。
“小娘子的风寒可好些了?”朱先生舀起半勺黍粥,随胡饼一同递来,“前日雪夜捡着你们时,冰碴子都结在头发上。”
墨微辰蔫蔫地点头,蒙眼男人上前一步,替她接过食物:“谢先生关心,我家小姐已好多了。”
说话间刻意将墨微辰挡在身后,颇有避嫌的意思。
朱先生识趣,温言多问了两句,很快出去了。
帐内,只剩下墨微辰和蒙眼男人,或者叫,傩面绑匪。
她便是被眼前这男人从望君山上绑架,带下了山。
“怎么不杀我?”听外头没了旁人,墨微辰颤声发问。
“你想死?”蒙眼男人撤了抵在她后背的短刀,蹲下吃饼。
墨微辰伸手讨食:“我想吃东西。”
蒙眼男人用那双藏在布条后头的眼睛瞧了她一阵,顺手将碗丢在地上:“不想死就少说话。”
墨微辰抖着手捞过粥碗,毫无形象地仰头豪饮。
两日前,她被这人绑下山来,藏在朱先生的队伍里。朱先生自称幽州人士,千里之外赶来望君山求卦,但始终没见上秦无瑕,只好命随从在山下扎营等候,至今已有月余,很是诚心。因此当蒙眼男人谎称两人也是前来求卦问药、又在风雪中迷路的幽州老乡后,朱先生便两眼泪汪汪地收留了她们,还单独给他俩让出一个帐篷。
这两日,蒙眼男人将朱先生送来的吃食全都据为己有,把病体未愈的墨微辰饿得手脚发软看什么都晃,今日肯让给她一碗黍粥,已是极大的突破。
热粥下肚,墨微辰的脑子活泛起来。帐外不时听到快马来去,偶尔有人上前来询问,许是望君山门人正在寻她。但她身边近有蒙眼男人尖刀胁迫,远有朱先生意图未明——那朱先生说自家主人从商,可带来的仆从个头高大、纪律严格,行事做派俨然出自军队。
墨微辰虽然身困于山上,但耳朵从未失灵。如今天子与藩镇打仗,去年河朔藩镇各节度使已仿古时诸侯独立建国、各自称王:玄妙殿主提到的淮宁军首领自称天下都元帅,据汴河遏制住南来的粮草;而这位朱先生,大抵出自原幽州节度使、现自称“大冀王”的诸侯盟主,幽州军统帅朱滔帐下。
平头百姓,若卷进天下大战,不管会不会武,都是渣儿也不剩的。
她想要逃脱,宜早不宜迟。
墨微辰放下碗,问蒙眼男人道:“请问这位...大侠,尊姓何名?”
“关你屁事。”
墨微辰攒了攒拳头,努力勾起嘴角道:“如今你我主仆相称,若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岂不惹朱先生起疑?”
“少花言巧语骗我,”蒙眼男人并不上当,“好看的女人惯会骗人。”
“...你受过情伤?”
“...”
“你一个瞎子,怎么知道我好看?”
“...”
“你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你,是不是不公平?”
“...朱先生喊我十九,”蒙眼男人咬牙开口,“你闭嘴。”
墨微辰得逞,还待得寸进尺,帐外传来一阵呼喝,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戛然而止。
墨微辰说到做到,一夜一天过去,硬是再不同他说一句话,决定跟他对抗到底。但人是铁饭是钢,当石缝间透下的光线再一次黯淡,她按着空空如鼓的肚子在墙角慢慢坐倒,透骨的寒气顺着墙壁浸入后背。
另一个角落,秦无瑕在干草上打坐调息,吐纳绵长呼吸清浅,不像是被困在死地,倒像是在林间悠然小憩。
他怎么不冷?他难道不饿?
墨微辰瞥了眼密室的拐角,想再查一遍,看能不能找到吃的。
其实秦无瑕在打坐之前,已将密室整个探过。这佛洞后的密室最早可能由北魏工匠所造,后被人用来堆放杂物,共有由走廊连接的房间四间,占地不小。密室各处散落着破碎的工具、大块的石料、残缺的佛像...什么东西都有,就是没有吃的。
这事儿墨微辰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秦无瑕探查的时候,她远远地跟在后头。
而她之所以没有起身独自再去找吃的,还在四间房里选择跟秦无瑕待在同一间,理由也是一样——
墨微辰瞧了眼不远处半边脸缺损的笑脸佛,总觉得它会在她不注意的时候,从黑暗里突然给她来那么一下子。
她抱紧了腿,偷偷往秦无瑕的方向挪了下,肚子发出一声响亮的抗议。
黑夜里亮起两颗夜明珠,是秦无瑕睁开了双眼。他目光犀利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墨微辰只觉浑身不自在,又悄悄地往回挪了一点点。
她闭上眼,想回避他,东都洛阳的闹市却突然出现。
油星子往她脸上飞来,墨微辰偏头闪避,眼神被硕大的锅贴拉出了丝。滋滋作响的鏊子旁,小伙计翻动铁铲笑道:“刚出锅的羊肉馅儿,小心别烫了舌头!”
