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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肝美人露心声,阴鸷疯批明里撩江岁愉江言程后续+全文

蓝紫荆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小愉,这里用不上你了,给老太太准备好睡前要吃的药,就可以去休息了。”宴会散场,江宅主楼两侧,站着许多身穿制服的佣人,送宾客离开。江岁愉也是其中的一员。上楼时,江岁愉不自在的扯着刚过膝盖的佣人制服裙摆,步伐匆匆。路过自己卧室门口,门从里面打开,一只健壮的手臂将她揽腰拉进房内。惊呼声溢出之前,对方率先捂住她的嘴。房间里没开灯,他掐着她纤细的腰肢,捏着她的后颈,把人抵在冰凉的墙壁上,低头吻她的唇。鼻腔间被人强行灌入一抹冷香,不容人反驳一丁点儿。是江言程。呜咽声顺从的咽下喉头,呼吸交缠。借着拉了一半窗帘的窗户透进来的光,江岁愉勉强看清他的脸。浓颜,面部轮廓深邃立体,线条干净利落,纤长的眼睫毛在眼下留下剪影,一张脸找不到一点瑕疵,是宴会上许...

主角:江岁愉江言程   更新:2025-07-02 04: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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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岁愉江言程的女频言情小说《心肝美人露心声,阴鸷疯批明里撩江岁愉江言程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蓝紫荆”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愉,这里用不上你了,给老太太准备好睡前要吃的药,就可以去休息了。”宴会散场,江宅主楼两侧,站着许多身穿制服的佣人,送宾客离开。江岁愉也是其中的一员。上楼时,江岁愉不自在的扯着刚过膝盖的佣人制服裙摆,步伐匆匆。路过自己卧室门口,门从里面打开,一只健壮的手臂将她揽腰拉进房内。惊呼声溢出之前,对方率先捂住她的嘴。房间里没开灯,他掐着她纤细的腰肢,捏着她的后颈,把人抵在冰凉的墙壁上,低头吻她的唇。鼻腔间被人强行灌入一抹冷香,不容人反驳一丁点儿。是江言程。呜咽声顺从的咽下喉头,呼吸交缠。借着拉了一半窗帘的窗户透进来的光,江岁愉勉强看清他的脸。浓颜,面部轮廓深邃立体,线条干净利落,纤长的眼睫毛在眼下留下剪影,一张脸找不到一点瑕疵,是宴会上许...

《心肝美人露心声,阴鸷疯批明里撩江岁愉江言程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小愉,这里用不上你了,给老太太准备好睡前要吃的药,就可以去休息了。”

宴会散场,江宅主楼两侧,站着许多身穿制服的佣人,送宾客离开。

江岁愉也是其中的一员。

上楼时,江岁愉不自在的扯着刚过膝盖的佣人制服裙摆,步伐匆匆。

路过自己卧室门口,门从里面打开,一只健壮的手臂将她揽腰拉进房内。

惊呼声溢出之前,对方率先捂住她的嘴。

房间里没开灯,他掐着她纤细的腰肢,捏着她的后颈,把人抵在冰凉的墙壁上,低头吻她的唇。

鼻腔间被人强行灌入一抹冷香,不容人反驳一丁点儿。

是江言程。

呜咽声顺从的咽下喉头,呼吸交缠。

借着拉了一半窗帘的窗户透进来的光,江岁愉勉强看清他的脸。

浓颜,面部轮廓深邃立体,线条干净利落,纤长的眼睫毛在眼下留下剪影,一张脸找不到一点瑕疵,是宴会上许多世家小姐的理想型。

至于不喜欢他那部分,是因为江言程太冷,面无表情的时候有点吓人。

他还穿着刚在宴会上裁剪合身的西装,宽肩劲腰,清濯挺拔。

宴会上站在老太太身边的清冷贵公子,现在藏在佣人房掐着江岁愉的腰,发狠的把她抵在墙上吻。

江岁愉甚至能感觉到他的不安分。

察觉到她分心,江言程揉了下她的腰,若有若无的亲着她的唇珠,声音含糊:“在想什么?”

江岁愉推他,绵软的声音微喘:“给奶奶备药。”

“奶奶说过那些事不用你干,想我了吗?”江言程粘腻的亲她的脖子,扯她的佣人制服裙摆,“怎么今天穿成这样,给我的惊喜?”

江母去世后,老太太就发了话,江岁愉不是佣人,不用做佣人的活,更不需要穿佣人制服。

江岁愉是个敏感的人,不想在江家白吃白住,只要有空就尽跟着佣人一起做工,帮陈姨整理内务,帮园丁张叔修剪花园,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从初中到现在大三,做了这么多年,再回江家,她还是忍不住做点什么,以弥补江家这些年对自己的善意。

她平时在学校找了兼职,加上寒暑假赚的钱和助学金,去年就不用江家的钱了。

当年母亲病时的医药费和后续葬礼,都是江家帮忙处理的,还无偿资助她上到了大学。

江家虽然不缺钱,但从前的情谊,不能不还,做人要知恩图报。

至于身上的佣人制服裙……

佣人制服裙没有这么短,也并不全是裙子。

今天在后厨帮忙的时候,衣服不小心被人弄脏了,内衬都染上了料汁。

同在帮厨的年轻佣人给她拿了套佣人制服裙。

明明有回房间换衣服的时间和机会,对方却说时间来不及了,让江岁愉将就一下。

究竟是无意还是故意谁都说不清楚。

给她的那套尺码是最小号,江岁愉长的高,裙摆自然而然就短了许多。

江岁愉在江家的身份其实很尴尬,老太太心疼她,也有不少人看不惯她。

凭什么都是佣人,江岁愉可以享受优待。

江岁愉摇头,不想多说,“出了点小意外,临时换上的。”

她总是这样,非必要,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和他说。

恨不得装作和他不认识。

即便他们已经做遍了情侣间最亲密的事。

当然,这是在他们关系变质之后。

江言程抵了下她的额头,咬她的唇瓣。

他问她:“谁让你换的。”

认识了四五年,江岁愉对他还算了解,他这么一说,就知道他又要闹事了。

面上不显,转头就给人放大招。

没必要。

“没谁,我自己想换的。”

她拂开他的手,离开他的怀抱,想出门。

江岁愉无所谓的态度弄的江言程心梗了下,反手拽住她的胳膊,把人拉到床上坐下,“今天不说清楚别想出门。”

老太太那边还要她去备药,江岁愉不想跟他争论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敷衍他:“在厨房帮忙的时候不小心撒了酱汁上去,我自己手滑没拿稳,就临时借了别人的衣服。”

江言程一眼就看出她在撒谎。

他把江岁愉压到床上,“你不会随便穿别人的衣服。”

老太太今天生日宴,忙活了大半天,江岁愉累的不行,这会儿被他压在床上也顺从的很,眼皮子都懒得掀一下,“这套是新的。”

她语气不能再敷衍。

江言程莫名心里不爽,扯她的裙子,“行啊,反正还没在你穿制服的时候来过,解锁下新角色。”

江岁愉觉得他总是能随时随地发情,白瞎了他身上的高定西服。

她按住他的手,“别闹,外面人来人往的,我真的要去给奶奶备药,回来之后还要改论文,明天要交给老师。”

她加入了学校一个课程项目组,需要交一篇论文,老师说她写的不行,精修后再交。

要不是奶奶生日,她根本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请假回来。

她越不想,越挣扎,江言程就越想,压着她笔直光洁的小腿,动作利落的拉她裙子的拉链。

她身材很好,骨架小,纤细匀称,该有肉的地方一点都不缺。

江言程嘴里没一句好话,“现在你可以像在外人面前那样,叫我少爷。”

十七岁第一次见到江言程,他回国读高中,江岁愉就随着陈姨叫他少爷。

一年前,两人关系变质后,江言程就勒令她叫他的名字。

江岁愉起初不愿意,他就变本加厉的天天半夜往她房间里钻。

只要听到她叫少爷,不言语纠正,却狠狠亲她。

江岁愉怕嘴被亲破,私下里喊他名字,在外人面前还是少爷少爷喊着。

现在在床上,江岁愉肯定不愿意顺着他的意来,但也不会拒绝他的动作,退步道:“你让我给奶奶备完药,改完论文,等家里人都睡下,到时候随便你。”

