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晏三合谢道之的现代都市小说《全文浏览嫁给短命相公后,娇妻除魔业务忙》,由网络作家“怡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嫁给短命相公后,娇妻除魔业务忙》,现已完本,主角是晏三合谢道之,由作者“怡然”书写完成,文章简述:不大好,性子也怪,高兴起来会多说几句话,心情不好,十天半月懒得开口,晏府上上下下没有几个不怕他的。她也怕他,又不是那么的怕。一个能被孩子读书声打动而大发善心的男人,终归是个好人。好人是不需要怕!洗衣房的活计不重,她忙完了就跑去隔壁的针线房帮忙。针线房有个绣娘,是专门替他做衣裳的。有一回绣娘染了风寒,赶不......
《全文浏览嫁给短命相公后,娇妻除魔业务忙》精彩片段
那人搓着手,跺着脚道:“我家老爷昨儿路过这里,听到你家儿子读书,说是读得好听,让我一早过来候着你们。你们命好啊!”
等她真正进了晏家门,才知道自己是得了好造化。
晏家家大业大,光下人就有上百个,她被安排进了浆洗房,管事还分了她们母子二人一间小屋。
屋子虽小,但遮风挡雨,被褥实实在在是用棉花做的,她和儿子还是头一回能睡上这么暖和的被子。
足足过了大半个月,她才看到那人口里的老爷。
三十出头的年纪,长得斯斯文文,白白净净,一身的书卷气,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她不敢多看,忙跪下磕头。
“你们母子二人虽然一贫如洗,却还不忘读书上进,这是打动我的地方。”
那人居高临下看着她,“晏家不养闲人,日后你好好做活,用心教导儿子,总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他声音很冷,透着十足的傲气,说完便让她退下。
她退到外间,想着他的善心,又跪在院子里磕了三个头方才离去。
她干活总比别人勤快,每回洗到他的衣裳,更是多用了几分心,若是遇着线头脱落的地方,则暗悄悄地补上两针。
他的过往,渐渐由下人传到她耳中。
从小天资聪明,性格冷淡高傲,十八娶妻,不曾纳妾,膝下三子一女。
三十岁发妻染病早逝,他没有再续娶,除了做官外,一心沉溺于书画和游山玩水。
又说他脾气不大好,性子也怪,高兴起来会多说几句话,心情不好,十天半月懒得开口,晏府上上下下没有几个不怕他的。
她也怕他,又不是那么的怕。
一个能被孩子读书声打动而大发善心的男人,终归是个好人。
好人是不需要怕!
洗衣房的活计不重,她忙完了就跑去隔壁的针线房帮忙。
针线房有个绣娘,是专门替他做衣裳的。
有一回绣娘染了风寒,赶不及针线活,见她针线活出众,便把他的衣裳丢了过来。
她知道他喜欢竹子,就在那件衣裳的袖口上多绣了两片竹叶。
她绣得很用心,几乎是栩栩如生。
几天后,他又将她找来,还是一个站,一个跪。
他看她良久,突然问:“你有何事求我?”
她惊慌于自己的小心思被他看穿,又羞又愧,却还是大着胆子开口道:“求老爷教我儿读书。”
他长久沉默。
她跪在地上只看得到他的脚。
他脚上穿着上好的皂靴,一点一点在地上轻轻打着拍子。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也随着那拍子一跳一跳。
“你抬起头来。”
她依言抬头。
四目相望的时候,她看到他的眼睛微微一亮,然后又沉默良久,命她离开。
走出院子,她低下头,迅速用手背擦了擦嘴唇。
没有人知道,她为了来见他,咬破了手指,挤出一点血涂在嘴唇上,为的就是让自己看起来更好看些。
是的,她用了十成的心机。
进到晏家,虽然母子二人衣食无忧,可儿子就算再聪明,也没法子读书成才,得找先生教啊。
晏府有族学,只有姓晏的孩子才能进去读书,下人的孩子就是削尖了脑袋,都走不进那扇门。
她得想法子。
她知道自己是好看的,要不然也不用被逼着离开谢家囤。
可这一路风餐露宿有多难,和叫花子抢饭吃有多难,孤儿寡母受人欺负有多难……
她明白自己必须再找个男人做依靠;也明白只有他这样的男人,才能成为自己的依靠。
“晏行也是你叫的?”
