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祁茉白唐宋的女频言情小说《含情不语两相欠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祁茉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跟在黑帮女大佬身边的第十年,她带回来一个刚毕业的男大学生。干净,单纯,连鱼都没杀过。为了这个学生,她抹掉了我留在她身边的一切痕迹。甚至不准任何人透露她的真实身份,只想跟他甜甜蜜蜜做一对寻常情侣。可当晚,她就趁黑摸上了我的床。情动时,她看着我轻笑,说出口的话却叫我如坠冰窖:“唐宋跟你不一样,他害羞纯洁得很。我不想辜负他,所以得跟他有个正式关系,一步一步来。”“至于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会做出让我为难的事,对不对?”我沉默应下,当晚就制定好了死遁离开的计划。不想得知我死讯的那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女人竟疯了一般,哭哑了嗓子求我回来。……祁茉白带唐宋来公司那天,我正在仓库清点新到的货。“城哥,祁总来了,还带了个新人。”门推开,阿杰...
《含情不语两相欠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跟在黑帮女大佬身边的第十年,她带回来一个刚毕业的男大学生。
干净,单纯,连鱼都没杀过。
为了这个学生,她抹掉了我留在她身边的一切痕迹。
甚至不准任何人透露她的真实身份,只想跟他甜甜蜜蜜做一对寻常情侣。
可当晚,她就趁黑摸上了我的床。
情动时,她看着我轻笑,说出口的话却叫我如坠冰窖:“唐宋跟你不一样,他害羞纯洁得很。
我不想辜负他,所以得跟他有个正式关系,一步一步来。”
“至于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会做出让我为难的事,对不对?”
我沉默应下,当晚就制定好了死遁离开的计划。
不想得知我死讯的那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女人竟疯了一般,哭哑了嗓子求我回来。
……祁茉白带唐宋来公司那天,我正在仓库清点新到的货。
“城哥,祁总来了,还带了个新人。”
门推开,阿杰神色复杂跑了进来。
我见怪不怪:“一个新人,这么紧张干什么?
让他直接去办公室等我。”
“不是……”阿杰欲言又止,“那新人挺特别的。”
“特别?”
我这才转过头,看见祁茉白身旁站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白衬衫、牛仔裤,眉眼清冷带着傲气,的确是祁茉白会感兴趣的类型。
我攥着笔的手紧了紧。
突然意识到,我和祁茉白这段十年都无果的感情,好像终于要走到尽头了。
祁茉白看见我,招了招手:“江城,过来认识一下,这是唐宋。”
“唐宋,这位是江城。
他比你大几岁,你跟着他们一起叫城哥就行。”
我机械地走过去,习惯性伸出手。
而唐宋上下打量一遍我,突然别过头:“不好意思,不是什么人都配让我叫哥,我还是叫你江副总吧。”
我的手僵在半空。
整个仓库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祁茉白不以为意,笑着招呼人给唐宋安排实习岗位,又转向我道:“还没毕业的小孩,性格硬的很,你多担待。”
她话里话外的袒护已经显而易见。
我看着祁茉白眼里丝丝点点的宠溺,记忆突然闪回十年前那个雨夜。
我蜷缩在铁笼角落,肋骨断了三根,眼前一片血红。
那个办活动的老豁牙想趁我不备打晕我把我卖到鸭店去。
结果反倒被我一口咬掉半边耳朵。
临死之前,是祁茉白撑着黑伞走来,高跟鞋踩在血水里:“这小孩个性不错,我要了。
看着年龄不大,行事有点鲁莽在所难免,您多担待。”
那时她的眼神,和现在看唐宋的眼神一模一样。
我以为祁茉白有了新人之后就不会来找我了。
可当天晚上,她来了我家。
彼时我正在处理胳膊上的伤口。
码头那些货被对家提前得知了口风,我在抢货时被子弹擦伤。
伤口没多深,但血流的够多。
房门密码突然解锁,我一抬头就看见祁茉白带着一身酒气走进来。
她注意到我胳膊上渗血的绷带,下意识皱了皱眉:“受伤了?”
