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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姐姐双重生,却成了娇养团宠谢殷闻昭昭全局

把酒叙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小说《与姐姐双重生,却成了娇养团宠》,相信已经有无数读者入坑了,此文中的代表人物分别是谢殷闻昭昭,文章原创作者为“把酒叙”,故事无广告版讲述了:重生前,在她嫁入东宫要成为太子妃当天,亲生父兄将她绑了,让她姐姐去替嫁给太子。这些年来她对爹跟哥哥们掏心掏肺,为他们谋划前程,助他们步步高升,得到的却还是他们的厌恶和算计。重生后她选择了另外一条路,随改嫁后的母亲一起进入了王府。她倒要好好看了,这一次没了她的帮助,她的这些白眼狼爹爹和哥哥们还怎么出人头地。而叫她意外的是,王府里的长辈跟几位继兄都是真心待她,她不过是回馈了一二,就迅速成了整个王府里被捧在手心上的团宠。...

主角:谢殷闻昭昭   更新:2025-07-02 11: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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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殷闻昭昭的现代都市小说《与姐姐双重生,却成了娇养团宠谢殷闻昭昭全局》,由网络作家“把酒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与姐姐双重生,却成了娇养团宠》,相信已经有无数读者入坑了,此文中的代表人物分别是谢殷闻昭昭,文章原创作者为“把酒叙”,故事无广告版讲述了:重生前,在她嫁入东宫要成为太子妃当天,亲生父兄将她绑了,让她姐姐去替嫁给太子。这些年来她对爹跟哥哥们掏心掏肺,为他们谋划前程,助他们步步高升,得到的却还是他们的厌恶和算计。重生后她选择了另外一条路,随改嫁后的母亲一起进入了王府。她倒要好好看了,这一次没了她的帮助,她的这些白眼狼爹爹和哥哥们还怎么出人头地。而叫她意外的是,王府里的长辈跟几位继兄都是真心待她,她不过是回馈了一二,就迅速成了整个王府里被捧在手心上的团宠。...

《与姐姐双重生,却成了娇养团宠谢殷闻昭昭全局》精彩片段

禅房里,坐着一位贵夫人和她的一双儿女。
老太妃热络道:“我们来迟了!”
双方见过礼,闻昭昭才知道这位贵妇人是汉中王的王妃。
汉中王妃薛氏笑吟吟地拉起闻昭昭的手:“闻姑娘花容月貌知书达理,比太妃娘娘在信上说的还要好。”
她又赞赏地望向谢殷:“谢指挥使的风姿更甚从前。”
老太妃笑了笑:“不是我自夸,我这一对孙子孙女,确实知事理、懂进退,是好孩子。贵府的世子和郡主一个器宇轩昂,一个如花似玉,也都是好孩子。”
闻昭昭蜷了蜷指尖。
祖母今天果然是来给她和谢殷相亲的。
难怪她特意派丫鬟给她打扮得花枝招展……
薛氏爽快地吩咐道:“我和太妃娘娘要去听经,你们几个在寺庙里随意走走好了。都是同龄人,想必有着说不完的话。”

“有着说不完的话”的四个同龄人,一路沉默地穿过回廊。
闻昭昭走在前面,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小心。”
汉中王世子陈玉狮箭步上前,替她抬起探进回廊的石榴树枝。
闻昭昭回过神,连忙福身:“多谢世子。”
陈玉狮爽朗道:“无妨。”
闻昭昭看着他清秀俊俏的脸,有一瞬间神游天外。
别人不知道,可她很清楚,陈玉狮其实是女儿身。
汉中王骄奢淫逸妻妾成群,王妃薛氏为了在后院站稳脚跟,隐瞒陈玉狮的性别,对外宣称她诞下的是嫡长子,承袭了世子爵位。
前世谢殷联合其他诸侯谋反,天子征召陈玉狮拱卫京师。
陈玉狮虽然骁勇善战,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她战死沙场后,被一支敌军发现是女儿身。
他们割掉她的头颅,剥去她的盔甲,将她的身体残忍地悬挂在城楼上。
天子没有感激陈玉狮为了保护他牺牲性命,反而下旨怒骂陈玉狮不知廉耻牝鸡司晨。
汉中王自觉丢脸,大怒之下杀了薛氏。
寺庙里,暮春的阳光暖洋洋的。
闻昭昭的四肢百骸却抽出丝丝缕缕的寒意。
她没觉得陈玉狮不好。
相反,她很佩服陈玉狮以女儿身坐稳世子之位,更佩服她调兵遣将文武双全。
她下意识冲陈玉狮露出一个温柔甜美的笑容。"



闻昭昭朝旁边挪动身体,尽量与谢厌臣保持距离:“你要价太贵,我付不起。”

谢厌臣:“可是——”

“没有可是!”

