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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文穿成团宠,怎么睁眼全家流放了?

茵漫 著

现代都市连载

穿越重生《穿成团宠,怎么睁眼全家流放了?》目前已经迎来尾声,本文是作者“茵漫”的精选作品之一,主人公幺宝苏秀的人设十分讨喜,主要内容讲述的是:睛不舍得挪窝,只知道一个劲儿傻笑,反应慢了不是一两拍,这会子总算知道接手,“弟妹,我来我来!”“你来什么来?粗手粗脚的老爷们,别把米汤喂到幺宝鼻子眼儿,边儿去!”灰布帘子被挑起,冷风顺着缝隙往里钻,苏老妇端着粗瓷碗走进来,飞快把帘子放下,一嗓门把汉子喝退,“幺宝我来喂!”又对刘月兰道,“鸡汤熬好了,你趁热喝,紧着幺宝下顿能吃上奶。”......

主角:幺宝苏秀   更新:2024-06-30 20: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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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幺宝苏秀的现代都市小说《精品文穿成团宠,怎么睁眼全家流放了?》,由网络作家“茵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穿越重生《穿成团宠,怎么睁眼全家流放了?》目前已经迎来尾声,本文是作者“茵漫”的精选作品之一,主人公幺宝苏秀的人设十分讨喜,主要内容讲述的是:睛不舍得挪窝,只知道一个劲儿傻笑,反应慢了不是一两拍,这会子总算知道接手,“弟妹,我来我来!”“你来什么来?粗手粗脚的老爷们,别把米汤喂到幺宝鼻子眼儿,边儿去!”灰布帘子被挑起,冷风顺着缝隙往里钻,苏老妇端着粗瓷碗走进来,飞快把帘子放下,一嗓门把汉子喝退,“幺宝我来喂!”又对刘月兰道,“鸡汤熬好了,你趁热喝,紧着幺宝下顿能吃上奶。”......

《精品文穿成团宠,怎么睁眼全家流放了?》精彩片段


等堂屋这边收拾干净,灶房里六个大小爷们立刻迫不及待,一股脑涌了过来。

苏老汉,苏大苏江跟儿子苏安,苏二苏河跟俩崽子苏文、苏武齐刷刷杵在房门帘子外头。

“老婆子,咋样?大人娃子都好吧?”隔着门帘,苏老汉扬声问了句。

屋里立刻传来苏家老妇啐骂声,“幺宝已经生下来了,母女平安,要咋才叫好?”

问一声就被顶两句,苏老汉清了清嗓子,默默退下。

心里是安心了。

母女平安,大儿媳这回给家里生了个小女宝。

知道自己多了个女儿,苏大脸上溢出喜悦憨笑,“娘,我挑帘子瞅一眼?”

说完就等不及先伸了手,想把房门帘子挑个角,看看房里的媳妇跟闺女。

手刚伸出去挨着门帘的边儿,就被房里人精准打手。

啪的一声,手背立马火辣辣。

苏大,“……”娘是一点没收力。

“瞅啥瞅?这天冻得狗都不挪窝,你掀了帘子冷风呼呼往里灌,刚生出来的崽子现在能见风啊?也不是第一回当爹,咋还屁事不懂?”老妇骂人中气十足,“滚去灶房,把米缸里的米掏一把出来,熬点米汤先给幺宝吃上一顿。”

顿了顿,又吩咐,“老二,把家里那只老母鸡宰了,炖锅鸡汤端来!”

老妇人一迭声下令,家里其他人都没说啥,刘月兰先急了,挣扎着坐起,“娘,给幺宝熬点米汤就行。老母鸡就留着吧?等天气暖和了还能下——”

她话没说完,老妇眼已经瞪了过来,“我当家还是你当家?那只老母鸡半月不下蛋了,留着也是白糟蹋米粮!”

眼瞅着婆婆沉了脸,老二媳妇忙悄悄杵了下刘月兰手臂,示意她噤声。

平时妯娌俩负责煮饭做菜,家里什么光景她们是知道的。

米缸早就见了底,剩下的大米装不满一量筒。

那只老母鸡,算是家中唯一值点钱的活物。

婆婆会这么说,不过是找由头给大儿媳补补身罢了。

刚生完孩子,要是没点好东西补身子,大人不下奶,孩子也得跟着挨饿。

刘月兰眼圈微红,没再吭声,心里领了婆婆好意。

屋外,苏大也微红了眼眶,再为人父的喜悦过后,紧随而来是生活窘迫的辛酸。

苏二见状用力拍了下他肩头,“这种时候别矫情!我去逮鸡去!”

苏大擦擦眼角,带着三个小的也往灶房走,“行,我烧水!”

媳妇平安生产是好事,这种时候确实不能矫情,生产是第一关,第二关还没过去呢。

接下来,要保证一大家子能平安熬过冬。

苏老汉背着手站在门帘子旁没动,等孩子们都走了,才溢出一声叹息,扭头看了眼屋外纷纷扬扬的雪花,眉头紧锁。

“还杵这干什么呢?”门帘挑起一角,苏老妇的脸出现在帘子后,怀里襁褓中隐约可见刚出生的小娃儿粉嫩侧脸。

苏老汉眼角笑褶子堆了起来,知道老伴儿是特地抱娃儿给他看一眼解馋呢。

眼睛黏在小孙女小脸蛋上,欢喜又不舍,苏老汉道,“天冷哩,快把帘子放下,别让娃儿见风。我瞅着这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待会我出去把屋顶的雪扫一扫,门窗加固一下……对了,老婆子,我的箭筒你放哪去了?”

苏老妇立刻脸一冷,门帘子刷的落下,大嗓门从帘子后传来,“什么箭筒,没有!”

老东西一把年纪了也不看看自己老胳膊老腿的经不经造,还想着拿箭筒打猎去?

这什么天气啊?年轻力壮的汉子这种时候都不敢往山里跑!

“……”

苏老汉不敢吭声了,讪讪摸着鼻子退下,从屋里找出靶子竹扫帚,扫雪去。

“幺宝”把这一切听在耳里,咂咂嘴巴闭眼睡了过去。

再醒来,鼻端一股淡淡米香。

“妹妹醒了!阿奶,娘!妹妹醒了!”

