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齐铭姜满的其他类型小说《人间小满小说》,由网络作家“蒋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不知道齐铭和向薇之间发生了什么,总归是没能在一起,曾经的“女神”或许已经成了心头白月光。虽说谁都无法要求对方没有一点过往,可它就像一根肉刺,看起来不痛不痒,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那种时不时刺痛一下的感觉。1齐铭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家附近的酒吧,侧身靠在吧台上,在明明暗暗的光线中放空自己。以至于齐铭那张俊脸出现在视线中,我一度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姜满。”直到他用他那特有的低沉嗓音唤我,我才回过神。哦,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他眉心微锁,盯着我面前的酒杯。“我这是气泡饮料啊,我可没有喝酒。”我忙不迭地解释,企图掩盖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心虚。齐铭眉头皱得更紧些,沉着面色,写满了不悦。“女儿的口粮我提前放在冰箱,万一要是饿了,我妈可以热一下喂给她...
《人间小满小说》精彩片段
我不知道齐铭和向薇之间发生了什么,总归是没能在一起,曾经的“女神”或许已经成了心头白月光。
虽说谁都无法要求对方没有一点过往,可它就像一根肉刺,看起来不痛不痒,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那种时不时刺痛一下的感觉。
1
齐铭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家附近的酒吧,侧身靠在吧台上,在明明暗暗的光线中放空自己。
以至于齐铭那张俊脸出现在视线中,我一度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姜满。”
直到他用他那特有的低沉嗓音唤我,我才回过神。
哦,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他眉心微锁,盯着我面前的酒杯。
“我这是气泡饮料啊,我可没有喝酒。”
我忙不迭地解释,企图掩盖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心虚。
齐铭眉头皱得更紧些,沉着面色,写满了不悦。
“女儿的口粮我提前放在冰箱,万一要是饿了,我妈可以热一下喂给她。”
我继续卖力解释。
齐铭面色没有因此变的好看些,他开口想要说点什么。
我突然有些烦躁,摆了摆手:“我总也要有点自己的空间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不行吗?”
仿佛压抑的情绪倾倒而出,像极了歇斯底里的控诉,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齐铭微怔,最终他什么都没说,问酒保要了杯苏打水,隔开两个位置坐下。
他拿着手机回复信息,身上还穿着正装,内里的衬衣随意地敞开两颗扣子,灯光映出他的侧面轮廓,清俊中透出几分禁欲感。
当然,关注着他的不止我一人。
穿着露背装的性感美女摇曳着婀娜身姿站到他身边,齐铭对她的搭讪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排斥,礼貌地回应。
大概是暴雨将至,空气滞闷,那种让人喘不过气的烦躁感更甚。
我起身,走到俩人跟前,不顾美女讶异的表情,扣了扣齐铭面前的吧台:“走了。”
酒吧离家也就十来分钟的步行距离,抛开夜间依旧车来车往的喧嚣,这好像是我和齐铭难得的独处时光。
所以我要利用这十来分钟,跟他好好谈一谈。
“齐铭,我们还是离婚吧,除了孩子归我,我没有其他要求。”
拂开被风吹乱的发丝,我想要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齐铭在我面前驻足,双手抄在裤兜里,微垂着狭长的眼睛看我,倒并没有太意外。
“哪有这种好事,姜满,你想得挺美。”
他扯起嘴角笑了笑,“去父留女?你当我是什么?生育的工具人?”
我张了张嘴,齐铭能有这种近乎无赖的发言,令我一时哑口无言。
一辆跑车轰鸣着呼啸而过,划破了短暂的僵持。
齐铭抬眼看向远处,再度垂眸的时候恢复了正色,他凝着我,眼里映出几分流光。
“姜满,你只是最近压力太大,你这人最大的问题就是想太多。”
说完,他自顾自往前走,用一个颀长的背影告诉我,这件事没得谈。
我的话语缥缈,轻易被风吹散。
2
到家之后我迅速洗了个澡。
进浴室之前,齐铭正站在婴儿床前,俯身专注又温柔地凝望睡梦中的女儿。
他第一次小心翼翼地捧起女儿的样子好像还在眼前,转眼已经过去六个月。
这半年,齐铭每次出现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我仍旧住在老城区,挤在这六七十平米的公寓房里,一来我妈可以帮忙照应,二来这离我的工作室更近。
齐铭的房子在园区,离他公司很近,只要下班不是太晚,他都会跨越半个城市,过来看望女儿。
血缘是种神奇的东西,衍生出让人割舍不断的牵挂。
我擦着湿发走出浴室,齐铭已经不在卧室,他和姜盛在阳台上说话。
姜盛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我们都姓姜,说起来很讽刺。
我不知道我亲生父亲的姓氏,我妈带着我嫁给姜明亮,企图让他接纳我,给我改成跟他一样的姓。
可打心底里的排斥,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姓氏而改变?
