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再在他深夜看书时,悄悄地为他点亮那盏快要耗尽煤油的灯,再为他披上一件带着淡淡皂角香的外套。
没有人再在他生病发烧,烧得神志不清时,固执地守在他床边,用粗糙却温柔的手,一遍又一遍地为他擦拭额头的冷汗,硬是把那碗黑乎乎的、苦得让人想死的草药水,一勺一勺地喂进他嘴里。
没有人再在他因为出身问题被大队书记训斥后,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一声不吭地,帮他把那最重的、几乎要压垮他脊梁的农具,扛回知青点。
他的生活,像是突然被抽走了一块至关重要的拼图,变得空落落的,处处都透着一种让他抓狂的不习惯。
他开始烦躁,开始失眠,开始在每一个嘈杂的人群中,下意识地,去寻找我的身影。
然后,他看到,那个曾经只追逐着他的我,开始和另一个人站在一起。
那个人叫陆嘉明,是隔壁村卫生所新来的赤脚医生。
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斯斯文文,说话总是温声细语,笑起来像三月的春风。
那天,正值晌午,烈日当头。
我在晒谷场上翻晒玉米时,因为体力不支,加上长期营养不良,突然眼前一黑,中暑晕了过去。
是陆嘉明,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他毫不避讳地,将我柔软的身体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送去了卫生所。
苏言辞就站在人群中,我后来听别人说,他当时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眼睁睜地看着,看着我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却鬼使神差地,没有动。
从那天起,陆嘉明就成了知青点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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