江岁愉这一句话,有三个点都在提醒着江言程两人之间的不正当关系。

他表情冷了些,一言不发,不知道在跟谁置气,亲着她不放,任凭江岁愉怎么挣扎,他都按着她不放。

江言程还是得逞了。

江岁愉起初挣扎了几下,后来想到什么,隐忍下来,揪着床单。

偏偏江言程越来越狠。

某种程度上,逼着她出声。

江岁愉向来能忍,漂亮的眼睛湿漉漉的,不看他,下唇咬的发白,倔的很。

他是江奶奶的孙子,她不会拒绝他,但有自己的底线。

江言程墨黑的眼睛和她对视,两人无声僵持,尽管身体还保持着最亲密的姿势。

僵持不过一分钟,江言程俯身吻上她的唇,解救她快被咬伤的唇瓣,亲的难舍难分。

她还不肯放松,江言程说了句:“我等会儿让人给奶奶备药。”

静谧的卧室,耳边是两人接吻亲密的窸窣声。


昨晚折腾的再晚,江岁愉的生物钟还是在七点半之前叫醒了她。

他很少在这里过夜。

大少爷总是嫌弃她房间的卫生间小。

对她来说,也不失为一个优势。

佣人都住在后院的附楼佣人房,唯有贴身照顾老太太的陈姨和江岁愉是例外,住在主楼二楼的佣人房。

江岁愉是佣人的孩子,初中时唯一的亲人母亲亡故,孤苦无依,又和主家同姓,深得老太太怜爱。

老太太索性资助了江岁愉,把她当孙女对待,给她最好的学习资源和生活帮助,还要她住进二楼的次卧,那里条件好一点,方便她好好学习。

江岁愉不愿意欠江家太多,就没搬。

洗漱时,江岁愉发现了卫生间洗手台上的一条黑色领带,他故意落这儿的。

昨晚他用这东西把他和她的手腕绑在一起,现在红印子还没消下去。

洗漱过后,确保着装得体,江岁愉下楼和老太太问好,老太太让她陪自己吃早餐。

江言程也在,一身柔软舒适的灰色家居服,甜虾三明治和低脂牛奶就是他的早餐,姿态闲适的用餐,看到江岁愉一点反应都没有。

倒是江岁愉一句早上好,维系起同桌用餐期间所有情分。

两人端的是互不打扰,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是同居却互不打扰的陌生人。

可就这么个互不相熟的姿态,谁能想到昨晚在一张床上亲密的火热,纠缠的难舍难分。

期间老太太说了话,锐利的目光看向江言程掀起的右手袖口,拧眉,“手腕怎么回事,怎么红了一圈?”

江岁愉心里一个咯噔,同样有红印的左手手腕迅速放到腿上,拉低袖口,遮盖至手背。

当事人临危不惧,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懒散样,“没什么,可能就是昨晚睡觉的时候压到了什么不该压的东西。”

不该压,可不是不该压。

甚至都不该碰。

江岁愉心虚的目光朝他投去,正好和他略带玩味的眼神对上。

她跟触了电的小动物,慌忙撤离,神色飘忽。

老太太:“这样啊,如果严重记得涂药,下次注意。”

江言程没什么所谓的点头。

江岁愉吃完早饭几乎是逃跑似的离开餐厅,和陈姨打招呼说自己要忙作业,就不去帮工了。

回到房间盯着手腕上的印子,悄悄骂了江言程两句。

再看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论文截止时间是上午十一点。

江岁愉有点头疼,她本来就不知道怎么改,临近截止日期更是一点思绪没有。

打开电脑文档,江岁愉却发现论文文档被人做了批注。

她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关了文档重新看一遍,真的多了批注,她浏览了一遍,脑子里冒出江言程的脸。

批注的语句习惯和简洁易懂程度,除了江言程,她想不到别人。

当初她电脑的密码还是他设的。

江岁愉打开微信,戳进聊天框,发了谢谢两个字过去。

其实有时候,她很看不懂江言程。

她和他待在一起的大多时间都是在床上,强势,身上带着股不要命的野劲儿,不会对她温声细语,帮她的时候也是冷冰冰的。

昨晚的他,或许是这个月跟她说话最多的一天。

当然,江岁愉可以理解为他旷了太久了,有些着急,毕竟他们俩已经半个月没见面。

江言程今年二十一岁,比她早大半年出生,就读于她隔壁老牌985高校的王牌专业。

平时除了在学校上课就是去公司学习,江家把他当做未来家族继承人培养。

相比之下,江岁愉就觉得自己挺笨的,她要是聪明就不会用着江家的学习资源,只读了个末流211,更不会跟江言程滚到一起。

她一直是以清醒为主线,勤奋却缺乏天赋,时而克制内敛,时而心软自卑。

江岁愉提交完精修版论文临近中午,本来想下楼去厨房帮忙准备午饭,陈姨敲门进了她的房间。

“小愉,有件事你得知道一下,老太太让我来告诉你,估计是怕伤感。”

陈姨在江岁愉床边坐下。

她的房间很小,一张一米四的床,一套书桌椅子,一个衣柜,一个鞋柜和衣架就占满了房间。

她的床小,江言程身高腿长,前两年更是猛蹿,一米八七的他和一米六五的江岁愉挤在小床上,两个人都睡不好。

这也是江言程不常在她房间过夜的原因。

江岁愉手肘微屈,把书本下面的黑色领带彻底遮严,侧身面对陈姨,“陈姨您说。”

“你应该也知道老太太这两年身体不太好,先生夫人带着两个小少爷常年在国外定居,昨天老太太寿宴也没回来。”

陈姨嘴里的先生和夫人是江言程的父母,小少爷是江言程的一对双胞胎弟弟。

江言程算是在国外长大,直到高中才回国,父母想让他在老太太的照顾下以后管理江家在国内的家族企业。

江家在国外生意做的也不小,但根基还是在国内,人不能忘本。

“先生是想接老太太去国外疗养,日子应该就定在这两天,先生那边会派私人飞机来接,我跟着老太太去。”

“这么急?”江岁愉脱口而出。

“其实也不算很急,前些日子先生就提过这事,老太太念旧,怕大家知道心里难受,所以才拖到了现在,用个不恰当的词形容就是长痛不如短痛。”

“我知道了。”江岁愉轻声说着,低着头,情绪不太好。

江奶奶对她很好,母亲去世后,她受了不少委屈,自己能咽下去的都咽下去了,自己解决不了的,都是江奶奶给她出的头。

过年的时候,江奶奶会给她发压岁钱,带她去商场买新衣服。

看她学习累会让陈姨给她送果盘。

她还在上高中的时候,江奶奶去学校看江言程,也不忘给她送零食,叮嘱她好好学习。

还贴心的让陈姨去给她开家长会……

除了身份差距,江岁愉是真的想把江奶奶当亲奶奶对待。

陈姨看小姑娘情绪低落,摸了摸她的头发,忍不住劝了两句,“我们小愉今年都二十一岁了,不是小姑娘了,再过几年就要嫁人了,现在都舍不得,以后可怎么办。”

“放心,老太太就是去疗养一段时间,她老人家念旧,说不定在那边待烦了就回来了。”

江岁愉嗯了声。

“我们走了也没事,家里还有少爷在,别看少爷平时人冷,心肠很好,我们不在,要是二房那边来欺负你,你就躲在少爷身边,没人敢动你。”

江岁愉顺从的点头,眨眨水蒙蒙的眼睛,“您和江奶奶去了那边也要好好的,我不会在奶奶面前哭的。”

陈姨拍拍她的手,唉了一声。

楼下。

江言程陪着老太太在客厅喝茶,他也是刚刚得知奶奶要去父母那边疗养。

江言程倒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嘱咐老太太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说自己有时间就飞过去看她老人家。

对于大孙子,老太太是一点都不担忧的。

江言程学习好,智商高,知礼守己,从来就是大人眼里的好学生,除了有时候性子冷,偶尔犯浑,别的挑不出一点毛病。

只要他走好家里给他铺平整的路,不会栽大跟头。

老太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就是江言程在国外的父母,小儿子一家在国内她不担心。

要说家里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江岁愉,那丫头性子有点闷,受了委屈怕麻烦总是不肯说。

好歹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虽然成年了,老太太心软,也不想把她一个人撂在江宅不管。

关于江岁愉的事,老太太昨晚想了一晚,这会儿问下孙子的意见,他一向拎得清轻重。

“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谁都放心,就是放心不下小愉,奶奶昨晚想了一晚,集团现在主要是你二爷爷在打理,膝下也没个子孙。”

“你觉得把小愉给你二爷爷做孙女怎么样,这样我不在家,小愉也有个靠山。”

老太太觉得这个决定百利而无一害,哪想江言程第一个不同意,反应过激的很,“不行,江岁愉给二爷爷做孙女不合适,谁都可以给二爷爷当孙女,只有她不行!”

