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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男夺我凤位?重生后我携死对头踹他下皇位结局+番外

南风予我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巳时初,宫里的马车准时停在了纪府门前。纪兰卿正准备上马车时,却感觉身后有道视线注视着自己。她蹲在台阶前,朝着视线来源看过去,却只看见了一个瘦削的背影。纪兰卿一眼就看出来了,是谢云濯。她眯了眯眼,感到有些困惑,莫非方才只是她的错觉?驱使马车的公公及时提醒道:“纪小姐,请上车吧,小心误了时辰。”纪兰卿只好放下重重心事,上了马车。刚上马车,她便取下了头上的金步摇。知秋不解:“小姐,这步摇甚是好看,怎的将它取下了?”纪兰卿将步摇放在手心,轻轻摇了摇头:“美则美矣,却是遭罪之物。更何况,你家小姐我的容颜,岂是需要一支金步摇来衬托的?”纪兰卿生得一双远黛青山眉,眉下一双明眸似新月坠湖,眼尾微挑如工笔描金的凤凰翎,唇畔丰盈似含露的蔷薇,颧骨一颗褐...

主角:谢云濯纪兰卿   更新:2025-05-09 15: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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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云濯纪兰卿的其他类型小说《渣男夺我凤位?重生后我携死对头踹他下皇位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南风予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巳时初,宫里的马车准时停在了纪府门前。纪兰卿正准备上马车时,却感觉身后有道视线注视着自己。她蹲在台阶前,朝着视线来源看过去,却只看见了一个瘦削的背影。纪兰卿一眼就看出来了,是谢云濯。她眯了眯眼,感到有些困惑,莫非方才只是她的错觉?驱使马车的公公及时提醒道:“纪小姐,请上车吧,小心误了时辰。”纪兰卿只好放下重重心事,上了马车。刚上马车,她便取下了头上的金步摇。知秋不解:“小姐,这步摇甚是好看,怎的将它取下了?”纪兰卿将步摇放在手心,轻轻摇了摇头:“美则美矣,却是遭罪之物。更何况,你家小姐我的容颜,岂是需要一支金步摇来衬托的?”纪兰卿生得一双远黛青山眉,眉下一双明眸似新月坠湖,眼尾微挑如工笔描金的凤凰翎,唇畔丰盈似含露的蔷薇,颧骨一颗褐...

《渣男夺我凤位?重生后我携死对头踹他下皇位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巳时初,宫里的马车准时停在了纪府门前。
纪兰卿正准备上马车时,却感觉身后有道视线注视着自己。
她蹲在台阶前,朝着视线来源看过去,却只看见了一个瘦削的背影。
纪兰卿一眼就看出来了,是谢云濯。
她眯了眯眼,感到有些困惑,莫非方才只是她的错觉?
驱使马车的公公及时提醒道:“纪小姐,请上车吧,小心误了时辰。”
纪兰卿只好放下重重心事,上了马车。
刚上马车,她便取下了头上的金步摇。
知秋不解:“小姐,这步摇甚是好看,怎的将它取下了?”
纪兰卿将步摇放在手心,轻轻摇了摇头:“美则美矣,却是遭罪之物。更何况,你家小姐我的容颜,岂是需要一支金步摇来衬托的?”
纪兰卿生得一双远黛青山眉,眉下一双明眸似新月坠湖,眼尾微挑如工笔描金的凤凰翎,唇畔丰盈似含露的蔷薇,颧骨一颗褐痣平添几分妩媚,鼻梁高耸,在柔美的皮相中劈出一道英气。
只需略施粉黛,这张巧夺天工的美人相便美得惊为天人。
知秋看得入迷,痴痴道:“小姐的容颜,就连身为女子的我也为之倾倒。”
纪兰卿得意地笑了笑,脑海中忽又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凑至知秋耳边,小声道:“小知秋,你说我若是色诱谢三公子,胜算有几成?”
知秋吓得瞪大了眼睛,身体都贴在了车壁上,她正想开口说话,又想起正身处皇家的马车上,急忙放低了声音:“小姐,谨言慎行啊。”
纪兰卿冲她抛了个媚眼,继续问道:“你觉得如何?”
知秋被美色所惑,倒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片刻之后,她无视自家小姐希冀的目光,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美则美矣,却是弄巧成拙。”
纪兰卿垮下脸,摆了摆手,示意知秋闭上嘴。
其实她也清楚,若是美貌能打动人心,前世的李之璘也断不会选择不如自己十分之一美的柳玉莺。
然而知秋却难以闭上自己的嘴。
在她眼里,自家小姐因为四皇子处处得罪谢三公子,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怎的在水里被捞起来后就转了性子?
想起自家小姐行为与性情的转变,知秋越发感到好奇,她有一肚子的问题。可是看见纪兰卿一脸落寞的神色之后,又只好识趣地闭上了嘴。
没多久,马车便停在了紫宸门前。
驾车的公公恭敬道:“三小姐,过了紫宸门便是内廷了,还请三小姐下车。”
纪兰卿下了车,一眼便看见了紫宸门前等候的宫女。
宫女紫兰行了个礼:“奴婢紫兰,特来替三小姐领路。”
纪兰卿回了礼:“劳烦姑姑了。”
紫兰挑了挑眉,默不作声地上下打量了一眼三小姐。
传闻纪三小姐嚣张跋扈,行事张扬,可在她看来,这三小姐颇懂礼数,人看着也很谦逊。
似乎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纪兰卿本以为一路上可以相安无事地行至淑妃居住的藻蓝殿,没成想却遇见了皇后娘娘。
只远远望见皇后娘娘,纪兰卿便在紫兰的催促下低着头跪在了地上。
皇后的轿子路过纪兰卿三人时,缓缓地停了下来。
一道雍容华贵的声音响起:“这就是老四的媳妇?”