“……”
“你给我跪下!”
谢道之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老妇人,压根不敢相信这一记,是她打下来的。
从小到大,她没碰过他一根手指头。
“你给我跪下!!!”
老太太把拐杖敲得“砰砰砰”的响。
谢道之看着老母亲虽然力竭,手却死死抓着拐杖不放的样子,终是心头不忍,双腿一曲跪下。
老太太见状,颓然跌坐在椅子里,慢慢垂下眼睛。
“当年他写了休书给我,只是被我撕了。”
一句话,如同五雷轰顶,连晏三合素来寡淡的脸上,也浮现出不可思议。
她竟然撕了?
为什么?
谢道之只觉得背后冷风飕飕,心里说不出的绝望。
完了,彻底完了。
“母亲,你这是为什么啊?”
谢老太太张了张嘴,到头来只轻轻地叹出一句。
“我想……想给自己留一点念想。”
“他都弃你而去了,你还留着这点念想做什么?”
谢道之吼得撕心裂肺,“母亲,你糊涂啊!”
“我是糊涂。”
谢老太太看着儿子,一脸的悲怆。
“我装了整整四十年的糊涂,够了,不想再装了,再装下去,到阴曹地府,我没脸去见他。”
谢道之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母亲在说什么?
为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儿啊!”
谢老太太整个人剧烈的发抖,喉咙里拼命压抑着哽咽。
“他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们,是我们娘俩欠他太多,还不清,几辈子都还不清!”
“老祖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谁欠谁啊?
谢知非听得莫名其妙。
谢老太太看了一眼小孙子,眼神有种豁出去决绝。
四十年,哪怕抽筋扒皮,哪怕年华老去,她还是记得每一个细节。
不敢忘!
不能忘!
是许多年前的一个冬日,刚下过一场大雪。
她和儿子蜷缩在破庙里,这是他们刚找到的一个容身之处,虽然四面漏风,但好歹还能挡挡风雨。
干粮只剩下最后几块饼,母子二人分了一块,在火上烤烤,就着雪水咽下去,算是填饱肚子。
儿子六岁,正是启蒙读书的时候,她虽是个寡妇,没什么见识,却也知道要想出人头地,就得让孩子识字读书。
离开谢家囤前,她左思右想,犹豫再三还是用家里的三只老母鸡,和村东头的教书先生换了两本书,一本《四书》,一本《五经》。
儿子机灵又聪明,拿着书一路要饭,一路问人,大半年下来,书上面的字竟识了个大概。
那天夜里,儿子像往常一样把书小心翼翼从怀里拿出来,大声朗读。
读累了,他往草剁子上一躺,缩在她怀里倒头就睡。
她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眼看这天一天比一天冷,要是再找不到个落脚之地,只怕就该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了。
草草睡了两三个时辰,天不亮,她悄末声的爬起来,想去外头地里寻寻看,看看能不能扒出点吃食来。
刚走出破庙,却见门口站着一个人,穿得体面极了。
见她出来,那人吹出口冷气,从怀里掏出个腰牌。
“那个……你想不想进晏家当下人?想的话明儿就带着这腰牌上门。”
她愣住了,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
“嘿,瞧你还不信!”
那人喉咙里重重咕哝一声,以示不爽,“不用签卖身契,活契就行,每个月一两月银,包吃包住,放心吧,我不是拐子。”
她这才又惊又喜,噗通一声跪倒,冲着那人连连磕头。
“得,你也甭跪我,回头给我家老爷多磕几个头才是正经。”
“你的医药费。”
她把银票放在桌上,往后退了几步,声音淡而有力,“这下,应该两清了吧!”
所有人:“……”
晏三合一昂头:“我可以走了吗?
客栈的烛火很亮,少女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刚刚她昂头时,嘴角带着不屑的表情。
她还敢不屑?
谢道之好不容易平复的怒火,又被点着了。
“晏三合,这京城不是你想来就来,你想走就能走的地儿,也得看看我答应不答应。”
晏三合:“你要拦我?”