“小娘子来碗头汤?”牛肉汤摊主正将牛骨投入沸汤,白雾裹着药香从眼前飘过,“早上现杀的秦川牛,配俺家祖传八味散寒方!喝下去暖和得勒!”
她鼻尖刚跟过去,汤碗已落下来许多条宽宽脆脆的泡饼。胖乎乎的厨娘笑得慈祥:“小娘子莫急,这汤得配饼吃才最美,保管叫你吃得肚子胀鼓鼓的!”
“新鲜脱模的透花糍来咯!最时兴的花样子,郎君快给家里娘子带几个…”甜香味儿顺着鼻尖钻进来,墨微辰突然觉着有些熟悉——
这味儿是不是在秦无瑕身上闻到过?
她睁开眼睛,正好看见秦无瑕从浅色小布包里倒出颗糯叽叽的透花糍。见她望过来,他又快速把透花糍收回去。
“住手!”她大叫,“我看见了!”
秦无瑕脸上波澜不惊:“看见又如何?这是我的。”
他还嫌不够讨厌,干脆把透花糍第二次掏出来,掰下一块,直接送进嘴里。他吃东西的样子也是极雅的,让人讨厌不起来。
“最好噎死你。”墨微辰舔了舔起皮的嘴唇,再看他的,居然十分水润。
他不干渴吗?怎么那嘴巴还跟抹了口脂般润泽?
秦无瑕忽然抬眼,墨微辰连忙转头避开,恶狠狠地假装看向地上一块缺字的造像铭。
她依稀辨出上面刻着两行字——“佛身非相,慈悲为容;凡我所祈,尽契真宗。”
她不求他,求神不能算认怂吧?
“...我想要吃的,”她低声祈祷,“我好饿。”
不一会儿,香味儿在头顶聚集,是缺了个角的透花糍。
“给你算了,”秦无瑕的脸看向别处,“被饿死鬼盯着,我吃不下。”
那声音在窗外徘徊,墨微辰凝神细听,却迟迟等不到对方进屋。忽而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来,窗口的声音立刻消失了。
墨微辰知道是丸子回来了,一口气顿时泄了去,冷汗瞬间浸湿被褥。
夜晚有惊无险的过去。
墨微辰足足在床上躺了三日,望君山的风雪也终于停歇,迎来了日出。
曦光未至,黛色群山蛰伏在云海之中,山脊蜿蜒似游走的蛟龙。倏忽,红光横刺穹庐,天幕裂处泻出一痕熔金,千峰云海齐沸。皑皑白雪之上,山巅金殿华光四射,天地灵气尽聚于此。
望君山日出,是一场人间惊鸿宴。
病愈的墨微辰孤身赴宴,凭栏处流云滑过指间,她摩挲着斑驳的寻仗,摸到内侧的十字划痕。
“都说望君山望的是仙君,娘子望了这么久,不知看中了哪一位?”身后响起一把娇柔女声,来人是玄妙殿主。
望君山主殿之外围了三座峰,峰上各有仙殿,这一位是玄妙殿的主人,也是山上少有的愿意用正眼看墨微辰的人,因此墨微辰刚能下床,就赶着到玄妙殿来看她。玄妙殿主二十有五,在三位殿主中年纪最轻,头戴织锦镶绒耳衣,远看似一只白兔,活泼得看不出是个武林高手。
墨微辰见了她,心情大好,目光转向低处若隐若现的悬崖峭壁,开玩笑道:“也有人说,上了望君山,离成仙便只一步之遥…照我看,这一步跨出去,可不就落地成仙了么?”