她的声音清冷,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
“回禀娘娘,正是纪家三小姐,纪兰卿。”
“抬起头来给本宫看看。”
纪兰卿应声抬起了头。
这是皇后娘娘第一次见她,却是她见皇后娘娘的第不知道多少次。
皇后娘娘出生荥阳郑氏,身份地位都十分显贵。
前世她为了扳倒太子殿下,与这位皇后交锋颇多。
皇后娘娘明面上深居简出,六宫大权都放在了贵妃手上,实际上她借着郑家门荫,在朝中安插了不少眼线。
她的志向向来不在这深宫内院中,她的唯一的儿子,当今的太子殿下李治彦,也不过是她手中的棋子。
皇后探究的目光落在纪兰卿脸上,直到纪兰卿眼神躲闪了一瞬,方才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是个美人胚子,老四好福气。”
“瞧你今日装扮素雅得很,恰巧今日本宫在司珍房得了批新的簪子,赠你一支罢了。”
皇后身边的宫女得令便将匣子呈到了皇后面前。
纪兰卿看了一眼那匣子,眉心一跳,有了不好的预感。
直到看见皇后挑了支叠瓣累丝金簪拿在手中,她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又是牡丹式样,果真是躲不开。
“臣女谢皇后娘娘厚爱,只是臣女身份低微,牡丹高贵难攀,臣女属实受不起这礼。”
“怎么,本宫赠于你的簪子,你不要么?”
一旁的紫兰早已眉心冒汗,她悄悄扯了扯纪兰卿的衣袖,示意她赶紧应下。
亏她方才还认为这三小姐明事理懂礼数,如今竟敢顶撞起皇后娘娘了。
“臣女不敢。”纪兰卿冷汗直冒,知道这皇后是故意在为难自己。
她是身份尊贵的侯门嫡女,父亲亲族在朝中也颇有声望,以后她嫁给四皇子,便是纪氏与四皇子绑定在了一起。
前世她太过天真,脑子里只想着男女情事,最后被迫卷入皇室争斗。
今生她只想报仇雪恨,再赢得一人心,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纪兰卿头磕在地上,身子趴得更低了一些:“臣女失言,还望皇后娘娘海涵。”
皇后娘娘也并未再与她计较,唤自己的婢女将那只璀璨的叠瓣牡丹金簪别在了纪兰卿头上。
“好了,回宫吧。”皇后娘娘躺在轿辇上,随意地摆了摆手。
“恭送皇后娘娘。”
三人跪在地上,直至皇后娘娘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方才起身。
紫兰催促道:“快些吧,咱们娘娘午时还要见大皇子殿下。”
人在宫中,纪兰卿终究是不敢取下皇后赐的金簪,她怀揣着满腹心事,跟着紫兰快步到了藻蓝殿。
她一眼便看见了殿前的四皇子,李之璘。
他的怀里还抱着两只黑色幼犬。
纪兰卿被骇在原地。
她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和血肉都在被啃噬,发出钻心的疼痛。
李之璘眼神落在她身上,眼里的嫌隙一览无余。
李之璘本以为眼前的女人又会像往常那般不要脸地凑上来喊自己璘哥哥。
他都已经做好了一把甩开她并言语讥讽的准备。
没曾想女人只是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他心里莫名浮起一股无名火。
“见了本王,连礼数都不会,是没人教你吗?”李之璘率先开口嘲讽道,“哦对,我忘了,纪三小姐从小就没有母亲......”
他抱臂站在原地,一脸桀骜。
若他猜得没错,纪兰卿马上就会可怜兮兮地跟自己道歉了。
对不起,我错了,璘哥哥别生气了。
想到女人一脸谄媚的模样,他就觉得好笑
“哼,四皇子虽养在淑婉贤德的淑妃名下,本性却是一如既往的顽劣。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纪兰卿目光落在李之璘怀中的两只幼犬身上,深吸了一口气,冷言回讽。
“你!”李之璘气得伸手握拳。
纪兰卿毫不畏惧地怼上李之璘的眼神,继续冷声讥讽:“怎么?四皇子本性暴露,要动手打人了吗?”
“我可是陛下亲自下旨封的四王妃,四皇子不敢在圣上面前说半句话,却对我一个弱女子撒气?”
李之璘不甘心地收回手,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曾经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追、美言不断的纪兰卿如今怎么变得如此牙尖嘴利?
他重新看了一眼眼前美得张扬的女人,发现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人一般。
太陌生了。
那些往日里她眼神中对自己的崇拜与爱慕,如今全都看不见了。
她的眼神像是一滩深渊,看不真切有什么情绪,但直觉让他觉得很危险。
李之璘其实对这门婚事非常满意。
并非中意纪兰卿,只是获得了一枚上好的棋子。
他的生母是后宫中一个小小的才人,无权无势。
他虽养在淑妃膝下,淑妃却从未对他上过半点心,还处处打压他、提防他。
就连他的父皇,也最不待见他。
犹记得去岁宫宴,父皇给每位儿臣都赐了一副墨宝。
就连那早夭的三皇子都有一份,独独漏了他!