闻昭昭连忙打断他,人已经挪到了佛殿的红漆方格窗边。

好在木窗没上锁。

她推开窗,果断挽起裙裾翻了出去。

谢厌臣孤零零站在佛殿里。

春夜的风从大开的窗户吹进来,青年的白衣层叠摇曳,青面獠牙恶鬼面具与那张温润如玉的半张脸形成鲜明对比,眉心朱砂鲜红欲滴。

他含笑拣起闻昭昭丢在地上的鱼灯。

闻昭昭已经逃到了人多的地方。

她朝佛殿的方向望了一眼,惊惧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谢家兄弟除了谢泽,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想起丢失的鱼灯,她只得重新给谢泽买一盏。

正在小摊上挑选,身后突然传来悦耳的声音:“昭昭妹妹,把你的脸剥给我,好不好?”

闻昭昭猛然回头。

花灯下的青年白衣胜雪,戴半张恶鬼面具,正是谢厌臣!

她心跳如擂鼓,也没心思挑选鱼灯了,转身就跑。

然而无论她逃到哪里,谢厌臣都如同跗骨之蛆阴魂不散。

他总能在她刚松口气的时候,不经意出现在花灯的光影里,幽幽地唤一句:“昭昭妹妹,我想要你的脸”。

夜渐深。

芳园夜市越发热闹,不远处传来喧嚣和骚动的声音,火把和花灯如山如海铺天盖地。

百鬼夜行开始了。

来自蜀郡各地的伶人们身穿奇装异服,脸上佩戴镂雕彩漆的木头鬼面,高举铃铛、幡旗、斧钺等物,趁着春夜招摇过市,用这种方式驱逐灾厄祈福四季。

小孩子们欢呼雀跃地跟在队伍旁边。

闻昭昭无处可逃,干脆买了一张面具,混进百鬼夜行的队伍里。

队伍混乱嘈杂,她被那些伶人挤来挤去,实在没办法,于是仗着身形纤盈单薄,趁乱藏进了他们抬着的一口箱笼里。

这箱笼一般硕大无比,涂饰红漆,雕刻云雷、环带、唐草等花纹,由七八个扮成小鬼的伶人抬着,用来盛放吉祥祈福的物件儿。

闻昭昭刚钻进去,就嗅到了浓烈的硝石味儿。

她翻了翻箱笼里的东西。

这里太暗,她瞧不清楚装的是什么,只能凭触感判定是许多四四方方的小包袱,用细绳缠得整整齐齐。

她收回手,趴在箱盖边缘朝外面张望。

这会儿子倒是没看见谢厌臣。

她长长松了口气。

百鬼夜行的队伍一路往西,敲锣打鼓地登上了芳园西南角的一座楼阁。

楼阁灯火如昼,蜀郡的官员们正在热热闹闹地吃酒宴饮,祈福今年风调雨顺,谢殷和杜太守也在其中。

闻昭昭藏身的箱笼被抬上顶楼,那些伶人把它安置在一座厢房里就出去了。

闻昭昭推开箱盖,刚爬出来,就听见身后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昭昭妹妹,我想要你的脸。”

闻昭昭不敢置信,猛然转身。

谢厌臣站在座屏前,笑吟吟地注视她。

闻昭昭硬着头皮:“我都说了不行,你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她今夜被谢厌臣吓到了,说话的声音软了几分,眼瞳蕴着雾水,连眼尾都浮上一层薄红,仿佛晕染开的蓼花汁液。

谢厌臣好奇地凑近她:“吓到了?”

捕捉到少女杏眼里的泪珠,他腼腆地弯起眉眼:“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不过你比谢泽那小子强一点,去年百鬼夜行的时候,我差点把他吓到尿裤子。”

闻昭昭愣了愣,问道:“你……你说你想要我的脸,是故意吓唬我?”

“大哥都说了不能动你,我可不敢不听他的话。”谢厌臣遗憾地扫了一眼她的小脸,“虽然我确实很想收藏你的脸,但你毕竟是大哥的人,所以我不能动你。”

顿了顿,他又道:“对了,我追过来是想告诉你,你的鱼灯落在佛殿里了。喏。”

他把藏在身后的那盏鱼灯递给闻昭昭。

闻昭昭接过鱼灯,复杂地看他一眼。

谢厌臣依旧弯着眉眼:“我孤零零住在义庄上,好无聊啊。昭昭妹妹,你要不要去看看我的藏品?虽然它们全都比不上你的脸,但也算出类拔萃,颇为养眼。有断手、头颅、白骨琵琶……”

闻昭昭:“……”

谢谢。

她对他的“藏品”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有道:“我和闻俏俏是双生子,我们长着一样的脸。为什么你只想收藏我的,却不想收藏她的?”

