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间,我梦到了上一世的场景。
“妈,你就安心去吧。”
见我仍在瞪着他,儿子扯着我的头发将我拖下了床。
“给脸不要脸了!
我的福气就是被你吸光的!”
“你这个老不死的,你知道我现在欠了多少债吗!”
他逼红了眼,粗糙的大手狠狠地掐着我的脖子。
这双手,我曾牵着他蹒跚学步,牵着他牙牙学语,如今却要把我送上黄泉。
喉咙发出一阵阵急促摩擦的哮鸣声,泪水沾湿了他的手背。
他的力气越来越大,等我不再动弹,他才松开。
“真他吗晦气!”
朝我啐了一口。
转身就叫来了村里的乐队。
锣鼓喧天,喜庆的音乐声在院子里不绝于耳。
儿子拿着乐器在我床头手舞足蹈,说自己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冰凉的泪水滑落耳边,我睁开眼。
见我醒了,他们再次不顾医生的劝阻,强行将我带回了家。
“妈,医生说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该为这个家出份力了。”
“等下就去找之前找到的菌子。”
我嗤笑一声:“拉进医院还不到半天,这种话都能说出来。”
他一双大掌猛地掐住我的脖子。
“这些年你为我做过什么?
王婉给你送的东西你给过我一点吗?”
“你要是多给我点钱,我至于现在欠了一屁股债?”
“现在叫你找点菌子扭扭捏捏不情不愿!
老家伙你是不是活腻了!”
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了血,我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上个月……不才给你一万块。”
“那算什么钱!
一万块你打发叫花子呢,谁知道你是不是背地里给王婉更多钱!”
他低吼着,瞪大的双眼布满血丝。
“他们家住大房子,你儿子住小套间,你怎么不为我多想想!”
“王婉嫁个老公那么有钱,你就该把她的钱都拿过来给我!”
我扯出一抹笑容:“王婉……可比你有本事。”
“那些都是靠她自己挣来的。
她不像你,只会要饭。”
他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大,我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媳妇赶来,让他赶紧松手,毕竟没了我,他们的摇钱树就没了。
“你该感到庆幸!
要不是还有这点用,早就该死了!”
肿胀的脸颊让我看不清眼前的山路,跌跌撞撞,手脚膝盖覆满了淤青血痕。
儿子媳妇跟在我身后气喘吁吁,时不时就坐下休息一会儿。
炎热的天气,伤口疼痛难耐,脓水混着鲜血早就渗透了纱布,落在了泥土里。
我一瘸一拐地走着,高温和伤口让我头晕目眩视线模糊。
扶着树停留了一会儿,儿子拿着刚摘的树条抽打我。
“让你歇了吗!
这点路就受不了了,装给谁看呢!
小时候也没见你走两步路就要歇一歇的。”
“是不是诚心跟我过不去!”
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
红色的血液仿佛盛开的鲜花,一朵一朵滴落在菌子上。
只有菌子才不会让我失望。
我以鲜血浇灌,它们必以鲜血回馈。
天色渐晚,二人背着满满两大筐的菌子回到家。
媳妇把儿子拉到一旁:“大富,你确定这个菌子没事?
我这心里怎么总觉得七上八下的。”
“我看你是天生贱命,享不得福。
我妈的眼神能看错?”
嘴上这样说着,我还是注意到他带了一小包揣进了怀里,骑上电瓶车走了。
没一会儿,儿子阴沉着脸。
身后村长带着一伙人气势汹汹朝我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