既然大家都不把他放在心上,不把他看在眼里,他定要扭翻这乾坤,让所有人都臣服在他脚下。
尽管他暗中培养寒门势力,但寒门势微,他可能要循循图之,谋划多年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柳玉莺的出现,是一个意外,更是一份惊喜。
那夜他苦闷无比,饮下了不少酒,酒后与一女子在鸳鸯帐中倾诉衷肠,竟将自己多年谋划倾吐而出。
他醒后本欲杀人灭口,没曾想那女子柔弱地倒在自己怀里,声音妩媚动人:“妾身可助郎君早日实现这宏图霸业,郎君可愿听妾身一言?”
他如柳玉莺所言,在一场马车事故中救下了纪兰卿。
那纪兰卿也当真如柳玉莺所言,头脑简单,心思单纯,一眼便喜欢上了他故意伪装出来的人设。
他不能主动出击,便故意处处为难纪兰卿。
幸好有柳玉莺从中助力,纪兰卿真就对他情根深种、非他不可。
那夜花船,本是他与柳玉莺诱纪兰卿落网的陷阱,没想到居然出了纰漏。
不过问题不大,不论如何,兜兜转转,结果都是一样的。
有了纪兰卿,她背后是纪家,是一份巨大的助力。

柳玉莹前脚刚走,继母姚氏又领着四小姐纪兰心来了纪兰卿的小院。
看着衣着低调朴素面容严肃的继母,纪兰卿心里很是复杂。
四岁那年,父亲带着姚铃回了府,身边还跟着一双儿女。
自那以后,她便恨上了父亲,当然,更恨的是眼前的女人。
尤其是对四皇子穷追不舍的那段时日,她与姚氏之间更是剑拔弩张。
姚氏前世日日借着长辈身份来训诫她,甚至在四王府的聘书到了纪府以后,百般托拒。
她在大堂上公然动手打了姚氏,被父亲罚跪了两日的祠堂。
她恨姚氏恨得更加彻底。
可也就是这么一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严厉妇人,在得知她的死讯后,冲到官兵面前,哭着求他们把她的尸身送回纪家。
“卿卿是我们纪家的女儿,求求圣上,让她回家吧。”
姚氏跪在地上,脸上泪水不断,字字哀切。
姚氏惨死的面容与眼前鲜活年轻的面容重叠在一起。
纪兰卿别过头,深吸一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
她前世真是做尽了糊涂事,辜负了每一个真心待她的人。
纪兰心身上穿着件洗得素白的藕荷色交领襦裙,梳着一头垂髫分肖髻,衬得一张小脸恬静柔美。
“姐姐。”
纪兰心乖乖行了个礼,声音小小的,之后便退到了姚氏身后。
对于这个庶妹,纪兰卿心里也是万般愧疚。
姚氏有她的父亲撑腰,她便想方设法地去欺负侮辱胆小怕事的纪兰心。
最后仗着四王妃的身份,给她指了门婚事,将她远嫁到北境苦寒之地。
纪兰卿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
“方才碰见如春给你带吃食,我瞧着净是些油腻荤腥,于是给你换了些清爽可口的吃食。”
姚氏将饭盒放在桌子上,说道。
纪兰卿不爱吃姚氏带来的食物,若是前世,她定要跟姚氏大吵一番。
“谢谢。”
自她嫁入宫中,已经许久没有与家里人相处,说起话来也难免生疏别扭。
姚氏眼里闪现一抹亮光,就连纪兰心都怯怯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纪兰卿。
纪兰卿被看得不自在,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她前世恐怕从未对这对母女有过好脸色。
她的继母是个好继母。
纪兰卿端起一碗白粥,红着眼眶将碗里的白粥吃光了。
不喜欢,但很好吃。
姚氏有些讶异纪兰卿的行为表现。
她来到纪府已经十多年了,这十几年里,纪兰卿在她面前,还是头一回如此乖巧。
她踯躅了一会儿,有些话一时之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事吗?”纪兰卿看着她似乎有话想说,主动问道。
姚氏叹了口气:“那四皇子......”
她看了看纪兰卿的脸色,发现并无异色,又继续道:“并非良人。等来日我与你爹爹替你谋一份好婚事。”
纪兰卿沉默地点了点头。
姚氏满脸欣慰:“外头那些传流言蜚语的,我已经派人去打点过了,你只需好生养病就是。”
姚氏收走餐碟,走了几步又回头:“那柳家丫头心思不纯,你平日里还是少与她往来。”
看着纪兰卿面色不虞,姚氏又匆忙补充道:“我知你与她要好......”
