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连载
长篇悬疑惊悚《玄蛇在侧》,男女主角刘芳芸白梦月身边发生的故事精彩纷呈,非常值得一读,作者“南芜月”所著,主要讲述的是:“蛇珠为聘,白家女订,佳期一到,万蛇抬轿。”“蛇珠聘娇,白家女笑,佳期已到,万蛇抬轿。”我出生时恰逢节气中的惊蛰,母亲生了我三天三夜,最后我出来了,母亲却死了。后来,我被村子里的人称之为不详人,受尽白眼,直到那年,一群蛇突然冲到后院,给了我一颗红色的珠子,并说道:蛇珠为……没过多久,我就被父亲送到了后山,遇到了,一条玄蛇……...
主角:刘芳芸白梦月 更新:2024-08-20 20: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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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刘芳芸白梦月的现代都市小说《玄蛇在侧》,由网络作家“南芜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长篇悬疑惊悚《玄蛇在侧》,男女主角刘芳芸白梦月身边发生的故事精彩纷呈,非常值得一读,作者“南芜月”所著,主要讲述的是:“蛇珠为聘,白家女订,佳期一到,万蛇抬轿。”“蛇珠聘娇,白家女笑,佳期已到,万蛇抬轿。”我出生时恰逢节气中的惊蛰,母亲生了我三天三夜,最后我出来了,母亲却死了。后来,我被村子里的人称之为不详人,受尽白眼,直到那年,一群蛇突然冲到后院,给了我一颗红色的珠子,并说道:蛇珠为……没过多久,我就被父亲送到了后山,遇到了,一条玄蛇……...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冷汗很快蕴透了脊背。
怎么回事……?
这东西不是已经被我踢走了吗,它怎么又自己回来了!
我心慌意乱,快步走过去抓起那珠子,二话不说打开窗户就把它又扔了出去,然后锁死窗户扣,检查几次确认无误之后,才战战兢兢离开了房间。
院里的蛇没多久就自己散了,我爸本来就对我有些忌讳,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更是一整天都没给我好脸色。
后娘向来不喜欢我,晚饭的时候还不停地在我爸跟前煽风。
“不是我说啊,汀月也这么大了,干脆早点给她寻个人家嫁出去,免得一天天的净闹出些怪事儿,让咱们平白跟着担惊受怕。”
白梦月放下汤碗瞥了我一眼,随口附和道:“说得也是,反正姐姐也不打算继续上学,嫁出去好歹有个归宿,不至于天天留在家里碍别人的眼。”
我爸喝了口白酒,望着桌面黑着脸没说话。
我满脑子都是那几句诡异的蛇语,还得坐在这听她们娘俩的挤兑,一顿好好的饭,吃得没滋没味。
晚上回房休息的时候,我还在想着蛇珠的事儿,刚一推门进去,就看到白梦月坐在我桌边把玩着什么东西。
我朝她手上扫了一眼,顿时变了脸色——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那颗去而复返、红得妖异无比的蛇珠。
“梦月,快把珠子扔掉。”我吓白了脸,三两步走到她旁边,急切地想要夺过她手里的玩意儿。
白梦月灵活地背过手去,转头看着我嗤笑:“白汀月,你哪来这么漂亮的珠子?”
我不想让她知道这是蛇衔来的东西,只好瞒着她:“不是我的。听话,把它扔了。”
“不是你的?”白梦月一听,直接把珠子收进口袋,站起来与我对视,“既然不是姐姐你的,那我捡到了自然就归我,凭什么要扔掉?”
我看她真打算留着那东西,心里一急,连忙伸手拦住她,语气很是认真:“不能留,会出事。”
“你吓唬谁呢?”梦月显然不信,用力推开我的手,一双杏目瞪着我,“白汀月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胡说八道诅咒人,我这就去告诉爸。”
说完白梦月也不再理我,揣着珠子睡觉去了。
一连几天,我都在劝她把那颗珠子扔掉。但梦月从小就这样,越是我在意的东西,她就越是要霸占不放手。
我总预感那珠子迟早要惹出祸,实在没办法,就打算把蛇珠的事情如实告诉我爸。
哪知我还没找到机会开口,端午这天,有人突然跑到我家里来,说白梦月在后山出事了!