随着一声奶声奶气的叫喊,呼啦啦围过来一大群人。

幺宝还在懵懂状态中,感觉到有双手将她轻柔抱起,贴近后,气息温暖又让她莫名亲近。

她愣了下,这种感觉好陌生,印象里,她从来没被人如此对待过。

幺宝抬眸,入目是妇人年轻脸庞,对方注视着她,那双眼睛满是疼爱跟温柔。

“幺宝醒了呀,饿了吧?娘喂你喝米汤。”

连说话的语气嗓音,都是幺宝从未听过的柔。

因为没经历过,幺宝其实不懂什么是疼爱什么是温柔,只知道妇人这样抱着她、这样跟她说话的时候,她突然想哭。

可是为什么想哭,幺宝也不懂,她用力把眼泪憋了回去。

以前在实验室的时候,那些穿白大褂的人每天拿针扎她、在她身上戳管子,痛得身体像要撕裂,她一开始也哭过,到了后来,就再不哭了。

她在那里明白一个道理。

哭,没用。

“娘,米汤!米汤!快喂妹妹喝,妹妹饿啦!她嘬嘴嘴啦!”挤在人群最前方的小男娃再次急吼吼开口。

引来另外两个更小些的男娃子争先恐后去端米汤,“妹妹饿了!我端米汤!”

“我端!”

“我端!”

米汤刚端上来一会,就放在床头陈旧斑驳四脚木桌上,还冉冉冒着热气。

担心俩娃子把米汤打洒,一只大手抢先一步拿起米汤碗,“去去去!都别闹!万一弄洒了妹妹就没得吃的了!”

何大香小心翼翼端起米汤,顺势一脚把俩儿子扫到一边,免得俩碍事。

家里最后一把米,就熬出这么一碗米油。

大嫂奶还没下来,米汤再洒了,幺宝就真要挨饿了。

刚出生的小娃娃没东西下肚不成,这么冷的天,熬不住。

苏大杵在床头,好容易能进来看看闺女,眼睛不舍得挪窝,只知道一个劲儿傻笑,反应慢了不是一两拍,这会子总算知道接手,“弟妹,我来我来!”

“你来什么来?粗手粗脚的老爷们,别把米汤喂到幺宝鼻子眼儿,边儿去!”灰布帘子被挑起,冷风顺着缝隙往里钻,苏老妇端着粗瓷碗走进来,飞快把帘子放下,一嗓门把汉子喝退,“幺宝我来喂!”

又对刘月兰道,“鸡汤熬好了,你趁热喝,紧着幺宝下顿能吃上奶。”


在空间里坐着也是坐着。

百无聊赖。

甜宝视线放远,落在一溪之隔的对面。

那是一片广袤田野。

跟她上次进来时看到的一样,没再发生变化。

肥沃黑土上生长满绿色植物,一开始甜宝以为那是菜园子,现在再看又不像。

那些菜她一个都不认识。

菜园子最里边的绵延苍山,依旧云缭雾绕,半遮半掩,透着危险与神秘。

这里太大了,大得像个小村庄。

只是这里没有房子,只有土地和山。

甜宝轻轻叹了声,小大人般蹙起眉毛,颇为苦恼。

给她这么大的空间有什么用?她除了知道旁边的梨子果能吃,其他东西她压根不认识,不知道能拿来干嘛。

要是被坏人知道她有这么古怪又神奇的东西,她又得被拿来研究一回。

真没意思。

起身拍拍屁股,甜宝赤着脚丫子淌过小溪,踩上对岸黑土,走到菜园子旁近观。

边看边摇头。

奇形怪状的红色菌子,她知道有颜色的菌子都是有毒的,不能吃。

长着紫色花朵的藤蔓,这种是野草,反正她见过的能吃的青菜都不长这样。

白色莲花?不能吃。

小红果?长得挺好看的,让它继续长吧。

……

溜达一圈,没找到一颗能吃的青菜,甜宝肉眼可见失望。

她是想帮家里的,她尽力了。

这个空间好废。

至于往山上走走,甜宝压根没想。

太远太高了,甜宝爬不动。

离开空间前,甜宝回到梨树下,惺惺相惜的抱了抱粗壮的老树干。

“只有你最有用,谢谢你,老梨。”

空间无风,树影自动,枝叶摇曳娑娑声响,似对娃儿的回应。

……

郎中请来了。

给苏老汉看过伤后,在他腿上做了简单包扎,写下一张药方让苏家自行去镇上药铺抓药。

“骨折了,接下来需得好好将养。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期间切勿乱动。”

“我那里药材不齐,有些药材需得到镇上药铺去买,你们照着药方开药即可。”

苏家人皆神情认真,把郎中的话一字一句谨记,“石大夫,还有什么别的需要注意的地方,您请一并说了,我们好生记着!”

石大夫闻言笑道,“不用太紧张,伤者除了骨折,幸而未有伤着其他,只要按时给伤处换药做好包扎,在床上好好躺着避免乱动影响骨头重合便可。”

苏家人这才小小松了口气。

眼见大夫收拾药箱准备离开,苏大苏二双双上前一步,各自从怀里掏出物什递到他面前,异口同声,“石大夫,家里家贫,您看用这个抵诊金可行?”

但见兄弟二人手里,一掌心托细银耳环,一掌心托嵌银簪花。

苏大苏二对视,“……”

苏老妇掏铜板的手还没拿出来,顿在那里,“……”

她是俩货老娘,能认不出他们手里的东西?

都是俩儿媳妇嫁进家时带来的陪嫁,以前日子再难,她也从没打过儿媳嫁妆的主意。

怕是儿媳妇知晓她手里拮据,所以各自拿出来给家里解困的。

都是向着家的孩子。

石大夫看到那两样物件也怔了下,随后摆摆手笑道,“乡里乡亲的,这次过来也仅开了个药方,诊金就算啦。”

同一个村子,村里各家什么光景,大家伙都心里有数。

但像苏家如此友爱和睦的家庭,却是处处都少见的。

免一次诊金,当结一回善缘。

石大夫抱着药箱,拒了苏家追着交诊金,含笑步入夜间风雪。

苏老妇想了想,到底没再追出去。

不是她贪这点小便宜,老伴的腿需得拿药,到时又是一笔银子,家里早已捉襟见肘。

“待日子宽松些,到时候再把这份人情还回去罢。”

苏大苏二点头,又各自将手里东西塞给老娘,“娘,这个你先拿着,顶过这段时间,总要先把爹的腿养好。其他的日后再说。”

苏老妇沉默须臾,嗯了声,“以后,娘把月兰、大香当闺女疼。”

苏二撇唇,“不一直当闺女疼么?娘您要不说这句话,我都快忘了我才是亲的。”

幺宝耳朵灵敏,爷奶房里的对话,她不用故意去听,也能听个一清二楚。

这句话音落下,紧接传来二叔故意搞怪的哀嚎。

二叔又被阿奶揍了。

不过空气里让人难受的氛围,也因二叔挨揍,悄然散去。

刘月兰自然也听到了小叔子故意逗婆婆开怀的鬼叫声,压低声音跟怀里闺女笑语,“你爹肯定给你阿奶递扫帚了。”

幺宝竖起耳朵又仔细听了会,粉嫩嫩的小嘴,唇角往两边咧了咧。

她知道了。

昨晚下梨,二叔给阿奶递棍子。

爹今天就给阿奶递扫帚。

爹在报仇哇。

刘月兰瞧着女儿小脸上展出的纯净笑颜,惊喜轻呼,“呀,娘的甜宝会笑啦!”