纪兰卿打断她:“我知道了。”
姚氏尴尬地抹了抹手,正准备离开,又想起了什么:“听说那日是谢三公子将你救了起来,谢三公子因此染了寒疾,似乎病得比你还重些。”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眼下虽关系不比从前要好,但也没闹到恩断义绝的地步。我也派人以你的名义送了上好的药材去。”
姚氏做事总是如此体贴妥当。凭良心说,纪兰卿觉得姚氏很适合当主母,只是当初她不懂事,一直在阻止这件事。
姚氏说完便准备领着纪兰心离开。
“等一下。”纪兰心从床上爬起来,喊住了两母女。
她目光落在身影单薄的纪兰心身上:“我那儿有一件艾青松花色的对襟袄,当时做得小了些,穿着不合身。如今正是春寒,给妹妹带回去穿吧。”
纪兰心抬起头,眼睛里带着期盼的光彩。
她又看向自己的母亲。
姚氏自是看见了纪兰心眼里的渴盼。
她目光复杂地看着纪兰卿,心里一时猜不透这三小姐是又想为难自家姑娘,还是真心待兰心好。
想到自己之前劣迹斑斑,纪兰卿也看出了姚氏眼里的打探和犹豫。
她起身翻出那件崭新的衣裳,亲手递到了纪兰心手里。
“快拿好,就当是感谢姚姨你给我送饭了。”
小姑娘惊喜地将新衣裳抱在怀里,终于敢抬起头正视纪兰卿的目光了。
“谢谢三姐姐。”
姚氏同样向纪兰卿行了个礼道谢,随后牵着纪兰心离开了院子。
等送走二人,纪兰卿急忙冲着院子里罚站的知秋喊道:“知秋,快进来,替我梳洗打扮!”
谢云濯犯病跟自己脱不了干系,她得去看看谢云濯。
谢府离纪府不过一墙之隔,幼时谢云濯便经常搭着梯子翻墙到她的院子里,稍年长些后他便没做过如此逾矩之事了。
前世的纪兰卿绝对想不到,自己也会有翻墙去找谢云濯的这天吧。
“小姐,你小心点。”知秋站在墙下,仰着头看着已经爬到墙头的纪兰卿,小声提醒道。
纪兰卿坐在墙头摆了摆手。
前世这深宅高墙困了她一声,如今翻墙而上,举目望去,发现这方方正正的世界,也不过如此。
纪兰卿心中微叹,脑海中头一次有了脱下身上这裙衫,去外面的世界瞧一瞧的想法。
她将目光落在谢云濯的院子里。
纪兰卿记得,幼时谢云濯的院子里种满了鲜花果树,尤其是初春时节,院子里花苞待放,一片生机。
而如今院子里只剩嶙峋怪石。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搬来这么多假山怪石。
纪兰卿心里腹诽道。
她怀里抱着一块用红布裹起来的东西,腾不出手,一时之间没想好怎么下去。
正当她坐在墙头左右为难的时候,屋子的门忽然打开了。
已是初春,天气回暖,谢云濯身上却披了件厚实的白狐裘。
他手里捧着个暖炉,神色恹恹地,目光落在虚无处。
纪兰卿急忙朝他挥了挥手:“嘿,我在这儿。”
谢云濯起先以为自己耳朵出了幻觉,他貌似听见了纪兰卿的声音。
“喂,快来帮帮我。”
他循声望去,只见纪兰卿坐在墙头,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模样。
谢云濯看见她霎时黑了脸,转身就往屋内走去。
他不想见她。
上一次这个女人扔了一堆癞蛤蟆到自己的院子里,将自己的院子毁于一旦。
这次看她怀里又抱着个什么东西,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而在听见身后传来的“咚”的声响时,他还是有些担心地回了头。
只看见少女依然端坐在墙头,手里的东西被她随意地扔在地上。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随意挽了挽裙摆,正准备下一步行动,却看见谢云濯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谢云濯一把捡起地上红布裹着的东西,气急败坏:“纪兰卿,这次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红布本就裹得松松垮垮,在谢云濯的一番动作下露出了几根土须。
他愣在原地。
纪兰卿也被谢云濯凶得愣在墙上。
一阵风吹来,纪兰卿鼻子痒痒的,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纪兰卿可怜兮兮地望着谢云濯,小声解释道:“这是我从我父亲书房里偷来的千年人参,你多吃点。”
她抿了抿唇,补充道:“多补补,活久一点。”
谢云濯感觉这东西拿在手里格外烫手。
他一时分不清纪兰卿是真心关心自己还是在咒自己早死。
谢云濯连咳几声,手轻轻一甩,便将红布裹着人参扔回了墙头,语含讥讽:“我无福消受,还是留着让你长命百岁吧。”
看着谢云濯凉薄的神色,纪兰卿心里又气又急,但她也知道这是自己作下的孽,无论如何,都是要偿还的。
她将人参重新扔到地上,神色张扬:“谢云濯,我还会再来的。”
言罢便转身爬梯子回去自己院子。
“小姐你没事吧?”
