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时,整个厅堂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他穿着一身素色的锦袍,身形依旧带着久病初愈的清瘦,脸色也依旧苍白,但脊背挺直如松。
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眸扫过堂内众人,不再是拔步床上那死水般的沉寂,而是沉淀着久居上位者的威仪和一种深不见底的寒芒。
虽然脚步还带着几分刻意为之的虚浮,被一个心腹小厮小心地搀扶着,但那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气势,已足以让所有人屏息。
“砚儿!
我的砚儿!”
老夫人颤巍巍地伸出手,声音哽咽。
裴砚上前几步,撩起袍角,在老妇人面前郑重地单膝跪下:“孙儿不孝,累祖母忧心了。”
声音虽然还有些中气不足的沙哑,却字字清晰,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快起来!
快起来!”
老夫人连忙俯身去扶,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醒了就好!
醒了就好!
菩萨保佑!
祖宗保佑啊!”
满堂立刻响起一片恭贺之声,夹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小心翼翼的试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裴砚身上,充满了敬畏和探究,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归来的神祇。
而苏芷月,作为“冲喜有功”的新夫人,此刻却安静地站在人群的边缘,站在一盏落地宫灯的阴影里。
她微微垂着眼,看着自己素净的裙摆,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新嫁娘应有的温顺和一丝大病初愈夫君带来的、羞怯的喜悦。
仿佛这满堂的喧嚣和裴砚身上骤然凝聚的威势,都与她无关。
她只是一个恰逢其会、侥幸“冲”醒了夫君的幸运儿。
然而,当裴砚被众人簇拥着,在老妇人下首的主位落座,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全场时,那锐利的视线在触及阴影中那抹素色身影时,微微停顿了一瞬。
苏芷月若有所觉,抬起眼睫,两人的目光在灯火辉煌与阴影交织的半空中,短暂地碰撞了一瞬。
一个深沉如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一个平静无波,如同古井深潭,不起丝毫涟漪。
随即,苏芷月便温顺地重新垂下了眼。
“此番大难不死,实乃祖宗庇佑,亦多亏……”裴砚的声音响起,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
他微微一顿,目光再次投向阴影中的苏芷月,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温情”和“感激”,“多亏了夫人日夜侍奉汤药,衣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