两人相视而笑。
玄妙殿主见她不疼了,心里舒坦不少,凑上前与她站在一道,随她目光往下看:“噢,我说呢,原来是这一位。你一步跨过去,他正好是全望君山唯一有能耐飞上来接着你的人。然后你俩半空中旋转对视红红脸,哎呀呀,当真快活似神仙。”
云雾散去,墨微辰这才看到峰下的秦无瑕。温热的药泉畔,秦无瑕闭目调息,运功之时烟云缭绕,白衣胜雪,当真如神仙一般。
那药泉本是天然的红色,此时却是澄澈的浅绿,一定是投放了珍稀的独门药材。
难怪他那时答应得爽快。紫苑夫人掌管药泉也掌管宝物库,想来是秦无暇自己想用灵药,拿她的委屈给婆母送礼呢。
墨微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这种神仙不做也罢,我还是做个人吧。”
玄妙殿主瞧向墨微辰,看出她对秦无瑕的怨怼,眼珠一转,道:“你可知,现下皇帝老头若想吃顿好饭,都得看许州那位的脸色?”
墨微辰皱起了英气的眉,不懂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玄妙殿主:“外头这么打来打去,淮宁军控制着汴河漕运,如今哪怕是一粒米想进东都也难,更何况糕饼点心透花糍?怕不是要从江南一路护送过来才能吃得上。你倒好,净糟蹋东西。”
原来又是劝她与秦无瑕相好。墨微辰顿了顿,道:“哪能那么夸张?...况且是丸子吃了,不能算糟蹋,她最喜欢吃甜的。”
丸子是墨微辰从伙房要来的粗使女婢,而玄妙殿主贵为一殿之主,两人身份非常悬殊。但玄妙殿主听了,点了点头说:“她是喜欢吃。”
两人静了一会儿,玄妙殿主不愿放弃:“你想开些。他既愿意给你带东西,就证明他心里有你。”
“假意讨好。”
“...即便你当他是讨好,那也够了。你可曾见我望君山祖师首座讨好过其他人?”玄妙殿主放柔了声音,掏心掏肺地劝,“阿辰,男人论迹不论心,你傻一点不好?期望越大伤心越大,天下男人都是一样,指望不得的!不管使什么手段,你得先把真正可以倚靠的东西攥在手里,若过程实在难看,你就强迫自己合上眼睛...”
墨微辰望向玄妙殿主,知好朋友是怕自己郁结成病,更是怕她在看不到的地方被人偷偷害了。她生病的这三天,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秦无瑕没有进过她的屋子,反而是玄妙殿主仗势强闯进来过;也只有玄妙殿主,明明不懂医术,却愿慷慨地渡来内力,助她在孤冷的夜里熬过无边的疼痛。
墨微辰拉住玄妙殿主的手,唤她的真名:“阿轻,你放心,我想得很开。”
说话间,天际飞来一只仙鹤,悠悠落在秦无瑕身侧。起初一人一鹤幽静闲雅,不一会儿那鹤竟往秦无瑕怀里伸长了嘴,挑开他的外衣。玄妙殿主嘴里念着“非礼勿视”,手上却紧紧拽着墨微辰不放,硬要拉着她一起看。两个姑娘拉扯间,秦无瑕从怀里取出浅色小包,倒过来往手心抖了又抖,然后摊开掌心,将一个破碎的透花糍递到鹤儿嘴边。
鹤儿得了甜点,秦无瑕得了清净。一人一鹤,雾凇热泉,又一次优雅如画。
“看,鹤儿都比你会讨食!”玄妙殿主话刚出口,忽觉着错了,忙取下自己的耳衣给墨微辰套上,“快进屋里去!你大病未愈,外头又这样冷。”
“我不怕冷。”嘴上这么说,墨微辰却飞快地离开了原地。
醒来时,床帐顶上的花纹样子,不是墨微辰所熟悉的。
窗外雪光盈盈,风雪已停了。夜色中,火光照亮窗边秦无瑕半张脸,眼眸含情,神情漠然。
“夫人醒了,请喝药。”陌生的女婢走形式般将托盘呈上,在墨微辰脸上投下巨大阴影。
拿走。
有气却无声,她连开口拒绝一个女婢都不能。
“东西放下,你出去。”秦无瑕示意女婢退下。
他合上窗户,来到塌边坐下,细心替她将棉被拉至肩膀,再顺手解了她的哑穴。
墨微辰喉咙微动,哑声道:“这是别院?丸子呢?”
丸子是墨微辰唯一的女婢。墨微辰被灌药时丸子拦在她身前,她们先把丸子打晕了,才能拖走她。
秦无瑕微微一笑,还是那幅霁月光风模样,似听不见她的质问。他伸手入怀,摸出一只浅色的小包,取出两朵香喷喷的透花糍:“吃了药,有奖励。”
“拿走,”墨微辰并不受哄,急切道,“丸子呢?”