谢云濯听见了知秋着急的呼喊声。
他手里一紧,心也微微悬起。
“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没踩稳崴了脚。”
对面传来主仆二人絮絮叨叨的声音,随后两人似乎走远了,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谢云濯裹紧身上的狐裘,神色有些恍惚。
他觉得纪兰卿性子似乎跟以往不太一样了。
然而这样的想法没有持续多久,他便自嘲似地笑出了声。
有什么不一样呢?她仍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纪家三小姐,一心想着嫁入皇室。
她如此讨好自己,定是别有所图吧。
谢云濯神色恢复了冷淡的模样,对着暗处喊道:“莫琴。”
莫琴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谢云濯身旁。
“公子。”
他双手作揖,等待谢云濯的吩咐。
“把这人参交给管家,让他送回国公府。”
唯一没变的大概就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大。
若是谢侯知道了此事,她估计又免不了跪祠堂。
谢云濯摇了摇头,转身回了房间。

天色渐晚,天边卷起一层层黑云。
一阵劲急的风吹过,带起一片枯败的竹叶,在空中凌乱地转了几圈,最后落到了一盏莹白的茶杯里。
谢云濯白皙修长的手指覆在茶杯上,食指不安地敲动着杯壁。
他端起茶杯,轻轻地晃动,那竹叶便翩翩落在地上。
一个黑色的身影自檐上跳下,单膝跪在了谢云濯面前。
“公子,外面风大,你身上的寒疾......”
手中的茶早已凉透,谢云濯轻轻荡起杯底的茶渣,将整杯茶尽数淋在了手边的嶙峋峭壁上。
“九洄,你什么时候养成如此婆婆妈妈的性格了?”
谢云濯的声音淡淡的,却听得九洄背后冒起一股股冷汗。
九洄立马敛正了神色:“公子,我们的人去晚了一步,人,已经被十六卫的人杀了。”
杯子应声而碎,碎片划破了谢云濯的手,鲜血蜿蜒缠绕住他的手指,他却浑不在意。
九洄眼中显露出几分担心,欲言又止。
谢云濯冷声问道:“尸体呢?”
“是大将军崔天河亲自带人去抓的人,尸体......被挂在东市独柳树的暴橛上......”
九洄感受到周围的气氛越来越冷,知道是自家公子在掩盖内心的怒火。
边关战事紧,三个月前重将军率领的白虎军却节节败退,连让三城。
圣上接到边关密报,说那重将军暗中与西突夷人勾结,才故意节节退让。
另附一封重将军的亲笔书信,信中竟真是与西突夷人的勾结之事。
“重将军一生戎马,终生戍守边疆,最后竟被一个构陷的罪名落得满门抄斩,一双儿女也不肯放过......”
谢云濯是在三日前收到的消息,说重家那两个孩子一路逃亡来到了皇城。
他受人所托,要求务必将两个孩子救下来,送出城外,再从长计议。
没想到,皇宫的人也同时知道了重家姐弟来到了皇城的消息。
“公子,死的是那重家姑娘,重家少爷现在下落不明。”
谢云濯松了口气,他的目光终于落在自己手上的伤口上。
只见他端起那壶早已温凉的茶水,细细地冲拭手上的伤口。
“你继续暗中打探他的消息,务必要先一步将人找到。”
“是,公子。”
九洄如他来时一般,又像个鬼魅一般离去了。
又是一阵风起,带着天边的乌云逼近了皇城,谢云濯隐隐听见了滚滚雷声。
他目光如墨,却是比那乌云还要沉重。
喉间莫名爬上一股痒意,谢云濯忍不住,抚着胸口猛烈咳嗽起来。
待到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的额间竟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看着自己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指,缓慢地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方才已经凝固了的伤口。
他手上微微一使劲,鲜艳的红色便涌了出来。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稍微感到一点自己还活着的气息。
和豆大的雨珠一起落下的,还有隔壁聒噪的声音。
“知秋,快快快,帮帮我。”
“小姐?!”
“小声点!”
他耳尖动了动,想要再听听看,却发现主仆二人果然安静了下来,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听她焦急的声音,似乎是出了什么。
她能出什么事呢?
身上的狐裘沾了水便变得厚重起来,暗中的莫琴终究是看不下去了,撑着一把伞默默地立在了谢云濯身后。
“公子,保重身体。”
谢云濯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轻轻地笑出了声:“我这副残躯,能多活一天,都算是老天长眼。”
他有些落寞地低下头,雨水凝在他的睫毛上,更加显得他可怜易碎。
如纪兰卿所说,他不过是个短命鬼罢了。
所以他,还那么在意她做什么呢?
等到她嫁给了四皇子,那他们之间......
谢云濯眸光黯淡,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
而另一边,纪兰卿刚将重水掳回了府。
而之所以用掳,原因在于,这臭小子一直嚷着要冲出去拼命、报仇。
若不是有前世的记忆,纪兰卿可能也不会插手重水的命运。
方才逃窜间她瞥见了官兵的衣服一角,若她猜得没错,是宫中的十六卫。
前世这个时候,她无意中撞见了四皇子在书房中的对话,知道蒙冤而死的重将军的一双儿女手中有一份绝密名单,事关朝廷大事、重将军身死真相。
没成想这俩可怜孩子未找到可托付之人,便做了刀下亡魂。
纪兰卿也没想到,自己阴差阳错,竟救下了一个孩子。
命运的长河似乎在某一刻已经开始悄然改道了。
她看见了希望。
前世这份名单最终落在了李之璘手里,因此朝廷中诸多官员被迫成为了李之璘的棋子。
而这,也是李之璘一开始设计陷害重将军的真相。
他深知朝中局势稳定,不管自己多么努力都难以插进去。
但边境不一样,边境正逢大乱,正是他可以施展拳脚、培养势力的地方。
如今她抢先一步救下了重水,这第一步棋,她已经赢了。
知秋应纪兰卿的吩咐,准备了清水和药物。
她帮忙清理少年身上的伤口,一边还不忘关心纪兰卿:“小姐,你浑身湿透了,我还是先服侍你洗漱更衣吧?”