我一直觉得,后来姜明亮留下姜盛,弃我妈而去,至少有一半是我这个拖油瓶的原因。
姜盛高中被退学,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只急着赚快钱,学人做生意,炒股,一次次失败,惹上一堆债务。
先前的债我和我妈已经尽力帮着还清,可最近姜盛又摊上了事,我觉得心累。
我转身进了房间,懒得再去看那俩人。
几分钟后,手机屏幕亮起,齐铭发来的信息:我走了。
他没再进卧室,房间过于狭小,甚至容不下两个成年人。
两分钟后,我趴到客厅的窗台。
暴雨已经如期而至,齐铭发动了车子,没有急着走,车前灯照出前方一片雨帘。
车窗玻璃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仰靠在车座椅上,抬手按揉眉心,带着几分疲惫,几分倦怠。
何必呢,大晚上来回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就为了来看女儿一眼。
良久,车子终于冲进雨雾中,在我的视野中逐渐消失不见。
“姐,你要是舍不得,怎么不干脆把人留下?”
姜盛不知何时站到我身后,一出声就把我吓了一跳。
我拍着胸膛压惊,剜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唯恐吵醒另一个房间的老妈:“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我转身进自己卧室。
“真不懂你们女人……”
姜盛在我背后小声嘀咕。
3
听着女儿酣甜的呼吸声,又是一夜转辗难眠。
我和齐铭发展到现在这样,连我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明明学生时期就像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
那时候唯一的交集大概就是周末的补习班。
上补习班的无非就是两种学生,成绩好的精益求精,成绩差的只求不要吊车尾。
齐铭属于前者,而我遗憾地属于后者。
补习安排在周五晚上,齐铭总是最早一个完成练习,收拾书包走人。
学渣总是向学霸投去艳羡的凝视。
齐铭有双漂亮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下的物品被一一归置到书包内特定的位置,像他的人一样,利落又井井有条。
“姜满同学,你有空盯着别人,不如多思考一下你面前的题怎么解。”
老师出声提醒,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神太久。
有同学掩嘴轻笑。
齐铭向我投来一瞥,他抿着唇,漆黑的眼底神色不明,也就一两秒便移开视线。
我顿觉耳根热烫,那种羞臊,比起考砸之后被当着全班的面点名批评更甚。
某个周五的补习,齐铭缺课,老师让我将提优复习的材料带给他。
临近一场重要的考试,能不能保送,那场考试也在考量范围内。
想着或许齐铭还要趁着周末抓紧学习,我打听了一下他家住处,在周六早上给他送去。
齐铭家住在一个别墅区,离我家挺远,转了两趟公交车才到。
在齐铭家附近,我遇见了一只小土狗,摇着尾巴对着我,发出“呜呜”的呜咽声。
我蹲下身对着它,“你是饿了吗?”
小狗不会说话,它在我面前坐下,不肯走了。
我翻遍书包,只找到一包饼干。
小狗只凑近鼻子嗅了嗅,嫌弃地躲开了。
“……你还挺挑啊。”
我起身,拍了拍手,不再管它。
一直到我摁响齐铭家的门铃,那狗还是盯着我的方向,不曾离开。
门内站着的是向薇,我下意识地核对了下门牌号,并没有错。
向薇不仅和我们同班,还在同一个补习班。
女生中有各自的小团体,向薇这样长相好、家世好、学习成绩又拿得出手的,自然跟我不在一个团体内。
我不知道为什么向薇会在齐铭家。
她看起来比我更意外。
我急忙说明来意。
齐铭恰好走下楼,他站在旋转楼梯上,套一身宽大的运动服,掩嘴咳嗽,看起来有几分羸弱。
“你怎么下来了,阿姨说你不能受风。”向薇朝他嗔怪道。
“不碍事。”齐铭说着,又是一阵咳嗽。
我赶忙从书包里掏出那堆卷子。
“交给我吧。”向薇接过,又不失礼貌地冲我笑了笑,“其实你周一给我们就行,还麻烦你跑一趟。”
她说的是“我们”,我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卷子是两份,而前一晚的补习,向薇也没有参加。
所以她和齐铭是一起的。
向薇堵在门口,没有让我进门的意思,我准备道别,突然想起什么,对着屋内的齐铭,“你家有香肠吗?”