“没事,小伤。”
“我看看。”
她走过来,一把扯开我刚绑好的绷带,低头舔了舔伤口。
患处被她舌尖的口水与酒精蛰得微疼。
我浑身一僵,低头正与她眼中透出的狡黠打个照面。
于是欲望一触即发。
祁茉白从不避讳我和她之间的床伴关系,也无所谓被别人知道。
只是今天情到浓时,她突然捧住我的脸:“江城,该管管底下人的嘴了,我不希望唐宋听到有关咱们两个的任何一句。”
我喉结滚了滚,指腹擦过祁茉白染红的眼尾。
明知是自取其辱,还是开了口:“怎么,找到新炮友就不要我了?”
“唐宋跟你不一样。”
祁茉白打断我的轻笑,语气竟带了点严肃认真:“他干净,单纯,我不想辜负他。
所以没跟他有个正式关系之前我不会和他上床的,一步一步慢慢来。”
“你知道吗,这小孩竟然连鱼都没杀过,所以我也不想告诉他咱们实际是干嘛的。”
“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我怕吓到他。”
我动作一顿,心口像被捅了一刀,呼呼往外透着风。
她字字句句为她口中的唐宋打算。
那我呢?
我在她身边待了十年,最后得到的评价只有一句“你是组织里的二把手,我最好的搭档”。
可他们两个不过认识不到一周,她就为两人的未来做起了打算。
祁茉白好似看出我眼中的犹疑,手指轻轻划过我的喉结:“江城,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会做出让我为难的事,对不对?”
黑暗中,她的声音忽远忽近。
我突然想起她教我开枪时说的话——枪比人忠诚。
现在我才懂,她是在提醒我别动真心。
我笑笑:“放心,我明白。”
祁茉白没在我这过夜,她赶着回去给唐宋做早餐。
楼下,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近及远。
我在夜色中点燃一支烟,突然有点找不到这样继续混生活的意义。
从前我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祁茉白,可她现在她已经有了别人,我想我没必要再赖在这里了。
我眼看着天边逐渐泛起鱼肚白。
直到天色大亮,将短信传给一个加密号码:“老K,我要一套新身份,越快越好,别和祁茉白说。”
手机屏幕亮起,老K回复消息:“Ok。”
我熄灭了烟,将那块两年前祁茉白当作生日礼物送我的打火机扔进垃圾桶。
很感谢她给我新生。
不过现在,我要亲手结束这一切了。
祁茉白追唐宋的架势,简直比当年抢地盘还狠。
她给他爱,也给他钱。
上午刚送了辆限量版跑车,下午又几块百万名表直接送他手里。
甚至学着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给他织起了围巾。
阿杰咬着烟一脸不爽:“这也太不公平了?
城哥你可在老大身边待了十年啊,那小子凭什么!”
我擦拭着手里的枪,没抬头:“感情的事,哪有什么凭什么。”
话说得轻巧,可我却实实在在感觉到自己的心抽痛了一下。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祁茉白第一次教我用枪,第一次为我庆生。
第一次和我接吻,第一次靠在我的怀里说“要是这样一辈子好像也不是不行”。
怎么突然,她的未来就要另一个人参与了呢……我咽下喉头的哽咽,把枪插回后腰,继续道:“随她吧,咱们这种刀口舔血的人,能找到个真正喜欢的不容易。”
话音刚落,仓库门正巧被推开。
“什么是……”咱们这种刀口舔血的人”?”
唐宋狐疑着站在门口,身后是脸色煞白的祁茉白。
我呼吸一滞。
祁茉白的眼神恨不得立刻刀了我,却还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打哈哈:“江城开玩笑的,他这人就喜欢说些乱七八糟别人听不懂的。”
“对了,你不是说要找什么东西?”
祁茉白随手唤来阿杰将人支走:”你去,陪唐宋一起。”
“噢……好!”
待两人前后离开,祁茉白的笑脸瞬间阴沉,一把将我拽进办公室。
“你他妈找死是不是?”
她抄起桌上的烟灰缸朝着我砸来,尖锐的棱角划破肌肤,瞬间血流如注。
“你把我昨天说的话当放屁呢?!”
烟灰缸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站着没动,任烟灰沾了满身。
她犹嫌不足,抬手一耳光扇在我另一边脸上:“说话啊!
你他妈故意的?!”