纪兰卿目光沉沉地看着床上的少年,有些怀疑他的身份。
虽说她没见过重将军,可是将军的孩子,会发育如此缓慢吗?
可惜她也未曾有缘见那妹妹一面。
不管如何,既然他说他叫重水,那不管有什么问题,也只能等他醒来再问了。
正收拾到一半,方才赶马的小役走了进来。
他跪在纪兰卿面前,表情恭敬:“小姐,那辆马车已经被我砸了,木头尽数搬到了柴房,要不了一晚就会消耗干净。”
纪兰卿闻言,皱着的眉头方才舒缓了一些。
眼前的小役看着也颇为机灵,要不是因为他担心自己遭遇什么不测,跟着进了巷子,纪兰卿一个人还真不一定能带走重水。
三个人匆忙上了马车,在巷子里窜了好几圈才从后门回了纪府。
纪兰卿担心从巷子里追出来的人看清了马车的模样找到纪家来,便令小役将马车毁了。
纪兰卿道:“以后你就留在我的院子里做事吧。”
“多谢小姐。”
小役跪在地上感激地磕了几个头。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春生。”
“东边的偏房以后就是你的住所了。”纪兰卿说道,“以后你只能忠于我一人,若有二心,我定不会放过你。”
春生跪在地上又接连磕了几个头:“小姐放心,以后春生就在小姐身边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小人这就去烧水。”
纪兰卿点了点头,心里头对这个十分有眼力见的春生还算是满意。
等到春生离开以后,知秋也将重水收拾好了。
她心事重重地走到纪兰卿身边。
纪兰卿猜到和柳玉莺有关。
她看了看床上昏睡的重水,小声示意知秋跟她回房。
才在榻上坐下,知秋便已经忍不住了:“小姐,他们之间,居然真的有猫腻!”
尽管早已经有心理准备,在真的听见结果后,纪兰卿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抽痛起来。
一个是她前世付出全部的前夫,一个是她珍视无比的好妹妹。
原来早就勾搭在一起来算计她。
她还偏偏像个傻子一样如了他们的愿。
“那如春进了静水巷,在一家酒肆门前敲了三下,那门便开了。”
“如春对门内的人说,‘小姐有急事找皇子,还请皇子后日巳时末准时出现’。”
知秋皱了皱眉:“可他们二人的交谈中并未提及地点。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他们会有什么动作,纪兰卿心里再清楚不过。她此番让知秋注意柳玉莺的一举一动,不过是求一个答案罢了。
若她猜得没错,柳玉莺定会让四皇子来跟她赔礼道歉。
他们是不可能放过自己的。
纪兰卿敛了敛神色,摇头道:“无碍。”
他们想做什么,她心里都门儿清。
正想继续说些什么,她余光瞥见门口站了个人。
是春生。
纪兰卿目光凌厉地转向他。
春生慌张地摆了摆手:“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水热好了,想来提醒小姐早点洗漱,小心着凉。”
纪兰卿看他脸上神色不像作假,缓和道:“不必如此见外。”
春生跪在地上,继续说道:“小姐若是想知道柳小姐平日经常去哪儿,小人倒是知道。”
“小人在马厩干了好几年了,身份低微,最是不受待见,因此也最好欺负。”
“这柳小姐就是最爱使唤我做事。”
“每次她出门,都会让我驾车送她到临水街上。有时是停在胭脂铺前,有时是停在服装铺前,有时又是药铺......”
“但小人注意到,柳小姐根本无心购买那些东西,每次都是稍稍驻足,便往街的另一头走去。出于好奇,我跟了她几次,她都进了那家明月饭馆。”
明月饭馆......
纪兰卿嘴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她又将春生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没想到她需要的线索就这么误打误撞地送上了门,有一瞬间她都以为这又是柳玉莺与李之璘为她做的局。
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知晓了他们狼狈为奸的事实,也就不可能做什么局。
眼前的春生,说的话是可信的。
后日,明月楼,既然已经知道了时间地点,那不去凑凑热闹,也不太合适。
纪兰卿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明月楼是京城邺安三大酒楼之一。
来往客人皆是非富即贵。
纪兰卿是头一回来这种地方,因此在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公子留步。”一名身着锦缎袒领短襦,肩披金丝半臂的女子拦住了纪兰卿二人。
那女子忽然弯着腰凑近纪兰卿,脸上始终挂着一个妩媚的微笑。
她伸出一只莹白柔软的手,作势要抚上纪兰卿的面颊:“公子好容颜。”
她的声音似三月春莺,婉转动听。
身后的春生及时将那只手抓住了,他喝道:“做什么呢?我们家公子也是你能随便触碰的。”
女子露出一个颇为受伤的眼神,收回了自己的手:“奴家姝色,头一回见公子,按理来说,咱们明月楼是不接待新客的。”
说着,姝色又朝纪兰卿抛了几个媚眼,整个人又要往纪兰卿身上倒去:“奴家见公子生得一副好皮囊,若是公子愿意同奴家......”
她媚眼如丝,一双柔荑挂在纪兰卿脖子上,含情脉脉地望着纪兰卿:“奴家也可为公子破个例。”
纪兰卿还从未被女子如此投怀送抱过,起先倒还真有些无措。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
偌大一家酒楼,不接待新客?