他站在楼梯上,往下走了几步,闻言微妙地挑了挑眉。
我没有深究齐铭为什么是那样的表情,那天我领养了那只小土狗。
在喂给它齐铭家拿的香肠后,它便跟着我不肯走了。
我眼看四周,附近的人家不会养这种小土狗,它像只流浪狗,我看它可怜,便把它抱回了家。
4
那段时间出了桩意外,附近一所学校一名女高中生下晚自习后离奇失踪。
这件事搞得人心惶惶,家长们纷纷选择接送子女上下学。
当然不包括我,那时候姜明亮已经离开我妈,我妈忙着顾超市的生意,顾不上我。
结束补习的晚上,我像往常一样慢吞吞地收拾好书包,垂头耷脑地走出教室。
“姜满。”
冷不防被攥住胳膊,我着实被吓了一跳,心跳狂飙。
待我看清来人,意外取代了惊吓。
“向薇?”
“你一个人吗?要不要我们一起走?”向薇提议,她看起来热情,却总让人感觉到几分不情愿。
我本能地拒绝:“不用了啊,走几步就到公车站,而且我们不顺路。”
向薇朝身后看去,似乎在征求某个人的意见。
我顺着她的目光,才发现隐在暗处的齐铭。
他单肩背着书包,缓缓走到我们身边:“一起走吧,顺路。”
说着他径直向前走去,也不给我拒绝的机会。
“走吧走吧。”向薇又扯了我一把。
我无奈地跟着他俩来到一辆黑色私家车前,齐铭坐进副驾驶座,我和向薇坐在后排。
司机看起来和善又热络,在他们的言谈中我才知道,以往每一天放学,齐铭都和向薇一起坐这辆车回去。
我仔细回想,似乎齐铭出现的地方总有向薇的身影,不管是篮球场还是食堂,或者是学校旁边的小卖部。
学校狠抓早恋,可说不定他们私下确实在一起?
我甩了甩脑袋,甩开种种猜测,说起来跟我并没有关系。
他俩对我突然的示好,我将之归结于我为他们送复习材料的回报。
之后一周,那个“失踪”的学生被找到,原来只是离家出走,终于不再人心惶惶。
向薇在课间把我拉到角落:“你下课后还搭我们的车回去吗?”
不知为何,向薇口中的“我们”,总让我有种异样的感觉。
我有自知,我的速度慢,让人等着,还特意绕路送回去,实在不好意思。
“不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向薇那个如释重负的表情,摆明了那是她想要得到的答案。
可等我结束后走出教室,齐铭站在教室外,仍是单肩背着书包,手里捧着一本单词书。
他阖上单词书,走到我面前:“送你回去吧。”
十七八岁的少年,埋头读书的关系,总习惯性地勾着背,可齐铭无论何时都会保持挺直的姿态。
他垂着眸,细碎的刘海若有似无地掩着双眸狭长的单眼皮,昏暗的光线下,神色不明。
我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我吗?”
齐铭没有直接回答我,只解释道:“晚上一个人回去还是不太安全。”
随后,我看到背着手站在他身后,耷着嘴角,看起来不情不愿的向薇。
我冲他笑了笑,客气又疏离地摆了摆手:“不用啦,谢谢你们。”
我没再迟疑,径自往车站走去,留给他们一个自认为潇洒的背影。
身后向薇在向齐铭抱怨:“我都跟你说了,她不愿意搭我们的车……”
5
之后没多久,我妈突然意识到,我可能确实不是读书的料,小超市的生意越发清淡,为了节省开支,她停掉了我的补习班。
我学得越发吃力,找不到头绪又无能为力,考试次次吊车尾,几乎成了老师都要放弃的对象。
某天放学后,齐铭拦住我,他说要给我补课。
“老师让你来的吗?”我很困惑,老师并没有跟我提过。
“那个……”齐铭顾左右而言他,“作为数学课代表,我总不能让咱班的成绩太难看吧。”
黄昏在他身后,长相是少年人特有的清俊,皮肤过于白皙,气温高的关系,耳根处隐隐泛红。
我羞愧地低下头,自己差劲就算了,怎么还好意思浪费别人的时间?