江岁愉从房间出来,听到的就是江言程略带嫌恶的声音。


她下楼的脚步一滞,揪着衣摆的手指发白,怕听到更让人难过的话。

比如:她就是个佣人的女儿,供她读到大学已经够对得起她了,她哪儿来的资格做江家人,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自己!

就是,一个佣人的女儿,不要以为借着江老太太的心善就能一步登天,想跟江家攀关系,简直妄想!

这些话,母亲去世后,江岁愉没少听,以前青春期的时候,或多或少自尊心过盛,还有点高傲,听到这些话没少躲在被窝里哭。

现在听到,江岁愉已经免疫了。

他们说的很对,江家对她够好了,她并不贪图别的,只想还恩情。

回了房间,江岁愉还是想到了以前的事。

那时候,江言程回国没多久,十六七岁的少年,浑身上下的潮牌,冷峻的眉眼充斥着生人勿近的高傲,更多的是耀眼。

很多人都喜欢他。

家宴上,江奶奶让她叫哥哥,说都是一家人。

一向清冷有礼貌的少爷朝她投去一个冷眼,仿佛在说,敢叫你就死定了。

他慢条斯理的用着刀叉,动作优雅矜贵,声音淡薄如水,“我没有多余的亲妹妹,我只有弟弟。”

很多个深夜,江岁愉被江言程按在床上,偶尔发狠时,江岁愉看见他墨黑的眼睛,都忍不住想到家宴上他那个眼神。

楼下谈话还在继续。

孙子突然拔高声调,老太太捂着心口,有点被吓到了,“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又不是定了,跟你说不就是跟你商量可行性么。”

又皱眉不满道:“之前说让小愉做我孙女你不愿意,现在换成你二爷爷你还不愿意,你想干什么,跟小愉拈酸吃醋?”

吃醋,他至于吗?

江言程笑了声,往沙发背上一靠,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

靠山,老太太不是给江岁愉找了座靠山,是找了座金山,还能借着江岁愉维系和二爷爷的关系。

江爷爷去世的早,二房一家心思多,也没做生意的天赋。

二爷爷无儿无女,江爷爷去之前把集团大权分别交给江老太太和江二爷。

老太太手里握着股份,江二爷代董事长职权,等下一代有能力了,再放权。

江言程也知道奶奶这话不是随口说说,不管给谁做孙女,都要上户口。

显然,老太太问他是白问。

这问题用膝盖他都能说出答案。

答案当然是——

“可行性为零。”

江言程坐直身体,一副端正的模样,“奶奶您放心,我现在在公司学习,二爷爷那边不会有事,更不会做糊涂事。”

他声音严肃了几分,“而且您得知道,江岁愉回了江家就自己给自己找事做,把她给二爷爷做孙女,以她的性子,大概率会给人造成负担。”

“过多的善意会给人造成负担,点到为止才是给对方的尊重。”

他把她剖析的透彻。

这点老太太是认同的,就是因为江岁愉在江家太小心翼翼,一直觉得江家对自己有恩,所以才抢活干。

小愉性格软,所以她走了,她才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江家。

江宅并不只是他们几个住,二房住在后楼的别墅,二房女儿被娇惯的无法无天,总看江岁愉不顺眼。

有时候连疼爱小辈的老太太都看不下去他们家那个教育模式。

江言程这么一说,老太太才彻底放弃这个念头。

“那这样,明天走之前,我多给小愉留点零用钱,就说是她今年的压岁钱。”

“您放心,就算您走了,我不是还在,我又不是死人,一个小丫头片子我能看不住?”

老太太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眼,质疑的目光好像在说:就你?你行?你不欺负小愉就不错了。

这事江言程有点无辜。

自从他和江岁愉关系不一样后,出了她房间门,江岁愉见了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还不许他俩接触。

所以大家都以为他讨厌江岁愉。

“今天下午我带她去买衣服,这样总行了吧?”

他一副勉强的模样,老太太越看越不放心。

为了两人关系能近些,还是同意了,给了他张卡,说是她出钱。

江家大房不在国内,后院之前大房住的整栋楼都空着,江言程随着老太太住在主楼三楼。

中午吃饭的时候,二房一家也来了主楼一起用餐,算是小型家宴。

江岁愉本来想跟着陈姨去后厨吃饭,老太太说让她一起同桌吃,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老太太宣布了她明天出国疗养的事。

二房听了这个消息并没有多震惊,尤其是向来把心情写在脸上的二房千金——江言遥,假模假样惊讶了一番,说了几句关心奶奶的话,就暗戳戳的盯着坐在下位的江岁愉。

来之前,江二叔就打探到了老太太要出国疗养的消息。

这会儿在餐桌上,江二叔夫妻俩对老太太关切的不行,问老太太东西收拾好没,去了住哪儿,请的哪里的疗养师等等……

看似关心,实则对于老太太的离开开心的不得了。

大房儿子回来后,老太太就格外偏心,有好处全往大孙子身上堆。

这下老太太一走,主楼只剩大房儿子和一个不起眼的佣人女儿,他们的限制也少了很多。

二房夫妻热络关切的模样,老太太看在眼里,心里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敲打了二房夫妇一番。

其实老太太并不是偏心,而是二房实在是实力不足还爱出风头,搞幺蛾子。

不说老爷子去世前特意交代过,就算请职业经理人来打理家业,也不能交在二房手里。

老爷子走的前几年,老太太分了几个分公司到二房手里,也不指望他们把公司做大做强,半年时间都没撑到,几个分公司都被夫妻俩搞得乌烟瘴气,集团股份都因此跌了不少。

现在给他们分红,让他们做个米虫,他们还不愿意,非得在公司找几分存在感。

老太太对二房一家是有心扶持,奈何对方是烂泥扶不上墙。

不过近些年二房那个孙子表现的倒是不错,今天没来聚餐。

老太太问了一嘴:“续泽今天怎么没来?”

江二婶笑着回答:“续泽最近勤奋的很,连续一星期都泡在公司学习呢,今天有个重要项目要跟,没法回来,这不还让我给您道个歉,说有时间一定出国看您。”

小辈勤奋,老太太高兴还来不及,摆摆手,“小事,让续泽多注意身体,也不能仗着年轻不把身体当回事,让他不用太牵挂我。”

“好,我替您转达,续泽知道了肯定会高兴。”

这边说着,江岁愉放在餐桌下的小手指突然被人捏住,吓得她筷子里夹的菜都掉了,身体绷得很紧。


江言程力气大,她挣不开他的手。

他太大胆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抓她的手……实在可恶。

老太太注意到她的动静,把话头说到她身上,“还有小愉,我走了也要多回家住,不用拘束,有事就找管家,把这儿当自己家。”

“奶奶,我会多回来的,您去了那边一定保重身体,不用担心……我。”

江岁愉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顿了一下,江言程恶劣的挠了下她的手心,害得她差点失声。

许是心虚,江岁愉一点都不敢抬头看老太太,说完就低下头,余光瞥向旁边的人,面色恬淡,身姿挺拔,姿态优雅。

如果不是他手上得寸进尺的动作,江岁愉还真就被他那副端方的模样骗了。

江岁愉继续夹餐盘里的青菜,江言程骨节分明的手突然强势挤进她五指,两人十指相扣。

老太太突然道:“小愉,别只吃面前的菜,多吃些肉,要营养均衡。”

老太太说话的瞬间,江岁愉打了个冷颤,吓得手心都发了冷汗。

偏偏手还被宽大温暖的大掌交叉握着,对方一点放松的意思都没有。

实在过分。

江岁愉不明白,他明明有轻微洁癖,为什么非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这些见不得人的私下勾当。

江岁愉有点生气,应完老太太,刚想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解救出来。

老太太却又出声:“言程——”

江岁愉吓得几乎要从座位上弹坐而起,甚至想到了两人奸情被揭发的后果。

“把你面前的排骨给小愉夹点,她太瘦了,得多吃点。”

江言程眉峰微挑,握着她满是手汗的手更紧,用公筷挑了块最大的排骨,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

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一丝亲近,“吃吧,别辜负奶奶的关心。”

“谢谢。”

江岁愉声音小如蚊蝇,试着甩开他的手,他的力气反而更大。

饶是不咸不淡的话,还是引起了对面大小姐江言遥的注意。

江言遥放下筷子,用手支着下巴,看了眼紧张的筷子都快拿不起的江岁愉,又狐疑的看向自己冷淡薄情的堂哥,“哥,你变了,之前奶奶让你给我夹菜,你只会回一句自己没长手?”