我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发觉这么多年用陪伴与信任累积起来的情感好像顷刻间荡然无存。
我抹去遮盖视线的血液,沉下了目光:“……抱歉。
“祁茉白别开眼,胸口剧烈起伏:“从今天起,你手上的事都交给阿杰。
以防你管不住你那张破嘴,回家待着去!
别出现在我和唐宋面前!”
驱赶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
我再赖着不走,未免就有些太不识抬举。
走出公司大楼时,雨下得很大。
我没撑伞,任由雨水把烟灰冲干净。
我回头看了眼顶楼亮着灯的办公室。
透过雨幕,隐约能看到祁茉白正俯身给唐宋看文件,长发垂落在他肩上。
就像十年前,她手把手教我开枪时一样。
我收回目光,转身走进雨里。
这次,没人再会撑着黑伞走向我了。
回家的路上雨越下越大,雨刷器拼命摆动也赶不上雨水冲刷的速度。
手机在副驾驶座上震动,是老K发来的新身份资料。
我瞥了眼,差点怀疑自己的眼神——他竟然安排我一个枪林弹雨里长大的去哄一群小屁孩?
“唉,也行,就这样吧。”
我怪笑了声,伸手准备去拿手机。
不想刺目的远光灯竟突然从后视镜里直射过来。
我猛打方向盘,却已经来不及——“砰!”
巨大的撞击声中,我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脆响。
安全气囊重重砸在脸上,血腥味瞬间充满口腔。
车子在马路中间旋转了好几圈,最后狠狠撞上护栏。
意识模糊间,我听见有人在喊:“出车祸了,快叫救护车!”
……再次醒来时,满眼都是刺目的白。
阿杰趴在病床边,见我醒了立刻跳起来:“城哥!
你吓死我们了!”
“医生说你断了三根肋骨,差点戳到肺……”我动了动手指,哑着嗓子开口:“谁干的?”
“老刀的人。”
阿杰咬牙切齿,“那帮孙子知道你和祁总天天在一起,专门挑了这时候……”我闭上眼睛。
老刀是我们最大的对家,上个月刚端了他两个窝点。
我还以为能灭灭他们的气焰,没想到反倒寻仇寻到我身上了。
“给祁总打电话了吗?”
阿杰表情一僵:“打、打了……”我看着他闪烁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怎么说?”
“祁总她……”阿杰支支吾吾,最后在我眼神的威慑下还是开了口:“她说,唐宋今天淋雨有点感冒,在照顾他,脱不开身……还说……还说什么?”
阿杰目光躲闪:“还说……人还没死就别去找她。”
病房内突然很安静,能听到吊瓶里的液体滴答滴答的声音。
我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突然笑了。
多讽刺啊,五年前她为了救我单枪匹马杀进敌营。
现在她为了另一个人连踏进医院看我一眼都不想。
“城哥你别多想,祁总肯定是……手机给我。”
阿杰犹豫着递过手机。
我直接拨通了老K的电话:“就明晚,帮我准备好。”
挂断电话,我拔掉手背上的针头。
阿杰慌了:“城哥你干什么?
医生说你还要观察……让开。”
“可是……我说让开!”
阿杰被我吼得一愣。
我撑着床沿站起来,每呼吸一次都像有刀子在割肺。
但再疼也比不上胸口那个血淋淋的窟窿——那里曾经装着祁茉白,现在什么都不剩了。
走出医院时,夜雨还没停。
我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水在地面汇成细流。
十年前那个雨夜,祁茉白就是踩着这样的水洼走向我,对我伸出手……我拉高衣领,走进雨中,一脚踏碎了水洼中的光影。
身后医院的光亮越来越远,就像我和祁茉白的距离,终于走到了尽头。
手机又响了,是祁茉白的专属铃声。
我掏出来看了一眼,直接扔进了路边的下水道。
“咚”的一声,十年恩怨,就此沉没。
我决心在第二天组织码头接货时动手。
凌晨四点,我站在码头仓库的阴影里,看着老K派人把尸体运进来。
“都安排好了。”
老K递给我一个文件袋,“这是你的新身份,还有去南岛的船票。”
我点点头,把文件袋塞进怀里。
远处传来引擎声,组织的人马上要到了。
“城哥……”老K欲言又止,“真要这么做?”