“不了吧,我也不是很想学。”
我说着,绕开齐铭,夕阳拉长我的身影,与另一道身影重合,又分开,最终渐行渐远。
没过多久,向薇突然转了学。
很长一段时间,齐铭情绪低落,那种低落情绪的来源显而易见。
青春期的人变得格外敏感,泪水特别丰沛。
我不断因为考试考砸而哭泣,也痛恨自己把高中期过得一塌糊涂,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好。
偶尔,我会在课桌上找到几张纸条,写着详尽的解题步骤,都是我做错过的题。
纸条上的字迹潦草,昭示着写字的人可能情绪不佳,却是我那段灰暗潮湿的时光中唯一一点慰藉。
再后来,我妈另辟蹊径,仗着我从小有些基础,倾尽所能让我报考美术学院。
我开始了长达几个月的集训,很少回学校。
听说齐铭保送了理想的大学,还是热门的计算机专业。
又听说,其实上什么大学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反正之后还是要出国的。
最后,我们都毕了业,匆匆地结束了高中生涯,仓促到没能好好告别。
我也就无从考证,是谁在我课桌上放下写满了解题步骤的纸条。
6
再次聚在一起,已经是七八年后的同学聚会。
尽管已经不再用成绩来定义一个人,我仍旧习惯性地窝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反观齐铭,便是最耀眼的存在,成熟,英俊,未来可期,并且单身。
他不再是学生时期那个寡言的少年,才识和气度会在谈吐间不经意地流露。
跟那些浮夸地随时想要显摆自己的男生不同,齐铭只轻描淡写地介绍,自己回国后跟人合伙创业,在本市的科技园开了家公司。
高精尖的产业离我太遥远,要是有人问起我是做什么的,我大概只能回答:“捏泥巴的。”
我不禁自嘲地笑了笑,抬眼,恰好撞见斜对面齐铭的目光,眸色很深,很快便收回。
我上了个洗手间,回头听见包间有人说起我的名字,我下意识地顿住脚步。
“我同事说最近被介绍了个相亲对象,你们猜是谁?就是姜满啊!如果不是今天遇上,我真忘了她还是我们同学。”
“我那同事说,就她家那条件也好意思出来相亲,要不是看她还有几分姿色,他连面都懒得见。”
“她连自己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妈妈带着她嫁人,后来又被抛弃。”
“最最关键的是,她那同母异父的弟弟也不是让人省心的,她要是跟谁在一起,不是拖累对方吗?”
“……”
我推门而入,径直走到自己座位上。
热闹的气氛戛然而止,纵使我假装不在意,沉默的空气中仍透露着尴尬。
那位女同学讪讪道:“姜满……我刚刚……就是……”
她想解释什么,结果欲盖弥彰。
我被推到一个位置,似乎不得不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
我掏出手机,往群里发了个名片还有定位,“这是我最近刚创立的陶艺工作室,欢迎你们来玩。”
人真的是越缺乏什么,越要证明什么,我拿出一个还什么都不是的工作室,企图证明自己的生活在好起来。
“好好好,一定一定。”
“好啊姜满,下次来找你玩。”
“……”
有些话听听就好。
群里发起表情包大战,我发出的内容很快被覆盖。
这个小插曲没有影响大家的情绪,除了我。
明明是被老妈逼着去相亲,见第一面我就跟人说清,自己没有发展对象的打算,可还是被人在背后诋毁。
现在,又被当成笑料抖落在人前,似乎又体验了一次学生时期,课上被点名报成绩的那种难堪。