等我和我爸还有后娘一起找到她时,就看到梦月和我班上的男同学滚在一起,两人双眼无神,嘴里都已经吐着白沫,还在旁若无人的继续。
有好心人给他们俩盖了件衣服,见我们一家子都来了,连忙拉着我爸过去。
我爸当场气得涨红了脸,不由分说上去就要把他们拉开,可哪怕又打又骂,用尽了各种办法,也根本丝毫阻止不了这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有位老人家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我爸旁边对他说:“别再动他们了,这俩娃娃是冲撞了山里的东西,中了淫邪。你呀,赶紧准备点东西去山上洞口祭拜一下,求那东西放过他们吧。”
后山上的蛇特别多,一到端午更是喜欢聚在那个山洞外。
我爸想到什么,转头让我赶紧去找梅婆婆来帮忙,我点点头抬脚要走,就听见一旁有人说梅婆婆不在家,怕是又出村去了。
这下我爸别无选择,先让人帮忙把俩孩子抬回家,然后收拾了些香烛供品,一个人急匆匆地去了后山深处。
白梦月和那个男孩儿被平放在屋里。
我看到梦月那个样子,心里明白肯定跟那珠子脱不了干系,思来想去,还是把蛇珠的事情告诉了后娘,包括那句“佳期一到,万蛇抬轿”。
后娘从地上爬起来,扬手就扇了我一巴掌,大骂我是蛇看上的妖女,还掐着我脖子要我给白梦月偿命。
这时我爸回来了,她又哭喊着跟我爸告状,说是我勾引了山上的东西,所以才害了梦月替我受罪。
我爸进门的时候脸色本来就不好,听完蛇珠的事情,他用手搓了把脸,情绪失控地重复着:“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我隐隐预料了什么,咽了口唾沫,走到他面前低声问到:“爸,你不是已经去烧香了么,发生了什么事?”
我爸慢慢放下手,疲惫充血的眼里透着无奈和绝望:“唉……山上的东西不肯吃我供奉,指明了要我们白家送一个女人过去。当年它饶了我一条命,恐怕欠下的债,是时候要还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握紧沁满汗的手心:“爸,你的意思是……?“
我爸仰起头,长长叹了口气,复杂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汀月啊,爸也是没有办法了,既然这事儿跟蛇珠有关系,当年那条蛇看上的又是你……“说到这他顿了顿,移开了视线,“你也亲眼瞧见了,梦月这个样子根本撑不了多久。为了把她的命救回来,算爸求你……就委屈这一次,行吗?”
难得父亲和颜悦色的跟我说话,却是为了妹妹低声下气地求我。
我发抖的手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过了好半晌,才是重重送出一口气,木然点了下头:“好,我去。”
就这样,我被我爸带着上了山。
一路上我爸不停地跟我道歉,让我不要记恨他。我全程保持安静,甚至没掉一滴眼泪。
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蛇伢女,是被蛇惦记上的姑娘,哪怕用尽办法遮掩,这一天迟早还是会到。
既然躲不掉,何必又哭着喊着闹得人尽皆知,倒不如安静点,给自己保留最后一点体面。
周围夜深人静,四野漆黑,我孤零零地跪在山洞前紧闭着双眼,香烛供品在一旁燃烧,微弱的火光在黑夜里明明灭灭。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野林风动,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空气里散发着一股腥冷的气味,紧接着远处草丛里响起淅淅索索的声音,伴随着无数蛇语嘶鸣,朝着我的方向慢慢逼近。
“蛇珠聘娇,白家女笑。佳期已到,万蛇抬轿。”
听到那由远至近的蛇鸣声,我心里一颤,猛地睁开眼!顿时看见远处无数条蛇托着一顶猩红诡异的花轿,从夜色晕开的浓雾里徐徐向我涌来!
如血的花轿顶上缠满了蛇,两盏幽绿的灯笼在雾中轻轻摇晃。
寒意从椎骨迅速攀上脊背,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了,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整个人在六月夏初的夜晚,如堕隆冬冰窖。
“不要……别过来,不要过来!”
眼看那顶血色花轿离我越来越近,我瑟缩着不停往后退,但身后是山洞外的石壁,根本无处可逃!
