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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教练,别太野林妍邢彧

七个菜包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林妍找了个借口把苏心先打发走。然后往马路对面走去。邢彧上前接她。“你怎么也来了?”跟屁虫。邢彧没回答,打开车门:“上车。”坐上车,车内的暖气驱散了身上一半严寒。还没开口,邢彧已从他衣兜里拿出一瓶纯牛奶递给她。“牛奶可以溶解辣椒素,保护胃黏膜。”林妍缩了缩手指,抬手接过。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还是加热的。紧握着牛奶,林妍的心也随之收紧。她抬眸:“你怎么知道我吃不了辣?”邢彧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张力十足。年夜饭那晚,他放了一点辣椒,她都觉得辣。自然是碰不了辣椒的。他侧身松垮一笑:“猜的。”林妍动了动唇,没说话。邢彧忽然猛地凑近,鼻尖擦过她的脸颊,吐纳的气息落向她耳廓。“晚上,我也要吃火锅。”被邢彧浓烈的气息包裹着,林妍耳朵酥...

主角:林妍邢彧   更新:2025-05-24 18: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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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林妍邢彧的其他类型小说《邢教练,别太野林妍邢彧》,由网络作家“七个菜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林妍找了个借口把苏心先打发走。然后往马路对面走去。邢彧上前接她。“你怎么也来了?”跟屁虫。邢彧没回答,打开车门:“上车。”坐上车,车内的暖气驱散了身上一半严寒。还没开口,邢彧已从他衣兜里拿出一瓶纯牛奶递给她。“牛奶可以溶解辣椒素,保护胃黏膜。”林妍缩了缩手指,抬手接过。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还是加热的。紧握着牛奶,林妍的心也随之收紧。她抬眸:“你怎么知道我吃不了辣?”邢彧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张力十足。年夜饭那晚,他放了一点辣椒,她都觉得辣。自然是碰不了辣椒的。他侧身松垮一笑:“猜的。”林妍动了动唇,没说话。邢彧忽然猛地凑近,鼻尖擦过她的脸颊,吐纳的气息落向她耳廓。“晚上,我也要吃火锅。”被邢彧浓烈的气息包裹着,林妍耳朵酥...

《邢教练,别太野林妍邢彧》精彩片段


林妍找了个借口把苏心先打发走。

然后往马路对面走去。

邢彧上前接她。

“你怎么也来了?”跟屁虫。

邢彧没回答,打开车门:“上车。”

坐上车,车内的暖气驱散了身上一半严寒。

还没开口,邢彧已从他衣兜里拿出一瓶纯牛奶递给她。

“牛奶可以溶解辣椒素,保护胃黏膜。”

林妍缩了缩手指,抬手接过。

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还是加热的。

紧握着牛奶,林妍的心也随之收紧。

她抬眸:“你怎么知道我吃不了辣?”

邢彧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张力十足。

年夜饭那晚,他放了一点辣椒,她都觉得辣。

自然是碰不了辣椒的。

他侧身松垮一笑:“猜的。”

林妍动了动唇,没说话。

邢彧忽然猛地凑近,鼻尖擦过她的脸颊,吐纳的气息落向她耳廓。

“晚上,我也要吃火锅。”

被邢彧浓烈的气息包裹着,林妍耳朵酥痒痒,她动了动脖子,警惕而紧张地看着他。

“邢彧,你又发什……”

话说一半,腰被揽过,柔软的上半身跌入了他结实的胸膛。

剪水秋瞳逐渐被那双漆黑的深眸吞噬,顺带将她后半句话一同吞没。

他真的,有种让人难以挪开眼的硬帅。

错神间,低沉的嗓音轻轻响起:“吃清汤火锅,好不好?”

不知是车内空调太高,还是和邢彧这过分亲昵的姿势。

总之,她有点热。

“你……你先放开我。”

邢彧手臂再度收紧,毫不收敛地勾着她,重复:“好不好?嗯?”

林妍身体已经僵了,被迫点头。

邢彧盯着她眼尾的痣,眼底浸着几分柔光:“朋友真乖。”

“……”

邢彧终于放开她,林妍回避似的把头转向窗外。

车行驶起来,车窗外的绿化带倒退着,在她眼中急速闪过。

思绪也随之飘忽起来。

一次又一次,她分明是抵触的,但总是在不经意间沉沦于他的撩拨。

她深吸一口气。

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

一定是从未和男人亲近过,正常的生理反应罢了。

色令智昏而已。

正常。

……

傍晚六点,林妍微信又收到邢彧发来的照片。

又是他买的一堆菜。

看来,他真要吃火锅。

加班到晚上八点,林妍到家时,邢彧如往常般倚在门口等着她。

“朋友,等你做饭呢。”

林妍疲惫地叹了口气,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要答应给他做饭这个要求。

分明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但一想到邢彧为了她而受伤的手,也理所应当。

林妍回去放了个包,去了对门。

进门时,门口摆了双粉色的新拖鞋。

犹豫间,邢彧却说。

“给你买的。”

“我就穿以前的旧拖鞋。”被女主人似的对待,她抵触。

换好拖鞋,林妍正准备脱掉外套去厨房备菜。

邢彧那贱嗖嗖的声音阻断了她拉拉链的动作。

“内衣穿了吗?就脱。”

“……”自上班后,她每天都穿。

公司开暖气,得脱外套。

怎么可能挂空挡。

林妍没搭理他,脱下外套径直走进厨房开始忙活。

厨房是开放式,邢彧靠着餐桌凝神望着她姣好的背影。

她身着米色修身低领毛衣,身下是浅蓝色微喇牛仔裤。

将她纤瘦却有料的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

柔顺的黑发松垮地挽在脑后,露出修长的脖颈线条。

很简单的打扮,却如夏日里浮过的微风,清丽又令人发烫。

邢彧静静地看着,最后把目光定向她颈侧的吻痕上。

那是昨晚他留下的痕迹……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拉回了他的思绪。

只见林妍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

见是个陌生号码,她接通按下免提便把手机放在厨台继续洗菜。

“你好。”

“妍妍,是我。”电话里宋延峥低哑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厨房:“你为什么把我电话拉黑?为什么删了我的微信?你到底怎么了?”

林妍先是一愣,随即放下手中的菜。

正准备拿起手机关掉免提。

邢彧修长的胳膊已经伸了过来,握着手机高高举在头顶。

他眸色一暗,低淳的嗓音滑过耳腔。

“阿研,专心点。”

林妍缩了缩眼眸,用嘴型警告他。

“别闹!”

电话里宋延峥听到了男人声音,一贯温润的语调带着几分愠怒的质问。

“妍妍,谁在说话?你又和邢彧在一起?”

“延峥哥,我……唔……”

唇被赫然封住,堵住了她还未说出的话语。

“认真做……饭”邢彧轻碾着她,最后一个字声音极小。

林妍知道,他又是故意的。

故意刺激宋延峥。

故意让他误会。

“妍妍!”电话那头宋延峥按捺不住,声音高了好几个度:“妍妍,你说话!你故意气我是吗?”

口腔被强势攻占,她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她拧眉捶打着邢彧,暗示他适可而止。

而邢彧却埋首滑向了她的耳端。

声音依旧很小,只有她能听见。

“朋友……我们气死他好不好?”

林妍毫无准备,他凌乱狂热的吻再度加深。

危险而战栗。

下一秒,却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无法自控的低吟。

邢彧觉察到了她的变化,掌心轻握住她后颈,望着她水盈盈的双眼,缓声。

“叫的,很好听。”

说罢,邢彧直接挂断宋延峥电话,捞起林妍将她压在了沙发上。

眼前的邢彧,眸色很深,如狼似虎。

林妍暗暗汲气,强行直视着他。

“可以了。不用演了……”

邢彧盯着她泛红的眼尾:“没想到,你演技这么好。”

林妍抿唇,眼神如接触不良的灯泡似的,闪个不停。

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刚刚她竟然发出了那般羞耻的声音。

她面不露色岔开话题,掌心覆上邢彧胸膛,用力推了推。

“起开。”

邢彧岿然不动,深深地看着她。

“你有反应了,朋友。”

“……”被拆穿的林妍,有些难堪,按在邢彧胸膛上的手指慢慢蜷缩,指尖深陷于他的黑色毛衣中,似在隐藏尴尬。

邢彧握住她的手背,动一动身体。

“没关系,我也有……”


邢彧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外套脱下披在了她身上。

凝视她半晌才离开。

接下来的三天,周钢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作为亲生女儿的周非月并没有赶回来,转了两万块钱就把安春芳给打发了。

说是婆婆最近身体不好,得留在京北照顾她。

把安春芳气个不停。

打了好几通电话骂周非月,自己亲爹都快没了!还有闲心照顾别人的妈!