秦无瑕也不勉强,将茶点放在桌上,又从怀里掏出四封大小不一、材质不同的书信,在她眼前一晃:“这也拿走?”
信封上的字迹一闪,墨微辰认出那是父兄来信。墨家堡里三个哥哥对她万般宠爱,父亲手把手教她写字的画面尤在眼前...
在这座山上,她能抓住的东西不多,父兄的书信对她而言尤为重要,他却拿来要挟她。
“我不要!”墨微辰扬手一推,四封书信从秦无瑕手中飞了出去,“我问你丸子呢?”
“夫人的情意绵绵掌又精进了,”秦无瑕理了衣襟后退,收起笑容,“不要便罢,但药必须喝。”
“不喝!丸子不回来,一切免谈!”
秦无瑕默了一默,拂袖离开房间。墨微辰待他走远,才咬牙爬下床,光脚踩着冰冷的地板,将书信捡一一回怀里。
一年前,她以天下第二大门派墨家堡堡主之女的身份嫁入望君山,夫君是享誉武林的山主秦无瑕。可她上山之后,却突然没了记忆,内力也消失殆尽。望君山以武为尊,没武力的她毫无地位,夫君又不维护,加之婆母不时找些麻烦,现在连最低等的下人,也敢当面嘲笑她了。
父兄对她这桩婚事期待甚高,她便忍声吞气地苟活着,一退再退,直到退进棺材里。
不一会儿,门外一阵脚步声疾奔而至,丸子猛然撞开门:“夫人!”
冰冷的风灌进屋里,但看到丸子那圆圆的脸蛋,墨微辰只觉眼睛发热,憋了许久的眼泪一下子掉落。
“夫人怎么了?”丸子仓促关好门,风一般冲过来将她扶住,“她们怎么欺负你了?”
墨微辰摇摇头,捧起丸子明显擦过药的脸仔细看:“疼么?”
“不疼!...哎呀夫人怎么光着脚...”丸子边数落边将她大力抱起,又轻轻放在榻上,生怕弄疼了她。
主仆两头挨着头小声叙话。丸子说自己没受委屈,秦无瑕回来得及时,叫墨微辰放心。墨微辰虽不信,但也无暇回顾——她们还有更紧迫的问题要面对。
两人已经住进药泉别院。这里是平日里紫苑夫人极为宝贝的地方,上次两人只是在墙头看了一眼,便被罚抄了二十遍家规。如今墨微辰与紫苑夫人撕破了脸,却反而被安排住进来,绝对不可能是福气。
丸子掰着手指和她商量要注意的事:“...她们送来的东西查过再吃,不对,她们送来的东西别吃,我们自己做;晚上我就睡在门边,把脚指头塞进门缝...”说着说着,丸子突然两眼放光:“对了!山主这几日也住在别院,陪夫人一起住呢!”
秦无瑕?
他来干什么?他又不会护着她。
况且要不是他多嘴,她们俩还不必住进来。
丸子见她垂眸不语,连忙凑近了,挤眉弄眼道:“夫人,您可知,今日是山主亲自抱您进屋的?我觉得这次既然都住在一个院子里...药泉只有一个,要泡的人却有两个,咱们一定有机会…”
墨微辰初嫁上山时,也曾天真地和丸子讨论如何侍奉夫君,开玩笑要将他绑进自己院子里云云。如今一年过去,即便事情与她们所想差之千里,甚至于她们落到了如此境地,丸子依然对她和秦无瑕之间有着莫大的期待。
“…总之,天无绝人之路!”说着说着,丸子自己也闭嘴不说了,干脆扭身将桌上汤药端来:“要不咱们趁热把药喝了?放心,这药是我寸步不离盯着熬的...对了,药方是山主亲开的!山主医术了得,指不定这一剂吃下去,夫人的身子就大好了...”
墨微辰望着那碗似乎散发着不详的黑东西,十分抗拒。她讨厌喝药,除了怕苦,总觉每次喝完,都被带走了什么。但她看丸子额角上长长的伤痕,实在不忍心拂了好意,想着这汤药到底是丸子辛苦熬出来的,便捏着鼻子将药快速灌下。
她干呕了好几声,丸子赶忙取过桌上的透花糍递来,又替秦无瑕说了许多好话。
半夜,墨微辰突然发起高烧。
傩面索命鬼铺天盖地涌来,千万只干枯的手伸长着,翡翠色的指甲抓向她的喉咙。墨微辰一路奔逃,地上却突然裂出一个大洞,她不受控制地坠下,千百支针穿过身体,血液热得像被煮沸了…
她疼得呼喊不休,偏偏怎么也不醒。丸子吓坏了,急吼吼奔出屋子,却在别院门口被秦无瑕的护卫霄飞亲自拦下。
一句“山主有令”,便堵住了全部的争取,也不知秦无瑕安排的,到底是护卫?还是狱卒?