我摸了摸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是祁茉白好多年前送我的,说是奖励我替她挡了一刀。
戒指内侧刻着我们俩名字首字母的缩写,我宝贝了很多年。
原以为会很不舍,没想到真到了这天,倒没什么情绪起伏。
我把戒指摘下来,递给老K:“嗯,动手吧。”
老K叹了口气,把戒指戴在了那具尸体手上。
我看着那张被刻意毁容的脸,确实和我有七八分相似。
“记住,爆炸后趁乱从三号仓库后门走。”
老K最后叮嘱道,“船六点开,别耽误。”
远处车灯亮起,我迅速隐入黑暗。
凌晨五点,枪声在码头炸响时,我正躲在集装箱后面。
对家的人果然来了,双方交火异常激烈。
我按计划引爆了提前准备好的汽油桶,火光冲天而起,整个码头乱成一团。
混乱间,我听见阿杰在喊:“城哥是不是来了?
我刚刚怎么好像看见他了!”
时机到了。
我悄悄把随身带的打火机扔在预定位置,然后头也不回地向三号仓库跑去。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热浪几乎灼伤我的后背。
但我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
双方交火持续进行着。
我预估过最终后果,对家根本不会是我们的对手,否则我也不会那么放心大胆地选在这时候。
果不其然,没多久对面就被阿杰他们打熄火。
我戴着鸭舌帽坐在码头附近的咖啡馆里看他们收拾最终残局。
电视上正在播放码头爆炸案的新闻,画面里消防员抬出一具焦黑的尸体。
按计划,这具尸体现在应该叫做“江城”。
我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全是组织里兄弟发来的消息:“城哥你人呢?
祁总找你!”
“城哥你别吓我们,那个抬出来的不会真是你吧?”
“城哥你回个话啊!”
最后一条是阿杰的语音,背景音嘈杂混乱。
但大概听得出来,有几声是祁茉白的怒吼:“怎么会死……我不信!
给我找!”
我关掉手机,端起咖啡一饮而尽。
苦,但比不上心里的滋味。
窗外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我透过玻璃反射,看见祁茉白跌跌撞撞地冲进医院,身上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
头发散乱,完全没了往日的从容。
曾几何时,我做梦都想看她为我失控的样子。
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却只觉得可笑。
服务员来收杯子:“先生还要续杯吗?”
我回神,压低帽檐后放下钞票:“不用了,赶时间。”
推开咖啡馆的门,阳光刺得眼睛生疼。
我抬手拦了辆出租车:“去港口。”
后视镜里,医院的大楼越来越远。
这一次,是真的再也不见了。
我乘船一路漂到了南岛。
不同于北方的工业化,这座小岛还尚未开发,处处充满着自然气息。
在这里待的第二个月,我在小镇的街角开了家小小的文具店。
每天清晨推开店门时,海风总会裹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江老师!”
几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跑进店里,脸蛋红扑扑的,“我们想买彩色铅笔!”
我蹲下身,从货架上取下他们常买的那种:“是要画昨天的海鸥吗?”
小女孩用力点头:“嗯!
还要画江老师!”
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突然想起祁茉白最讨厌别人碰她头发。
有一次我不小心碰到,她差点用匕首划破我的手。
可离开前,我看到唐宋也指尖在她发尾缠了几绕,而她没有拒绝。
“江老师?
你怎么啦?”
我瞬间收回思绪,把铅笔递给小姑娘:“没事。
送你们的,不用付钱了。”
孩子们欢呼着跑出去,阳光透过玻璃门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在老K给的新身份证上,我叫“江远”,是来自北方的幼儿园老师。
先前我还担心自己戾气太重不能胜任这个身份。
可真到了这才发现,南岛的海风可以洗去一切污糟。
下午关店后,我照例去海边散步。
潮水退去后的沙滩上留着贝壳和小螃蟹,几个当地的孩子正在捡拾。
看到我来,他们兴奋地挥手:“江老师!
这里有好多海螺!”
我走过去和他们一起蹲下,手指触到冰凉的贝壳时,脑海中有一幕幕记忆突然闪回——那年和祁茉白在越南出任务,她也曾这样蹲在海边捡贝壳。
那时候她穿着黑色背心,腰间别着枪,却像个普通女孩一样对着阳光看贝壳的纹路。
我们两个在沙滩上互相追逐,光着脚丫踩脚印,最后笑倒在对方怀里。
我摇了摇头,把最后几帧画面也从脑海中驱赶出去。
看来两个月的时间还是不足以忘却十年。
一个小男孩把最漂亮的贝壳塞进我手里:“老师,这个送给你。”
“谢谢。”
我捏了捏他的脸,“明天教你用贝壳做风铃好不好?”