第四天,周静竟然来了。

了解了周钢的情况后,她也无能为力。

只是把手头的三万现金塞进了安春芳的手里。

安春芳看着手里的三万块,不顾医院人来人往,在走廊上对着周静嚷嚷。

“周静,我给你养了这么多年女儿,你三万块就把我打发了?现在你亲弟还躺在重症监护室没有醒过来,ICU就是个烧钱的地方,还得躺十天!每天都是几千上万的开销!你这不得多拿点钱出来?”

周静心有余而力不足:“不是我不帮,我家最近也出了些事,都需要用钱。平时的钱都是我丈夫在管,这三万块是我仅能拿出来的了。”

在安春芳的骂骂咧咧下,周静没呆多久便离开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提醒林妍:“你舅舅从小这么疼你,你应该多担待点。”

第五天时,周钢情况恶化,肺部感染,再次被推进手术室。

林妍这几天,几乎没合眼,身心疲惫地靠在了手术室门口睡了过去。

忽然头皮像被掀翻一般,传来一阵剧痛。

睁开眼,才发现安春芳正扯着她的头发。

“林妍,你舅舅都这样了,你还睡得着!”

林妍看了眼手术室打开的门,沙哑的喉咙发出一丝声音:“手术怎么样了?”

安春芳这两天眼泪已经哭干了,似乎接受了一些现实。

心中也暗自为以后做好打算,哪怕周钢这次去了,也要保证她老了有一笔钱可以安度晚年。

自己的亲生女儿是靠不住了,她只能借此从林妍身上多吸点血。

“医生说后期还需要手术,加上护理治疗费至少让我们准备五十万!林妍,我就一农村妇女,没什么钱,你舅舅是因为你才出事的,治疗费理所应当应该由你来承担!”

五十万……

林妍顿感无力。

从周钢出事到现在,已经花了将近十万。

全部是她出的钱。

而这十万还是前几天林执给她的那张卡上的钱。

肇事司机也当场死亡。

家属来医院看望过周钢,说家庭条件本身也困难,没钱赔。

就算打官司,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到赔偿款。

她要怎么去弄那五十万……

“干嘛不说话?”安春芳见林妍没应声,死揪着她的胳膊:“林妍,你在大城市工作这么多年,没买车没买房的,难不成连五十万也拿不出来?”

“你不是在京北的大公司上班?听说翻译官拿的工资可高了!看你这不情不愿的模样,是不想出这个钱?”

“我警告你啊林妍,这钱你要是不肯出,我非打死你不可!听见没!”

身体被安春芳晃来晃去,她头昏脑涨。

面无表情地拗开了安春芳钳制在她胳膊上的手。

她沉了口气,声音拖着几丝疲惫。

“钱我会想办法。”

安春芳叉腰瞪眼:“你不会真拿不出五十万吧?那你这些年在京北混了个什么名堂?快三十岁的人了,要钱没钱,要对象没对象,真不知道你哪儿有脸回来?我看啊,该出车祸的人应该是你!”

林妍无力和她争辩,转身想要离开,安春伸手拦住了她,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说到对象……你和邢教练到底在没在一起?邢教练不是看上你了?你没钱邢教练有钱啊!我给你想个法子,你干脆嫁给他,这钱就当彩礼收下了!”

林妍抬眼,冷声:“你以为我是金子,值五十万?”

“身价是自己给的!要不我去和他聊聊?”

林妍很严肃地警告她:“安春芳,钱我自己想办法,你休想在邢彧身上打主意。”

……

晚上,天又沉又黑。

林妍独自坐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

空目无光地仰望的漆黑的夜空。

就在十分钟前,她已经打了好多通借钱电话。

但都以各种理由将她拒绝。

只有苏心和贺澜分别借给她两万。

但离五十万还远远不够。

内心挣扎了好久,她才拨通了程卿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程卿那边传来孩子啼哭的声音。

“喂妍妍……我这边有点忙,刚刚孩子吐奶了……先不给你说了……晚点再给你打过来……”

“好,你先忙。”

挂断电话,她筋疲力尽地垂下手。

程卿的日子本来也难,哪好意思朝她开这个口……

天空忽然炸出两个闷雷。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豆大的雨滴落下,砸在了她的身上。

她本想起身,但好像浑身血液被抽干,完全使不出一点劲儿。

像具行尸走肉般呆坐在原地。

任由雨水侵入她肌肤。

她垂着头,想起昏迷不醒的周钢。

要是舅舅真出了什么事……

她会内疚一辈子。

可是,这个钱……

头顶上忽然多了一把伞,隔住了敲打在她身上的冰凉雨滴。

林妍顺着鞋尖缓缓抬头,落入一道深沉的视线。

两人目光在绵密的风雨中绞缠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她无望的凝着眼前的男人。

好像,真的只有找他了……

很久,林妍蜷了蜷手指,似乎做足了心理准备。

她站起,往他靠近一步。

“邢彧,我想请你帮忙……”

“好。”邢彧:“但你淋湿了,先回家换衣服。”

半个小时后,她回了家,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邢彧家的门没有关,似乎在她等。

她走进屋里,便闻到了一股辛辣的姜味儿。

邢彧端着一碗姜汤放在餐桌上:“喝吧,驱寒。”

林妍如坐针毡,搅着滚烫的姜汤不知如何开口。

邢彧看出了她的迟疑不决,心里似乎有了判断。

“先喝完,再聊事。”

林妍心不在焉地送了几口姜汤进嘴里。

辛辣的味道在口腔中散开,每一勺姜汤入口,都只是机械地完成任务。

眼神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对面的邢彧身上。

片刻,她放下手中的勺子,目视着他。

“邢彧,我想找你借钱……”

“要多少?”

林妍沉了口气:“五十万。”

说出这个数字时,她的心好似被什么重重地撞了一下,极其难堪。

“好。”

邢彧的回答很干脆笃定,没有任何询问,也没有半分犹豫,那语气似在回应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预料到了。

但没有半分喜悦。

但凡邢彧再犹豫几秒,那多一秒的沉默,或许都能让她减少几分愧疚。

“谢谢。这个钱……我可能一时半会儿还不了……”

他瞳色深邃、神秘莫测,目光似沉稳的磐石,牢牢锁在她的脸庞。

良久,他启唇:“朋友,我不要钱,我只想要你。”

林妍掌心贴在碗上,不由一颤,碗里的姜汤随之一漾。

她怎不懂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道理。

没有甘心瞑目的给予,只有暗藏心中的情欲。

等价交换,她理解。

况且,一夜值五十万,真不亏。

“邢彧,我……我没做过那种事……”

邢彧知道她会错了意,故意问:“什么事?”

林妍盯着姜汤,难以启齿。

邢彧起身绕过餐桌,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朋友,我很纯洁的,你别太污。”

林妍抬头,看着他嘴角扬起的逗弄才意识到自己理解错了。

陷入窘迫中,邢彧已在她面前蹲下。

笃定又认真地仰头望着她。

“林妍,我身心干净,不赌不嫖,不强不抢。要不,你考虑一下我吧。”


林妍没想到邢彧会提前回来。

按理说,他应该半个月后才出院。

她垂眼下意识地去扫邢彧的左腿,同时,邢彧已经往前一步像块坚硬的隔板将她挡在身后。

他穿着在京北买的那件黑色风衣,大敞开来,痞而冽。

“张先生。”邢彧语调氤氲着轻描淡写的压迫:“您再闹,也许一分钱也拿不到。”

男人虽黑着脸,但嚣张的气势在邢彧开口后被削弱一半。

加上刚才林妍那番话让他心里没了谱,只能装作大气般退其求次。

“邢教练,我孩子也在你这里学拳击学了快两年了。要不……现在双方各退一步,一百万我也不要了,五十万咱们私了,怎么样?”

邢彧黑眸幽冷,没应声。

转身把视线落回林妍身上。

忽然对望,林妍看着他眼中的戾气在一瞬间化成了微漾的波光。

黏腻轻柔、又藏匿着某种克制。

林妍被他盯得不自在,见他又迟迟不开口。

只能率先出声,但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强行憋了一丝声音。

“嗯?”