四皇子常年来这里与人私会?
前世李之璘瞒着她的事倒还挺多的。
倒是有意思的很。
她本来还想多问两句话,没想到一个人忽然自身后撞了她一下。
各种药材的苦涩味钻进她的鼻腔。
她下意识掏出袖中的折扇,从侧边挡住了自己的脸。
尽管她特意垫高了自己的靴子,在谢云濯面前仍然显得有些矮小。
谢云濯似乎并没有认出她,她只感觉到头顶那束目光转瞬即逝,一声冷淡的“抱歉”从自己的头顶飘过去。
纪兰卿大松一口气,正收回折扇,那已经离开的背影忽然又转过了身。
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纪兰卿脸上,眸光幽深。
纪兰卿有些心虚。
谢云濯不动声色地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随后皱了皱眉头,转身又离开了。
纪兰卿提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她特意用脂粉在脸上做了一些小小的变动,在视觉上改变了自己的面部轮廓,又垫高了自己穿的靴子,常人定是认不出她是一名女子。
比如眼前这名叫姝色的女子,还锲而不舍地在给自己抛媚眼。
她后退几步,与姝色之间留出一段安全距离。
纪兰卿风度翩翩地打开手中折扇,抬起头颅,给春生递了个眼神。
春生连忙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递到了姝色手中:“我家公子是从南边泫城而来,对邺安的繁华盛景倾心不已,听闻这明月楼有邺安最醉人的佳酿,便慕名而来。”
“还望姑娘行个方便。”
姝色撩了撩额角的头发,一转刚刚的谄媚,翻了个白眼无语道:“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美人不比美酒香吗?”
她掂量掂量手中的钱袋子,眸光一转,笑道:“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公子出手如此阔绰,奴家自然也没理由难为公子。”
“公子这边请。”姝色弯腰指路。
眼瞅着姝色要将她们带到普通的散座大堂,纪兰卿急了。
一楼二楼泾渭分明,若真是在一楼坐下了,还如何去寻那柳玉莺。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压低了声音:“本公子最烦人多,,还请姑娘给本公子寻个雅座。”
姝色表情有些为难:“二楼雅间常年都是被别家达官贵人常年预订的,奴家也不好逾矩,实在是没位置了。”
“公子放心,奴家定不会亏待公子的。美酒美食皆是顶级。”
纪兰卿黑着脸停在原地。
春生适时追问道:“这大堂如此喧闹,简直是毁了我们公子的雅兴!”
“哎。”姝色急了,“公子莫气。若说雅间,这二楼当真是还有一件流动的雅间。只是这间房前几日被鲁莽的客人给砸毁了,如今布置还比较简单......”
“无碍,带我上楼吧。”
二人跟着姝色上了楼,进了雅间。
“公子稍等,奴家这就派人传菜。”她问道,“公子可需要安排歌舞?”
纪兰卿摆了摆手,已经无心跟姝色交流了,她现在只想着去柳玉莺那儿偷听墙角,看看他们二人是如何背着自己勾搭在一起的。
姝色笑意盈盈地退出门外,待关上门后,神色一变。
她步履匆匆地走到尽头的厢房前,敲了三下门。
门后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进来。”
姝色进门后便跪在地上,禀报道:“大人,今日有位可疑的公子进了明月楼。”
“他说他自南边泫城而来,可据说我所知,那泫城沿海,日照毒辣,寻常人定不会像他那般肤色白皙。”
“我查了他身上,也并无进城文书,不像是邺安城外的人。”
屏风后面许久没传来动静,姝色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
不料忽然一阵猛劲的风自屏风后面传来,直接将姝色掀翻在地上。
“谁许你抬头的?”
姝色颤巍巍地重新跪好,求饶道:“大人,我错了。”
“我怕那公子是官家那边派来暗查我们的。”
“今日那宫中的大皇子和四皇子也来了明月楼。”
屏风后的人冷笑一声:“两个废物,有何可惧的?”
“至于你说的那人,你直接暗中盯着便是,若有异样......”
屏风后的人没再说话,可姝色也懂了那未尽的话语中藏着的杀机。
她深吸一口气,忍着腹痛,退出了房间。
待姝色离开后,屏风后又传出另外一道声音:“不愧是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夜王,手段如此狠辣。”
夜王一口饮尽杯中酒水,大声笑道:“比不上王爷做事干脆利落。”
“跑船的那批人,王爷说弃便弃了,折了我好几个弟兄。”
李之璘攥紧手中的酒杯,知道这人是来跟自己秋后算账了。
“他们自己做事留下了把柄,我若不狠心,你觉得这明月楼能保住吗?本王苦心图谋的事业能保住吗?”
“你放心,我允诺给你的权力地位,待到本王成功那一天,一分都不会少了你的。”
酒杯被他徒手捏碎:“只要我娶了纪家的那个傻子小姐,我们的图谋,也可以摆在明面上了。”
“这暗无天日的隐忍,我已经受够了。”

解决完心头的一件大事,纪兰卿又在外面买了些身上擦的药膏就回府了。
才走到小院门口,春生就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小姐,不好了,你带回来的那个小子一直在闹。”
纪兰卿急忙跟在春生后面来到了重水的房间。
只见重水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双手双脚都与四根床脚绑在了一起。
一旁的春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解释道:“他一醒来就要到处乱跑,小姐叮嘱过一定要看好他,我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
重水看见他们进来,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们,吼道:“你们快放了,我要去找我的妹妹。”
纪兰卿挥了挥手,示意春生退下。
春生识趣地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纪兰卿走到重水身旁,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你先冷静一下。你的妹妹......”