甜宝顿住,“???”

她笑了?

娘乱讲,她没笑哦。

为了肯定自己没有笑,并且不让娘继续笑话她,甜宝小拳拳一挥。

昏暗逼仄的小房间里又开始骨碌碌满地跑梨。

刘月兰亲眼看着地上滚动的梨子越来越多,笑容渐渐僵硬。

甜宝满意了,这才收手了。

地上的梨已经多得想进来的人没法下脚。

苏大苏二两人拿箩筐来捡,最后捡起整整两筐。

苏老妇看着把大箩筐堆得冒尖的梨,心尖儿颤,她甜宝的福气哟!这得折去多少!

除了躺在床上下不来的苏老汉,苏家其他大人围在箩筐旁,皆大眼瞪小眼。

这么两大筐子,他们就算一天三顿的吃,也得吃上十来天。

最后苏老妇咬牙,拍板,“拉镇上去,把这些梨卖了,先把家老头的药给拿回来!”

事有缓急,家里这般,实在是没法子了。

孙女送的这两框梨,可以说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落下决定,苏老妇走进房中,把已经睡着的小孙女轻轻抱进怀里,又爱又怜,“乖宝啊,你是记着昨日你娘说的话呢。”

熟睡的娃儿没有回应,小嘴砸吧了下,睡得极香甜。

昨日刘月兰玩笑般说,梨子拿到集上能换银钱,可以给家里换米面。

大人的话题一揭而过。

但是甜宝把这话,放在了心里。


衙差宣读完公文就走了,丝毫不担心苏家人逃跑。

在北越,老百姓去哪都需要路引,没有路引的人会被当成流民处置,下场不比被流放好过。

苏大木偶般将院门关上,隔绝外界目光。

回头,院里站着的苏家人,人人面色苍白,眼神茫然空洞。

骤来的噩耗犹如晴天霹雳,将苏家人震得无法回神,家里连日来的喜气也在此刻荡然无存,只剩让人窒息的压抑。

良久,妇人悲怆哭声传出。

整个大槐村同样不平静,闹闹哄哄。

苏家被高官亲戚连累,全家要流放的消息顷刻传遍整个村子,并且以极快速度往外传播。

一时间所有闻讯而来的村民都聚集在苏家院门外,对此高声议论,有唏嘘的,有同情的,更不乏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

“哎哟喂!平日里谁家出个小偷小摸的被抓去衙门,那都是了不得的大事!现在苏家可是全家流放啊!得去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待下半辈子!那种地方哪里是人待的哟!”

“可不是?我听说被流放的人好多压根走不到地方,半路人就没了!苏家这一大家子拖家带口的,老的瘸着腿不说,下面还有四个豆丁大的小娃娃,唉!难哪!就算一家子能齐齐整整去到流放之地,从今往后,也是罪籍。”

“都说当官好当官好,寒门入仕好比鲤跃龙门,门第是高升了,风光背后伴着的危险寻常人却瞧不着……再说回苏老汉家,这次遭的是无妄之灾啊。”

苏家隔壁的碎嘴妇人抬脚往外一站,故意朝院子里高声冷笑,“当初我说什么来?他们家刚出生的小崽子就是个灾星!嘿苏家老泼妇还死撑跟我攀咬!现在应验了吧?大家伙说说,刚生出就闹雪崩差点累得咱大槐村全村陪葬,刚满月又害得家里飞来横祸,全家流放!这还不是灾星?你们苏家可继续把她当宝吧!看看你们这一大家子能不能好胳膊好腿的去到雍州——!”

苏家紧闭的院门猛地打开,一盆污水兜头兜脸朝碎嘴妇人直泼去。

碎嘴妇人尖叫声中,四周刚才还议论纷纷的人全住了嘴,往门处看去。

苏老妇手拎木盆,面色冷厉双眼赤红,眼神跟要吃人似的狠绝。

她冰冷看着上蹿下跳的妇人,把手里木盆往地上狠狠一摔,咚的巨响似砸在人心上,让人心脏跟着一跳,“我说过吧?再让我听到你骂我甜宝,老娘撕了你的臭嘴!我苏家反正全家流放了,能活着命就是捡来的!跟你同归于尽一块死老娘还多拉个垫背的,不亏!你有种当着我的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狠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碎嘴妇人再泼也怕死,眼见苏老妇要动真格,吓得她飞快往人群后躲,面子上过不去,嘴里不忘嚷嚷着给自己挽尊,“老泼妇!你你别以为我是怕了你!看在好歹乡邻一场,今天我我不跟你计较!”

苏老妇冷笑,往地上不屑地啐了口口水,转脚进屋砰地把院门又关上了。

有这一遭,其他人也没敢继续围在外面高谈阔论再往人伤口上撒盐。

免得哪句话不小心说错,把人家惹急了眼真冲上来拼命,到时候死了命也是白丢。

此时苏家人已经全部坐回堂屋。

火盆子里的火已经熄了,冰冷空气吸进鼻腔,冷得心肝脾肺肾都在疼,可谁都没心思重新生火,麻木的坐在那里,一个个跟失了魂般。

因为甜宝的到来,家里境况开始有点好转,刚刚重新生出希望,一家子满怀憧憬,只等来年开春,大家齐心协力把日子过红火。

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淡安稳。

现在春天还没到,他们先等来了一纸流放公文,批下了他们后半生命运。

流放啊!

身上背了罪名,从今往后,他们就是罪籍!只能在流放之地待到老死,死了也不能叶落归根!

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子孙后代也只能固守在那个地方,做无根浮萍!

什么憧憬什么希望,全没了,他们的未来只剩晦暗跟绝望。

苏老妇走进堂屋,一双眼睛红得滴血,咬碎了牙也没能忍下满腔怨愤。

她手往老汉背上一下一下用力拍打,眼泪在脸上斑驳纵横,咽着苦水低吼,“你那是什么亲戚?啊?到底是什么亲戚?飞黄腾达的时候咱半点光沾不着!出事了倒要咱跟着一块背锅!他们高门苏家不是高贵么?不是压根看不上我们这等穷亲戚么?咋不跟咱断绝关系?蚂蟥尚只是吸血,他们那家子是吸人命!他们是想要老婆子的命啊呜呜呜!我们苏家要怎么活!”