谢厌臣吃吃笑了起来,眼瞳亮晶晶的:“你们长得完全不一样呀。她没你好看,我不稀罕她的脸。”

闻昭昭无法理解谢厌臣,她和闻俏俏明明就长得一模一样。

此时楼下的宴饮已经临近尾声。

参加百鬼夜行的伶人们都离开了楼阁,那些官员也在心腹随从的陪护下相继下楼。

闻昭昭等到楼里没了动静,才道:“我也要回去了。”

她推开厢房的门,沿着长廊往楼梯走。

踏出门槛的时候,余光瞥见一根细细的绳子从那口朱漆箱笼的缝隙里探出来,顺着墙角一路朝楼下蜿蜒而去。

她眉心微蹙。

这里怎么多了一根绳子?

正迟疑,一点橘红色的火星子突然从捻绳尽头燃烧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厢房蔓延而去!

火星子,捻绳,硝石……

电光火石间,闻昭昭如梦初醒,抓住谢厌臣直奔下楼!

他们刚跑到下面一层,上方陡然传来爆炸巨响!

熊熊大火瞬间吞噬了楼阁!


等他意识到谢泽是在骗他的时候,谢泽的拳头已经携裹着赫赫风声,恶狠狠砸到了他的脸上!
闻如雷吃痛大叫,连忙抬手招架谢泽的攻势。
“打起来了!”
观众席上传来兴奋的呼喊声。
闻昭昭盯着谢泽,无意识地绞紧了手里的帕子。
不知为何,她心底竟生出了一丝担心。
她原本期望他能夺魁,能抢走闻如雷的机缘,能为她报仇。
可是现在,看着他在那么高的地方与人打斗,闻昭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期望他平安无事……
闻昭昭后知后觉,自己不知从何时起,真的把谢泽当成哥哥了。
不远处突然传来闻俏俏娇滴滴的呐喊声:“三哥,你一定要打败他夺得魁首呀!我和两位兄长等你凯旋!”
闻如云出现在闻昭昭身边,讥笑道:“闻昭昭,像你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人,恐怕根本体会不到俏俏和我们的兄妹情深吧?你贪图富贵爱慕权势,心里只盼着谢泽获胜,对不对?”
闻昭昭道:“你错了。”
闻如云挑眉:“哪里错了?”
“我没有盼他获胜,我只盼他平安无事。”
闻如云一怔。
他再次望向场内。
塔楼高百尺。
闻如雷和谢泽一边打斗一边往上攀爬,众人只注意到他们你争我夺十分精彩,却忽略了那个位置十分危险。
一旦摔下来……
轻则粉身碎骨,重则当场殒命。
闻如云喉结滚动,在听见闻俏俏还在娇声高呼“打他打他、快点往上爬”的时候,心里忽然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
然而没等他想太多,不远处的谢殷突然起身。
青年踩着看台边缘,好似一阵狂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场内。
“哎哟!”杜太守惊呼一声,“谢指挥使,你进去干什么?!难道你想当众帮谢四公子作弊不成?!”
其他官员也纷纷起身,不解地望向场内。
闻如云恼恨地攥紧双拳:“谢指挥使想作弊?!”
“不是作弊……”闻昭昭的圆瞳忍不住剧烈收缩,“是塔楼……”
支撑塔楼的那根主桅杆出了问题!
高达百尺的塔楼摇摇欲坠,随着越来越多的少年们攀爬上去,竟然逐渐有倾塌的架势!"