只不过长大后经历了种种事情,再不会脆弱到因为这点小事掉眼泪。
我看着周遭的喧闹,觉得自己与之格格不入。
就在那时,手机响起提示音,来自班级群里的好友申请。
我点开通过,对方的头像是黑夜街头的一个背影,对焦模糊。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斜对面,跟我同样意兴阑珊的齐铭。
大概是酒意有点上头,他慵懒地窝在椅子上,沉着面色,把玩着手里的手机,直到聚会结束,再未发一言。
7
像我这种还没有名气的陶艺师,工作室通常门庭冷落,有空档的时候,我会捏一些杯盘碗碟放到夜市上去售卖。
我的微信朋友列表里有很多老客户,出摊之前我会在朋友圈预告。
摆摊也是询问的多,成交的少,手工器具价格偏高,并没有被广泛接受,但不影响我热情介绍,就当是展示自己的作品。
送走一对客人,回头,齐铭不知何时杵在我的摊前,一身运动装扮,干净而亲和。
他笑着冲我打了个招呼:“刚好散步路过,来看看。”
正是夜市客流高峰期,我只回以一笑,没时间跟他寒暄,况且我能跟他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就在我以为他已经离开时,齐铭站到我身侧,非常自然地帮我招呼起客人。
如果让同学们看到矜贵的齐少爷为了五斗米在夜市上跟人讨价还价,不知道作何感想。
他的侧脸轮廓清隽,灯光投射在他的眼里,闪动着熠熠的光辉,在充斥着烟火气的夜市中有种反差感。
这人只要站在那,就很吸人眼球,因此我的生意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火爆。
齐铭大概有些难以招架客人们的热情,即便在深秋透着冷意的街头,鬓角仍沁出些微汗珠。
我顺手抽了张纸巾,帮他掖了掖汗。
恰好两个举着奶茶的女孩子在问能不能加他微信,见状慌忙摆手:“算了算了,人家有女朋友的。”
另一个女孩小声嘀咕:“是啊,说什么打工仔,明明跟老板是一对的……”
有些行为太过自然,我这才惊觉过于亲密,有些僭越了。
好在齐铭并未介意,心情看起来也没受影响。
等到市集结束,齐铭又留下帮我收摊,将剩下的瓷器用气泡膜包好,装进盒子里,再一一摆放进箱子中,井然有序。
他的手指抚过那些特意留下的凹凸的手作痕迹,冰冷的器具便似有了温度。
我有些晃神,仿佛回到当年的补习班课堂,那些静默的凝视。
眼前人和少年时期好像并无多大变化,不过是个子高了点,皮肤晒黑了些,头发剪短了些。
“好了。”齐铭拍了拍手,起身,猛然撞上我的视线。
我心下一慌,手里的花瓶差点落地,幸好齐铭眼疾手快,帮我稳住。
8
我拿着不菲的收入,请齐铭到工作室附近的酒吧放松。
因为自己的作品受到广泛喜爱,我精神亢奋,再加上酒精作用,话也变多,喋喋不休地描述对未来的期望。
印象中那晚,齐铭心情相当不错,嘴角始终带着上扬的弧度,他的身体向后舒展,靠在吧台上,是个放松的姿势。
“对了,大黄怎么样了?”齐铭突然问起。
大黄是我给收留的那条小狗取的名字,可齐铭怎么知道它的存在?
“就是,”齐铭挠了挠下巴,“你记不记得你写过一篇作文?题目好像是……《我的弟弟和狗》,还挺有意思的。”
我努力回忆,才找到零星半点遥远的记忆。
大黄被我抱回家,姜盛爱狗心切,特别是我离家之后,都是他在喂养,直到去年它寿终正寝。
“我还记得你那篇作文最后一句,”齐铭微眯起眼,一边回想,“‘我想姜盛这么爱狗,可能是因为跟它臭味相投吧!’”