苏老汉脸色灰败一声不吭,任由老婆子捶打。

事已至此,他们只能认命。

苏安等三个小娃子早被这场面吓得白了小脸,缩在爹娘怀里惶恐发抖。

“爹,娘,什么是流放?我们会死吗?”小小的苏安,紧挨在爹怀里,小手害怕的紧紧攥住爹爹衣摆。

苏文武苏年纪又更小些,骇怕之余咧着嘴直哭。

苏大把儿子揽住,眼眶发红,牙关紧咬着,嗓音堵得发不了声。

苏二一家四口也抱在一处,六神无主。

最后还是苏老妇最先冷静,用力抹掉眼泪,把始终安安静静的小孙女抱过来,深吸一口气,“公文已经下了,怎么哭都没用,只要还有一口气,咱就得好好活着!老大,老二,去镇衙领流籍!月兰,大香,收拾重要东西,今天咱就得出发,否则上面追究起来,咱们就是罪加一等!”

顿了下,她神色又冷厉下来,眼睛环视一遭,“外面说的那些浑话听听就算,甜宝姓苏,是我苏家人!谁敢信了那些鬼话,别怪我秋后算账!”

“娘,您不用特地打杀威棒,我们晓得!”

“哼,老婆子偏不信邪!什么狗屁灾星,咱甜宝要是灾星,所有灾老婆子一人扛了!”

一句话震荡人心。

苏家老小立刻铿锵应话,“一起扛!”

刘月兰泪眼迷蒙,呆呆看着婆婆,心头苦楚渐被感激取代。

只要有婆婆在,这个家就有主心骨,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境地,家都不会散!

这一瞬她突然觉得,流放便流放,也不是什么天大不能过的难关!


幺宝很平静。

确定自己身上的奇异全部被房里人看见了之后,就不再动作。

安静的,平静的等待死亡。

不管是被扔出去,或者是再被卖给实验室,她都能死了。

她没上过学,没进过社会,懂事起就被关在那个实验室冰冷的玻璃房里供人研究,所有认知都来自实验室那群人。

极致的痛苦让她封闭了五感五识,她也没被人喜欢过疼爱过,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

仅能跟以前区分开来的,是现在这个家的人看到她时总有笑脸,看她的眼神很柔和,他们的怀抱很温暖。

也仅此而已。

“咿,啊。”房里死寂一样的静默,幺宝等得有些焦急,咿呀两声提醒,快把我扔出去。

外面很冷,她很快就能冻死。

苏老妇是最先回神的,她低头,对上娃儿漆黑无波的眼,心突地便是一疼。

那双眼睛平静又淡漠,透着历经沧桑后的百无聊赖、心灰意冷,又仿似预料了自己的结局,安静的等待宣判,等待结果来临。

这不是婴孩该有的眼睛,没有婴孩的纯净无邪。

这样一双眼睛放在刚出生的娃儿身上,显得妖异又诡异。

换做常人,早该惊恐害怕了。

可苏老妇只觉得心疼,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一样,疼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她干瘦粗糙的手把娃儿抱紧,面颊轻轻贴上娃儿小脸。

习惯了大嗓门说话的老妇放低了嗓音,生硬又温暖,“幺宝,不怕,阿奶在。”

幺宝漆黑眼珠动了动。

苏老妇安抚过孙女,再抬起头时,面色严肃冷厉,“这些梨子是老二从山上带回来的,你们怎么说?”

苏二一个激灵,腰杆挺起,“娘,这梨子就是我带回来的,为了摘这几个梨我摔了好几跤呢!”

苏大,“娘,明明梨子是我跟老二一块摘的,你怎么只揍我不揍他?”

何大香搓着手,憨声道,“娘说往东我从来不往西!娘,我数了数,一共有九个梨,幺宝现在太小还不能吃果子,正好够咱一人分一个!我先把梨捡起来?这么好的梨搁地上糟蹋!”

紧凝气氛因为何大香这番话破功,众人先是闷笑,继而大笑。

苏老汉放下扫帚走到老伴身旁,抬手想抚抚孙女的脸,看到自己手上满是粗糙的茧子,又把手收了回去,“咱幺宝这是报恩来了?——诶唷!老婆子快放手,孩子们都看着呢!我啥都没说你咋就动上手了你!”

爹被娘揪耳朵了,苏大、苏二等人抬头望天,不敢看。

免得过后被爹找晦气。

苏家小院半夜闹出的动静,周围邻里隐约能听到些许,至于闹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天寒地冻,白天又经了一场惊吓,听到吵闹的人裹在被窝里,翻个身就继续睡了过去,谁也没在意。

破晓将至,苏二夫妇拎着一篮子梨先回去补眠了,苏老妇走前又低头贴了下小孙女脸蛋儿,“宝啊,以后什么都别做,只管好好长大。这个家有阿爷阿奶,有你爹娘,还有二叔二婶,万事自有大人操心,晓得不?”

她声音低低的,认真郑重叮嘱。

她知道小孙女能听懂。

说完话后她抬头去看小孙女的眼睛,果然,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些情绪,一点茫然懵懂,一点疑惑不解。

苏老妇眼角泛开笑意。

这才像个婴孩样儿。

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屋外寒风呼号,刮过窗户、屋檐时发出诡异声响。

房里两大一小静静的六目相对。

半晌,苏大伸出一根手指头,小心翼翼去戳闺女自然蜷曲的小拳头。

刘月兰见状,蹙眉低问,“你干啥?自个闺女你怕呢?你这当爹的连二弟跟大香都不如!”

“瞎胡说,老二跟弟妹走的时候脚下打着飘的你没看见?那俩不过死要面子硬撑罢了。再说我怕什么?我是想沾沾闺女的运气,说不定待会我一挥手也能挥出东西来,正好给你补补身子!”

“……”刘月兰抱着闺女背过身,隔开了汉子目光。

苏大急了,“媳妇,月兰,你这是干啥?我真不怕——”

“喂奶!”

俩字把汉子的话给堵了。

轮到幺宝急了,小小娃儿眼睛瞪圆,死死抿住嘴巴,小拳头挥个不停,用全身表达抗拒。

“饿了吧娘的乖宝?来,吃吧。”

幺宝小脸蛋涨红发紫,“啊、呜!吧嗒吧嗒!”

汉子低笑声从后传来,“看这小模样儿急的,是饿狠了。月兰,你说咱闺女到底什么来路?”

“不管什么来路,都是我闺女。”

“那是,你怀胎十月生的,谁敢说这不是咱闺女?我揍掉他大牙!”

夫妻俩又头贴头,稀罕的盯着正在进食的闺女看。

“知道家里要断粮了,会给家里变吃的,乖宝哩,可招人疼。”

耳边喁喁人声持续到幺宝吃完奶。

长了张嘴只会吃不会说,幺宝心头有淡淡无奈。

这个家的人好奇怪,以前她在爸妈面前变出梨子,他们吓得推开她就跑,现在的爹娘跟阿爷阿奶他们怎么不一样呢?