江岁愉心跳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努力挣开他的手掌,哪想对方越握越紧,还把她的手放在了他大腿上。

硬邦邦的肌肉,很结实。

江岁愉窒息之前,听到旁边的人淡声道:“那是因为大小姐从来不会委屈自己。”

江言遥被气到了,嘴巴一撇,蛮横道:“哥,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在自己家还要客气,这是我家,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看有些人才是要更客气一点,得有自知之明,更要知道知恩图报四个字怎么写,毕竟这里不是自己真正的家。”

江言遥把“知恩图报”四个字咬的很重。

说的是谁,只要有脑子,都能听出来。

江岁愉头更低了点,浓密的睫毛微阖,看着餐盘里色泽极好的排骨。

她有点头疼的想,如果这块排骨是江言程夹给江言遥的该多好。

老太太刚要发话,江言程撂了筷子,往椅背上一靠,另一只手明目张胆的覆上江岁愉几乎青筋尽显的手背,缓慢的抚摸。

说话很不客气,“江言遥,今天是家宴,奶奶出国前的最后一顿午饭,别把在自己家颐指气使的大小姐脾气带到这儿。”

女儿莫名被教训,江二婶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老太太发了话:“言程说的不错,江家的孩子要有江家的样子,你刚才的话要是传出去算什么事,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如果江言遥真的不是无可救药,肯定会点头认错。

可她偏不,还蛮不讲理道:“那就不准传出去,而且我妈也没要求我非要做大家闺秀。”

这就是老太太说孙女被二房宠的娇蛮无度的原因。

人已经成年了,青春期早都过了,再管也没什么效果,只求将来不惹事。

老太太觉得头疼,声音沉了几分:“最后一顿家宴都安生些。”

又去安抚江岁愉:“小愉,想吃什么让你言程哥哥帮你夹,把这儿当自己家。”

江岁愉温吞应话,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她说完,旁边的人不知道怎么了,骤然松开她的手。

对方还用了点力,江岁愉的手无辜的垂在身侧,在空中一左一右小幅度晃了几下。

不就说了个哥哥么。

发什么疯。

江岁愉懒得管他,低头吃饭。

家宴的后半程,除了努力认真在吃饭的江岁愉,其余两个小辈的脸色一个赛一个难看。

饭后,二房一家坐了没多久就离开了,江岁愉陪着老太太说话。

刚才在餐桌上,江二叔一家在,江岁愉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这会儿客厅就剩她和一旁看手机的江言程,也没那么多顾忌。

江岁愉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个手工编绳,下面吊着个小金坠,“奶奶,这是我亲手做的,还可以挂在包包上当挂坠,之前去庙里求了平安,希望您不要嫌弃。”

小金坠是她用之前兼职的钱买的,大概有三克。

这些年江奶奶实在帮了她太多,还总是用善意的方法减轻她心里的愧疚,在江岁愉心里,江奶奶跟亲奶奶没差别。

老太太看到喜欢的不得了,拿在手里反复看,“嫌弃什么,我们小愉用心给我做的,就算是条麻绳我都喜欢,奶奶这次走一定走到哪儿戴到哪儿。”

老太太慧眼识珠,一眼判断出坠子大概价值,叹了口气,“下次不要这么破费了,你上大学也不容易,还不愿意用奶奶给你的零花钱,下次不准给我花钱了。”

老太太从小被家里娇养长大,到了年岁家族联姻,嫁给喜欢她的江爷爷,大半辈子过的顺风顺水。

可能是没吃过苦,脾性温和慈祥,见不得别人过的苦。

想起饭桌上娇纵任性的亲孙女,再看看乖巧懂事送她临别礼物的江岁愉,老太太愈发恨铁不成钢。

这么乖巧的女孩子,想让她不怜爱都难。

江岁愉弯唇笑笑,眼睛里跟藏了星星似的,话说的朴实,“奶奶您想多了,我现在可以自己赚钱,等我以后工作了,给您买更好的东西,您是我的长辈,我不孝敬您孝敬谁。”

这话听的老太太心里都是舒畅的,欣慰的拉着江岁愉的手,两人相谈甚欢。

距离她们不远处的江言程从手机上移开视线,瞄了眼奶奶手里的编绳,暗骂了句没良心。

谁稀罕似的。

聊了一会儿,江言程站起来,看了眼腕表,没头没尾说了句:“时间不早了。”

江岁愉还不明所以时,老太太反应过来,把江岁愉推到了江言程身边,“小愉,让言程带你去买两身衣服,快入冬了,我这一走怕没人照顾你。”

江岁愉不愿意,“奶奶我有衣服,自己也会买。”

老太太:“不行,快去,要是不去买几件衣服,我走也走不安心。”


江岁愉半推半就跟着江言程去了地下车库。

江言程刚满十八岁就拿了国内驾照,江家车库里一半的车都是他的。

之前学校开学,两人邻校,江奶奶经常让她坐江言程的车去学校。

她怕招眼,每次都在离学校一个路口就下车。

一是因为她用着学校助学金,他的车太招眼。

二是江言程太招摇,她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更不想在学校和他扯上关系。

后来两人关系变化,江岁愉更怕被人发现点什么,在距离学校两个路口时就下车。

那时候她觉得江言程不会在意这些事。

可有一次两人闹了点小矛盾,周末她想去图书馆复习,他却想带她出去,两人说了一路,也没商量出个结果。

江言程略过放她下车的路口,保时捷直奔向前进校园,停在她宿舍楼下。

江岁愉死活不肯下车,要江言程开出校园她再下车。

受了闷气的江言程怎么可能同意,学江岁愉之前的样子,丧着脸不说话。

之前两人就算闹了矛盾,也吵不起来。

因为江岁愉一旦察觉到气氛不对,就不说话,温温吞吞的扣着自己的手指,任凭江言程散发不爽的冷气,和对牛弹琴没什么区别。

两人闹不愉快的很多时候,江言程就想捏着江岁愉的脖子,大声问她:你到底在忍什么,有气撒出来不行么,别把我当成江家人,更别把我当成江奶奶的孙子!

可这话他不敢真的说出来。

江岁愉性子闷还软,可江言程知道,老太太是她的底线。

如果她心里有天秤,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会把心毫不犹豫的偏向老太太。

他这个老太太的孙子算什么东西。

或者说,要不是老太太,她怎么可能跟他混在一起。

最后的最后,江岁愉也忘了她是怎么哄骗他把车开出学校的。

好像是自己妥协了,答应周末跟他一起出去,还是更进一步,直接答应去他的私人公寓鬼混?

总之那是一个荒唐的周末。

江岁愉觉得他太强权,也太强制。

现在再次坐上他的副驾,江岁愉还是平时那副温吞顺从的模样。

不在乎他开的什么车,不在乎他的态度和存在,系上安全带后,自顾自的从拎着的电脑包里掏出电脑。

她的课程老师是个非常负责的知性女士,对待课程进度十分严格认真。

江岁愉临近中午发了修改过的论文过去,午饭后,老师就给她发了反馈版,说有几处格式问题需要她调一下,就可以正式上交了。

她把电脑放在腿上修格式,完全忽视旁边人的存在。

江言程开了车载音乐,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干净修长,净白皮肤下隐约可见淡淡的青色纹路。

放的是首节奏感非常强,转音非常多的R&B。

江言程在国外长大,性格独立有想法,人冷却很有实力。

——Cause I never thought I’d ever hear me say.

我从未说过那样的话。

——I just can’t breathe without my baby.

我与你鱼水情深。

江岁愉是个心细的人,改完格式,重新检查全文,耳边全是节奏感很强的英文歌声,吵的她静不下心。

她有些烦躁的摸了把头发,说了上车后的第一句话,“可不可以把音乐关了,很吵。”

江岁愉不喜欢引人注意,遇到麻烦或者有什么事阻碍了她的生活进度,也不会从别人身上找原因,大多数是改变自己。

比如在宿舍住的时候,她晚上比舍友睡得早,十一点就要睡,舍友喜欢熬夜,这时她就会买降噪耳机或者耳塞,而不是让吵闹的室友声音小点。

她可以忍耐室友的吵闹、没有边界。

现在身旁是在外人看来比室友可怕数百倍的江言程,动不动就冷脸能冻气人那种,她却说出了自己的诉求,说到底还是不一样。

可江岁愉只觉得,江言程今天是故意的,平时的他虽然恶劣,但知礼沉稳,不会在别人忙正事的时候制造噪音。

家宴时,他甩开她手那刻,他就不对劲了。

虽然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可江岁愉觉得生气的人应该是她。

家宴上,他维护了她,她很感谢他。

但他太大胆了,那么多人在场,还抓她的手,完全不考虑她的处境和感受。

所以刚上车的时候,江岁愉不太想跟他说话。

江言程关了车载音乐,瞥过去个淡淡的眼神,打开手边的柜子,捞了个迷你腕垫丢在江岁愉腿上。

电脑放在腿上不太方便,江岁愉操控触控面板时经常选中不准确,有了腕垫方便不少。

“谢谢。”

江岁愉检查完文档,合上电脑塞回电脑包,这才顾得上打量江言程的脸色。

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这么多年江岁愉早已学会察言观色。

但对于江言程,他这个人心思重,江岁愉有时候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他递了台阶,江岁愉就下,主动问他:“午饭的时候你为什么生气?”