谢道之一拍桌子,霍然起身,“你不把所有话说清楚,就别想走出这个屋子。”
晏三合:“还有什么是你不明白的?”
谢道之:“那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什么会断了?”
晏三合非常坦诚:“你不是他的心魔,我弄错了,所以香断了。”
“晏三合。”
谢道之咬牙:“不是一句弄错,就能把事情一带而过的,你三番五次的戏弄我,还伤我儿子,这事……”
“老祖宗,你怎么了?”
谢知非一声惊呼打断了谢道之的话。
谢道之扭头一看,只见老太太脸色煞白地盯着半截红烛,眼珠子一动不动。
“母亲?”
谢老太太半点反应都没有,整个人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
谢道之不由惊了一跳,刚要去掐她人中,却见老太太眼珠子一转,慢慢转到了晏三合身上。
“姑娘,你刚刚烧的是什么?”
晏三合:“你们的合婚庚帖。”
“他,他,他……”
话突然停住了。
离得最近的谢知非见老太太的脸色从煞白,一下子涨得通红,吓得赶紧伸手去揉老太太的后背。
谢老太太缓过一口气,急着往下说,“他为什么还收着?”
“我也想知道!”
我也想知道,祖父。
留着合婚庚帖,留着那封信有什么意义?是因为愧疚吗?还是有别的原因?
晏三合不想多看一眼谢家人,“不管你们信或是不信,事情就是这样,各位,我可以走了吗?”
又想走?
谢道之冷冷道:“走不得!”
晏三合一眼就看穿谢道之心里在想什么,手一指。
“问你母亲,我祖父可有休书给她。如果有,谢家平安无事;如果没有……”
她倏而浮出冷笑。
“我劝你们还是早点让我离开,查清祖父真正的心魔是什么,否则……”
谢道之瞳孔骤然缩紧。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棺材盖不上是真的,化念是真的,心魔是真的,你们谢家有可能被牵连也是真的。
“母亲。”
谢道之目光一转,“晏行可有给你休书?”
“他……”
谢老太太的脸惨白的不成人样,握着拐杖的手慢慢抓紧,露出一根一根突起的青筋。
“母亲,你倒是说啊!”谢道之突然暴怒。
他和晏三合数次过招,每一次都被逼到了绝路上,深更半夜还要屈尊到这个鬼地方,堂堂皇帝近臣被拿捏到这种程度,简直就是平生耻辱。
更何况这事还牵扯到谢府一家老小。
谢老太太死死地咬着牙关,就是不说话,浊泪大颗大颗掉个不停,目光谁也不看,就看着晏三合。
许久。
她哽咽着问:“孩子,你和我这个老太婆说句实话,你挟持我家大孙子,把他弄伤是不是……”
“母亲!”
谢道之大吼一声,“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晏行到底有没有给过你休书,这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话音刚落,只见谢老太太突然抬手,拐杖狠狠的抽过去,直接敲在谢道之的身上。
谢而立:“祖母!”
谢知非:“老祖宗!”
两道惊呼声中,谢老太太缓缓站起来,看着儿子咬牙切齿。
良久。
谢老三回过神,扯了扯谢而立的衣裳,“大哥!”
谢而立看着沉浸在悲伤中的老太大和已然没了魂的父亲,深吸了口气道:“谢总管。”
“大爷。”
“把老太太、老爷先安置回去,再派人去请裴太医过来,床前一刻都不要离开人。”
“是!”
“慢着!”
“大爷还有什么吩咐?”
“今晚的事情命所有人闭嘴,太太、大奶奶那头也不要透露丁点风声,只说老爷和老太太见了个故人,心绪有些激动。”
“那大爷脸上的伤……”
“那故人对咱们家有些误会,如今误会都说开了。”
“是!”
谢总管一招手,立刻过来几个护院。
老太太被人扶起的时候,突然一把抓住大孙子的手。
“老大,我……我……她……她……”
“祖母放心。”
谢而立知道老太太的心结,反抓住她的手。
“都交给我,我会安排妥当。”
两位老的几乎是被人抬走的,客栈里只剩下兄弟二人。
兄弟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半天都没言语。
能言语什么呢?