闻俏俏和闻如雷望过去。
蹲在角落的胖子年过二十,是他们的表哥,也是个天生的痴呆儿。
闻如雷小心翼翼:“姑母一向把表哥看得很重,给表哥娶闻昭昭,她肯干嘛?”
“闻昭昭如今是王府养女,嫁妆可不会少。”闻如云悠悠提醒,“你说姑母肯不肯干?”
另一边。
闻昭昭丝毫不知兄长和姐姐正在为她决定婚事。
她踏进书房,向父亲见了礼。
父亲闻青松是景县县令,当年吊车尾考上举人,素日里最喜穿一身锦布裁成的直裰,戴一顶青缎小圆帽,捻着八字胡须的姿态颇有几分小人得志。
闻昭昭进来的时候,他正站在书案后练字。
他头也不抬,威严地命令道:“跪下。”
闻昭昭平静地看着他:“不知女儿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闻青松板着脸丢下毛笔,“我问你,你去镇北王府的前夜,为父是怎么和你说的?!”
“父亲说,要我在镇北王面前多提一提你,多讲一些你的政绩,好叫他提拔你,为你的仕途助力。”
“你可办到了?!”
闻昭昭沉默。
首先,她不觉得闻青松有什么政绩可言。
其次,她也不想为闻青松的仕途添砖加瓦。
他们的父女情,早在前世父亲杀她的时候就消失殆尽了。
从前总觉得父亲被母亲抛弃十分可怜。
可是直到前世去了京城,父亲喝醉后吐露心声她才知道,原来不是母亲为了荣华富贵抛夫弃子,纯粹是父亲为了前程,不惜将母亲迷晕后送到了镇北王的床榻上。
闻青松的骨子里藏着自私卑劣。
他不配为夫、不配为父,他只是个彻头彻尾急功近利的小人。
闻昭昭掩饰了杏眼里的轻视,柔声道:“父亲有所不知,我才刚在王府站稳脚跟,要是贸然在王爷面前提起您,只怕会引来他的反感。到时候弄巧成拙,岂不有损父亲的前程?”
少女情真意切。
闻青松眉头紧锁,捻了捻八字胡:“你说的也有道理……”
“不如徐徐图之。”闻昭昭温声细语,“等女儿彻底扎根王府,肯定会为父亲谋个好前程,叫您也尝尝当一品大官的滋味。父亲才高八斗政绩斐然,只不过是因为缺少机遇才会被囚困在小小的县令之位上。金鳞岂是池中物,您原本就应该飞黄腾达权倾天下的。”
少女甜言蜜语,极尽蛊惑。
闻青松被她打动,这才满意笑道:“你是个孝顺的。”
闻昭昭从书房出来,回眸瞥了一眼窗后父亲隐隐绰绰的身影。"


她很清楚,她是继女,就算镇北王不满她的考试成绩,也不会动手打她的。
谢靖打累了,冲闻昭昭露出一个腼腆憨厚的笑容:“让你见笑了。”
闻昭昭摇摇头,道:“母亲还病着吗?”
母亲嫁过来后就一直称病不出,从不与老太妃和府里其他女眷打交道,也不管她这个带过来的孩子。
闻昭昭觉得母亲其实从未喜欢过她或者哥哥姐姐。
谢靖捋了捋美髯须,满脸心疼之色:“你母亲身子弱,我已经请了神医前来诊治,神医说需要静养。你和老四去祖母院子里用晚膳吧,我们就不过去了。”
闻昭昭和谢泽来万松院的时候,谢殷已经到了。
老太妃安排闻昭昭坐在自己身边,关切地问道:“怎么不戴我送你的那对金镯子?可是不喜欢了?”
闻昭昭摸了摸空荡荡的手腕,余光瞥向谢殷。
他正用膳,姿态温雅。
她没说是因为谢殷才不戴金镯子的,只温声细语道:“祖母送的金镯子太贵重了,我怕戴在身上弄丢了,所以就取了下来。”
“你这孩子,”老太妃笑了,“丢了就丢了,咱们又不是丢不起。”
她唤来陈嬷嬷。
陈嬷嬷塞了个锦盒给闻昭昭:“这是太妃娘娘陪嫁里的东西,府里没有小姐,这些年也没机会用上,刚好送给姑娘用。”
锦盒里面是一对如意镂花金手镯和一支金步摇。
都是实心的金饰,雕花细腻光华璀璨,一看就价值不菲。
谢泽率先嚷嚷:“祖母,凭什么闻昭昭考倒数第一不用挨戒尺还有奖赏?!我不服!”
老太妃瞪他一眼:“人家是小姑娘,娇滴滴的,哪有挨打的道理?!你皮糙肉厚,打几顿也不碍事!更何况你一个男孩子,你要金手镯金步摇干什么?你戴呀?!”
“这可都是咱们家的财产!”谢泽心痛地捂住胸口,“怎么能便宜了外人?!祖母,我不同意她分我家产!”
“你——”
老太妃被他气得不轻,抄起龙头拐杖就揍他。
老人家龙精虎猛,健步如飞!
谢泽被揍得上蹿下跳嗷嗷大哭。
老太妃给这顿家宴慷慨地加了一道竹笋炒肉。
从万松院出来,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闻昭昭想回自己的院子,却在回廊里撞见了谢殷。
她抱着锦盒,屈膝行礼:“世子爷万福。”
谢殷负手而立,声音听起来依旧温和:“祖母很疼爱闻姑娘。”
夜色如墨。"