前脚帮她怼了江言遥,后脚就甩她的手,她还是有必要问下原因。

江言程看着性子冷,一副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有时候挺记仇的。

江言程目视前方路段,脸上没什么表情,话不过心,“你不是不喜欢我牵你的手。”

他这话,谁信谁是大傻子。

他之前为了亲她,就算她咬他的嘴,还是要亲。

所以他的回答江岁愉一个字都不信。

可他不说实话,她也不能强求,江岁愉认真的点头,“好吧,我相信你的话。”

她这一说,恰巧到了红灯,江言程猛地踩了脚刹车,看着他咬牙道:“江岁愉,再多问一句你会死?”

江岁愉眨眨眼,对上他漂亮深邃的眼睛,真就又问了一句:“你中午为什么生气?”

江言程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真给他扣字眼啊。

刚想说点什么激一下她的脾气,江岁愉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很认真的提醒他:“看红绿灯,时间快到了。”

她这一碰,真就像一根看似柔顺却威力无穷的绣花针,戳在鼓起的气球上,除了泄气,没有别的选择。


江言程泄气的同时开着车子离开路口,原本不想跟她多说,谁知她又问:“你还没回答我。”

她轻轻柔柔一句,江言程心里的郁气消失大半,声音低沉:“我当时确实情绪不太好,是对你恨铁不成钢,之前江言遥讽刺挖苦你,你可以因为她年纪小让着她,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是今天中午我不在,你就任她奚落?”

他声音认真严肃,“江岁愉,你得知道江家是资助了你几年,但这一切都是奶奶自愿的,你在这些年也没有白吃白喝,更没有卖给江家,你在其他人面前能不能有点骨气。”

江岁愉心里的第一个想法是,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一口气和她说这么多话。

他说的对,但也有那么一点不太对,“但江家确实对我有恩,奶奶对我很好,突然有别的人分走了奶奶的关心,江言遥看我不顺眼也是情理之中。”

不说她自己,就江奶奶在她母亲病重时支付医药费,处理后续丧葬事宜这些老说,她都还不清江家的恩情。

嚣张肆意惯了的江言程听到她这话,火气又上来了,这姑娘是被pua狠了吧,嗤笑一声,“你也知道江言遥一直看你不顺眼啊,我还以为你蠢到根本不知道呢。”

江岁愉瞪他一眼,声音闷闷的,“我才不蠢,我只是不想让事情变大。”

她本来就寄人篱下,再去惹事,把事情闹大,她连容身之处都没有。

“是,你是不想让事情变大,江言遥就是捏准这点才敢肆无忌惮的找你茬,可你没有做错,即使江言遥因为奶奶喜欢你对你好感到不满,那也不是她当众奚落你的理由,她今天的行为不仅是不礼貌,说严重点就是没教养。”

“江岁愉,你从小的生活环境不是导致你懦弱顺从的根本原因,要想不被别人欺负,第一步你就要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然后变大变强,懂么?”

“在学校也是。”他补了一句。

江言程有次他去她学校找她,发现她一个人提了三四份午餐,问她,她说是帮室友带的。

这种情况不止出现过一次。

还一个个的点餐,让江岁愉顶着大太阳跑了两个食堂才买完她们要的午饭,有的还不给她餐费。

就算是江家对她有恩,那她那群三番五次让她带饭的室友呢,是她活爹吗。

当时他就拎着江岁愉的后衣领,把人拽到人少的地方,掐着她的脸问她:“江岁愉,你是什么乐善好施的圣母么,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很有钱?”

“我们江家把你资助到大学是让你来当烂好人的?”

江岁愉似乎被骂醒了,拍他手背,解救被捏的发疼的脸蛋,低着头咕哝道:“没有下次了。”

又发觉他真的生气了,江岁愉把买的饭一一展示在他面前,“你还没吃午饭吧,你看看这几份你想吃哪个,臻臻对我还挺好的,你不能吃她的饭,其它的你可以选……”

她仰着被太阳晒得通红的脸蛋看他,白皙饱满的额头上还冒着汗,脸上带着刻意的讨好。

江言程真是对着瞎子抛媚眼,无力的很,把身上的外套脱了给她披上遮阳,带她去了冷饮店。

话题转回来,面对江言程一通说教,江岁愉重重点头,扯脸上还是那副讨好的表情,扯着他的卫衣衣袖说:“我记住了。”

江言程躲开她的触碰,语气还是不大好:“记住有什么用,得实践。”

“我知道。”

未观全貌,不予置评,这点事情不用他教她。

保时捷停在万明购物广场地下车库,江言程一下车就牵江岁愉的手。

江言程上身灰色卫衣,下身宽松牛仔裤,头上是顶黑色鸭舌帽,优越好看的面颊被遮住三分之一,脚踩看不出牌子的私人高定,又潮又冷,看起来攻击性有点强,手里却牵着穿着米色外套的江岁愉。

江岁愉是淡颜系女生,双眼皮,大眼睛,五官端正大方,看起来很舒服,皮肤白,但不是江言程那种冷白皮。

被江言程牵在手里,倒也和谐。

往电梯的方向走没几步,江岁愉挣开他的手,江言程疑惑的看她。

只听到她说:“你说要说出自己的想法,那我不想让你牵我,商场人多,会被人看到。”

江言程有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随后顿悟了什么,他刚才说的一通话要是真的点醒了她,她会不会跟他分手。

毕竟他们的关系算是他强求来的。

江言程眼底闪过一抹暗色,真就尊重她的想法不牵她。

可上了电梯,进了商场,他原本去熟人店铺的想法打消,带江岁愉去了家高奢服装店。

他原本想的是,如果带她去平时去的专卖店,她肯定会因为衣服价格的问题和他争论,不愿意买贵的。

能入江言程眼的衣服,哪件不是江岁愉一个月生活费。

就江岁愉现在身上这件米色外套,白送给他,他都不要。

所以江言程打算带她去熟人的店买衣服,以进价卖给她们,她也不用太有负担。

但现在,他改变想法了,他就是要带她买最贵的,给她花的钱越多她就越离不开他,更不会主动提出离开的话。

见到她看到商标遮掩不住的惊讶时,江言程确实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教她变好,做自己,反过来却用恩情的道德枷锁束缚她。

可他就是这样的人,他可以用任何东西束缚江岁愉,但是随便换成谁,都不行。

江岁愉挑了半晌也没挑出一套衣服。

江言程在旁边全程看着她。

直到江岁愉走到他身边,扯扯他的卫衣衣摆,示意他低头。

导购在不远处看着,有些话得悄悄说。

江言程微微弯腰,江岁愉凑到他耳边很小声道:“咱们换家店,我不喜欢这里的衣服,奶奶说让你带我买衣服,至于买什么你不用管,你只负责带我来就好了。”

江言程点头,和导购说了两句话。

导购弯腰做出欢迎下次光临的动作,半点不屑没有。

江家是这家的超级VIP客户,平时出新品都是经理送上门,很少来店里,只是江岁愉不知道。

出了店门,江岁愉扯着江言程的袖子往扶梯方向走。

这一整层都是她买不起的店铺,她想去楼下做商品打折的平价店铺看。

走出去两步,江言程站在原地不动,江岁愉怎么催他下楼都没用。

“想都别想,奶奶让我带你买衣服,我要是让你买她老人家看不上眼的东西,还以为我又苛待你了。”

他说着,胳膊卡着她的后颈,拎着人往另一家高奢服装店里走。


这家店和刚才那家不同,没有显眼的logo,不仔细观察或者不懂行的根本看不出是哪家的产品。

江言程不再给她选择的机会,随手指了几件顺眼的衣服,精准报出江岁愉的衣服尺码,让导购拿了衣服带她去试。

江岁愉全程没有反驳的机会。

她试衣服期间,江言程在休息区看手机等人,门口涌入两三个女生,叽叽喳喳的声音让江言程忍不住抬头看了眼。

等了大概有十来分钟,江岁愉还没出来,江言程发消息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没有一点不耐烦。

如果老太太在场,肯定会出奇的哀叹一声,难得见人这么有耐心。

又等了几分钟,江言程坐不住了,往试衣间走。

没走几步就听到了江岁愉的声音,“你们别污蔑我,我没有假借助学金买奢侈品,我是没钱,可今天是我一个……一个长辈带我来的。”

跟她对峙的女生哂笑一声,“衣服都穿身上了,还嘴硬,我现在就拍下来让老师和同学看清你的真面目。”

“是啊,看你在班里挺文静老实的,谁知道也是这么爱慕虚荣的人,俗话说有多大能力干多大事,买不起就别逞强,我们又不会因为你穿的是地摊货笑话你。”

两人是江岁愉同班同学,家里很有钱。

带江岁愉试衣服的导购见不得小姑娘被欺负,替她说了句话,“两位小姐,这位小姐确实是有人陪她一起来的。”

女生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哦?真的有啊,那你嘴里的有钱长辈在哪儿呢,不会是丑的见不了人吧,还是你心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知道是对方哪句话戳中了江岁愉,小姑娘跟爆发了似的,夺过女生手里意图拍照的手机,把拍的照片删了个精光,声音有点凶,“贺连连同学,你不要血口喷人,你未经我的同意侵犯我的肖像权,你说的话如果不实,我可以告你!”