哪怕做得再错,也是自个的长辈。
做哥哥的到底先开了口,“说吧,季家是怎么回事?”
“这还用我说啊,大哥你不早就知道了。”
“我问的是这个吗?”
谢而立脸一沉:“什么叫前车之鉴?”
“那天我出城,在裴家的百草堂给兄弟们配几副跌打药,遇着这了这姑娘。”
谢老三一拍额头,“对了,她来咱们家的路,还是我指的呢!”
“四条巷?”
谢而立没好气,“你倒是指了一条好路。”
谢老三眼神一闪,硬着头皮瞎扯。
“我这不是因为她说什么开棺不开棺,觉着这姑娘胆子挺大,想吓唬吓唬她吗!”
谢而立神情顿时紧张起来。
“开棺又是怎么一回事?”
谢老三摸摸鼻子。
“店里伙计在说季家倒霉的事,那姑娘就说请高人来看看是不是棺材裂了。”
谢而立眉心一跳:“难道季家也……”
“也不也的我不知道。”
谢老三胸口起伏几下,“反正她说是前车之鉴,咱们就当前车之鉴来听。”
季家倒霉的事儿,谢而立一清二楚,眉头紧皱着心说事情大大的不妙。
“大哥!”
谢老三往椅子里一坐,满脸的认真。
“别的都可以往后放放,当务之急先找出她祖父的心魔,这事扯着咱们谢家,我得去帮她。”
谢而立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不说话。
“衙门里多我一个不算多,少我一个不算少,再说我谁啊,我谢三爷啊,谁和我计较上衙不上衙。”
谢三爷脸上难得正经。
“你没听她说吗,晏家就剩下她一个,一个姑娘家查这查那的,多不方便,再说了,时间也急啊。”
谢而立还是不说话。
“就现在这情形,她要是真倒霉出了事,老祖宗还有咱爹,还不得羞愧得一头撞死。”
谢三爷长睫微微一动。
“对了,她说她祖父的心魔是一封信,这是哪个高人说的?这高人是怎么知道的?我可得见见那高人,万一弄错了呢?”
人不是什么正经人,话却是句句正经话。
谢而立心里松动。
“这么大的事情,我得和父亲……”
“商量什么商量?父亲保着自己不跳河就不错了。”
谢三爷蹭的站起来。
“那姑娘可是会点拳脚功夫的,趁现在还走得不远,我能追上,晚了……”
他叹气,“她的边我都摸不着。”
“行了,你多带些人,药和钱都要带够,顾着自个的身子,别累着,有什么事情给家里捎个信。”
这算是同意了。
顾砚安走过去,拍拍自家大哥的肩,桃花眼笑得斜入鬓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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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为……”
姜明意黑沉的目光直视着谢道之,“你还恨着他!”
谢道之拿香的手一颤,香落在了地上。
“没有……”
谢道之嘴唇微微发抖,“我是诚心的。”
“诚不诚心,香能知道!”
姜明意把香捡起来,“告诉我,你为什么恨他?”
谢道之目光剧烈躲闪,脚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姜明意往前逼近一步。
“你不说,这个念就化不了;念化不了,那张合婚庚帖我就不能给你。”
这话,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谢道之清晰感到自己的心,噗通,噗通,一下一下,跳出一个“恨”字。
“姜明意,这念我不化了,我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晏家倒霉。”
“完全可以!我祖父这一支,除了我以外,已经没有别人,但是……”
姜明意话锋一转,“既然有合婚庚帖,那就是娶,不是纳,如果没有休书,你们谢家也逃不掉!”
“父亲!”
“老爷!”
谢而立和谢总管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谢道之狠狠打了一个寒颤,心头山呼海啸起来。
姜明意盯着他的眼睛,用一种几乎称得上诱惑的声音,轻轻问道:“告诉我,你为什么恨着他!”
为什么?