谢殷居高临下地看着闻昭昭。

少女满脸脏污,像一只被遗弃的小花猫。

她的眼睛很红,生理性的泪珠一颗颗滚落,被烟熏的似乎快要看不清了。

对视良久,他示意扶山先带谢厌臣离开。

杜太守的儿子和心腹官员都被锁进厢房等死,哀嚎求救声响彻火海。

谢殷最后看了一眼闻昭昭,声音堪称温柔:“今夜芳园可以赏玩的地方那么多,闻姑娘偏偏找了一条求死之路。闻姑娘到了地府,可得和阎王判官说清楚,今夜害死你的人是杜广弘,与某无关。”

他眉眼薄凉,转身要走。

刚迈出去一步,却被人扣住脚踝。

他回眸。

闻昭昭趴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脚踝。

像是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的双眼大约已经看不清楚了,满是泪珠的小脸十分可怜,声音嘶哑却倔强:“我救了谢厌臣……我没有丢下你弟弟,你也不能丢下我……”

谢殷挑眉。

少女的指尖紧紧扣在他的黑靴上,细白脆弱,因为过于用力而泛出一层薄红。

大火蔓延了过来。

她呛得连连咳嗽,纤薄的双肩剧烈颤抖,像是困在蛛网里挣扎的蝶翼。

她的声音越发沙哑艰难,带着浓浓的哀求之意:“不要丢下我……我害怕……求你不要丢下我……”

谢殷捻了捻指腹。

自打来到镇北王府,闻昭昭就一直以冷静从容的一面示人,偶尔被他逼急了,龇着牙朝他露出藏起来的尖刺,却也不过是稍微刺他一下就又迅速藏了回去。

十五岁的少女,像是一捧又咸又苦的盐,又像是一只经常团成球的小刺猬。

今夜,是她第一次求他。

仿佛小刺猬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不知是为了出于她对谢厌臣有恩的考虑,还是被她的求生欲所打动,又或者其他因素,谢殷沉默半晌,俯身抱起了她。

火海里,连风也是滚热的。

层层叠叠的青金色裙裾拂拭过谢殷的手背,一股子甜郁的香气直钻进他的鼻息里——

那是闻昭昭身上特有的香味。

她蜷缩在他的臂弯里,很轻,令谢殷的心神有一瞬间飘远。

他想,她可真柔弱无骨啊,宛如一片握不住的羽毛。

他不近女色,身边没有通房丫鬟,又不爱看话本杂谈,唯一了解女子的途径,是偶尔听见官衙里的一些杂役悄悄谈论她们。

他们说,女人是水做的。

从前嗤之以鼻,可是今夜抱着闻昭昭,竟当真觉得她娇软如春水。

她平日里吃的什么?

莫非是食花饮露,所以才不像他和几位弟弟一般,连骨头皮肉都是硬的?

谢殷抱着闻昭昭翻出木窗,蕴着轻功稳稳落地。

扶山等心腹护卫迎上来的时候,谢殷注意到怀里的小姑娘已经晕厥过去。

他本想把她交给扶山,可小姑娘大约是怕他半路丢下她,那双白嫩纤细的双手死死抱住他的手臂,小脸依赖地紧贴在他的胸膛上,泪水无意识地染湿了他的衣衫。

谢殷垂眸看她,良久,才淡淡道:“回府吧。”

他抱着她,在扶山等人诧异的目光中,径直登上了马车。



闻昭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谢泽坐在玫瑰椅上嗑瓜子,拐杖随意靠在床边。

见她睁开眼,他高兴地丢掉瓜子:“你醒了呀?你渴不渴饿不饿?”

闻昭昭盯着水红色轻纱帐顶,视线慢慢聚焦。

终于回过神,她支撑着坐起身:“我是怎么回来的?”

她明明记得谢殷吩咐随从带走谢厌臣,却把她孤零零丢在了火海里……

“是大哥把你抱回来的!你都不知道你昨晚抓他抓得有多紧,府医把你从他怀里掰出来的时候,你活生生把大哥的手臂抓破了,那血直接染红了大哥的衣袖!”

闻昭昭怔怔的。

谢殷竟然在最后关头救了她……

而她在昏迷中抓破了谢殷的手臂,他居然没杀她。

她讪讪:“他没怪我吧?”

“他忙着处理昨晚的事呢,哪有空怪你?”谢泽嚷嚷,“听扶山说,昨夜那场大火是杜广弘用来谋害大哥的,谁知大哥没死,反倒是杜广弘的儿子和爪牙们喝了那些下有软骨散的酒,被活活烧死了!杜广弘得知消息,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就晕死了过去!偏偏这事儿是他亲自做的,他还不能追查到底,可把他气坏了!”