“人心是脏的看什么都是脏的,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江岁愉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话全说了出来。

听了全程的江言程莫名有种老父亲的欣慰感,总算不做受气包了。

他朝江岁愉的方向走。

江岁愉一看到他,就指着他脆生生地说:“他就是今天带我来的……长辈,他……他是我哥哥,我是没钱,但他奶奶是我的资助方,一直资助我读到大学,今天是资助方的哥哥带我来买衣服的。”

哥哥?

没钱。

倒理直气壮。

小姑娘发亮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他,江言程有那么一刻的语塞。

倒也不必说的那么实诚。

那两个女生看到江言程眼睛都直了。

怎么会有这么帅,这么有型的男生,好像还有点面熟,感觉在哪儿见过。

不等两个女生回忆,江言程冷淡的眼神扫过去,两个女生瞬间不敢再看。

江言程搭上江岁愉的肩膀,“两位同学,江岁愉说的不错,今天是我带她来买衣服的,我们家既然资助她必定综合考察过她的品行,你们说的那些无理情况完全不存在。”

或许是江言程眼神太锐利,气场太强,两个女生一时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更别说是反驳帅哥,匆匆道歉后落荒而逃。

江言程揪了下她马尾,打量她身上的衣服,隐下心底那点不痛快,夸她:“这套不错,就要这套。”

江岁愉最终买了三套衣服,都是江言程给她搭配的,刷的是他的卡。

让人陪了她大半天,江岁愉很不好意思,更不好意思他给自己买的衣服,同样是学生,人家早就经济独立,还给她花钱。

但江岁愉有自知之明,他买的这些衣服她暂时还不起,提议说请他吃饭。

江言程答应了。

江岁愉带他去了家均价一百的苏菜馆,大少爷显然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自己没吃多少,倒是一直在照顾江岁愉。

两人到家已经是晚上七点,老太太已经回房了。

想到老太太明天要走,江岁愉带着今天买的衣服去了老太太房间,陪老人家聊了会儿天,又道谢。

第二天,江家人齐齐出动送老太太去机场,江岁愉没去,在庭院里跟老太太告了别,目送老太太离开。

车子启动前,宾利后车窗缓缓降落,露出江言程那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俊脸,目光定在江岁愉穿着小腿靴的脚上,目光深沉。

他替坐上车的老太太传话,“奶奶说让你在家多住几天,没事别乱跑,好好上学。”

江岁愉解读到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在家里好好待着,我回来前,不准乱跑。

她还没说话,就听到车里传来奶奶的声音,“小愉,你别听他瞎胡说,奶奶是想说家里总归比学校舒服,想吃什么给管家叔叔说,经常回家看看。”

江岁愉忍不住走到车前,明明是短暂的离别,听到奶奶和蔼的声音忍不住喉头发酸,重重点头,“奶奶,我知道了,我等您回来。”

江岁愉可能不知道这是她之后几年最后一次见江奶奶,心底的伤感来得波涛汹涌。

老太太朝江岁愉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摆手让她回家里。

江岁愉站在原地,目视车子彻底离开才回江家。

江岁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迅速跑回主楼二楼房间,捞出床底的行李箱就开始收拾东西。

快入冬了,要装些厚衣服去学校。

江奶奶走了,归期不定,她再赖在这里不说碍别人的眼,自己住的也不舒服。

所以她打算在寒假结束前一直住校。

收拾完东西,和管家叔叔说了一声,江岁愉就拎着行李箱走了。

江言程赶回家,刚要上楼找人,就从管家那里听到江岁愉已经去学校的消息。

江言程停了脚步,靠在二楼的雕花栏杆上,脱下身上厚重的深色定制款外套,把额前有点碍事的碎发往后撩,撑着手臂单手掏出手机,轻咬了下舌尖,找出熟悉的对话框打了几个字过去。

[阳奉阴违?]

[别让我逮到你。]

江岁愉看到消息了,选择不回。

她尊重、顺从江言程,因为他是江奶奶的亲孙子。

先前没接触的时候不了解他,日渐浸染的相处,他的意图她能猜到大半。

山中无大王,猴子称霸王,江言程现在就是这种状态,不过他不是猴子。

老太太和陈姨走了,只剩他俩住在主楼,隐蔽锋芒的老虎必定会獠牙大开。


先前在他学校附近的公寓荒淫无度时,闲歇之余,他把她抱坐在身上,揽着她的脖子粘腻的吻她,啧了一声不满的抱怨,“这儿的床不舒服,家里卧室那张才带劲。”