谢道之脸上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
沉在心底最深处的疤痕,突然被撕开,恁他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官做得再高,都是会痛的。
亲生父亲病逝后,家里穷得丁当响,连落葬的银子,都是借来的。
母亲长得好看,年纪轻轻守了寡,村里有多少男人想得到她,就有多少女人恨她。
日子过不下去,母子二人就只能四处漂泊。
最难的时候和叫花子没两样,能吃上一口饱饭,是谢道之那几年最大的心愿。
转折出现在他六岁。
母亲认识了晏家的下人,求她帮忙进晏家做短工,因为长得好看,又识得几个字,晏行把她收了房。
没有酒席,没有喜轿,就是让母亲穿了件新衣裳。
他甚至分不清母亲算是续弦,还是妾。
晏行出身世家,还做着官,有钱有权,圆房没几天,晏行便强行命令他改姓晏。
理由很简单:你吃晏家的,喝晏家的,晏家就是你的天。
他心里一百不愿意,可为了能吃饱饭,只能认了。
改了姓,晏行也没有给他好脸色,处处找茬,处处严厉,但凡他有丁点的错,就要挨板子。
因为没名没分,他甚至没有资格上桌吃饭。
母亲也因为他,常常被晏行骂教子无方,在那个家里处处小心翼翼,处处低三下四。
而他这个拖油瓶,哪怕被晏行几个儿子欺负得满身是伤,也只能一声不吭。
母亲盼他有出息,想让他进晏家族学读书,晏行不同意,母亲跪在雪地里苦苦哀求。
整整一天一夜,她就这么跪着,直到冻晕过去,晏行才肯松口。
六岁,他第一次体会到权利和家世,是能逼着人低头的。
他摸着母亲像死人一样冰冷的手,一滴泪都没有,只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读书,一定要出人头地。
整整两年,他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头悬梁锥刺骨,哪怕是除夕,他都是一个人在灯下苦读。
就在他一心以为只要自己拼命的努力,就能改变命运,让晏家人对他们母子高看一头时,晏行毫无理由地把他和母亲赶了出去。
他永远记得那一天。
雪下得很大,身后的朱门“砰”的一声合上,热泪从母亲的眼眶里流下来。
她哭得泣不成声。
那一刻,他对晏行恨到了骨子里。
他发誓,总有一天要把晏行狠狠地踩在脚底下,报这折辱之仇。
“姜明意!”
谢道之目光吃人一样地看着她。
“这就是他的真面目,我不该恨吗?不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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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道之一见这个情形,心里哪还有不明白的。
“余下人都给我出去。”
“是!”
所有人逃也似地退出去,还没走远,就听见院子里一声怒吼——
“说!”
“小的……小的……”
老王头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小的见过这爷俩。”
谢道之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整个人像被霜打过的茄子。
晏三合看了谢道之一眼,走到老王头面前,蹲下。
“你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或许我还给能给你求个情,不然你这把年纪被赶出去,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很惨。”
老王头看着面前这张脸,抹了一把老泪。
“他们,他们是傍晚上的门,那孩子的脸蜡黄蜡黄的,一看就是得了病。那个男人比画像上年轻一点,衣服穿得很怪。”
“然后呢?”
“他们手里拿着信,说是,说是找老爷,我……我……”
老王头惊心胆颤地看了谢道之一眼,“我没敢让他们进门!”
原来如此!
晏三合站起来,冷冷看着谢道之:“你还有什么话说?”
谢道之煞白着一张脸,胸口一起一伏,突然起身冲过去,抬腿就是一脚。
“连个讯都不报,就把人关在门外,谁给你的狗胆?我谢道之一世英明,都毁在你身上。”
老王头被直接踹倒在地,嗷嗷了两嗓子,哭喊道:“老爷忘了,是你交代不让我开门的啊!”
“你说什么?”
谢道之瞠目欲裂,一把揪住他的前襟,“你再说一遍,你他娘的给我再说一遍!”
“七月十六。”
老王头浑浊双眼突然睁大,“老爷,是永和八年的七月十六啊,我,我怎么敢开门,怎么敢啊!”
“……”
谢道之呼吸突然急促起来,眼珠子几乎要从人眼眶里爆出来。
七月十六!
竟然是七月十六!
怪不得会被巡捕关到牢里。
谢道之颓然松开手,踉跄着往后退几步,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晏三合眼神一凉,“永和八的的七月十六,发生了什么?”
“哎啊,我的姑奶奶啊!”
谢总管满脸惊恐,“这你就别问了。”
“为什么不能问?”