巍巍山巅,人心鬼蜮。对头还没动手,她们便要溃了。
暮色四合时,伊河凝作一块青灰色琉璃,折叠起红紫色的天空,河面客船如一朵莲灯滑过,割开阴阳昏晓。
墨微辰抱着伞立在船头,看西岸山崖千万佛龛中渐次点起金红流光,照亮一张张垂目俯瞰人间圆缺的慈悲脸。东岸香山寺暮钟声响,撞落大佛眉间落雪,伞沿雪花亦随风飘落,在水波明灭间消逝不见。
西山石窟点灯,是漫山神佛遗落人间的喟叹。
“薛小娘子不怕冷?”
朱子业在身后说话,墨微辰紧了紧玄狐氅,回过头看他:“自然是怕冷的,但就是忍不住想多待会儿。”
雪中美人,颜如丹渥。朱子业暗赞一声,还是他幽燕大地的水土养人。几日相处,他发现这位薛家沟的小娘子不但心地善良,还机灵聪明,就是有些小孩子心性——不过相对于他的年岁,她这样的天真将将好。
“确实太好看了。”朱子业情不自禁上前一步,但不敢多看她,只好将视线转移到两岸山崖上的千万窟佛洞:“这么多神仙,也不知哪一尊是灵的。”
墨微辰掩嘴而笑:“朱先生想求什么?”
求什么?
朱子业迷了眼。
三十年前,安禄山也曾领幽燕大军南下。彼时他刚中武举,跟他的同僚一般,满心以为是跟着将军前往拯救大唐的危局,却不曾想自己才是乱臣贼子。八年征战,归乡者寡,家乡早已在汉蕃两族交战中化为焦土,自己也成了世人口中一切动乱的罪魁祸首。
从青年等到暮年,他一直在等一个为自己正名的机会。如今“大冀王”再度挥兵南下,他想起了三十年前那个民间传说:“四星聚尾于燕”,将有一个出身于幽燕的帝王将取得大统。
朱子业立即向统帅请命,带队深入那一座曾赠予大唐开国皇帝真言的仙山,若能求得望君山一言半语,那么骂名将不再是骂名,他会成为开国的功臣。
然而这番千里壮志却不能说与一个小娘子听,朱子业郁郁笑道:“我幽燕子弟闯天下靠的是自己,哪里需要求神拜佛?”
墨微辰点头道:“那先生到望君山,便也是为了别人所求了。”
朱子业被她说中目的,联想到那日自己与秦无瑕对谈,其中不乏“大冀王”的意图机密,语气顿时变了:“你都听到了什么?”
墨微辰看他的眼神清澈无比:“是为了尊夫人求的吗?”
朱子业脸上一红,半天才道:“某尚未娶妻。”
墨微辰一愣,也红了脸:“对不住。我看朱先生...我以为,嗯,哎呀,我不太会说话...”
她在羞赧之下,容颜更曾丽色,朱子业看得呆了,轻咳一声:“男儿壮志未酬,谈何婚嫁?薛小娘子不必遗憾,某...”
他差点将心中所想说出口——待送她回到薛家沟,他愿倾其所有为她母亲治病,叫她再不必忧心难过。
“某去为你取件衣服。天寒地冻,薛小娘子莫要着了风。”
说完,逃也似地钻进了客舱。
墨微辰松下一口气,与朱子业对话,她不敢大意。但刚才那番对谈很有收获,结合山下秦无瑕的只言片语,可确定朱子业此行是领命而来。不管他和他的主子在图谋什么,她只知大唐军人,使命必达,朱子业坐船并非回幽州,一定还是为了去见秦无瑕。
墨微辰皱起眉,难道她就避不脱那人?
朱子业也很烦恼,走进船舱打开行囊,才发现找不到一件能给薛小娘子加的衣衫。她家虽只是小富,却不曾苛待,她身上那件狐裘大氅的品相上佳,他一整年的饷银也未必能买到...
他刚觉出有点不对,落水声伴着船公的求救声响起。
朱子业仓皇追出,甲板上已空无一人,飘着碎冰的伊河水面,慢悠悠浮起玄色大氅一件。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