大概是那段时间姜盛又做了什么事惹我生气,我只能把愤怒发泄在作文中。
后来,它被当成反面教材在课上诵读。
当时不服气,明明我写得那么有感情,现在终于理解了同学们捧腹的心情。
再加上眼下齐铭的神态语气,我笑得趴在吧台上直不起腰。
下一个瞬间,一侧脸颊被温热的手掌抚上。
“姜满,”齐铭渐渐敛了笑意,他凝着我,眼神变得深邃,“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笑。”
我却再也笑不出来了,不由自主地,伸手覆上了他的手。
……
从酒吧出来已经接近午夜,秋雨裹挟着寒意倾覆而下,齐铭脱下外套,我们一起顶着他的外套跑回工作室。
说不上是我的手先攀上他的背,还是他的手先搭上我肩膀。
我们之间的距离无限靠近,好像偎在一起就能共同抵御风雨。
到达工作室我们都被淋了个透,浑身上下找不到一片干的布料。
我在工作室有个休息室,带一个洗浴间,如果工作到太晚,我便住在那。
我让齐铭去冲澡,自己换了身干爽的衣物。
休息室的床靠着一扇窗,雨水冲刷下的窗玻璃,像被覆了一层磨砂的膜,依稀可见窗外在风雨中摇曳的绿植。
很多个下雨的夜晚,我在这扇窗前独自放空,听雨声伴着沙沙声,热闹,却有一种无边的孤寂感。
齐铭推开浴室门,没有合适他的衣物,只围着白色浴巾,肌肉线条流畅,好身材尽显。
他向我走近,我仿佛可以听到自己胸腔内失控的心跳声。
“本来喝了酒勉强可以找代驾回去的,但是现在我彻底走不了了。”
齐铭在我身前站定,嗓音喑哑,微垂着眼眸看我,眼底蕴着一抹化不开的情绪。
我想问问为什么出门散步还要开车,可是我管不了了,那时那刻,在那样一个夜晚,我想放纵自己,任性一次。
“是吗……正好我也不太想一个人。”
等回过神,找回自己的呼吸,我已经感受到他唇齿间的凉意,拥抱的温度是暖的,因为贪恋那种温度,我纵容他继续在我身上点火……
冷风冷雨被隔绝在外头,属于彼此的一方天地是火热的。
往后的很多夜晚,我们厮混在一块。
通常是他下班后赶来,我坐在拉胚机前,他在电脑前,互不干扰,只在抬头的瞬间看到有人陪伴,便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定感。
9
可惜好景不长,半年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我一时疏忽,将检查的单子带回了家,我妈想在我抽屉找个指甲剪,一眼就看到那些报告单。
她当下便席地嚎啕大哭。
她说我这个拖油瓶又要生下个小拖油瓶,是不是忘了从小怎样受冷眼和议论的。
我想说是啊,那你为什么非要生下我?况且这孩子我还没决定好要不要。
老妈却执意认为,孩子来到身边是缘分,自然是要生下来的,即使今后苦一点,难一点,也是因为自己一时犯下的错,怨不得谁。
齐铭被叫到我家,我妈端坐在主位,一副审判者的姿态。
在得知有个小生命存在的时候,齐铭眼中真实的惊喜,骗不了人。
我有过无措,但是想到孩子的父亲,想到我们从此被血缘牵连在一块,那种感觉又很奇妙。
我甚至幻想过,孩子会像齐铭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
真的让我放弃,我舍不得。
老妈板着脸,问齐铭准备怎么办。
齐铭正了正脸色,他说:“如果姜满愿意,我会跟她领证、结婚,一起抚养这个孩子。”
不得不承认,那一刻我内心有种隐秘的欣喜,可难免会有逼婚的嫌疑。
我私下找齐铭谈:“非婚生子也能上户口的,就算不结婚,我们一样可以把孩子抚养大。”
我给了他退路。
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攥紧,指甲陷进肉里,有种钝钝的痛感。
我等着他的答案。
齐铭默了片刻,微拧起眉心,带着点不确定,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那种近乎小心翼翼的试探。
“姜满,你是不愿意吗?”
他又立即补充:“还是,你觉得我不够诚意?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会尽力做到。”
他的眼神,足以让人相信“真诚”俩字。
垂在身侧的手松开,我张开双臂环抱住了他,靠在他胸膛,听到他沉稳又有些急促的心跳声。
当时以为自己得到了最好的结果,却只是一个开始。
如果不是婚礼当天向薇突然出现,我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人。
我去找齐铭确认婚礼的流程,半掩着门的新郎室内,向薇坐在沙发上哭得梨花带雨,任谁见了都觉得可怜。
齐铭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也没有勇气去看他的反应,提着婚纱的裙摆,走出了落荒而逃的节奏。
筵席敬酒环节,齐铭高中时期的同桌勾着他肩膀感叹:“你今天结婚你女神知道吗?”
齐铭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简直想要上前捂住对方的嘴:“什么女神?你喝高了吧?”
“欸,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在笔记本上写谁的名字,还不让我看……反正就是俩字……”
齐铭眼看拦不住,拉着我的手赶紧走向下一桌。
这般慌乱,分明是想要极力掩饰。
可我不用猜就能想到,本子上一笔一画写下的会是哪两个字。
我不知道他和向薇之间发生了什么,总归是没能在一起,曾经的“女神”或许已经成了心头白月光。
虽说谁都无法要求对方没有一点过往,可它就像一根肉刺,看起来不痛不痒,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那种时不时刺痛一下的感觉。
都说现实的婚姻生活就是搭伙过日子,外加合伙养孩子,谁还会矫情地纠结爱不爱的?