邢彧目不转睛,似有笑意在眸中溢出,流淌着他都未曾觉察到的缱绻温柔。

须臾片刻,邢彧抬手拍了下她的脑门儿:“傻姑娘。”

“……”

“回去上班,这儿我来解决。”邢彧沉稳的声线很踏实,他接着说:“晚上下班,我在楼下等你。”

林妍没接话。

微点了一下头离开拳击馆。

整个下午,林妍都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

平时只要工作起来,绝对没精力想其他的事。

而今天,自从知道邢彧回来了,整个人像被妖魔鬼怪支配了般,脑子里神经兮兮地闪出各种她和邢彧相处的奇怪尴尬画面。

甚至还不由自主地看了好几次时间。

她捏了捏太阳穴。

肯定是被苏心传染,学会摸鱼了……

终于混到晚上六点半。

苏心见她头一次准点下班,纳闷儿地朝她扑了过来。

“林妍姐,见鬼了,你今天终于不加班啦?”

林妍收拾着东西:“适当摸鱼,有益身心健康。”

“恭喜你,悟了!”苏心挎着帆布包挽上了她的胳膊。

“林妍姐,既然今天下班这么早,那你陪我去吃三桥河那家新开的烤肉店!这个月发了工资我还没犒劳自己呢!”

“今晚不行,我约了人。”

“谁啊?”苏心眯着她的单眼皮打探:“林妍姐,男的女的?”

为避免苏心追着她八卦,她撒了个慌:“女的。”

“好吧。”苏心没怀疑:“那我们只能下次再约咯!”

“嗯。”

“对了林妍姐,那个驾校你去报名了吗?”

“报了,科一已经考过了,这两天准备练科二。”

“还挺神速啊你!”苏心站在原地等着她:“走吧林妍姐,我们一起下楼。”

林妍故作有事,埋头在工位上找东西:“你先走吧,我员工卡好像不见了。”

把苏心忽悠离开,林妍继续在公司磨蹭了半天。

等全部人都走了,她才鬼鬼祟祟地进了电梯。

油然而生的那股子偷感让她自己都觉得咄咄怪事。

下楼,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将她思绪吹醒了几分。

视线滑动。

她看到了前面倚靠在墙上的那道黑色身影。

指尖处夹着猩红一点,半阖暗沉的眉眼模糊在升起的烟雾里。

冷绝的模样看着竟有些失真……

林妍愣神了几秒,走了过去。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邢彧还未抬头已将手中的香烟掐灭。

“朋友,终于下班了。”

林妍目光停在他被冷风刮红的脸上。

“等了很久?”

邢彧撇着嘴卖委屈:“慢吞吞的蜗牛,你说呢?”

林妍解释:“今天工作忙,加了会儿班。”

邢彧低笑,嗓音压低:“我以为你是在故意避闲呢。”

“我们有什么可避嫌的?”

邢彧欺身靠近,蛊惑的声调像沾满毒药的钩子。

“朋友,你都差点侵犯我了,还不避嫌?”

“……”林妍别开脸躲着他温热的气息:“那事……能不能翻篇了,我都说了我喝醉了。”

“行。”邢彧笑:“翻篇。”

接着,邢彧拿出手机叫了一辆车,不到两分钟车就到了。

“走吧蜗牛,带你吃饭。”

林妍跟在他身后,才注意到他左腿根本不敢发力。

虽然看得出来他在极力掩饰,但步子明显很沉。

怪不得,他没开车。

林妍伸手想去搀扶他,但手伸出一半又缩了回来……

上车后,邢彧报了个地址。

司机轰着油门,车行驶起来。

林妍用余光看了眼他的左腿,低声开口。

“刚刚怎么不在拳击馆等我?腿还没恢复,你还一直站着。”

邢彧倚靠在车座上:“我怕蜗牛出来没看到我就自己溜了。”

林妍静默了几秒,转移话题。

“对了,拳击馆的事处理得如何?”

“弄清楚了,孩子只是轻微骨折。最后协商赔了他们五万。”

“他没闹吧?”

“事实摆在眼前,他闹不起来。”

“嗯,那就好。”林妍望向窗外纠结了一会儿,转头看向他。

却发现,邢彧正在盯着她。

目光交错下,林妍主动邀请:“邢彧,我还欠你两顿饭。今晚这顿饭我请你吃。”

“怎么突然想着请我吃饭?”

“我发奖金了。”

几天前她顺利交稿,拼死累活大半个月终于把那十万字翻了出来。

贺澜也兑现了承诺,给她发了翻译费。

邢彧:“好,那我少吃点,尽量控制在两百元之内。”

十几分钟后,她们来到了一家烤肉店。

人挺多,等了几分钟后才有了位置。

点完餐,邢彧才说这家店是莫凯推荐的,说是新开的一家烤肉店,味道不错,菜品干净新鲜。

邢彧正拿着餐纸擦拭着她面前桌上的油渍,一道亢奋的声音跃入耳腔。

“林妍姐!”

林妍抬头,只见苏心拿着筷子一脸惊愕地站在她们桌前。

嘴里包着还未咽下的烤肉。

林妍顿时头脑风暴,苏心又发出一声叫嚷。

“邢教练!!!”

苏心扭着脑袋来来回回把两人看了又看,半捂着嘴。

“你们……你们……你们背着红姐偷情!”

苏心的声音招来店内很多人的目光。

林妍社死,拉着她坐下,然后认真解释。

“苏心,我和邢教练只是在一起单纯吃饭,你别乱说。”

苏心眉毛拧成麻花。

“林妍姐,你忽悠我就不对了。你明明告诉我你晚上约的是个女人,这……邢教练明明是个男的啊!你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

林妍一时语塞,抬眸朝邢彧投去一个眼神。

示意让他开口解释。

不料,邢彧姿态慵懒地往后一靠,助纣为虐。

“对啊,你为什么要撒谎?”


宋延峥思绪停滞了几秒,携着不可置信的语气再次确认。

“妍妍,你说什么?他是谁?”

“我是林妍男朋友。”这一次,邢彧把话接了过去,很自然地朝宋延峥伸出右手:“你好。邢彧。”

宋延峥僵硬地把手递了过去:“你好,我是宋延峥。”

邢彧收回手,自然地搭在林妍肩上,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嗯,久仰大名。早就听妍妍提起过你。她说……”邢彧无声而笑:“你是她哥哥。”

不知为何,宋延峥心里漫上一层刮也刮不掉的苦涩。

他汲了口气,再次看向林妍,做最后的求证。

“妍妍,你骗我的对吧?你刚回老家,不会这么快有男朋友,而且这些年,你身边除了我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你对待感情不会这么草率,你是不是为了气我所以……”

“延峥哥。”林妍果决打断:“你想多了,我没那么幼稚。我和邢彧前几天相亲认识的,觉得合适就在一起了。我是诚心实意地觉得他不错,想和他处下去,与人、与事、与你都无关。”

宋延峥盯着林妍的双眼,试图从她眼神里挖掘到说谎的痕迹。

可并没有捕捉到他想看到的东西。

半晌,他微微拧眉,语气极其认真:“妍妍,感情不是儿戏。我不反对你谈恋爱,但你扪心自问,你了解他吗?你爱他吗?”

“人可以慢慢了解,感情也可以慢慢培养。只要我愿意,这些都不重要。”

宋延峥一时语塞。

林妍喜欢他这么多年,也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自己的心意。

现在忽然听到她如此笃定地说这种话,心里出奇犯堵。

可转念一想,他马上都要成家了,林妍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她如果能幸福,他难道不该高兴吗?

想到这儿,他不得不释怀一叹。

“妍妍,是我多虑了。无论如何你幸福就好,我……永远是你的哥哥。”

他接着看向邢彧,严肃叮嘱:“邢先生,妍妍是个好女孩儿,她从来没谈过恋爱,希望你用真心对她。”

“放心。”邢彧:“我最擅长疼女人。”

“嗯,那我先走了,未婚妻还在京北等我回去。”宋延峥习惯性地敲了敲林妍的脑门儿,声线又柔了几分:“妍妍,我们随时联系。下个月婚礼你作为我妹妹一定得到场哦。”

林妍内心嘲弄,面上却未表露:“知道了。”

“记得和邢先生一起来。”

“好。”

再一次目送宋延峥离开,林妍在原地恍然了很久。

冷风拂过脸颊,倏然将她吹醒。

又不是第一次被抛弃,怎么还伤感上了?