闻昭昭沉吟。

杜广弘害谢泽受了伤。

凭谢殷那种睚眦必报的性子,只怕昨夜的事根本就是他将计就计故意报复,借杜太守的刀,反杀掉他的爪牙和心腹,还偏偏叫杜太守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也就她和谢厌臣倒霉,误闯进了他们的筹谋算计里。

“对了,”谢泽欢欢喜喜地举起一盏鱼灯,“二哥晌午就醒了,他说这鱼灯是你给我买的。昭昭,你待我可真好,差点被烧死都没还忘记我的鱼灯。”

说着话,翠翠带着婢女进来摆膳。

闻昭昭饿坏了。

她吃了一碗鱼片小米粥,想起什么又道:“二哥哥很害怕火场。”

谢泽蹭了闻昭昭的饭,一边吃一边含混不清道:“他姨娘就是被火烧死的,那年他才十岁,所以他对火场有心理阴影。”

闻昭昭更加好奇:“他性情古怪,也是因为他姨娘?”

“只能算是原因之一吧。”谢泽压低声音,“反正你现在是我妹妹,告诉你也没关系。当年朝廷派使臣前往各个封地,要求每个诸侯王送一位公子进京,说是做客,其实就是去当质子。原本应该去京城当质子的是大哥,可是二哥偷偷替他去了。”

闻昭昭怔住。

谢殷对三个弟弟一直都很好,从来不分什么嫡庶,这她是知道的。

可是没想到,原来谢厌臣对谢殷也这么好。

她问道:“后来呢?”

“二哥去京城的那年只有七岁,姨娘不放心他,就跟着他一起去了。二哥生得好看,在京城交了许多朋友,听说就连皇子公主都是他的好朋友。可是后来不知怎的,皇子们与他交恶,总是欺负他。他在京城待了七年,期间姨娘被烧死,打小伺候他的随从和婢女也都死了,只他一个人在十四岁那年的冬天,独自穿过大雪回到蓉城。”


他瞥向闻如风,缓缓开口:“闻二姑娘的字,是某亲自教授,虽然称不上绝佳,却也颇得意趣。既然你声称她的字比不上闻大姑娘的,那么敢问闻大姑娘师承何处?”
羲和廊刹那寂静。
在场的谁不知道,谢殷在白鹤书院念书那会儿,每年都是第一。
他的字也是极好,一幅字能卖出千两纹银的高价,只可惜他这几年忙于军务,墨宝鲜少流到市面上,令那些想要收藏的富商文人扼腕叹息。
如果是他亲自教闻昭昭写字……
那就解释得通了!
闻如风的脸色却隐隐发白。
怎么会?
闻昭昭的书法,怎么会是谢世子亲自所教?!
他心中涌出奇怪而又复杂的情绪。
他隐约记得很多年前,闻昭昭还小的时候,曾经求他教她练字。
小姑娘捧着热茶送进他的书房,大约是有话想跟他说,却又不敢贸然开口打扰他临摹字帖,只巴巴儿地趴在书案旁。
等他终于写累了放下毛笔时,她才奶声奶气道:“大哥会写字,大哥好厉害!我也想学写字,大哥能不能教教我?大哥的字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字,昭昭也要写出最好看的字!”
那一年,她好像才只有六岁。
小脸圆圆眼睛圆圆,满满都是对他孺慕和崇敬。
可他却很烦她。
他直言道:“你又蠢又笨,完全比不上俏俏,谁有空教你?快走吧,别妨碍我读书。万一误了我考取功名,我就拿戒尺打你手板心!”
小姑娘很伤心。
圆眼睛里悄然含起了两包泪。
可她却不敢说什么,只知道大哥读书考功名是最要紧的事,便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书房。
后来,他曾经撞见闻昭昭拿小棍子蘸水,蹲在台阶上练字。
他在窗后看了片刻,生出些许怜悯,正考虑是否要抽空亲自教她,二弟突然走过去骂了她一顿。
他没听清楚二弟骂了什么。
只知道自那以后,闻昭昭再也没有练过字。
可是闻如风没想到,他们几个亲哥都没空教闻昭昭,镇北王府的世子爷竟然会纡尊降贵,教她练字!
他可是王府世子,西南兵马都指挥使!
他身份高贵军务繁忙,他怎么有时间教一个小姑娘写字?
而且这小姑娘还不是他的亲妹妹!
闻如风无法理解谢殷的心理,感觉荒谬之余,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噬咬,蔓出丝丝缕缕的疼痛和酸涩。"



谢殷顿了顿,道:“祖母想为闻姑娘说亲?”