”好!”
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杂货店的陈阿婆,她硬塞给我一袋刚摘的芒果:“小江啊,你太瘦了,要多吃饭。”
我道谢接过,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在这里,没人知道我是谁,没人用警惕或畏惧的眼神看我。
陈阿婆的关心,孩子们的喜欢,都是给“江远”这个人的。
傍晚时分,我坐在门前的摇椅上,看着夕阳把海面染成金色。
远处传来渔船归航的汽笛声,几个孩子在海滩上追逐打闹。
这样的日子,是从前的江城想都不敢想的。
我轻轻摩挲着那个小男孩送我的贝壳,突然意识到,原来普通人的生活是这样的——没有枪声,没有背叛,只有潮起潮落,日升月沉。
“江老师!”
隔壁的小女孩趴在篱笆上喊我,“妈妈说请你来吃晚饭!”
“好嘞,马上来!”
我站起身,最后看了眼平静的海面。
那些刀光剑影的过往,就像退潮时留下的泡沫,终究会消散在时间里。
而现在这个叫“江远”的男人,终于可以开始新的人生了。
在南岛的第三个月,老K的消息来得突然。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江城,情况有变。
唐宋是卧底,祁总遇袭,可能会去南岛。”
我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窗外,海浪声依旧平和,仿佛那个名字带来的波澜根本无法触及这座小岛。
“与我无关。”
我打字回复,却迟迟没有按下发送键。
凌晨三点,码头方向传来嘈杂声。
我本不该去的,可脚步却不受控制地往那个方向移动。
月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船舷跌落。
祁茉白。
她浑身是血,黑色风衣被海水浸透,右手还死死握着一把枪。
我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她像破败的玩偶一样被潮水推向岸边。
身后传来杂货店伙计的声音:“江老师?
需要帮忙吗?”
我猛地惊醒:“不,我认识她。”
抱起她时,我才发现她轻得可怕。
鲜血从她腹部的伤口不断涌出,浸透了我的衬衫。
十年前那个雨夜的记忆突然翻涌而上——那时是她抱着奄奄一息的我,现在却反了过来。
……“伤口很深,但没伤到要害。”
诊所的老医生推了推眼镜,“你是她什么人?”
“朋友。”
我下意识的回答让老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她身上有枪伤,还有刀伤。
这样的‘朋友’,我建议你报警。”
“不必了。”
我接过药单,“谢谢您。”
回到病房时,祁茉白已经醒了。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我身上时骤然凝固。
“……江城?”
我没说话,把温水递给她。
她的手抖得厉害,杯子差点打翻。
我不得不握住她的手帮她稳住,却感受到她脉搏突然加快。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我就知道你没死!”
她突然抓住我的衣领,力道大得惊人,呜呜咽咽的哭声让我心里一惊。
我掰开她的手指:“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
这个疤痕,是越南那次为我挡刀留下的!”
“江城,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离开!”
病房顿时陷入死寂。
我不信她不知道答案,又或者我认为现在这个时机不适合讨论这些。
“不重要,你……对不起。”
她打断我,瘦削的手指紧紧攥住我的手,似是怕我再次跑掉,“江城,我错了……”这是我第一次听她道歉。
从前在组织里,就算她决策失误害死兄弟,也从不低头。
现在却为了找我,狼狈不堪地倒在异乡的海滩上。
我不知如何面对她,干脆转移话题:“唐宋是谁的人?”
“老刀。”
她擦掉眼泪,“他接近我就是为了端掉整个组织。”
“还有你的车祸,货物被抢,也都是他告的密。”
我点点头,转身要走。
“江城别走!”
她挣扎着从床上摔下来,伤口又渗出血,“我知道你恨我,但求你……别再一次消失……”我站在门口,背对着她,拳头几次攥紧又松开:“祁茉白,你还记不记得,你教我的第一课是什么?”