暂时死不了,幺宝闭着眼睛躺在娘怀里,思绪一沉,进了她的空间。

那个地方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进去过了,对她来说,那是她一切悲惨的起源。

幺宝对空间是厌恶的。

“唔???”看着展现在眼前的神奇地方,幺宝瞪大了眼,难得浮出惊讶诧异。

以前她的空间只有爹娘睡的房间那么大,里头除了一颗梨树什么都没有。

可是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一大片广袤平原。

梨树还在,就在她跟前,树上挂着的梨果压弯枝头,清香扑鼻。

梨树不远是一条蜿蜒潺潺的溪流,溪流对面是幺宝以前从没见过的菜地,上面长着她不认识的青菜,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菜地边际青山绵延,白雾缭绕,望不到尽头。

幺宝一屁墩跌坐梨树脚下,张着小嘴两眼茫茫然。

怎么空间还变大了?变得这么大,那她的悲惨岂不是要比以前更多上好多好多好多?

幺宝又悲又愤,火烧屁股般逃出空间。

她还得想辙儿,得快点死!


甜宝眨巴眼睛,小脑袋摇了摇。

“真的?你可别哄阿奶,阿奶知道你能听懂话,也知道你乖,要是有害处你别硬撑着,还有十多日就能到雍州了,阿奶来想办法撑过去。”

这个问题不用嘴说,有点难回答。

甜宝想起之前看过三个哥哥拍胸脯证明自己行的情景,立刻举起小手,有样学样往自己胸口一拍,眼睛亮晶晶的。

甜宝行!

甜宝有,乐意给!

苏老妇本来心有忧虑,见着小小娃儿老气横秋的动作,噗嗤一声被逗乐了。

“好,好,阿奶知道了。”她轻拍娃儿背脊,笑中带泪,“多亏了有你啊,宝。”

不然,苏家这一大家子,能不能撑到雍州当真是未知之数。

刚才她虽说自己想办法,其实哪里有什么法子可想?

十张嘴要吃。

银子没有,粮食没有,为了在限期之前到达流放地,他们还得拼命赶路。

如果没有孙女时不时扔点东西出来填补,他们甚至不一定能齐齐整整走到这里。

想到这里,苏老妇突然愣住,再次抬头看向灶头方向。

那里,老大两口子、老二两口子、三个小孙子,还有闺女秀儿以及老头子,全聚在一块忙活。

寒冬里几十天长途跋涉,他们早没个整齐样子,头发凌乱、衣裳邋遢、脸上皮肤被寒风吹得皲裂发红,看着更像一窝乞丐。

可是奇异的,沿路下来不管天多冷环境多恶劣,家里人的精神头始终很好,没有一个人生病。

四个小娃娃也始终健健康康活蹦乱跳。

还有她自己,除了长时间走路脚底踩出满脚血泡,精神愣是没有萎靡的时候。

苏老妇缓缓低头,呆滞跟怀里正玩口水泡泡的小孙女对视。

“老婆子,还坐那干什么呢?快过来?火烧旺了,抱甜宝过来烤烤火!”苏老汉扭头朝这边扬了一嗓子,中气十足,浑然看不出是个腿伤刚愈年近五十的老头子。

“……诶!来了!”苏老妇应话,看着小孙女,笑容缓缓绽开,眼睛亮得出奇。

没忍住,她也在孙女红扑扑的小脸蛋上用力亲了一口。

诶哟喂!

他们家甜宝,真的是个宝啊!

甜宝小手在脸蛋上擦了擦,叹气,年纪小就是不好,老被亲,还没法反抗。

她视线往某个方向晃了下,还有那个奇奇怪怪的人,还要在大树后面藏多久?跟了他们好多天了。

紫衣隐在三十米外枯树干后,眼神晦暗。

他是暗卫,在暗卫营里功夫能排前十,一开始被主子派来护送这几个普通人,他是不太高兴的,也压根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会来,仅仅是完成任务。

但是……

他如鹰视线穿透暗夜迷障,落在明火旁那个襁褓小儿身上。

不是错觉,那个小娃儿看到他了。

可这怎么可能呢?

犹疑间,马蹄疾声接近。

紫衣飞快隐藏身形。

苏家人对此一无所觉。

架在火上的鱼烤得差不多了,阵阵焦香溢出,勾得人口水直流。

随着苏老汉一声开吃,众人立刻撕了鱼肉就往嘴里塞,馋得顾不上烫。

旁边灶头上还炖了一锅鱼汤,那是特地给刘月兰的。她吃好甜宝才能吃好,这一点苏家人时刻记在心里,只要有条件,就绝对不差了娘俩吃的。

“阿爷阿奶,爹,娘,这鱼太好吃了!”苏安苏文苏武三个小崽儿先把肚子填了个半饱,这才空出嘴说话,满满夸赞。

热乎乎的鱼肉进肚,整个人都跟着暖和起来,苏二也觉着这鱼烤着吃香得不行,“确实好吃,要是抹点油,再撒点盐巴,就更好吃了。”


苏老妇看不懂小娃娃幽怨,实际上甜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总而言之,老妇耳提面命,以后不准她再随便挥小手手。

在苏老妇的认知里,万事有得必有失。

甜宝给他们的那些梨,背后不定得用什么来交换。

那她宁愿甜宝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娃儿,家里虽然穷苦,但是一口粥一口水的,总能把娃儿养大。

泼天富贵,不如喜乐平安。

屋外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风雪依旧,外出的人迟迟不见归。

苏老妇期间往外打望好几回,眉头越锁越深。

苏武三个闹腾的小崽子也渐渐安静下来,时不时往院外跑一趟,看看小路尽头有没有熟悉的身影。

一股若有似无的紧张不安在空气中滋生蔓延,便是甜宝都感觉到了压抑。

入夜,破败小院亮起一盏油灯,灯光如豆,黯淡暖色氤氲。

院外传来动静,坐在火盆旁沉默的老少呼啦啦站起,拉开虚掩的堂屋门往外瞧。

“咋这时候才回来?不知道越夜越冷啊?东西要是卖不出去就先回来,夜路难走,没得掉进沟里——”苏老妇习惯性张口就斥,等看清院门口情形,脸一白,嗓子都变了,“咋啦这是?”

“娘!我爹摔了!”苏大背着苏老汉进门,两人皆浑身狼狈。

屋里人立刻迎上去,苏二蹿得快,抢先帮忙把老爹抬进屋。

苏老妇听得老伴摔了,又见他伏在儿子背上不见动静,已经慌得脚底发虚。

等进了屋子,灯光下再看老伴模样,险些站不住。

老汉瘦削脸上全无血色,颧骨跟额角还有被撞出来的青紫淤痕,摔伤的右腿在地上无力耷拉着,不能动弹。

许是察觉到吓着老伴了,苏老汉抬起头来,苍白嘴角努力扯出一抹笑,温声说,“别慌,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大事儿。喏,这是卖柴火换的半袋子面,拿去放好。”

“咱回来半道上木车打滑了,爹为了保住这袋面才摔的。”苏大闷声搭了句,没敢多说当时惊险。

雪地难行,他们回来的时候天黑了更不方便看路,木车打滑翻下斜坡,爹为了保住面袋子差点被木车砸中脑袋。

苏老妇眼尾发红,颤着从那只青筋虬曲的手中接过布袋,里面半袋子面粉沉甸甸的,她没有斥骂老汉不要命。

因为这袋面粉,是全家好长一段时日的口粮。

老汉保的不是面袋子,是全家人的命。

“老大,把你爹扶床上去,老二,你去请郎中,大香,烧锅热水。”吸了下鼻子,苏老妇再开口已经恢复冷静,嗓门依旧如往昔,中气十足,有条不紊,干脆利落。

被大儿子背进房的老汉闻听,还扭着脖子肉疼挣扎,“不用请郎中,我没事儿,别白废银钱——”

“你闭嘴!”