生活本来就不易,没必要为一个男人而影响情绪。

先想好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才是真的……

“还在望眼欲穿?”邢彧忽然出声。

思绪回笼,林妍缓了心神,转身看着他。

“刚刚的事,抱歉。”

一码归一码,虽对邢彧无好感,但随便利用一个人也挺缺德。

邢彧凝了她十几秒,抬眉:“当一把刀也没什么不好。”

“什么?”

“你想怎么用,在哪儿用,用在谁身上。”邢彧停顿,半开玩笑:“只要你想,我随你用。”

他的言语真假参半,让林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索性,话锋一转:“你说找我有事,什么事?”

“吃早餐。”

林妍这次没拒绝,刚刚利用完他不适合翻脸不认人。

“好,我请你。”

应邢彧要求她们去了一家小面馆。

面馆不大,但生意很好。

系着围裙的中年老板见到邢彧熟络打招呼:“邢教练来啦?还是牛肉面?”

“对,老规矩。”邢彧问林妍:“吃什么?”

“素面。”

老板见邢彧身边破天荒跟了个女人,眼睛都直了:“邢教练,女朋友啊?”

“不是。”林妍快速否认:“朋友而已。”

“哎呀,别害羞,我懂!”老板一副了然的模样:“邢教练是我们镇上出了名的黄金单身汉,从来没见过他身边有过女人,更别说带她来吃面。邢教练抢手着嘞!我做梦都想让他做我女婿!”

林研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先走进了面馆。

邢彧在她对面坐下,拿着纸巾擦着她面前泛着油光的桌子。

“听见没?”

林妍一头雾水:“什么?”

邢彧痞笑着:“我抢手着嘞!”

“……”林妍掀了他一眼:“我喜欢哑巴。”

邢彧偏不闭嘴,接茬:“之前奶奶倒是给我介绍了隔壁村的一个比我大很多的哑巴。看了照片,那沧桑的样子,跟我太祖一样,好像站在冷风中等了我半辈子。”

林妍被逗乐,没忍住动了动嘴角。

……

吃完面,林妍准备去结账时才发现邢彧已经买单了。

“不是我请你?”林妍问。

“下次。”邢彧半开玩笑:“忽然觉得吃小面太亏了,等去县城你请我吃大餐。”

“可以。”林妍补充:“但仅限于两百之内。”

邢彧:“啧,挺持家。”

“我穷。”

话毕,手机响了起来。

林妍接起电话,周非月暴躁的声音如雷贯耳般传了过来。

“林妍!你赶紧滚回来!爸妈因为你都打起来了!我先带你姐夫出门转转,好不容易带你姐夫回来一趟,都遇到些什么破事!”

挂断电话,林妍主动要求邢彧送她回家。

小镇不大,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到家后,客厅一片狼藉,水杯、碗筷被砸在地上,散落满地的碎片。

周钢额头不知道被什么砸了,冒着鲜血,正用纸巾捂着额头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安春芳则红着眼在一旁落泪。

见林妍回来,安春芳一肚子的火本就没处撒,横眉竖眼地冲上前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林妍!你这混账!家里本来就没钱,周钢还偷偷给了你两千块!你都快三十岁了,我们的血汗钱你也敢收?真是没皮没脸!”


汪逸珣掏出一盒烟,一支咬在嘴里,一支递给邢彧。

“查清楚了。你兄弟我办事效率高吧?”

邢彧手插在口袋,没有接他递过来的烟,眉目严肃。

“别废话,赶紧说。”

汪逸珣不慌不忙,把烟往他眼前送了送:“急什么?抽完再说。”

“不抽。”邢彧淡声:“戒了。”

“什么?”汪逸珣一脸质疑,靠在阳台上拧眉剔着他:“你戒烟?你要备孕啊?”

邢彧不言。

汪逸珣眯着眼打量他,笑了:“老邢,你这么多年的老烟枪戒毛个烟啊?你要是戒得了我立马脱光了去大马路上裸奔。”

“你到时候要是不裸奔你跪下来喊我爹。”

“哎哟,来真的?”汪逸珣啧嘴:“你抽什么疯?突然戒烟干嘛?你又不爱喝酒又不赌博又不玩儿女人,把烟都戒了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去庙里当老和尚算了。”

“驴一天什么都没干,净踢你脑袋了?”邢彧斜视着他:“黄金矿工都挖不出你这么纯的神金。”

“……”

邢彧眉宇间的沟壑加深:“行了,快说。”

汪逸珣点完烟,蓄了口二手烟朝他吐去,接着磨叽。

“老邢,你刚刚叫林妍老婆的时候那语气腻得让人心尖乱颤呐,怎么和我说话就像个冷血机器人似的?”

“我俩这么多年的交情还比不上一个女人?老邢,我可吃醋了。”

“你吃屎也和我没关系。”

“得,无情的老男人。”

邢彧没心情闲聊:“别叽歪,说事。”

汪逸珣见好就收,夹着烟蒂抖了抖烟灰,语调恢复正常。

“林妍的事,我昨天找人认真查过了。没查出来她过往有什么特别的经历,也没有谁欺负她。”

“确定?”

“确定。”汪逸珣接着说:“林妍初中之前一直在龙平,高中考上了市里的重点中学,随后又顺利考上京北外国语大学,毕业后由她的系主任介绍去了译硕实习,随后就一直在译硕上班。”

“她的人生一路顺坦,同学眼中的学霸,老师眼中的尖子生,老板眼中的业务精英。加上走访了她以前的学校,没打听到什么特别的消息。”

“只是……都说她性格很高冷,不喜言笑,除了和一个叫程卿的同学还有你那个傻逼妹夫宋延峥走得近之外,平时基本都是独来独往。”

“林妍就一学霸书呆子,肯定也不会去惹事,所以哪会有人欺负她?你肯定想多了。”

邢彧沉默了。

表面听着林妍的经历的确是一帆风顺。

但他很笃定,她身上一定装着一些无法言说的故事。

她背后那一整块触目惊心的伤疤不像是简单的意外伤况,一看就是被人故意迫害。

加上昨晚她在失控下喊叫出来的那些话,更像是她内心深处的求救信号。

他有想过是安春芳,但她再怎么讨厌林妍,也不至于在她身上下这么重的手。

更不至于傻到给自己留下一整背的证据。

为什么查不到,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事情不够大,只有林妍自己知道。

二是事情过于大,被人刻意压了下来。

汪逸珣见他神色越来越黑沉,探问:“老邢,想啥啊你?表情怪恐怖的。”

邢彧转身手肘撑着栏杆,目光低垂,从十八楼望下去。

缓缓道:“我从来没在她的眼里看见过光。”

汪逸珣反应慢半拍,愣了两秒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老邢,你别说还真别说!我第一次见林妍,她给我的感觉很难形容,特别是那双凉薄无神的眼睛和那白得透亮的皮肤,就像是……就像是深夜里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轻飘飘的,看不见,又抓不着……像鬼!对,就是像鬼!”

邢彧转眸,剜着他:“你说谁像鬼?”

“……”汪逸珣扛下所有:“我,我像鬼。你满意了吗?你个恶毒的老男人。”

“不过老邢,话又说回来,你为什么要突然查她?总得有理由吧?”

邢彧目光繁复冗杂,似装载着好多东西。

半晌,他沉吟道:“了解她的过去,也许能拿到打开她心门的那把钥匙。”

汪逸珣替他着急:“老邢,你平时做事不都杀伐果断,从不拖泥带水!怎么一个女人这么久都还搞不定?不是……你别告诉我你还没和她啪啪啪?”

邢彧绷着唇:“你脑子里除了装着潲水剩下全是黄色废料了?”

汪逸珣摊手:“老邢,你到底行不行啊?男女之间不就那点事?再说了你和她已经领证了,还打算玩儿柏拉图呢?”

“老邢,每天和自己喜欢的人同住一屋,看着她在你面前晃来晃去,你真忍得住?不过你这个闷葫芦倒是能憋,可天天打飞机你身体也吃不消啊!到时候你得前列腺炎了可就因小失大了!”

邢彧:“……”

汪逸珣凑近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支招。

“老邢,听兄弟一句劝,有时候还是得强硬一点,难不成还等着女人主动?”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手段骗婚的哈,但是既然骗到手了,就继续上啊!”

“我了解你的性格,肯定是觉得她内心还没有完全接受你,怕惹她生气所以不碰她,但老邢,你要明白一个道理,爱这个东西得做,做着做着就有爱了!”