晏三合逼视着他,“谢府做了什么亏心事不能问?”
“你……”
谢总管感觉要被活活逼疯,头一扭,找主心骨去了,“老爷,你看……”
谢道之的目光越过他,定定地看着晏三合良久。
“谢总管。”
“老爷?”
“把老王头带下去,你亲自在院门口守着,谁也不许靠近半步。”
“是!”
门一合上,院子空荡下来。
谢道之深吸一口气,“晏三合,这事只能说是阴差阳错!”
“怎么个阴差阳错法?”
“永和八年的中元节,京城四条巷发生过一桩惊天大案,前武卫将军郑玉的府邸,一夜之间被人屠戮。”
谢道之语气沉重:“除了出征的老将军和他四个贴身侍卫外,郑家余下一百八十人,统统惨死。”
晏三合眉心蓦地一跳。
“此案惊动朝延,天子雷霆大怒,命锦衣卫,刑部,大理寺,督察院,四部联手彻查,一时间京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谢道之目光闪动了几下。
“我作为内阁重臣,被皇上叫进宫里。离开前,交代夫人和谢总管关闭四门,谁也不许出,谁也不准入,一切等我从宫里回来再说。”
“为什么?”
晏三合声线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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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道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很平静。
平静的令人心惊胆战。
一岁半死了父亲,八岁被赶出晏家,从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到现在儿孙绕膝,从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到现在的高门大户……
付出了多少,这一路的艰辛有多少,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脚下踩了多少人的尸体……
他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些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谢家的儿孙吗?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为了他,可以给人下跪磕头,可以委身晏行,可以雪天里一跪就是一夜,他怎么就不行?
你应该可以的。
谢道之在心里对自己说。
你瞧瞧——
你的大儿子多么出众,他完完全全是你的翻版;
老二虽然性格闷,不讨喜,但为人孝顺,听话;
老三就更不用说了,从小吃了那么多的苦药,命都差点没了,你舍得再让他倒霉?
还有你的女儿,你的孙子……
一个都舍不得!
谢道之轻轻叹了口气:便是为着他们,你也应该放下,你只能放下!
“老大,你知道晏家是怎么被抄的吗?”
谢而立摇摇头。
“他这人自负自傲,眼睛长在头顶上,根本看不到别人,也容不下别人。”
谢道之至今都忘不掉这人眼神轻飘飘的看过来,眼里的那种轻蔑和不屑,让六岁的谢道之感觉自己连灵魂在他面前都变得卑微了。
“当年晏家养了几个门客,其中有个门客想去京城做个小吏,求晏行帮个忙,写封推荐信。”
“晏行没写?”
“不写倒也罢,他竟然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数落了那人一通,那人羞愤离去,一转身投奔晏行的政敌,很快就把他搞倒了。”
谢道之昂起头冷笑。
“所以他这辈子起点这么高,最后却活成了这样,说白了就是因果报应,这报应不光在他身上,也在他儿孙身上。”
“父亲说得对,与人留一线,就是给自己留一线,也是给儿孙后代留……”
谢而立的话突然断了,眼露惊讶道:“父亲……”
“这世界上的父母大抵都是一样的,我就算不为着老太太,也该为着你们兄妹几个。”
谢道之走到窗户边,突然手一推,冷风灌进来,生生让谢而立打了个寒颤。
“儿子!”
谢道之指着窗外江望月单薄的身影,一字一句。
“你给我牢牢记住,最好的报仇不是杀人放火,是你永远站在高处,你的儿孙永远站在高处。”
谢而立只觉得一股热意从眼眶涌出来。
他一撩衣袍跪下,“父亲,儿子记下了!”
“去和她说,我会放下。”
“是!”
谢而立爬起来,背过身偷偷擦了把泪。
……
烛台,再一次点着。
谢而立想着父亲的忍辱负重,再看着江望月那张近乎冷漠的脸,素来温和的他,也忍不住说:
“这事完了,你要好好给我父亲磕几个头。”
江望月:“要不要给他立个长生牌位啊?”
“那倒不必。”
谢而立冷笑:“只要你永远别再进我谢家的门!”