“……”

苏老汉立刻安静如鸡。

小辈们各自领着使命散去。

刘月兰在房里听到对话的时候就挣扎着下床了,这时候抱着甜宝刚走出房门,被老妇一声吼吓得打了个激灵,差点又缩回房里。

他们苏家从老到少,不怕天不怕地,就怕婆婆生气发飙。

等婆婆去放面袋子了,刘月兰才靠近公婆房门口,朝里担忧轻问,“孩他爹,公公怎么样?”

苏老汉尚在嚷嚷,“没事儿没事儿!一个个瞎操心,我自己什么情况我能不清楚?”

苏大,“爹你就闭嘴吧,待会娘听到了你还得挨骂。一把年纪了逞什么强?”

巴掌拍肉的声音顿时啪啪响起,“混账东西!路上怎么跟你叮嘱来?让你别说别说,一回来就竹筒倒豆子!不是你多嘴我会挨骂?!”

刘月兰默默捂着女儿耳朵,哭笑不得。

搁这问不出什么来,刘月兰先回了房。

把闺女放到床上掖好被子,她在床尾矮柜底下翻了片刻,掏出个巴掌大的小木盒。

坐在床畔安静等了会,男人被恼羞成怒的公公赶出来了,刘月兰把男人叫进房里,打开木盒,掏出里面存放的一对银耳环递给他,“待会郎中来了,你把这个抵诊金跟药钱。家里这光景,娘手里肯定拮据,她又不是个会跟儿子媳妇开口的,你机灵些。”

苏大看着那对细耳环,五味杂陈,“媳妇,这是你的陪嫁……”

“我平时也不戴这东西,放着不过是死物,行了,别多话了,公公伤势怎么样,严重吗?”

知道媳妇好意,苏大咬牙把耳环收下,家里的情况也不容他拒绝,“爹的腿伤比较严重,腿骨可能折了……媳妇,这耳环我拿了,以后一定还你对更好的。”

“一家人,说什么还不还?你去看着公公,我不方便过去。”

“嗯。”

夫妻几句小话后,苏大离开,房里只剩下娘俩。

房外不安静。

三小只因为爷爷受伤了,闹闹哄哄的。

大人也里外忙活,烧水,给伤者擦洗,整吃食……

刘月兰心里静不下来,遂又把女儿抱紧怀里,似乎这样就能找到个支撑,心里更踏实些,“甜宝,爷爷受伤了,你是个有福气的娃儿,娘跟你一块祈愿,让爷爷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甜宝眨眨眼睛,不懂祈愿要怎么祈。

自己不会说话,不会走不会跑,唯一会的就是给梨子。

可是她唯一能给的,阿奶又不要。

人真是太奇怪了。

以前别人对她扎针动刀的想要她的东西她都不给,现在她自愿给了,居然有人不愿要。

差别怎么那么大呢?

她看着阿娘:你教我怎么祈愿。

阿娘叹息看着窗外,“不知道你二叔请到郎中没有。”

甜宝:你别看窗,你看我,给你梨子可以祈愿吗?

阿娘,“希望你阿爷的腿没事儿,伤筋动骨一百天,老人遭罪哩。”

甜宝:你倒是说怎么祈愿呀!

阿娘,“唉。”

……

母女交流失败。

甜宝眼睛一闭,扎进空间去了。

坐在硕果累累的梨树下,甜宝小手捧腮,仰头看着满树梨。

伤了腿要怎么治?要吃什么?

她除了梨什么都没有,这么一想,其实她什么都帮不上阿爷。

那个看着她时会笑眯眯的,眼睛很慈祥的老头儿。

这时候甜宝突然觉得,自己真的一点用都没有。

实验室那些穿白大褂的还拿她研究了好几年,真是一群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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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苏家人,年轻美妇敛了威严,示意嬷嬷将人扶起。

“你们不必谢我,我也是被笑声吸引过来的。刚才你们与张管事的对话我听了一些,陷入此等境地,你们尚能不愤世嫉俗怨天尤人,依旧豁达和乐,实属难能可贵。”美妇笑意温和,“此番,就当因缘际会,恰逢有缘吧。”

说罢,美妇眉头轻蹙,偏头往旁掩面轻咳了几声。

苏老妇见状,心头一动,想起木车上还有几个小孙女早上扔出来玩的梨子,立刻返身去取了来,回头递到嬷嬷面前,话却是对美妇人说的,“夫人,这是我们自家里带来的几个梨,罪妇感激夫人相助,这是我们一家仅有拿得出手的了,请夫人莫要嫌弃。我听夫人有些咳嗽,将这些梨跟糖一并炖水喝,能润一润嗓子。”

美妇怔了下,片刻后朝候令的嬷嬷颔首,嬷嬷方将那些梨子接过。

一块陈旧却干净的方布,上面放着四个梨。

个个有成年男子拳头大小,色泽淡黄,表皮细腻无半点瑕疵。

凑近了能闻到梨子散发出的浅淡果香,拿在手里分量十足,可见果子水分充盈。

这等新鲜水灵,像是刚才树上摘下来的一样。

嬷嬷眼底松了几分,对苏家人也浮上满意,并非好这几个梨,而是对苏家人处事多了些认可,是会来事儿的。

“这么新鲜漂亮的梨子,便是府城也难见到,你们有心了。”美妇掩面又咳了几声。

外间风大,嬷嬷见状忙将梨子递给后方丫鬟,上前替主子拢了拢披风,“夫人,外间风大,先进屋吧?免得着凉。现在也晌午了,再待会咱就该启程。”

美妇人点头,跟苏家人几句寒暄别过,在嬷嬷及丫鬟护送下,款款准备离开。

这时一直被她牵在手里的小男娃,突然挣开她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刻福字葫芦玉坠,递到苏老妇面前,“这是回礼。我阿娘咳嗽已有多日,多谢婆婆赠梨。”

苏老妇被此举打懵,慌忙拒绝,“不可不可!这万万使不得!”