“肉体上的纠缠会上瘾的,你发挥好你的技术,让她彻底对你上瘾!对你沉沦!然后她就自然而然地爱上你了!”

邢彧权当放屁,冷不伶仃地瞥了他一眼:“无脑霸道总裁小说看多了?那不叫做/爱,那叫强、奸。”

“算了,和你这个思想古板的山顶洞人没得聊。”汪逸珣还是按捺不住那颗八卦的心,继续问:“老邢,那你和林妍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

“别管。”

“我不管你谁管你?你没爹疼没妈爱的,三十几了好不容易娶到媳妇万一跑了怎么办?”

邢彧:“跑不了。”

汪逸珣直摆脑袋:“长得跟条狂野藏獒,内心纯得像村里的小土狗,简直没谁了。”

“好了。”邢彧岔开话题,神色更加严肃:“那件事,有结果了吗?”

汪逸珣收了收,认真起来。

“今天我专程来找你,就是当面和你说这个事的。”

邢彧心里大概有了定夺。

“是不是我想的那样,邢墨早就醒了?”


“邢彧(yù)。”男人声音磁沉:“三十一,拳击教练。”

二十八岁的林妍怎么也没想到,终有一天会落魄到回小镇相亲。

媒婆说男方条件不错,是个外来户,父母双亡,有个身体硬朗的奶奶。

镇上有套三层楼的自建房,县城也买了全款房子,还有一辆二十多万的汽车。

并在县城开了家拳击馆,收入可观。

大家都叫他邢教练。

此刻,这个条件不错的邢教练正人高马大地坐在她对面。

他身着黑衣黑裤,气质野痞,五官锐利,理着干净寸头,是老一辈常说的那种端正之相。

不过板着一张兵马俑脸,冷沉之气厚重到难以掩饰。

酷且硬,帅但糙。

看着不怎么好接近。

林妍礼貌性接话:“林妍,二十八。从事翻译工作。”

邢彧看着眼前白得发光的女人,眉目间虽宛着笑,但眼底实则冷淡疏离。

气质清绝又凉薄。

打量中,目光锁向她眼尾那颗芝麻大的痣上,神韵微漾……

自我介绍后,没了下文。

第一次相亲,林妍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加上邢彧冷若玄冰,她实在没兴致找话题。

于是,捧起杯子战术性喝水。

一杯水下肚,邢彧依旧靠在椅子上不吭声,像树懒似的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林妍头皮发麻,平静启唇。

“邢教练,听说你条件不错,怎么还来相亲?”

“我挑。”

“……”林妍揶揄:“我还以为你是被家里逼的。”

“嗯。”邢彧声线低低的:“奶奶说,我要不来她以后死不瞑目。”

林妍正琢磨着这位邢教练说话可真直白时,他那漫不经心的语调继续传入耳畔。

“相亲别较真。运气好图个真爱,运气不好,图个真爽,再不行,图个经验。”

谬论。

林妍扯了扯唇:“看来邢教练是个久经相亲场的熟客啊!”

“还好。”邢彧耸肩:“也就相了百来个。”

“……”这男人太轻浮,不靠谱。

“邢教练,我觉得我们性格不合适。我个人比较喜欢正经稳重的男人。”考虑到一个镇上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林妍尽量给足他体面。

“不瞒你说,我失业被骗还欠着外债,所以才回镇上啃老。我实在配不上你,希望你早日找到心仪的人。”

邢彧搭着眼皮,瞳中流转着深意。

半晌,他道:“行。”

林妍看着他拿起外套阔步离去,视线下意识追随,不由微滞。

他身形高阔,肩宽腰窄,肌肉线条很好,看上去力量感十足。

别说在小镇上,哪怕在大城市他这身材相貌也属精品。

可惜,性格不讨喜。

最终,她以一句“不喜欢轻浮的男人”搪塞了媒婆,结束了这场相亲。

一月的风刺骨的凉,镇上街道两旁树上挂满了彩灯。

浓浓的年味扑面而来,熟悉又陌生。

细想,从上大学到出来工作,她已经八年没有回来过了。

今年实属水逆。

上半年公司空降关系户抢了她板上钉钉的副总经理,下半年又因同事陷害导致工作失误被开除。

而年末,又因接了通电话被诈骗掉手上所有的积蓄。

在大城市拼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一场空。

最终她决定回老家。

一是没钱交房租,二是她暗恋多年的男人上星期订婚了。

回到镇上的第二天,她就被舅妈安春芳逼着来相亲。

于是才有了刚才那尴尬的相亲局。

刚到家,楼道处便传来舅舅周钢和舅妈的争吵声。

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并不隔音的老居民楼里显得格外清晰。

“妍妍刚回来你就让她去相亲!那邢彧条件是不错,但三十多岁没成家指定有毛病!”

“你那好外甥突然辞职回来几个意思?还说暂时不走了!打算在我们家白吃白喝啊?我可不养闲人。”

“妍妍从上大学起就没问过家里要一分钱!这次回来还从城里给我们买了衣服和礼品,你这当舅妈的就不能大度点?”

“周钢,我当年同意你把她从孤儿院接回来我还不大度?她从小在我们家白吃白喝本来就该孝敬我们!再说了,她一个快三十岁的大龄剩女,一事无成、还没嫁人,她自己也有脸回来?不怕街坊邻居说闲话?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还有,家里就两间房。你别忘了今年月月她两口子要回来过年,她要么自己出去住,要么相亲成功搬去男方家,这里可没她住的地儿……”

门外的林妍早已木然。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外人。

整理好心情进屋时,安春芳依旧挂着脸,口气迫人地开始对她说教。

“媒婆说你没看上邢教练?你自己什么条件?还挑挑拣拣!女人过了二十八就是烂菜叶子,没人要了!”

“你以为你在城里呆了几年真CD市丽人?趁你现在还有一副好皮囊赶紧把自己嫁了,舅妈也是为了你好。这样,我让媒婆再物色几个,明天接着去相亲!”

“安春芳,你没完没了是吧!我们妍妍这么优秀……”

“舅舅。”为了平息这场因她而起的纷争,林妍心口不一地笑着打断:“我对相亲不排斥,要是能相到有缘人,也挺不错的。”

回到房间关上门,敛去僵硬的假笑,眉头逐渐紧锁。

心悸感缓缓袭卷全身,额头浸出一层冷汗。

她走到床头掏出藏在枕头底下的药,咽下后疲惫地倒在了床上。

缓了很久,她才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发现有个好友申请。

头像是一缕黑烟,阴森森的,看着怪瘆人。

林妍同意好友申请,随即发了信息过去。

你是?

半分钟后,那人回了信息。

轻浮的邢教练。


林妍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邢彧。

她言简意赅,问:什么事?

那头秒回:今天相亲,没吃饭只喝了饮料,一共花了二十,没成那就AA。

二十块还AA……

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这邢彧轻浮就算了,没想到还是只抠搜的铁公鸡。

林妍果断给他发了十元红包。

不想再和他扯上关系。

但邢彧却没收,又回了她一条信息。

我要现金,明天上午老地方,我在那等你。

林妍想笑。

这人莫非脑子不正常?

噼里啪啦打了一段文字后又觉得不妥,删掉重回。

上午我有事,下午吧。

很久,他才发来一个冷冰冰的字。

嗯。

第二天一早,林妍又被媒婆领着去相亲。

整个上午,她相了三个男人。

一个是镇上带编的数学老师。

一个是县城的妇产科医生。

还有一个是做生意的带娃离婚男。

不是肥头大耳的油腻大叔,就是歪瓜裂枣的普信男。

像那地里的韭菜,一茬不如一茬。

林妍以为一切都结束时,媒婆拉着她又赶去下一个相亲地点。

最后一个相亲对象是个二十五岁的弟弟,叫莫凯。

见面后嘴很甜,一个劲儿地夸她白、长得好看。

但她还是找借口婉拒了。

毕竟现在,她生活都成问题,哪还有心思谈恋爱。

速战速决后,莫凯倒是很大度,笑呵呵地对她说。

“姐姐,做不成对象咱们做朋友也行!”

林妍也爽朗:“好。”

“对了,我和我哥们儿马上要去县城办事,正好路过你家,你搭我们的车,顺路捎你回去!”