重水伸长了脖子,脖子上青筋毕露,他悲怆地喊道:“你住嘴!我要亲眼见到我的妹妹!”
纪兰卿心里同情他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因此颇有耐心地解释道:“你冷静一下,你应该知道,你现在是通缉犯,大城小巷都有人在搜捕你。”
“我不能放你出去找你的妹妹。”
她今日出府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重水的妹妹重云,尸体被挂在了东市的独柳树里,为的就是引诱重水现身。
同样的,重将军的人头,也被运回了皇城,挂在独柳树,向世人昭告重将军叛国的下场。
曾经受万人景仰的重将军,一夕之间就变成了人人唾弃的存在。
纪兰卿内心万分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眼前的孩子这个消息。
不知道是哪个词语刺激了重水,他忽然就冷静了下来:“我是通缉犯,你放我走,你留我就是包庇罪,你不怕惹上大麻烦吗?”
纪兰卿没想到这小孩还知道换一个思路来劝说自己放他走。
她笑了笑,将方才买来的治疗冻疮的药膏打开了,手指轻轻抹了一团药膏,涂在了重水裸露在外面的手臂上。
冰凉的药膏抹在手臂上,却让重水涨红了脸:“身为大家闺秀,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纪兰卿手上故意使了点劲,惹得重水嗷嗷叫了两声。
“知道疼就安分点。待会儿被十六卫的人抓去了,那可是会抽筋扒骨的。”
重水沉默下来,眼眶憋得通红,牙齿无意识地将下嘴唇咬出了血迹:“我的妹妹......”
纪兰卿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严肃地与重水对视:“重水,你要想明白,你是为你的妹妹而活,还是为边疆那一万白虎军而活?”
重将军叛乱,一万白虎军无人幸免,皆被当场罚了斩刑。
听到纪兰卿的话,重水瞬间瞪大了眼睛:“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他的眼神变得防备警惕起来。
“不管我是谁,你现在能相信的,都只有我。”
纪兰卿眼神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要眼前的孩子信任自己,她要小孩手中的那份名单。
重水别过眼神,不再与纪兰卿对视。
也不再说话。
纪兰卿等了许久,只听见扭着头的重水闷声说道:“要不你把我杀了吧,不要救我。”
纪兰卿一怔。
或许是那一万条人命过于沉重,对于他来说,痛快的死亡是最快捷的逃避方式。
她有些不忍心再刺激重水,但她也不能让他一心向死。
“重水,我知道你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同样地,我与幕后之人也有深仇大恨。”
“作为深闺女子,无权无势,你知道我想要报仇有多难吗?”
“多少次我见到我的仇人我都想直接手刃了他。”
纪兰卿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
“可是我不能,我除了是我,我还是纪家的女儿,我身后是众多人的性命。他动一根手指便能要了我全家人的命!”
“而我只能潜心图谋,我定要让他死在他苦心追求的权势手里!”
纪兰卿句句铿锵,说到最后又语气低落起来:“即便我心有此意,但到现在我甚至连皇权的边都摸不着。”
或许是她的坦诚打动了重水,重水终于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纪兰卿。
他狠狠咬着牙:“父亲将名单交给我,说只要我们兄妹进了皇城,见到了皇上,便能为白虎军洗脱罪名。”
“可是这皇城如此之大,别有用心之人又如此之多,我们兄妹如两只老鼠在这城中逃窜......”
“上位之人当真便可以如此肆意妄为吗?”
他憋着眼泪,倔强得不肯掉下一滴眼泪。
“他们为了权势,便可以草菅人命吗?”
重水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低声怒吼道。
纪兰卿任由他发泄了情绪,看他的情绪差不多平稳以后,说道:“你不争一争,你怎知不能从他人手中夺得这一份权势呢?”
床上的人冷笑一声:“就如你所说,你一个闺阁女子,我一个罪臣之后,如何争?”
“我?”纪兰卿笑着摇了摇头,“你错了,我的目的不是将权势握在我的手中。”
她抬起眼眸,目光幽深。
“我要当那隐在暗处,搅动风云的、无形的风。”
此话一出,重水似乎真的感觉到一阵风吹过,惹得他背脊发凉。
“所以你有兴趣待在我的身边吗?”
“我会给你崭新的身份。”
她的第一份筹码,便是这孩子手中的名单。
重水似乎也知道自己手中的名单非常重要。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我为何不去找一个更加有权势的人去做交易呢?你什么都给不了我。”
“你的想法太大胆了。”纪兰卿觉得重水有些天真。
不过他能想到这一层也令她有些意外,看起来似乎是个挺聪明的孩子。
“你能确保自己能安全地走出去吗?”
“刚刚你也说了,你在皇城中,如老鼠一般逃窜......”
“除了我,谁敢救你?”
重水沉默半晌,开口道:“你确实胆大包天,我信你。”
敢收留朝廷罪臣,她已然冒着很大的风险。
“可是我很好奇,你会和谁,结下这深仇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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