她不过给了几个梨,那也是贵人先帮了他们,现在哪还敢要对方什么回礼。

再说那可是玉坠子!寻常人家一辈子见不着的好水头!

如此贵重,她更是连碰都不敢碰。

不说苏老妇及苏家人,就是年轻美妇也被儿子的举动弄得露出惊讶,及后她抿唇轻笑,眼底溢出欣慰。

离儿素来爱重她,他人对她好,离儿心里欢喜,所以才会以厚礼回敬。

“大娘,我们家有规矩,礼既赠出,断没有收回的道理,你就收了吧,不然我这孩儿要耿耿于怀了。”她笑道。

苏老妇依旧不敢收,矮身跪拒。

他们什么身份?对方什么身份?

总之这回礼是怎么都不能收的。

小男娃见状,抿抿唇,径自把玉坠子挂到了老妇怀里小娃娃脖颈上。

摆弄间男娃手指不经意触到小娃娃下巴软肉,触感绵软滑腻,让他惊奇得睁圆了眼。

他抬眸,恰跟小娃娃淡淡睨过来的视线对个正着。

“阿娘,小娃娃摸着好舒服!”小男孩圆睁着眼,小手蠢蠢欲动,片刻后再次在小宝宝滑溜小脸蹭了下。

又蹭了下。

爱不释手。

欢喜之余,面容精致的男娃儿,眼睛弯出浅浅笑弧,左眼角下方一粒红色泪痣若隐若现。

苏老妇嘴角抽动,“……”

苏家人眉心轻跳,“……”

甜宝小爪子攥起,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我忍!

要不是看在对方帮了她家,她一爪子挥过去。

“离儿,莫要顽皮。”美妇人忍俊不禁,浅笑着把男娃拉走,方才解救了甜宝,“这是我儿阿离,少有见他如此顽皮,唐突了。”

苏老妇能说啥?

但凡换个人敢这样摸她甜宝小脸蛋,她早叉腰开骂了。

她唯有庆幸小孙女年纪尚幼,对方也只是个垂髫小儿,这大抵、应该、可能还算不得非礼。

轻快笑声中,小男娃被美妇人牵着离去,走远了,小男娃还回头回望了眼,似意犹未尽。

甜宝裹在包被里,扭头淡淡回视对方,即便离远了,她依旧能瞧清小男娃左眼角下微小红色泪痣。

美妇人走后,苏家人也紧急收拾东西重新启程,不想在这个地方再多耽搁。

刚才那场插曲虽然有惊无险,但是也给苏家人提了个醒。

出门在外,尤其是像他们这样比平民百姓还要低一等的罪民,言行更需谨小慎微。

世道如此,无力反抗,就只能接受现实。

“走吧,接下来的路程我们要更小心,世道吃人哪。”苏老汉接过孙女,带着三个小娃子爬上木车。

他腿脚现在依旧行动不便,为了不更拖累家里,只能继续窝囊囊坐木车。

苏大拉车,低着头不语。

刚才发生的事情给了他很大冲击,尚且未能平复。

苏二在旁帮忙推车,他性子要更外放些,瓮声瓮气,还能听出心头愤懑,“这次幸亏有贵人相助,他娘的!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狗比!”

“行了,话多易惹祸,世道便是这般,弱肉强食。”苏老妇叹了声,扭头遥望矗立官道旁的驿站,“那位夫人心善,定会有好报的。”

此刻驿站里,依旧是临窗的食桌。

年轻美妇抱着孩子靠窗而坐,咳嗽声有些压不住。

“定是刚才走出去吹了风,凉着了。”随行嬷嬷皱眉,心疼道,“老奴知道夫人心好,想替那一家子解个围,这等事交由老奴去做也一样的,您还非得自个亲自去,您看看,咳得停不下来了。”

美妇展唇笑笑,“不妨事,歇一会就好了。”

她视线落在摆于桌面的几个梨上,伸出素手拿了个,梨子淡淡果香立刻钻入鼻腔,引人垂涎。

“嬷嬷,洗个梨我尝尝。”

“夫人想吃梨,老奴拿去厨房煮糖水,吃热的好。”

“等梨煮好,我不定已经没胃口了,就这么吃吧。”

嬷嬷到底拗不过当主子的,只得将梨洗好呈上。

美妇先拿了个,送至嘴角轻咬一口,随即眼睛一亮。

梨子皮薄多汁,果味清甜恰到好处,果肉极是清脆鲜嫩,无论味道还是口感都能称绝!

最让美妇惊喜的是,喉间反复发作无法压下的那股痒意,经清凉梨汁滋润后,竟然消失了。

令她整个人为之一轻!

“这梨……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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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评价

如果有男主的话希望是白而不是魏(仅个人看法

消气了点,来写个评论帮在意的人排排雷。 先说好的,情节环环相扣有逻辑,角色鲜活有记忆点,文笔优秀,主角可爱,一星是给这些的。这是优点,接下来说说缺点。 总结,作者女性意识薄弱。 首先先说前期就能看出来的,女主的师娘,相对来说也是个重要的人物,从出场到两百多章为止,没有自己的名字,仅仅是个霍氏。 再说前中期的剧情问题。女主有个姑姑,在娘家被流放之后毅然决然地与夫家和离跟随娘家前往流放之地,后期在毒不侵的影响下,逐渐开始学习医术,找到了自己热爱的事情。是一个坚强不屈很有善心的女子。然而,就是这样的女子,在四百章左右的时候,和前期欺压百姓,害的百姓不得不成为佃农,每月赋税五成,到后来只能典儿卖女的角色,在一起了。我是只看到了200多章,直到成婚的四百章中间的两百章我没看,中间该角色怎么洗白我也不了解,因为我觉得这种角色根本没法洗白,就算作者说该角色从始至终对这些行为都不了解,他被欺骗了,我也不能接受这种洗白方式,因为该角色是既得利益者。或者说这期间该角色为了当地百姓差点失去性命的解释我也不能接受,因为伤害已经实实在在地造成了。 为防杆补充一点,我并没有说女主姑姑不能结婚生子,只是说女主姑姑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走过后半生的人却偏偏嫁给了一个有累累前科的人,我真的无法接受,太恶心了。 我朋友评价“宽容得令人难以置信,好像是个男的就能有配偶。”

不分昼夜的追着看完了全文,感动甜宝的家国大义、白彧的忠贞和不离不弃、毒爷爷的无限宠爱、霍先生的家国情怀、百楼主的包容……,更感谢作者的精妙构思,无论小情抑或大义,描述细腻而不累赘。人物鲜活、个性鲜明。读之令人心潮澎湃、意犹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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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你脑子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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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名正言顺的理由

第213章 在那之前,我会先杀了你

作品试读


刘月兰立刻给他一拐子,“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还自豪上了?”


苏大忍了下,又闷笑出声,“媳妇,我还是头回见你打架这么彪悍。现在人也打跑了,要不你跟大香还有秀儿,先回屋把自个捯饬捯饬?”