“那谢谢了。”天寒地冻的,有免费的车蹭她很乐意。

和莫凯一同走出去,只见马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越野。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倚在车旁低头吸烟,一身酷冷的黑显得他冷戾十足。

烟雾缭绕中,五官被柔化,少了些许刚毅,增添了几许清俊。

闻声,男人微微抬起眼睑,目光透过缭绕的烟雾犀利穿射过来。

对接上他视线的那一刻,林妍怔了。

还真是那铁公鸡邢彧。

“彧哥,这是林妍,我相亲对象。”莫凯走到邢彧跟前,搭上他的肩:“我们反正顺路,把这位漂亮姐姐送回家呗!”

邢彧不搭腔,散漫的目光裹向林妍。

今天的她依旧素颜,但皮肤白得透亮,像一尊玉瓷般引目。

她身着米色大衣,头发半挽,几缕发丝垂在额前,淑雅又温婉。

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依旧藏着一块剔透坚硬的冰,致使整个气质都透着侵人心底的冷寂。

“哟。”邢彧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眉梢抬了抬:“巧。”

“巧。”

“你上午有事,原来……”邢彧拖着腔:“又跑来相亲了?”

林妍对他没什么好印象,淡声:“没办法,年纪大了,家里催。”

邢彧咬着烟直勾勾地盯着她,似笑非笑。

“彧哥,你俩认识?”莫凯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嗯。”邢彧掐灭烟双手插兜,毫不避讳:“我相亲对象,昨天的。”

“不早说!”莫凯看热闹不嫌事大,巴掌一拍:“原来是嫂子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不愧是邢彧兄弟,一个比一个没谱。

林妍早已没了蹭车的想法,看向邢彧:“邢教练,车我就不搭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接着,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的十块钱轻按在引擎盖上:“A你的十元现金。”

没走几步林妍又折了回来,再掏出一张十元放下,不咸不淡地朝邢彧扬了扬唇。

“算我请你了。”

邢彧扫了眼引擎盖上的二十块,再看向林妍远去的背影。

冷肃的嘴角折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彧哥,有情况啊!”莫凯贼眉鼠眼地撞了撞他胳膊:“你这性格可打死都不会去相亲的!说,这林妍到底是谁?”

邢彧捻起引擎盖上的二十块钱看了又看,瞳色很深:“你不懂。”

莫凯确实不懂:“不是彧哥,话又说回来你平时挺大方一人啊!怎么十几二十块也好意思让人家女人还?你到底在想什么?”

邢彧抬眼,视线再次滑向林妍离开的方向。

“拍拖。”

……

相亲失败,势必会遭安春芳的讨伐。

所以林妍决定主动搬出去。

她将这个想法告诉安春芳时,安春芳的脸终于阴转晴。

“妍妍啊!你要搬就搬去县城,镇上的人嘴碎!你要是搬去镇上住周围邻居肯定会嚼我和你舅舅舌根子!”

林妍没心思和她扯,便答应。

第二天,她裹上一件长款羽绒服便出发去县城找房子。

今天镇上赶集,到达公交站时已聚满人群。

这架势,比城里早高峰地铁还难挤。

村民背篓里购置年货,手上还拎着活鸡活鸭,林妍空手挤在他们中间格格不入。

这时公交车来了,车刚停稳,本排好的队一窝蜂涌了上去,林妍条件反射跟着大爷大妈往前冲。

脚刚踏上车门,羽绒服却被身后的大妈拽住,硬生生将她扯下了车。

接着脚底踏空,重心不稳,身子一仰往后跌去。

顷刻间,她未喊出的惊呼被腰间那只胳膊吞没。

身子被人接住,后背紧贴着一个坚实的胸膛。

温热的气息洒向耳廓:“当心啊,林小姐。”

林妍神经一跳,连忙站稳转身,接上邢彧深邃的眼眸。

今天的他依旧一身黑,穿着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衣服。

她往后退了一步:“谢了。”

邢彧:“客气。”

林妍没再搭理他,目光瞥向驶离的公车。

却没注意到邢彧的眼神早已落向她冒着血珠的指尖上。

他靠在车旁掏出一支烟,长睫垂落,拢着打火机点燃了烟:“进城?”

林妍没看他:“嗯。”

“上车。”邢彧悠悠吐着烟圈,隔着烟雾直直地凝着她:“我顺路。”

“不用了,我等下一班公车。”

邢彧没太多神色,夹着烟蒂抖了抖烟灰:“林小姐,那只能冒犯了。”

林妍还未反应过来,邢彧已大步朝她走来,干净利落地将她打横抱起。

鼻端传来淡淡的沐浴清香,她整个人被密密地拢入了邢彧的怀里。

林妍挣扎,抬眼盯着邢彧清晰的下颌线:“放我下来。”

邢彧没接话,直接把她塞进了副驾。

车里很干净,车前还摆放着一个可爱的哆啦A梦车饰。

和邢彧那硬汉形象很违和。

“邢教练。”林妍有些恼,压低声线:“你要干什么?”

邢彧将车门一锁,侧身盯着她,语气轻松而随意:“相亲不成,交个朋友如何?”

“开车门,我要下车。”

邢彧似没听见,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拽:“手受伤了,朋友。”

林妍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右手食指正流着血。

定是刚刚挤公车被大爷背篓上的竹刺给划到了。

她试着抽回手,邢彧那惊人的力气却将她禁锢得死死的。

“别动,上药。”

她无奈妥协,看着邢彧从车里找出碘伏、棉签和创口贴给她处理伤口。

邢彧倾身低头,动作生疏却小心。

手就被他这么轻裹着,两人掌心的温度逐渐相融,车内腾升出一股尴尬暧昧的气息。

林妍不由自主地望向他那张超绝的脸。

蛊惑到没边。

正经的时候看着还挺顺眼。

“别盯着我看。”邢彧忽然抬眸,缠上她的视线:“我小气,会盯回来的。”


林妍别扭地眨了眨眼,迅速把视线移开。

得了。

刻在骨子里的轻浮,顺眼才怪了。

上完药,车行驶起来。

“进城有事?”邢彧把着方向盘询问。

“嗯。”

“什么事?”

“找房子。”

邢彧眸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诧异,接着神色从容地试探。

“这是打算以后在龙平县发展了?”

林妍敷衍:“算是。”

手头没钱,身体也不好,只能呆在老家先过渡一段时间。

等年后去县城找个工作,攒点钱了再做打算。

闲聊几句后,又安静下来,林妍干脆闭眼打起了盹。

醒来时,已到达目的地,身上披了件黑色外套。

这铁公鸡,还挺细心。

驾驶室空无一人,林妍四处搜寻,透过前挡玻璃捕捉到了邢彧的身影。

他正站在车外打着电话,身形修长挺拔,黑色毛衣勾勒出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有种难以言喻的刚毅魅力。

这时,邢彧恰巧撇过头,撞上了她的视线。

眼底本一片冷色的他在触及到她目光的那一刻,凌厉褪去,漫上几分欠欠的痞气。只见他挑了挑眉,启唇:“醒了?”

隔着玻璃,林妍读懂了他的嘴型。

林妍走下车把外套递给他:“谢谢。”

“朋友。”邢彧把外套搭在胳膊上,刻意咬字:“又客气了。”

“……”林妍按了按太阳穴,转移话题:“我睡了多久?”

最近长时间吃药,精神不好,嗜睡严重。

“四十多分钟。”

“今天麻烦你了。”林妍忽然想到什么,停顿片刻,问:“邢教练,油钱A吗?可不能让你吃亏。”

“醉翁之意不在酒。A钱是假,想和林小姐做‘朋友’才是真。”邢彧往前迈了一步,微微屈身凝着她,荡出一抹笑。

“而且,吃亏是福,我喜欢吃亏。”

近距离对视,邢彧那炽热蛊魅的目光让林妍莫名感到了一丝侵略和危险。

该说不说,这邢彧真挺会。

没谈过几段恋爱绝对锻炼不出这娴熟的撩人技术。

林妍回了他一个冷笑,转身离开忙正事。

一上午过去,看的几套房她都觉得不合适,价格超预算。

县城一室一厅八百起,押一付三要几千。

身无分文的她本就靠信用卡度日。

她只想租个四五百的房子并按月付,可中介说天上不可能掉馅饼,单间都得七百往上。

下午林妍准备打道回府时,她接到了中介的电话。

说是世纪广场那边临时有一套一室一厅的精装房,房主明天去外地,今天急租,租金只需要五百,而且还可以按月付。

完全符合她的预算。

属于是天上真掉馅饼了。

她当即去签了合同,生怕慢一步这馅饼就被别人吃了。

刚忙完房子的事,她手机又响了起来,接通电话才知是一家翻译社让她过去面试。

昨晚她才在招聘平台投了简历,今天就接到了电话,正好面试地点就在世纪广场附近。

面试过程很顺利,老板是个热情直爽的本地女人,红唇卷发,成熟又漂亮。

一听她是京北外国语学校毕业、且在知名翻译大公司干过,便爽快录用了她,告诉她年后再入职。

只是县城的薪资比京北少了一大半。

面试完,林妍刚坐电梯下楼,身后响起一声激动高亢的声音。

“嫂子!”