“你妹妹过完年就十五岁了,这个年纪说亲倒也不算早。我想着可以先相看起来,慢慢挑个好的。你身边可有合适的?”

谢殷瞥了眼闻昭昭。

雪光透过蠡壳窗照进来,少女坐在那里,周身宛如蒙着一层朦胧洁白的珠光。

她今日穿了身莲紫色袄裙,本就端肃的色彩衬得她分外恬静婉约,黄金如意对襟扣严谨地扣到了最上面一颗,垂髫分肖髻边依旧簪着那支银蝴蝶发钗,一侧垂落绑了红绳的小辫子,平添几分娇艳俏皮。

她刚刚在练字。

摊开的宣纸上簪花小楷清丽婉转,宛如嶙峋梅枝,像她这个人一般,在乖巧的皮囊底下藏着三分清冷倔强。

单从外貌看,闻昭昭其实挺好说亲的。

但是……

谢殷微笑:“祖母,我交好的都是世家子弟,就算人家肯,只怕他们的母亲也不肯同意闻姑娘进门。毕竟,闻姑娘并非王府亲生。依我看,祖母真想给闻姑娘说亲的话,不妨从寒门子弟里面找,虽说他们的出身差了些,但和闻姑娘也算门当户对。”

话音落地,老太妃厉声呵斥:“昭昭虽非王府亲生,但我如今已然把她当成我的亲孙女!怎么,扶川觉得她配不上你那些朋友?!从什么时候起,扶川也有门第偏见了?!”

谢殷没料到老人家的反应这么大。

老太妃被他气得不轻,又质问道:“你觉得昭昭配不上他们?!”

谢殷不想惹祖母生气。

他垂下薄薄的眼皮,言不由衷:“……配得上。”

老太妃又质问他:“你觉得昭昭漂不漂亮?!”

谢殷:“……漂亮。”

老太妃:“哪里漂亮?!”

谢殷:“哪里都漂亮。”

老太妃气得敲了敲龙头拐杖:“敷衍!”

闻昭昭无所适从地起身,不知如何平息老人的怒火:“祖母……”

老太妃摆摆手:“你别说话,我只问他!”

谢殷只得又看了一眼闻昭昭:“裙子很漂亮。”

“裙子?!”老人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她生得白,莲紫色很衬她的肤色。”谢殷绞尽脑汁,“眉眼很漂亮,鼻子很漂亮,嘴唇也很漂亮……”

他的视线落在少女的唇瓣上。

她唇红如樱,唇形饱满秾艳,好似一颗娇俏惹眼的樱桃。

因为脸颊捎带着还未褪去的婴儿肥,她看起来便妩媚而又稚嫩,令人想起春夏之交尚未熟透的樱桃,咬下去时唇齿间溢满了酸甜汁水。

闻昭昭的目光和他猝然撞上。

谢殷收回视线,淡淡捻了捻指腹。

老太妃很满意谢殷的这番作答,念叨道:“咱们王府的姑娘,是一定要嫁到好人家的!虽说我不拘出身,但若能挑个出身锦绣的那是更好不过,起码不会在吃穿上亏待了你妹妹。人品相貌才华,三者缺一不可,那些个长得丑的,是万万不能往你妹妹跟前领的,不然每日瞧着都得少食两碗饭,夜里醒来都得丑的吓一跳。”

闻昭昭忍俊不禁,望向老太妃的目光更加温柔依赖。

她的亲生父兄只想把她嫁给一个傻子,好叫她伺候那傻子一辈子。

可是在太妃娘娘眼里,她却配得上世间最好的男儿。

至亲至疏,可见一斑。

屋子里闹完这一出戏,谢泽打着呵欠走进来:“祖母,孙儿来给你请安啰!我想吃您院子里的枣泥糕——咦,大哥、昭昭,你俩来的可真早!”

闻昭昭端起一碟点心送到他面前:“喏,枣泥糕,祖母一早就吩咐小厨房给你预备上了。”

“嘻嘻!”谢泽往嘴里扔了一块糕点,余光瞥见她书案上摊开的字帖,“你在祖母这里练字呢?”

“嗯!”闻昭昭弯起眉眼,“再过两个月,就是春日游园盛会,先生说要从学堂里挑几副字,挂在羲和廊展示。四哥哥,我想被先生选中!”

