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于登天。
直到半个月后,一场突如其来的倒春寒席卷了京城。
狂风怒号,鹅毛大雪毫无征兆地落下,天地间一片混沌。
“王妃!
就是今晚!”
云岫从外面回来,冻得嘴唇发紫,眼睛却亮得惊人,“后角门当值的张婆子,她儿子前年打坏了府里一个古董花瓶,是您帮忙说情,只赔了银子没被撵出去。
她一直记着这份情。
今夜是她值夜,又碰上这鬼天气,守卫都缩在门房里烤火打盹儿!
她说……子时三刻,角门外的巷子口,有辆不起眼的青布骡车等着!”
子时三刻。
听竹轩里,我和云岫最后一次检查行囊——两套最不起眼的粗布棉衣,几块硬邦邦的干粮,一个装水的皮囊,还有那一点点用命换来的散碎银子。
我对着那面模糊的铜镜,拿起剪刀。
“王妃!”
云岫惊呼。
我没有犹豫。
咔嚓。
咔嚓。
一缕缕曾经被顾砚钦随口赞过“如云如瀑”的青丝,无声地飘落在地。
很快,镜中出现了一个面色枯黄、眉眼黯淡、顶着参差不齐短发的陌生女子。
毁容?
不,是新生。
“走吧。”
我扔掉剪刀,声音平静无波。
风雪如同野兽在咆哮,吞噬着一切光亮和声音。
我和云岫穿着灰扑扑的粗布棉袄,头上包着同样灰暗的头巾,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潜入风雪中。
听竹轩到后角门的路,在狂风暴雪中显得格外漫长。
后背的伤在寒风和剧烈动作的撕扯下,传来阵阵钻心的痛。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终于,看到了那扇不起眼的后角门。
门房里透出昏黄的光和隐约的鼾声。
一个同样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缩在门边的阴影里,是张婆子。
她看到我们,没说话,只哆哆嗦嗦地掏出钥匙,飞快地打开了角门上的小锁。
“快走!”
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巨大的恐惧,“一直往东,巷子口有车!
菩萨保佑你们!”
我和云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无声的一躬。
然后,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门外肆虐的风雪世界。
冰冷的雪片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身后的角门,在风雪中悄无声息地合拢、落锁,彻底隔绝了那个金碧辉煌的牢笼。
巷子口,果然停着一辆破旧的青布骡车。
车夫是个沉默寡言的老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