林妍条件反射转身:“莫凯?”

“嫂子,你来县城做什么?”莫凯连忙上前迎接,嬉皮笑脸询问:“你是来找彧哥的吧?”

张嘴就来。

服了莫凯这老六了。

“别乱喊,我和邢彧没关系。”

“知道了知道了。”莫凯左耳进,右耳出:“既然来了,那嫂子进去坐坐啊!”

林妍这才发现,英语机构的旁边竟是一家拳击馆。

门口挂着醒目大气的招牌。

——疾风搏击。

邢彧的地盘!

邪门了,巧得匪夷所思。

纳闷中,莫凯已经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拽进了馆内。

一楼有很多学生正在上课,家长坐在休息区等候。

看着莫凯和她拉拉扯扯,纷纷投来各种吃瓜的目光。

“嫂子,都看着呢!”莫凯小声朝她嘀咕:“是你自己走,还是我继续拽着你走?”

“……”林妍脸上挂着不耐,但还是鬼使神差地跟着莫凯上了二楼。

也好。

见了邢彧,正好和他探讨探讨关于莫凯管不住自己嘴乱喊她嫂子一事。

二楼是成人班授课,林妍随意扫了几眼,没见邢彧踪影。

“嫂子。”莫凯凑到她身旁:“彧哥不上大课,只上一对一的私教。”

林妍:“我不关心。”

莫凯管她爱不爱听,自顾自地一顿输出。

“嫂子,彧哥厉害着呢!不仅精通拳击格斗、柔道桑博,而且他还是退伍特种兵,身手忒强!你要跟了他,整个县城没人敢欺负你!”

特种兵退伍?

原来当兵的也这么不正经。

林妍不感兴趣,也懒得接话,跟着莫凯来到了二楼左边尽头的房间。

莫凯没敲门,拧动把手推门而入。

“彧哥,嫂子来了!”

莫凯跟打了鸡血似的眼疾手快地把她推进了屋内。

然后,关上门拔腿就跑。

空气静止。

林妍眼眸微扩,愣了。

眼前的邢彧浑身冒着热气,手里正拿着条白色毛巾在擦汗,俨然一副刚锻炼完的样子。

他穿着黑色拳击裤,上半身却一丝不挂,汗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滑落,经过喉结再流向他股胀的肌肉弧度上,最后隐没于裤腰间。

好一副血脉偾张的身材。

“朋友。”邢彧见到她有些许意外,随后歪着头闲散地睇着她:“半天不见,就想我了?”

林妍把目光从他腹肌上挪开:“你是不是有自恋型人格障碍?”

“那你来这儿干什么?”

“这不拜你兄弟莫凯所赐。”

“哦?”邢彧放下毛巾,一步一步朝她走近,眸光暗蕴缱绻:“啧,你不会跟踪我吧?”

林妍被他逼退到门板间,两人距离顷刻拉近。

厚重的气息压了下来,邢彧的眉眼近在咫尺,写着有种难以压制的放纵。

荷尔蒙蔓延,林妍呼吸有些乱,下意识朝他胸膛推去:“让开。”

触及到他肌肤的那一刻,林妍才意识到他没穿衣服。

那实打实的触感,令她尴尬又羞耻。

紧接着,邢彧俯身又凑近了几分,神情暧昧,语气却清明。

“朋友,袭我胸?”

“……”病得不轻。

林妍僵着身子不敢动,总觉得一抬头唇就能碰到他的下巴:“有病吧你,我不是色狼。”

下一秒,邢彧抓起她的手,作势强按于他的胸膛。

“色狼一下又怎样?你倒是狼我一下啊。”


“……”林妍第一次见识到一个男人可以如此厚颜无耻,她冷着脸将手抽回。

“邢教练,你好歹为人师表,注意一下你的言行举止。”

“玩笑。”邢彧点到为止,凝眉嗤了声:“不狼就算了。”

说完,邢彧顺手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衣服套上,走向窗户旁。

再次抬眼时,他指尖已经夹了一支烟,斜倚在墙上若无其事地望着她。

“房子找到没?”

林妍不回答,捡重点说:“邢教练,麻烦你管管你兄弟。张口闭口乱喊我嫂子,冒昧了吧?”

青白色的烟雾模糊了邢彧的脸,慵懒的调调顺着烟圈飘了过来。

“嗯,是冒昧了点。”

林妍一板一眼:“还有,不管你是逗我玩儿还是来真的,我都对你没兴趣。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烟雾下的双眸隐过刹那晦暗。

邢彧背脊微弯,低头又吸了口烟,然后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

烟雾散去,他微眯着眼望向她:“那这样,你换个类型喜欢。”

鸡同鸭讲。

对牛弹琴。

无法沟通。

林妍转身要走,却被他叫住:“等等。我马上下班,顺路搭你回去。”

“不需要。”

“这个点,已经没公车了。”

“我打车。”

“打车回镇上,车费得八十多。”

“……”

“放心。”邢彧道貌岸然:“我老实得很,真心实意拿你当朋友。”

“……”

“等我几分钟,我去冲个澡换身衣服。”

林妍最终还是因为拮据的境况妥协了。

八十块,省一省够她在镇上吃好几顿小面了。

返程的路上,邢彧倒挺正常,一路上没怎么和她说话。

把她送到家后便离开了。

此时已快八点,刚走进楼道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温润熟悉的男声。

“妍妍。”

林妍恍然,心跳漏了一拍。

她吸了口气,镇定转身。

路灯下,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的男人正温柔地望着她。

笑容一如既往地明朗,面目依旧清俊。

正是她暗恋了十年的男人宋延峥。

怔愣中,宋延峥已走上前,敲了敲她的脑门儿,嗔怪道。

“妍妍,你悄悄回老家也不和我说一声,要不是程卿告诉我,我以为你还在京北。”

林妍回过神,言语无波:“太忙,忘了。”

宋延峥不适应她的冷漠,蹙眉:“妍妍,你变了。以前你什么都和我说,怎么现在……”

“延峥哥。”林妍打断,语气刻意疏离:“你现已订婚,我认为我们有必要保持距离。”

话一出口,气氛瞬间凝固。

许久,宋延峥才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红色请柬递给她。

“妍妍,下个月十五号我结婚,希望你能来。你知道的,我……我一直把你当妹妹。”

林妍心坠冰窖。

原来,宋延峥跨省大老远地来找她只是为了给她送一张请柬。

“好,我一定到场。”林妍捏着请柬的指尖越发泛白:“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妍妍……我……”宋延峥欲言又止,脸上浮起羞愧歉疚之色:“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的心意,很早以前就知道了……我一边接受着你对我的好不忍推开你,一边又不肯捅破我们之间那层窗户纸……”

“妍妍,你我原生家庭太相似,事业上你帮不了我……我们两个要是在一起会很辛苦。她的家庭是我们普通人无法企及的名门望族,为了前途,我必须娶她。”

“我知道你最近很困难,如果需要帮助,尽管向我开口。”

耳旁刮来一阵又一阵冷风,而她的身体像一台机械,感受不到一丝寒意。

原来,宋延峥什么都知道。

他给她释放的那些暧昧信号,让她错以为宋延峥是对她有好感的。

现在看来,她不过是一个可笑的备胎。

尽管心脏早已拧成一团,但她神态却很平静。

“不用了。祝你幸福,也祝你成功。”

目送宋延峥离开后,瞳仁里凝结而成的冰花终究还是不争气地滚了出来。

她曾常年行走在没有尽头的黑暗中,是宋延峥陪着她一点一点寻到了光。

凛冬散尽,原来不一定会有星河长明。

十年啊,心怎会不痛。

身后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脚步声,欲转身,邢彧的声音传入耳腔。

“心上人?”