江岁愉现在都能回忆起她靠在他身上,后背结实有力的清薄肌肉,蕴含着无限活力和力量。

越过时光,鼻腔间仿佛能嗅到他身上的薄荷柑柠香,带着夏天清爽的滋味。

即将入冬,她并不想在尴尬局促的环境里身临其境,嗅着反季的气味。

直到晚上,江岁愉都没搭理江言程,和室友云臻吃完饭回来,微信又进一条消息。

备注为哥哥的联系人发来的消息,是张照片。

她在江家房间的床。

天蓝色的床单,床品明显被人动过,蓝色印花薄被一角搭在床边,暗角处似乎能看到一抹不协调的黑色衣料。

最初加上江言程微信的时候,江岁愉没给他备注,他的昵称是J。

后来上大学,微信联系人一下扩充了许多,昵称为单个字母的联系人也好多。

江岁愉这才考虑给他个备注,原本想连名带姓备注,但江言程似乎在隔壁学校很出名,就连她舍友都听说过他的大名。

江岁愉那阵子纠结了好一阵,才选了哥哥这个备注,不会惹人怀疑,更不会有人发现。

江奶奶看到,更说的通。

其实更深的,江岁愉自己都没发现,哥哥这个半隐含着家庭血缘关系的词语,更能掩饰平静水面之下两人隐晦杂乱的不正当关系。

江岁愉没回复他,之后一星期,两人都没再联系。

应该说是江言程没联系江岁愉,因为江岁愉从来不会主动联系江言程。

这一个星期,江岁愉的课程学习小组度过了最忙的那段时间。

江言程没再找她,她乐得自在。

周五下午没课,舍友云臻约她去逛街,晚上去见男朋友,希望江岁愉陪她一起,她请江岁愉吃饭。

云臻是个知性漂亮的姑娘,长发及腰,长相明媚,特别会照顾人。

相比于另两个舍友,江岁愉也更喜欢和云臻一起玩。

云臻和她的男朋友刚确定关系一个星期,关系没有那么深切,所以带上江岁愉。

云臻的男朋友叫蒋明,今年大三,长相端正,气质内敛。

蒋明也带了舍友来,来人正是江岁愉上半年开学时,帮她搬过行李的同校同学——李云策。

两人互加过联系方式,虽然不熟,但是对方发了朋友圈秒赞那种。

吃完饭,蒋明抢着去付钱,云臻陪他一起,留下江岁愉和李云策。

一顿饭过去,两人熟悉了不少,至少坐在一起不会尴尬,胡乱聊些学校的活动和课程。

李云策对江岁愉有好感,开学时一眼就注意到了人群里的江岁愉,也动过念头,当时家里有事弄得他没时间谈恋爱。

他当时想的是恋爱一定要好好谈,尤其是初恋,不仅是对对方负责,更要对自己负责,所以这事就告一段落。

今天看到她跟着云臻一起来的时候,当时他就想这趟没白来。

现在再看,这姑娘和他初见时的模样差别不大,要说变化就是变得更好、更漂亮、更优秀了。

评估完自身的条件能否配得上这姑娘,李云策才敢和人畅聊。

江岁愉这个人慢热,但对方是曾经帮过自己的学长,就没那么多拘谨了,像朋友一样和他聊天。

她之前看过对方发的朋友圈,有爬山旅游、去猫咖逗猫、救助小动物的,就知道这人不坏,长的也俊朗正直,跟江言程那惹眼张扬的祸水样,简直是极差。

想到江言程,江岁愉有片刻失神,怎么突然想起他了,又反省自己,他们不是一类人,怎么能拿来做对比。

这一个星期,江言程学校公司两边跑,不仅要准备学校的国家级的比赛,公司那边二爷爷让他跟一个项目,好好学习,除了勉强挤出的睡眠时间,没有一点空闲时间。

周五下午五点,满身疲惫的从公司出来,扯了领带就困倦的靠在椅背上,让司机开车回学校附近的公寓。

回去的路上,他勉强眯了会儿,到了公寓洗澡换完衣服,就去拨江岁愉的电话。

没人接。

点开微信,发现两人的聊天停留在上周他发的一张照片,三条绿框消息,对方无一回应,无一不在提醒他是在自娱自乐。

一个星期,整整一个星期,连个屁都不带放的。

奶奶一走,就放飞自我了。

真他么不把他放在眼里。

江言程收拾好内务,转身出门,坐着电梯直达地下车库,选了辆黑金色的跑车开出去,轰鸣声过后,只剩一道残影。

那利落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抓奸。

吃完晚饭,江岁愉随着一行人去了学校附近的夜市,逛逛顺便消食。

她是在买东西付款时看到江言程电话的,想着就一个,应该没什么要紧事,如果有事肯定就微信通知她了。

微信付款还没过去,江言程的语音电话弹了出来,她去人少的地方听电话。

真的就是听,电话接通,连个喂都懒得说,听江言程叫她:“江岁愉,大晚上的跑哪儿去了,没人管你就放飞自我了?”

夜市的叫卖吵闹声一同灌入耳中,不等江岁愉说,他又说:“去逛夜市了?”

江言程所在的江大和江岁愉就读的师大就隔了两个路口。

学校附近最新聚集了一个夜市,好吃的好玩的有很多,两个学校的学生都知道。

“嗯,有什么事吗?”

“没事不能找你?”江言程冷笑一声,“我们什么关系?”

最佳答案情侣关系到了江岁愉嘴里变成了:“资助和被资助关系。”

奶奶不在,少了很多顾虑,不会再担心惹他不高兴,他去奶奶那里捅娄子。

江言程牙齿磨了磨口腔软肉,哂笑了声,“你见过一上一下的资助关系,或者资助到床上的资助关系么。”

他讲话太难听,江岁愉想不生气都难,呛他的话刚到嘴边,他又说:“江岁愉,你得记住,资助你的人是我奶奶——叶娴华女士,你和我顶多是同、居、关、系。”

江岁愉哦了声,“你说的对,那现在我住校,我们连同居关系都不是。”

隔着电话,江言程听到有个男声喊她:“江同学,你要喝饮料吗?”

江岁愉温声回答:“橙汁就好,谢谢。”

真就给个鸡毛当令箭了。

江言程掀了掀薄薄的眼皮,上眼睑褶皱变窄,有点不爽,懒得和她打哈哈,丢了一句:“那你就给老子等着,等着随时恢复我们的关系。”

电话挂断。

江岁愉听懂了他最后那句话。

恢复同居关系。

他想干什么,不让她住校,让她回江家,或者——

江岁愉心里涌出一个最坏的答案——让她搬进他的公寓同居。


更让江岁愉想不到的是,江言程居然来夜市找她了,并且能精准定位。

富贵堆养长大的少爷最讨厌夜市这种声音嘈杂、油烟极重、人群拥挤的地方。

江岁愉在夜市看到了他。

江言程穿着件黑色冲锋衣,内搭某高奢联名款白T,深色休闲裤下是双很眼熟的休闲板鞋,即使戴着刻意压低的鸭舌帽,立在人群中,身高腿长,还是扎眼的不行。

看了半天,江岁愉才知道他的鞋为什么这么眼熟。

他脚上那双黑白的,和她脚上这双是情侣款,上次他带她买衣服的时候买的。

当时导购还专门给他们介绍过这款鞋,说目前不用担心撞到情侣款,男款的鞋子还在远在数万里远的仓库里。

都是骗人的。

江岁愉看他的时候,江言程也在看她。

女孩扎着高马尾,米色带帽卫衣和浅色阔腿裤,休闲舒适。

今天化了淡妆,白润的皮肤在夜市昏暗的灯光下更加透亮,莹润饱满的唇瓣红润润的,看起来很好亲。

旁边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手里提着两杯橙汁,“还要继续投吗?”

他们站在一家射击摊位前玩投镖游戏,达到准头要求就能免费赢礼品。

江岁愉摇摇头,接过他手里提的橙汁道谢,“你玩吧,我还是不太行。”

刚转身就看到江言程走了过来,“阿愉,时间不早了,今天周五,奶奶让我接你一起回家。”

他声音清清淡淡的,情绪没什么起伏。

江岁愉先是被他的称呼叫的愣了下,然后很不明白他是怎么这么理直气壮说谎的,“我现在不想回去。”

江言程把帽檐往上拉了点,露出深邃有神的眼睛。

云臻走到她身边,见到江言程的脸愣了下,脸很极品,但不认识,更不知道眼前这位又冷又帅的男生就是隔壁学校之前吵的火热的学神。

江言程的名字有很多人听过,见过他真人的没多少,也没有照片流出,他不喜欢自己的照片被随意挂在社交平台上供人观赏评判。

江岁愉罕见的有点脸臭,云臻当和事佬,“你好,我是岁愉的室友云臻,今天是我约她出来玩的,你是……”

江岁愉抢先回答:“他是……他是我哥哥,之前资助我上学人家的哥哥。”

江言程顿了下,嘴角微沉,顺着她的意,“嗯,对,我姓江。”

云臻顺着回答:“岁愉哥哥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岁愉今天要回家,才留她这么晚。”

江言程:“没关系。”

江岁愉:“我不回去,我跟朋友一起玩。”

云臻很少见江岁愉这么果断的拒绝人,某种程度上还是她的家人。

她之前听她讲过,她住在高中的资助人家里,那家人的奶奶对她很好,跟她亲奶奶似的。

“奶奶还在等你。”江言程面不改色,看江岁愉跟看耍脾气的小孩子似的,“这样吧,我和你们一起玩,如果我帮你赢了奖品你就跟我一起回家,我输了,奶奶那边我帮你说。”

“你也要玩,你确定?”

江岁愉有点惊讶的看着他。

他手腕之前受过伤,不能用太大力气,之前江家父母要他去国外做复健,他不愿意去,一直拖到现在。

江言程点头,“放心,我是第一次玩这种游戏,准头不好,你的胜算很大。”

胜算很大。

云臻听得有点云里雾里的,这件事不管输赢,都是岁愉获利。

江家哥哥赢了,赢奖品给岁愉。

输了,如岁愉的意晚上不用回家。

李云策出声:“那我也来吧,就当是替补,我要是赢了也把奖品送给江同学。”

江言程锐利的眼神扫过李云策,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轻蔑和不屑。

江岁愉现在倒不太愿意了,“你别玩了,反正我不想跟你回家。”

要是因为玩游戏伤了他的手腕,不仅是奶奶,整个江家都会不得安生,到时候她的罪过就大了。

江言程弯腰,帽檐在他脸上打下淡淡的阴影,轻轻笑了下,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怕什么,你赢的概率大多了,我要是输了,之后半个月都不打扰你。”

江岁愉对上他的眼睛,闪耀耀的,狭长幽深,跟藏了星星一样。

诱惑力大的将人直接溺毙。

她犹豫再三,点头之前说:“注意你的手腕,千万不能受伤,玩不了就别硬撑。”

在几人注视下,江言程伸手揉了把她的头发,调笑道:“我们阿愉也会关心人了啊。”

江岁愉后退避开他的动作,抿唇,很不开心。

阿愉,叫了两次了,他极少这样叫她,扮猪吃老虎么。

可他才是那个老虎。

心细的云臻觉得他们的相处有点怪,却说不出来哪里怪。

江言程礼让李云策,让他先开始,甚至说如果李云策赢了奖品,他照样留江岁愉在这里玩,长辈那边他想办法。

江岁愉的赢面更大。

李云策说自己是替补,不同意江言程的提议。

江言程却说他需要时间准备一会儿,李云策只能先上。

游戏规则是连续投中十镖才能拿到终极奖品。

刚才虽然玩过几把,李云策胜算也不大,连续投中了七镖,第八镖时失误了,给他加油助力的江岁愉比他还失落。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遗憾道:“大家就当看个乐子,还是江家哥哥来吧。”