可如果婚姻的开始只是出于责任,那就像是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会让人惶惶不安。
10
齐铭非但没有把我离婚的提议当一回事,还堂而皇之地住进我家。
我的房间原本就是小书房改造的,齐铭带的东西虽不多,也足以让我的房间变得更加狭小逼仄。
“何必呢?”我不能理解,“过来挤这么小的房子,早高峰通勤时间还在一小时以上,你不累吗?”
“我想了想,长时间两地分居不是个办法。”
齐铭一边归置他的物品,一边不经意地回答我。
晚上我把女儿哄睡,齐铭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到房间,他从身后拥住我。
一米二的硬板床容下两个成年人已是艰难,稍一动作,老旧的床板便会发出“嘎吱”声。
旧小区隔音差,不要说隔壁房间,就算是楼上楼下,稍有大一点的响动,也能惊动邻里。
我顿时警觉,压低了声音:“你要做什么?”
齐铭覆在我小腹上的手顿了顿,嗓音带了几分喑哑,戏谑道:“你想什么呢?睡吧。”
耳边温热的气息激起一阵酥麻感,身体被禁锢着,感觉更是陌生。
自我怀孕开始,我和齐铭便再没有任何亲密的接触,这姿势让我别扭到难以入睡。
不过片刻,耳畔传来匀静的呼吸声,齐铭就这么睡着了,大概是真累了。
下半夜我被女儿的哭闹吵醒,起身喂夜奶,身后是空的。
我走出房间,茶几上的电脑屏幕发出幽幽蓝光,屏幕上不断刷新着一串串代码,齐铭蜷缩在旁边的沙发上睡着了。
我蹲下身,借着幽暗的光线细细打量他的睡颜。
脸部的轮廓比先前更加瘦削立体,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拧着眉心,睡得并不安稳。
良久,安静的客厅传来一声沉默的叹息。
第二天早上我抱着女儿走出卧室,其余几人已经坐在早餐桌上。
早餐前所未有的丰盛,豆浆油条小米粥,一应俱全,我妈甚至怕齐铭吃不惯中式早餐,还破天荒地去附近西饼屋买了法棍和咖啡。
姜盛哼着小曲,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吃着油条泡豆浆,明明之前还在为十几万债务一筹莫展,眼下却是一身轻松。
齐铭正捧着咖啡刷手机,神情中未见疲态,仿佛前一晚睡足了美美的一觉。
我妈对齐铭的态度也是180度的转变。
原先她看不上他那家科技公司,说它太玄乎,现在却一个劲地夸,说自家女婿会赚钱。
几天观察下来,我终于悟出了一些事。
晚上我和齐铭挤在那张木板床上,因为狭小,所以得紧挨着彼此,让人产生一种亲密的错觉。
我直截问他:“你是不是帮姜盛把债还了?”
齐铭已经有些困意,“姜盛年纪轻,给他个机会,再给他点时间,会变好的。”
可是我不知道已经给过他多少次机会。
“你这样轻易就原谅他,他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记性?”
“不是我,就会是你,那还不如我帮他还了。”齐铭打了个哈欠,“他只是缺乏正确引导。”
姜盛本质上并不坏,高中时期他跟人打架,因为那个男同学在学校说我妈是烂黄花,还拖着个拖油瓶,嫁给他爸,就是为了给我找便宜爹。
后来他急于赚快钱,无非是想尽快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
这次跟哥们合伙开烧烤店,结果经营不善,没几个月就倒闭,背了一身债。
“可是姜盛不应该是你的负担……”
身后再没有回应,齐铭已经入睡,最近他似乎总是特别累。
我盯着天花板,老房子年久失修,上面有条蜿蜒的裂缝,像要延伸进人的心里。
老妈显然知道齐铭帮姜盛还债的事,甚至还告诉我齐铭另外给了她一笔生活费。
她自我开解:“就算我不帮衬,请保姆和育儿嫂,哪样不花钱?请外人还不如自己人放心。”
“我之前给的那些……不够吗?”我哽着喉咙,艰难发问。
老妈停下手里切菜的动作,转头看我,“你那是什么表情?超市关了之后我也就没了收入,姜盛还要成家,到时候我还得给他操办,难不成是你来?”
我哑口无言。
他们都没错,姜盛年纪轻不懂事,我妈有自己的难处,所以都要在经济上依附齐铭。
可这明明不对,错在哪呢?