身后沉默了片刻。
“……永远不要心软。”
“我已经及格了,你好好养伤。”
我把祁茉白的抽泣甩在身后。
再走出诊所时,晨光已经洒满海面。
我摸出手机,删掉了老K发来的下个假身份的机票确认邮件。
远处,几个孩子正向我的小店跑去,手里举着昨晚画好的海鸥图画。
祁茉白伤势过重,于是留在南岛养伤。
一直到第七天,终于能下床走动了。
“今天感觉怎么样?”
我端着刚熬好的鱼汤走进客房,刻意避开与她视线接触。
她靠在窗边,阳光透过白色纱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伸手接过碗时,指尖微微发抖:“好多了,谢谢。”
“客气。”
我转身要走,却被她叫住。
“江城……能陪我坐会儿吗?”
窗外传来孩子们嬉闹的声音,衬得屋内格外安静。
我最终还是坐到了离她最远的椅子上。
就着海风,她跟我说起了我“死亡”之后的事情。
“你走之后……我砸了整个办公室。”
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没有接话。
“看到那枚戒指时,我以为……”她的声音哽了一下:“我把老K关在地下室审了三天,但他死活不肯说。”
我抬头看她,发现她眼眶通红。
这不像我认识的祁茉白——那个连中枪都不会皱眉的女人。
“唐宋就是趁那时候动手的。
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里,没人防备他。”
我起身去添茶,背对着她说:“都过去了。”
“过不去!”
她突然提高音量,“江城,你知道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祁茉白。”
我打断她,转身时已经调整好表情,“你看看窗外。”
她茫然地望向窗外——陈阿婆正在教孩子们编渔网,杂货店的小伙计骑着自行车送货,海面上渔船正缓缓归航。
“这才是正常人该过的日子。”
我把抹布递给她,“我们回不去了。”
她死死攥着抹布,指节发白:“如果我说我后悔了呢?”
我没有回答,只是拿起她喝完的汤碗走向厨房。
身后传来压抑的抽泣声,但我没有回头。
傍晚时分,我发现她站在我的小店门口,正在帮一个小女孩扎辫子。
阳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竟有几分温柔。
小女孩看见我,兴奋地挥手:“江老师!
祁姐姐扎的辫子好看吗?”
我点点头,转身去整理货架。
透过玻璃的反光,我看见祁茉白蹲下身,轻轻擦掉小女孩脸上的颜料。
那一瞬间,她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游客,而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黑帮女老大。
打烊时,她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江城,我明天就走了。”
“老刀的人还在找我,留在这里会连累你和孩子们。”
我擦柜台的手顿了一下:“嗯。”
夜色渐深,我们一前一后走在沙滩上。
潮水漫过脚踝,又退去,像极了我们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你知道吗?
这十天,是我这辈子最轻松的日子。”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远处灯塔的亮光。
“江城。”
她轻声唤我,海风吹散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不可及:“如果重来一次……不。”
我打断她,“祁茉白,没有如果,也不会重来。”
回程的路上,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
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中间却始终隔着一段无法跨越的距离。
第二日的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时,祁茉白已经不见了。
床单上只留下一滩干涸的血迹,和一张皱巴巴的纸币——是南岛的货币,上面用血写着“对不起”。
我皱眉盯着那张纸币看了很久,直到门口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
“江老师!
我们今天画了什么,你猜猜看?”
我迅速把纸币塞进口袋,转身时已经换上笑容:“让我看看……是海豚吗?”
“错啦!
是鲸鱼!”
小女孩兴奋地举起画纸,“老师说鲸鱼可以游好远好远,就像……”她突然顿住,歪着头看我:“江老师,你眼睛怎么红红的?”
我摇摇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沙子进眼睛而已。
画得真好。”
……接下来的三天,我刻意避开码头和诊所。
老K又发来消息,说组织已经乱成一团,唐宋带着老刀的人正在全面清剿。
老K的信息闪烁在屏幕上:“祁茉白现在值五百万美金,你要小心。”
我删掉消息,转身去招呼来买文具的客人。
第四天傍晚,我在关店时发现门缝里塞着一张照片,是祁茉白和唐宋的合影,背面用钢笔写着时间和坐标。
照片上的祁茉白穿着我第一次见她时的黑裙子,而唐宋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她肩上,实则扣住了她的动脉。
这是个陷阱。
而我明知是陷阱,却还是去了。
坐标指向一处废弃的造船厂。
潮水拍打着生锈的铁架,空气中弥漫着海腥味和机油味。
“我就知道你会来。”
唐宋从阴影里走出来,身后跟着两个持枪的外国人。
祁茉白被绑在椅子上,嘴被胶带封住,但眼睛死死盯着我。
我站在原地没动:“放了她,你要的是我。”
唐宋笑了,那笑容让我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的傲慢:“真是感人。
可惜……”他猛地扯开祁茉白肩膀的衣服,露出一个正在流血的伤口:“她已经不值钱了。”
祁茉白剧烈挣扎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唐宋用枪拍了拍她的脸:“别激动,你的忠犬来救你了。”
我慢慢举起手,作投降状:“你想要什么?”