江言程重重拍了两下李云策的肩膀,擦身而过,开始投镖。

比江言程更紧张的是江岁愉,她一点都不想江言程赢。

江言程想带她回去干什么,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没和他见面的这一周,很多个夜晚,她想过无数次,奶奶也走了,不如找个机会彻底结束和江言程的不健康关系,这样对两人都好。

江言程没主动来找她的这一周,她其实很高兴,甚至想江言程是不是有了新欢,以后不会再找她了。

可当时很高兴,第二天醒来还是会担心,他会不会突然给她发消息,打电话。

很多时候,甚至想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删除。

但没摸清他的真实想法前,江岁愉还是不敢轻举妄动,江奶奶以后还要回来,不能彻底和他撕破脸。

等江岁愉回神,江言程已经连中了八镖,第九镖的时候,在场的人都在为他欢呼,为他紧张。

今晚很少有人能连中八镖,江言程长的帅,实力强,特别引人注意。

第九镖投中后,江言程自然的活动了下手腕,江岁愉盯着他的手腕,后知后觉感觉到不对劲,他骗了她!

说自己准头不好,全是骗人的!

他的手腕根本不影响投镖!

确实不影响,如果是和江言程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见到夜市投镖赢奖品的这种小把戏,别说怕,多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江言程他们这帮人小时候几乎在国外长大,真枪实弹摸过无数次,打靶子更是一个比一个准。

江言程更是变态到可怕的准头。

手腕确实受过伤,面对夜市投镖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距离和目标,完全没负担。

别说十镖,五十镖他都能来。


江言程拿起第十个飞镖,手腕刚发力,万众屏息以待时,江岁愉突然叫他的名字:“江言程!”

她不想他赢,就算犯规也不想。

江言程似乎早有准备,塑料飞镖稳稳拿在手里,在白净的指节间绕了个圈,侧头朝江岁愉一笑,“这么担心我啊,不过——阿愉可能要跟我一起回家了。”

恶劣又张扬。

他手腕一动,非常随意的动作,连身体都没倾斜,手里的飞镖击中靶子中心的气球。

伴随着气球炸裂轻微的“嘭”声,老板的声音响起:“恭喜这位同学,可以随意挑选我们终极大奖其中的一样。”

江岁愉惨败。

——

低矮逼仄的车厢,灯光昏黄暗沉,气氛阴沉凝结似滴水。

江岁愉抱着有她半身大的玩偶大鹅,侧脸看向窗外极速后退的风景,一言不发。

江言程捏着她的腕子离开夜市时,周围有不少人看他们,她几乎是强撑笑意和云臻跟李云策打招呼离开的,连买来还没喝上一口的橙汁都没带,虽然不是她掏的钱。

红灯时,江言程余光瞥过去,占满视线的是她怀里的大鹅——他赢回来的,还有女孩鼓起的一点脸颊。

她倒还不高兴了。

明明她想要的都给她赢回来了。

脾气愈发大了。

九点,车子极速驶回坐落在千碧山的江宅,宅院偏后方的两处院子灯火通明,主楼静寂无声。

车子在地下车库停下,江言程下车,绕至副驾前,打开车门,把江岁愉连人带玩偶扯出来,扣着人的肩膀进了电梯直达主楼客厅。

闻讯而来的管家打开主楼所有电源开关,见到两人,询问是否吃了晚饭。

江言程没吃,但回答的是:“吃过了,陈叔去休息吧,有事会叫你。”

管家离开,江岁愉不再维持紧绷有礼的模样,丢了大白鹅玩偶在坐椅上,不看江言程一眼,兀自上楼。

江言程没有制止她的意思,在客厅逛了一圈,往沙发里一坐,双腿交叠。

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前,他说:“你那么聪明,肯定能猜到我带你回来的目的,装傻可不好玩了。”

踩在实木阶梯上轻微的哒哒声停住,江岁愉扶着雕花栏杆的手收紧,不过片刻,她背过身,复杂微凉的眼神投向客厅坐姿随意的男生。

摘了鸭舌帽,头顶明亮的水晶吊灯打光在他脸上,明晃晃的,深邃的五官更加立体,狭长的眼睛里温柔和冷冽并存。

“不装了?”她说。

指的是刚才他在夜市说瞎话不打草稿的事,打着奶奶和家人的名号骗她的朋友。

“装什么?”他轻笑一声,“没你能装。”

给她发的消息,打的电话都跟没看见一样。

“下来,我晚上因为你没吃饭,帮我煮碗面,加蛋和肠。”

去了她学校她常去的地方找她,半个人影都没有。

江岁愉回了句:“又没让你找我,微信也不是摆设。”

高中的时候,江言程就老是指使她煮面。

不想深夜麻烦佣人,就麻烦她吗?

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住人家的,没道理用人家的材料煮碗面都不愿意。

现在的江岁愉依然是。

母亲去世后,虽然寄人篱下,江家到底在她最窘迫无助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家,即便是个让她极度不安的家。

衣服口袋浅,进厨房前,江岁愉把手机随手放在楼梯旁的柜子上。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江言程动了,去柜子前拿起江岁愉的手机,回忆了下她母亲的生日,输入锁屏密码,点开微信。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李云策的名字。

江言程目光有点凉,磨了下牙齿。

点进聊天页面,从上往下翻,点进对方的朋友圈。

江岁愉端着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出厨房时,江言程坐在原来的位置,薄薄的眼皮半阖着,冷冷瞥着厨房的方向。

见她出来,收敛目光,接过她手里加了两个蛋的碗去四人小餐厅。

江家有客人或者大多时候,江岁愉都是随着陈姨在小餐厅吃饭。

他坐下吃面,江岁愉解释:“没找到肠,就多加了个鸡蛋。”

江言程嚼着蛋白点头,指节微屈,扣扣桌面示意她坐。

江岁愉坐在他对面,要么低头看手指,要么看手机,不问、不说、不闹。

不问他这一星期去哪儿了,干了什么,为什么没消息。

不因为今晚的事和他闹。

跟个闷葫芦似的。

江言程吃完面去厨房洗碗,从厨房出来,一手捏着她的手腕,另一只胳膊卡着玩偶大白鹅上楼。

不是去二楼江岁愉的房间,他带她上三楼。

江岁愉拍他的手,气鼓鼓的,“我不上去,我要回房间睡觉。”

江言程松开她的手腕,江岁愉就想跑,江言程站在比她高一级的阶梯上,居高临下看着她,“我总有把你弄上楼的办法。”

三楼是江岁愉的噩梦,但她还是停住了脚步。

一年前,两人就是在三楼他的卧室发生的关系,并且……奶奶还在隔壁房间。

即便过了这么久,还是不敢回忆,甚至不敢迈上去三楼的阶梯,她怕自己腿抖。

今晚主楼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温暖宽厚的大掌牵着她的手,顺着她的步伐节奏把人带上三楼。

江言程打开卧室门,侧头示意她进去,迈进去两步,身后传来落锁声。

江岁愉脚步没停,自暴自弃的往浴室去。

她知道他要干什么,还是忍不住紧张,时隔许久再次进入他的房间,身体撕裂般的疼痛仿佛陈年旧病浸染五脏六腑。

江言程没开灯,丢了臂弯的玩偶在小沙发上,牵着她的手一起去浴室,出来时只裹了浴巾,目标明确的抱着她往床边走。

江言程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从上周到现在。

他从来不是一个甘愿受委屈的人,谁给了他委屈,就得从谁身上获得快感。

他把江岁愉丢在松软的深色蚕丝大床上,结实躯体顺势压下。

刚才在浴室就不安分,江岁愉被欺负的气喘吁吁,如果打开灯,江言程会看到她浑身都泛着薄红。

到了卧室更是直入主题。

……

一次,两次,第三次时,江岁愉受不住了,晚上的愤懑生生压在心底,想到什么,故意踩他的雷点。

在他最情动的时候,颤声叫他。

用那个他最讨厌的代名词。

果然,他停了,怒极反笑,虎口钳制她香汗淋漓的下颚,“这么喜欢说话,给我上?”

江岁愉几乎能看到昏暗中他闪着怒气的亮眸,抓着丝滑的床品,咬唇和他对峙。

她说不出来那么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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