“这简单。”
江望月把香递到谢道之手上,退到一旁。
谢而立咬咬牙,担心地看着谢道之,“父亲?”
“你也退下!”
“是!”
谢而立大步流星的走到江望月身边,负手站定,压着声道:“你给我说到做到,否则……”
江望月猛然抬眼,双眸冷若寒冰。
谢而立被她目光这一摄,心中狠狠一滞。
“可……南城门侍卫明明瞧见那人出城了。”
谢总管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难不成,她又折回来!”
“这叫声东击西。”
谢知非啪地给了谢总管后脑勺一巴掌,“为的就是避开你们这些蠢货。”
谢总管:“……”
谢三爷手一松,扭头冲心腹道:“朱青。”
“三爷!”
“南城门附近所有客栈,一个都不要给我放过。”
“是!”
“三爷!”
谢总管嘴皮子一动,“如果是为了避开咱们,她不应该随便找个犄角旮旯对付一晚上吗?”
“老谢啊!”
谢三爷脸上一副“你已经没救了”的表情。
“人不能只长肥肉,不长脑子。这么冷的天,你给我对付一晚上试试?”
谢总管:“……”
谢三爷看着谢总管那张吃瘪的脸,心头微微一悸,知道声东击西,那女子的确不怎么简单!
“这人来家里做什么?怎么就伤了我大哥?”
问到这个,谢总管肚子里的苦水蹭蹭蹭地直往外冒。
“三爷啊,你是不知道啊,这人头一回见,我就觉着不对劲,哪有大冬天只穿一件单衣的……”
“说重点。”
“这就是重点啊,三爷。”
谢总管:“她一进谢家门,就直呼老爷的名字……”
……
“姑娘,你要的热水来了。”
“这里是十斤干粮,厨房统共就这些了。”
“这是小的年前才做的新袍子,料子不太好,但我娘针线活不错。”
“多谢!”
晏三合又给了二两赏钱,喜得伙计的嘴都咧开了。
门掩上,晏三合走到窗边,支起窗框,看着远处一点灯光,有些心神不宁。
哪怕日夜不停的赶路,也得整整一个月才能赶到云南府。
七七四十九天之约,肯定是来不及了。
这还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那封信根本不是祖父心魔所在,一切都得推倒重来,这又得耽误时间。
晏三合心里千愁万愁,眼眸却反而灼热起来,里面仿佛藏着一簇烈火。
人都有两面,一面善,一面恶。
但祖父的两面在她心里差了十万八千里,这并不正常。
也好,晏三合心想,她终有一天会找出其中的原因。
简单洗漱后,她换上了伙计的衣裳,又将头发高高束起,最后才熄灭了灯,抱着包袱蜷缩在椅子里。
时间珍贵,今儿晚上一切准备妥当,明儿一睁眼就能出发,丁点都不耽误,
客栈的环境虽然简陋,但比起谢府来,晏三合觉得这里更安心些。
黑暗中,她的呼吸渐渐绵长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
晏三合倏的睁开眼睛,目光落在门栓上,下一瞬,她冲到窗前,撑起窗户,探头一看——
惨淡的月色下,有几个黑影正慢慢围了上来。
冲她来的?
是谢家!
晏三合来不及思索就把包袱往身上一系,轻手轻脚地将窗户撑开,咬咬牙,身子翻了过去。
飞檐走壁是不会的,爬树的本事倒是可以,敢从二楼往下跳,凭的就是胆子大。
晏三合咬着牙,脚一寸一寸往下够。
等双手实在撑不住,松开,人“砰”的一声落了地。
“嘶——”
晏三合顾不得疼,贴着墙壁往北边走。
这是一条暗巷,根本看不到一个人,暗巷的尽头是条大街。
到大街上就有选择,随便哪个胡同一躲,犄角旮旯里一钻,树上一藏,自己就安全了。
晏三合选客栈的时候探得很清楚,防的就是谢府人阴魂不散,有些事情和他们解释不清。
她跑得很快,眼看着就要跑到暗巷的尽头。
突然,一个踉跄,所有的动作霎时顿住。
巷子口。
男人一只脚着地,一只脚踩着墙,双手抱在胸前,目光静静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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