回头,黑色身影已经站定在她面前。

下一秒,邢彧已抬手,凉凉的指腹刮去了她眼角的泪珠。

“这就是你喜欢的类型?也不怎么样嘛。”

林妍撇开脸,习惯性和他保持距离。

低头抹掉泪痕,尽量用平稳的声线伪装自己的不堪。

“偷听别人讲话不是一件光荣的事。”

“没偷听。”邢彧把手机递给她:“落我车上了,回来给你送手机。”

她接过手机:“麻烦了。那我先回家了。

“林妍。”

“嗯?”

邢彧没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还没褪红的双眼。

林妍瞳光擦过他的眼,却在他眸底捕捉到了一种很强烈的激进。

那激进如漩涡,似乎将她快要溺毙。

总觉得,他有什么话要说。

却又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正准备开口,楼道处走下来一男一女。

男人衣冠楚楚,但个子很矮,目测一米六出头。

那身高估计坐马路牙子上都晃荡腿儿。

女人一身珠光宝气、披着的貂毛大衣的样子像个中了五百万的暴发户。

虽八年未见,但林妍一眼便认出了她。

是周钢和安春芳的独生女周非月,比她大三岁。

小时候把她当狗使唤,没少欺负她。

周非月从小学习不错,大学考上了京北的师范学院,毕业后当了老师,还找了个京北户口的公务员老公。

是镇上出了名的,嫁得好。

“林妍?”周非月也认出了她,走近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开始对她冷嘲热讽:“八年没回家,今年是哪根筋搭错想着回来了?”

林妍没接话,不辨喜怒。

周非月瞥了她一眼,优越感十足地向她介绍身旁的男人:“这是你姐夫安铖,在京北政府上班,科长来着,手头下管好几十个人。”

“嗯。”林妍语调很平:“姐夫好。”

安铖话少,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周非月这才注意到林妍身旁站了个高大肃冷的男人。

长得很帅,眉眼凌厉,气场十足。

就那身衣服,洗得有些发白没什么质感,一看就是便宜货。

全身上下透着穷酸样。

绝对没她老公条件好。

“这位是?”

林妍还未开口,邢彧倒自我介绍起来。

“邢彧。林妍的相亲对象。”


周非月一听,优越感迸发。

再次打量邢彧,刻薄的脸上勾出几分狗眼看人低的势利。

“林妍,看来你这些年在京北混得不怎么样嘛!小镇上这种井底之蛙的男人你也看得上?真是饿了。”

林妍默不作声,情绪没有任何起伏。

周非月得寸进尺:“你啊,从小心高气傲!既然在京北混不下去你倒是联系我啊,我们好歹姐妹一场,再怎么我也让你姐夫给你安排个工作!”

林妍依旧不搭腔,从容地看着她表演。

周非月开始沉不住气:“你哑巴了?”

林妍漫不经心,缓缓启唇:“烂人烂事,不必争辩。”

周非月拉着黑脸正想嚷嚷,安铖却先一步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收敛脾气。

虽挂不住脸,但周非月还是把火气咽了下去。

半晌,她把手抱在胸前,趾高气扬道:“林妍,我和你姐夫提前回来了,家里没你住的地。今晚你自己住宾馆,行李我妈已经打包给你好了,回去拿吧。”

说完,周非月扬着下巴与她擦肩而过。

还故意撞了下她的肩膀。

“要不,我送你?”周非月忽然停下,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奔驰,抬手的同时露出她手腕上的大金镯子。

“今年我们开车回来的。这不吃完晚饭准备带你姐夫开车逛逛小镇,你坐我们的车,送你去宾馆呗。”

林妍扫了眼奔驰:“车不错。”

周非月将头发拨至耳后,嘚瑟道:“你姐夫给我买的,就一破奔驰,几十万而已。”

林妍笑了笑,话里有话:“公务员真吃香,随随便便就能买一破奔驰。”

听懂言外之意的安铖没等周非月说话拉着她赶紧离开。

清静下来,林妍才觉察到有一道炙热的视线始终停在她身上。

她转头与他视线交汇,邢彧那漆黑的眼底像是被墨汁浸泡,无法探寻到底端。

他忽而一笑:“嘴皮子挺厉害。”

林妍不温不火:“都老大不小了,情绪不挂嘴上,等着挂墙上?”

说完,她上楼。

等她拎着行李箱下楼时,邢彧还没离开。

他背对着她站着,微仰着头,似乎在看天上零散的星星。

楼道黄色的灯光溢洒在他身上,衬得背影修长俊逸,在疏浅的光晕中,散发着莫名的吸引力。

“还不走?”

邢彧闻声转头,二话不说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就往外走。

林妍跟在身后:“你又要干什么?”

邢彧把行李箱塞到了后备箱:“顺路,送你。”

“邢教练,你不必这么殷勤。”

“一厢情愿,碍着你了?”

“……”

邢彧故作轻傲地凝着她,自我调侃道:“我这种井底之蛙,反正你也看不上,对吧朋友?”

“……”

奔波了一天,林妍已经很疲了。

没有精力和他掰扯。

索性上了他的车。

到了宾馆,邢彧帮她把行李送上去后便离开了。

打开行李箱时,林妍才看到里面有一个信封。

信封里装着一沓零零散散的现金,差不多有两千多块。

林妍捏着信封,鼻腔有些发酸。

这钱,肯定是舅舅偷偷塞进去的。

从小到大,周钢经常背着安春芳悄悄给她钱。

钱不多,但都是舅舅攒下来的私房钱。

那时候她才三岁,父亲在工地遭遇事故去世,母亲拿着死亡赔偿金只带走了哥哥,将她遗弃在孤儿院门前,从此人间蒸发,再无音信。

八岁时舅舅顶着压力把她从孤儿院接了回来。

从此,她便开始了寄人篱下的生活。

周钢虽性格窝囊懦弱,但为了她没少和安春芳掀桌吵架。

尽可能的在他能力范围内给她最好的一切。

哪怕大多时候,他也对安春芳的强势无可奈何……

思绪被敲门声打断,打开门,是宾馆前台。

前台把手里的食品袋递给了她。

“林小姐,你的餐。”

“我没点餐。”虽然她的确还没吃晚饭。

“有人让我送给你的。”

“谁啊?”

“里面好像有写纸条,你看看就知道了。”

林妍接过袋子,拿出里面的便签。

写着短短一行字。

吃好饭,睡好觉。

目光下移,再一看落款,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

井底之蛙

林妍盯着便签,有那么一瞬间,不知是出于哪种情绪。

总之,唇角不由微微一动。

……

第二天一早,林妍接到舅舅打来的电话,让她中午回家一起吃饭。

她没拒绝。

周非月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再合不来也得给舅舅面子。

挂断舅舅电话,微信弹出一条信息。

下楼,有事。

是邢彧。

林妍扒开窗帘,从二楼看下去邢彧浑身肃冷地站在宾馆门口吐着烟圈,一成不变的黑衣黑裤,很糙,但男人味十足。

林妍随意套了件外套下楼。

开门见山:“什么事?”

邢彧扫了眼她身上的毛衣外套:“朋友,今天只有6度。”

林妍还没反应过来,邢彧已将他身上的外套脱下拢在了她的身上。

外套上淡淡的洗衣液清香钻进她鼻腔,有片刻分神。

异样的关心,她抵触。

“我不冷。”她扯掉外套。

邢彧却耐性十足地重新把外套给她披上:“我热。”

“妍妍?”

拉扯间,一道温润的声线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只见宋延峥拎着一个手提包从宾馆走了出来。

林妍一怔,诧异:“延峥哥,你怎么在这儿?”

“昨晚太晚了,就在宾馆歇了一夜。”

宋延峥本想继续说什么,却看见林妍身上披着一件男士外套,再把目光一移,一个板正严肃的男人正面色无温地盯着他。

“妍妍,这位是?”

林妍还未解释,宋延峥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脸上浮起一抹柔色,当着林妍的面接通了电话。

“小雪……对……今天就回京北……知道了……我也想你……乖……等我回来……”

温柔的神态、宠溺的语气,如尖锐的铁钉,狠狠铆着林妍的心……

曾经,宋延峥也会摸着她的头对她说“想你”,会在她每一次流泪时柔声安慰“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可短短几个月,他却要娶别的女人,成为别人的丈夫……

“不好意思,接了个电话。”宋延峥脸上挂着儒雅的笑,把目光再次转向她:“妍妍,这位先生是谁?”

心中早已涌起万般情绪,林妍少有的失了方寸。

一个幼稚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现。

她突然挽住邢彧的胳膊,对宋延峥展出一抹笑。

“他是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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