他不说还好,说了其他人才发现,一场恶仗打完,苏家除了最小的奶娃娃,没一个干净整齐的。

要么披头散发,要么衣歪襟斜,乍看起来跟疯子一样。

还有三个小崽子也挤进来凑热闹,指着嘴巴喊牙疼。

苏家人面面相觑,片刻后抱着甜宝,皆大笑出声。

笑声里满是反抗后的痛快及解气。

“别说,打的时候顾不上害怕,打完了是真解气,这段时间的憋屈全散了!”

“不能高兴得太早,那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得来。”

“那是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这次我算整明白了,咱可以穷可以苦,但是绝不能活得窝囊!”

“对!人穷不能志短!不能任人摆布!否则——”苏大朝门外看了眼,外头围观的人已经渐渐散去了,“否则活着也是行尸走肉。”

不断的低头退让懦弱卑微,最后他们只会活成门外那些人的样子,灰暗麻木,如同会行走的皮囊,没了灵魂。

“对了,刚才那些人突然灰溜溜走了,我看他们一个个手上都流血呢!是有人在背后帮了咱,要不事情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收场!”苏二眼里闪着光亮,激动道,“那人一定是个功夫很好的高手!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没法当面谢谢他!”

苏老汉沉吟片刻,开口道,“大隐隐于市,不管如何,咱把这个恩情记在心里。这一路行来咱家多次得贵人相助,乃是大幸事。常言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日后咱有能力了,遇上苦命人也出手帮上一帮,当是替恩人积福,也是替咱家子子孙孙积福。”

其余人纷纷点头,莫有不应。

他们苏家就是在沿途中收获了种种善意,才能走至今日。

不管是边界驿站的贵妇开口解围,还是面具高手一路相送,再至霍氏夫妇出手相帮,最后至今日无名人背后援手……他们苏家人皆会铭记于心。

恶当扼,善当弘。

苏家院门重新关上,妇人们在院子里收拾满地狼藉。

仨小崽子们自告奋勇积极帮忙。

“功夫很好的高手”甜宝窝在阿奶怀里闭眼假寐,沉入空间把沾着血迹的梨针一一清洗干净,动作慢条斯理面无表情。

阿爷阿奶说那些人还会来,这些梨针还得反复使用。

什么善什么恶,甜宝不懂。

她就一个想法,把那些人打怕,怕了才不敢再找上门来。

甜宝烦有人老来打扰他们家。

今天因为是在家里她才没扎那些人心脏跟眉心,有限的记忆里,她听老人说过,家里死人的话会很晦气。

算那些人走狗运。

距苏家不过十几米远的霍家院子,霍氏回去后也跟男人念叨奇事。

“我当时就在院子里,凭我的眼力竟然看不出对方究竟是何时在哪个方向出的手,这人功力定在我之上。”她坐在矮凳,手指戳了下躺在旁边躺椅上的瘦削男人,“我们在这里待了十多年了,什么时候这里来了高手我们居然不知道?你说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手帮苏家?”

霍子珩躺得好好的,身边有只手非戳着他不消停,他无奈睁眼,“阿娴,连你都无法察觉的事情,我又哪里能知晓?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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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妇哑然。

霍氏说得这么清楚了,她咋还能不懂?

就是有人为富不仁,要把人当畜生使!

给人做佃户,累死累活一年到头别说挣个温饱,最后不定还得倒欠东家租子!这种事比比皆是。

佃户在那些富人眼里,比狗都不如!

看在那包鱼的份上,霍氏话也多了两分真诚,“而且,就算你们弄来庄稼种子,最后种出来的东西也未必能落你们自个手里。徒北山不好混,处处都是豺狼,要不你以为后面那么大的地方,咋个全荒着?不是没人想种,是没人敢种。种出来最后全被抢走,无权无势的人哭天天不灵,只能任人宰割。”

苏老妇白了脸,抖着唇,“……朝廷便不管吗?”

“朝廷?嗤!朝廷早就放弃这里了,管不了,这地方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霍家院门开了又关,霍氏打开小布袋子,见着里面风干的鱼干,一条条个头匀称颜色漂亮,乐得咧了嘴,“当家的,今晚给你做好吃的!”

屋里压抑咳声传来,“咳咳咳!什么好东西?”

霍氏几步进屋,把东西亮给男人看,“鱼!鱼干!看苏家人来的时候一个个跟叫花子似的,也不知道怎么藏的好东西,我竟然没发现!”

“确实是好东西,苏家能拿过来,既是谢礼,也是信任。”男人咳了两声,轻叹,“你刚把人吓着了。”

“我不过实话实说,难道要说好听话糊弄他们?”妇人不以为然。

好话她不是不会说,但是话说的再好听有什么用?现实不是用好听话就能粉饰的。

不过苏家那家人,确实难。

几个孩子要养活呢,啧。

“我瞧那一家子是知道感恩的,要是能帮,便帮一把吧。”

“行了行了知道了,就你话多!吃不吃鱼干了?”

“吃,我给你做。”

“待着!我去做!”

妇人白男人一眼,让他做饭,灶头冒出来的烟不够他呛咳的,不得心疼死她?

男人唇角动了动,低笑溢出口腔。

另边厢,苏老妇失魂落魄回到家,进了院子看到坐在檐下看娃的老汉,看到四个笑着不知愁的小崽儿,压在心头的情绪顿时绷不住了,蹲下来失声掉泪。

苏老汉被吓得腾地站起,三两步冲到老妇人身边把她搀起,急得声都颤了,“咋地这是?受欺负了?!”

苏安三个崽子也被阿奶吓着,齐齐扑过来抱着老妇的脚,嘴里阿奶阿奶不停叫唤。

“老头子,咋办啊老头子?弄不到种子,弄到了也没用,种不得啊,种不得啊呜呜呜!“

“娘,为什么种不得?!”

院门口,苏大苏二五人肩上还背着捡回来的荆棘枯草,到家刚好把老妇人的话听了去。

五人脸色皆变得难看。

进了屋,从老妇口里得知原由后,这个刚刚露出点欢颜的家,再次弥漫惨雾愁云。

“这到底是什么世道!”苏大蹲在廊檐,咬牙咒骂,“地不能种,那些人甚至把山上的树都全砍光,一门心思把人往死里逼!再过一阵山上枯草被捡光,咱家连火都烧不起!到时候想活命只能去给人当奴才!”

三个年轻妇人抱着孩子坐在一旁,沉默无言,满心彷徨无望。

苏二更是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们在山上捡草的时候听人说,这里但凡给富户做佃农当奴才的,最后大多被坑得卖妻卖儿女。半月前来的那拨人,就被带去当了佃农。”

苏老汉跟苏老妇眼皮一颤,嘴唇抖动久久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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