错的只能是我,我就不该结这婚。
我尽量把齐铭和我的家人划分开来,也是害怕这种局面。
同学聚会上那女同学的话成了谶语,我跟谁在一起就会拖累谁。
早在刚上大学那会,我就听说齐铭父亲经营的公司宣告破产,他家的情况已经不同往日,齐铭出国也是靠的自己的奖学金。
后来他帮着家里,近一两年才把债还清,好不容易轻松一点,又背上另一个包袱。
我用责任捆住他,把他拉进一个不见底的深渊,像一头蒙着眼睛牵磨的驴,永远看不到头。
11
齐铭给姜盛安排了份工作,在他公司做前台。
用齐铭的话来讲,债不是白白帮他还的,他让姜盛以资抵债。
这个弟弟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样貌还是拿的出手的,先让他收收心,了解一下脚踏实地赚工资的滋味。
姜盛劲头十足:“姐夫说让我参加成人高考,先提升一下学历,或者干脆去学一项技能,我正在考虑。”
说来奇怪,很多话我唠叨再多遍,也没有齐铭来得有说服力。
在姜盛这件事上,我确实感谢他,希望他给姜盛一个正确的引到。
不过几天之后,姜盛拉着我,忿忿地告诉我,有个女的一直去找齐铭,他怀疑他们关系匪浅。
“你看,有照片为证。”
姜盛点开手机,里面是他偷拍的一个女人模糊的侧影,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没有放在心上,斥责姜盛见风就是雨。
没几天,我的工作室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向薇出现在门口,她摘下墨镜,微扬着下巴,打量我工作室的陈列。
彼时我正在捏一个泥胚,擦了把汗,起身洗干净手招待她。
向薇说她准备在园区开一家咖啡店,地址还是齐铭帮忙选的,就在他公司附近。
我突然联想到,齐铭最近老是避着我在阳台打电话,我隐约听到“地段价位”之类的字眼。
原来是这样。
再怎么装作不在意,笑容已经变得牵强:“你来这不会只跟我说这些吧?”
向薇扫了我一眼:“当然找你是想促成你的生意,店里需要一批杯碟,我正好就想起你这个老同学。”
有生意做谁能拒绝呢?我连笑容都真诚了几分。
向薇提出了两个要求:设计必须独一无二,以及底部要刻有咖啡店的logo。
她加了我微信,把设计好的logo发给我看。
“铭心咖啡”四个字被做成花样字体。
那个‘铭’字,就在扎在我心里的肉刺被扯了一下,蓦然刺痛。
我报了一个价,向薇愣了愣,妆容精致的脸上出现一道裂缝,“这么贵?”
我报的价格是平时的两三倍,自然是贵的,可能就是宰熟人吧,可向薇的来意真的只是定几套杯碟吗?
她不也是冲着我这个“熟人”来的么?
我总不能因为感情受挫,连钱也不赚了。
况且欠齐铭的,早晚有一天要攒够了还给他。
12
齐铭原本就早出晚归,可连着半个月,就算是周末也各种加班,偶尔接电话还得背着我。
我想跟他好好谈一谈,苦于没有机会。
某个晚上,我接到姜盛的电话,那边刻意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急迫:“姐,我给你一个定位,你赶紧过来!”
我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坐上出租车。
姜盛说他听到齐铭下班后在打电话,好像和人约好了去什么地方。
他一路跟着齐铭,发现他去商场接了人,俩人一同走进一个小区。
“姐,我就说你心大,我早就提醒你,你不当一回事,现在他真的要跟那个女人搞到一起了!”
“我现在就在他们家门口,要是姐夫,呸,齐铭那家伙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我承认他对我挺好,但前提是他不能对不起你!我只站你这边!”
“钱我会努力还给他,跟他划清界线,以后我们一起抚养我侄女,总之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
姜盛越说越远,情绪越来越激动,我怕他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只想赶紧过去拦着。
在接到姜盛电话之前,我刷到向薇的朋友圈,桌上的丰盛的晚餐,照片边缘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背影,穿着短袖立领衬衫。
就在前一晚,我亲自将那件衬衫上的每一道褶皱熨平。
不止这一次,早在几天前,向薇发了个朋友圈,配文:幸好有你在。
定位是市人民医院,齐铭的侧影出现在她的照片中。
共同的好友那么多,这些照片下面空白一片,没有点赞或者留言,兴许仅对我一人可见。
就像她来我工作室那次,她想宣示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