每逢阳春四月,官府为了庆祝万物复苏,会在芳园举办踏青盛会。

盛会当日,不仅有通宵达旦表演百戏的伶人,而且还有从各地蜂拥而至的商贩,叫卖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不止如此,游园盛会还有演武比赛,不拘贫富出身,十几岁的少年们在演武场上策马疾驰,比试刀枪棍棒兵法谋略,若能展现出绝佳天赋,甚至当场就会被一些位高权重的将领选中,当成下一代将军培养。

前世闻如雷就是在演武比赛中脱颖而出的。

他被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相中,要他去他帐下历练,保他两年内建功立业受封军衔,可惜他嫌参军辛苦,又嫌武将不如文臣风光,是死活不愿意。

后来还是她向父亲进言,说闻如雷科举无望,既然遇见了贵人,参军反倒是他的一条康庄大道,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是怎么也要牢牢抓住的,就算绑也要把三哥绑去。

却没料到,闻如雷自此恨毒了她……

谢泽一脸乖宝宝的表情,实诚问道:“好妹妹,羲和廊是什么?我每年都去芳园玩耍,我怎么不知道园子里还有这条廊道?”

闻昭昭垂下眼睫,竭力把闻如雷的事甩到脑后。

她认真道:“羲和廊是专门展览字画的地方,只有写得特别好的,才有机会在游园当日展出。”

前世,闻如风和闻俏俏的字都被展示在了羲和廊。

她孤零零站在回廊里,仰头看着他们高高挂起的字画,心里不知道有多么艳羡。

她曾经也想练字的,可她连一张书案都没有,更别提笔墨纸砚。

她试着用棍子蘸水,在台阶上练字。

闻如云撞见后,骂她是假正经,骂她是东施效颦。

前世,她的字到底是没练出来。

闻昭昭正黯然,谢泽揉了一把她的脑袋,笑眯眯道:“那你可要好好努力!等你的字挂进羲和廊了,哥哥把朋友们都叫上,给你捧场去!”

少年桀骜开朗,像是忠诚而又热烈的小狗。

“嗯!”闻昭昭的圆杏眼亮晶晶的,使劲点点头。

正兄友妹恭,老太妃突然道:“对了,我记得扶川的字就很不错。扶川啊,左右你这段时间没什么公务,你就每天抽一个时辰,教你妹妹写字吧。陈嬷嬷,你叫人去把西厢房单独辟出来,改成一间书房。”


他温柔地问道:“我新得的灯好看吗?”
闻昭昭没吭声,细密纤长的睫羽簌簌轻颤,宛如落进蛛网,拼命挣扎的蝶翼。
谢殷摸了摸她的脑袋,像是长兄宠溺地安抚幼妹。
在闻昭昭浑身发毛之际,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掌,忽而扣住她的后脑勺,强迫她扑进他的怀里。
从远处看,小姑娘伏在青年怀里,像是幼妹在向长兄撒娇。
可是谢殷倾泻在闻昭昭耳边的声音,却危险至极:“闻姑娘,要是让我看见你把这些龌龊手段用在王府,我保证,会把你制成另一盏灯。”

闻昭昭今夜吹了冷风,小病了两日。
翠翠照顾她喝了药,又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了。”
她收起碗勺:“对了小姐,闻家刚刚派人来给您传话,说他们商量出结果了,决定由闻大公子和闻四小姐前往白鹤书院。”
闻昭昭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她看了眼屋外晦暗的天色,忽然问道:“谢泽今日是不是出府了?”
“是啊,四公子去金味斋吃饭了!”
闻昭昭翻身下榻:“咱们也去。”
她要去救谢泽的狗命。
前世谢泽就是在今日出的事。
明明弓马娴熟,却因为酒楼坍塌被压断了两条腿,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余生。
阳光明媚的少年从此变得阴郁内向。
闻俏俏与他不对付,常常拿他的腿当笑柄在家里讲给三位哥哥听,而酒楼坍塌的那天闻昭昭正巧在对街给闻如风买文房四宝,所以对这件事印象很深。
闻昭昭没想图谋王府富贵。
但如果有当王府恩人的机会,她却之不恭。
少女乘坐马车,匆匆来到金味斋。
被掌柜的引进雅间,谢泽坐在一群官宦子弟的中间,醉醺醺地问她道:“你来干什么?!”
“恰巧路过这里,听说兄长也在,就进来瞧瞧。”
谢泽撑着额头笑:“谁是你兄长?闻昭昭我告诉你,你别想与我争家产……”
闻昭昭很想翻个白眼。
她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听说金味斋是百年老店。”
“那是!干嘛,闻昭昭你该不会是想敲我竹杠,让我请你一顿吧?你想得美——”
闻昭昭打断他的狗叫:“上个月下了二十天的雨,蓉城许多木楼年久失修,在雨水里泡涨崩塌。不知金味斋可有每月检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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