“两个选择。”
唐宋竖起手指,“一,你跟我回去,她活。
二……”他故意没说完,但枪口已经抵上祁茉白的太阳穴。
海风突然大了起来,吹散了祁茉白的长发。
她看着我,眼泪无声地往下掉,却拼命摇头。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
别管我。
我的确可是这样做。
可我发现了,三个月的时光也不足以让我忘掉那十年。
我好像,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放不下祁茉白。
“我选三。”
我突然蹲下,藏在袖口的刀片精准割断脚边的绳子,整个造船厂的照明系统应声而灭。
黑暗中,枪声炸响。
我扑向祁茉白的位置,却摸到一手温热的血。
“茉白?
茉白!”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江城,这次……换我救你……”月光重新亮起时,我看到祁茉白挡在我身前,胸口晕开一大片血迹。
而唐宋倒在几步之外,喉咙插着她一直藏在靴子里的那把匕首。
我颤抖着去捂她的伤口:“你……为什么……”她艰难地抬手,碰了碰我锁骨上的疤:“因为……你这里……是为我伤的……”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但我知道,来不及了。
祁茉白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却还固执地盯着我:“戒指……其实……是一对……”她的手指滑落下去,海风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我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突然想起那个暴雨夜,在铁笼的锁被解开时,她有问过我一句:“跟我走吗?”
而此刻,我只能在满月的光辉里,轻声回答:“好。”
祁茉白下葬那天,南岛下了一场暴雨。
我将她葬在了海边一处僻静的山坡上,那里可以俯瞰整片海湾。
墓碑很简单,只刻了“祁茉白”三个字,没有生卒年月,也没有墓志铭。
老K来参加了葬礼,他站在雨里,看着我将那枚沾血的戒指放进墓穴。
“你打算怎么办?”
他问我。
雨滴打在墓碑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我望着远处灰蒙蒙的海面,想起祁茉白最后说的那句话。
“戒指其实……是一对……”我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枚戒指——那是她当年送我的那枚,内侧刻着两个字母。
当年那个尸体,我到底是没舍得把真的戒指给他。
这些年来,我一直将它穿在项链上,藏在衣服里。
“我会留下来,继续当江老师。”
老K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离去。
雨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湿漉漉的沙滩上。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他们正在海边捡贝壳。
一个小女孩跑上山坡,手里捧着一束野花。
“江老师,这是给祁姐姐的。”
她将花放在墓碑前,仰起脸问我,“祁姐姐是去很远的地方了吗?”
我蹲下身,替她擦掉脸上的雨水:“是啊,很远的地方。”
“那她会想我们吗?”
我望向墓碑,恍惚间似乎看见祁茉白站在阳光下,对我微笑。
我笑了笑:“会的,她会的。”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下山去了。
傍晚关店时,我发现门口多了一盆蓝铃花,南岛人叫它“归航“,据说能指引迷途的水手回家。
花盆下压着张纸条,上面有歪歪扭扭的一行字:“祁姐姐以前给我说,希望你永远开心。”
我抱着花盆站在夕阳里,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她教我开枪时说过的话:“子弹一旦出膛,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但现在,我轻轻碰了碰铃兰低垂的花苞。
它随风摇曳,像是在点头。
我顺着上山的那条小路,又去看了祁茉白。
独自站在墓前时,海风拂过,带来远处渔船的汽笛声。
生活还在继续。
悼念完一切,我转身下山,走向那群等待我的孩子,走向那个叫“江远”的人生。
身后,海浪拍打着礁石,周而复始,永不停息。
祁茉白,你又让我欠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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