忽然间,一阵桂花酒的香气擦着草尖浮动,万蛇像是如临大敌般突然停在原处,连同那些杂乱纷扰的嘶鸣,也在这一瞬间跟着戛然而止。
随着那股香味越发清晰,蛇群不知怎么突然就开始后撤,托带着那顶诡异的猩红花轿,一起在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出一会儿,林间云开雾散,月色溶溶如水。
一条浑身黑鳞泛着清光的大蛇,穿过薄雾从山林深处游来,在对面花树下摇身一变,化作了一位发如泼墨、衣袂轻盈的玄衫男子。
亲眼看到大蛇化人,震惊盖过了所有感官,我瞬间忘了什么是害怕,只管愣在原地,大脑里一片空白。
男人高挑颀长的身影,在疏影横斜的茵草地上长身玉立,稀薄的月光从树梢缝隙漏下,恰好照亮了他的眉眼。
那是一双眼梢微挑的桃花眼,本是世间最该含情的眸子,却噙着宛若冷月般清淡疏离的神色。眼底一颗嫣红的泪痣,落在冷白如玉的肌肤上,宛若三月寒春里,杜鹃夜夜啼哭而泣出的一滴心头血。
正是这点心头血,就让那张过分俊美出尘的脸捎上了三分艳色,与眼底的流萤碎光亮两相应和,好似漾着无边风月。
我木讷地跪坐在地上,就这么看得险些丢了魂。
那人挑起视线望过来,见到我的第一眼就蹙起眉头,而后那好似醇酒的嗓音,在月色下沉沉响起:“是你……?”
面前人影一晃,我蓦然被拥进了一个清冷馨香的怀抱。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浓密的眼睫微垂着,指腹在我的唇畔摩挲片刻,忽然一言不发地倾身过来,将我压在了更露微湿的茵草地上……
小说《玄蛇在侧》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唔……?!”
冰凉的薄唇欺了上来,呼吸却是炽热的,带着草木清冽的香气,混着淡淡桂花酒的味道。
男人微眯着眼,紧紧将我箍在怀里,溶了青山远水的眼波里漾着几分醉意,某一刻恍神间,似乎在他的眼底望见了一抹温柔绵长的浓情。
我仰着头被迫接受着他的吻,明明滴酒未沾,却被他口中桂花酒的余香勾出了些许醉意,整个人头晕目眩,浑身发软,隐约间仿佛也跟着逐渐微醺。
他握住我腰身的手慢慢开始游移,细碎的吻贴着脖颈曲线一路往下。
我被他压得动弹不得,无力地挣扎了几下,撑在他胸膛推拒的两只手突然被他拢在一起,顺势往上一拉,轻松反扣在头顶上。
“别动……”男人伏在我颈窝里低低地喘气,馨香滚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脖子上,烫得灼人,“都多久了,为什么现在才知道回来……”
莫名其妙的话语在我昏沉的脑袋里漂浮着,忽然身子一疼,所有呜咽刹那间都被他再次覆上的薄唇吞入腹中。
被树梢打碎的月光在林间摇晃起来,一夜荒唐惊雀,草木无眠……
……
再睁眼时,我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至于怎么回来的,倒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浑身酸痛得像是被碾碎又重组了一样,身下传来难以忽略的不适感,让我忍不住拧眉咧嘴,深深倒吸一口凉气。
嘶,也太疼了,这怎么弄的……?
对了,昨夜……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强忍着痛撑着身子坐起来,两手慌张地拉开衣服一看。
只见白嫩细滑的肌肤上落满斑驳的红痕,光光只是瞅了一眼,就吓得我赶紧捂住衣领,心脏不安地突突直跳。
昨夜零碎的记忆慢慢涌出,男人散发草木清香的头发,漾着阑珊醉意的眼,含着桂花酒余香的唇,以及那把醇酒般的嗓音……
原来不是梦。
那这么说来,昨夜自己是被一条蛇变成的男人……
想到这我猛地打了个寒颤,双手下意识抱住胳膊,手腕突然触及衣服上的一片冰凉,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条红绳吊坠。
红绳编织得很精致,穿着一块漆黑光亮的片状物,摸上去触感光滑细腻,还透着丝缕清凉。
正打算仔细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突然就被门外传来的吵闹声拉去了注意力。
“呜……我不想活了!这要我以后怎么见人啊!呜呜……”
“女儿……我苦命的女儿啊!呜……我不管,今天就是天塌了,你们李家也得给我们梦月一个交代!”
客厅里,白梦月和她妈妈抱在一起嚎啕大哭,那个男孩儿和他的父母站在旁边,脸上表情各有各的难看。
“唉,这……”男方妈妈面露难色,弯下腰来去拉她们母女,“你们还是先起来吧,事关两个孩子,咱们再好好儿商量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男孩儿上前拦住他母亲,情绪愤慨地说,“妈,要不是白梦月约我出去说有要紧事告诉我,我也不会跟着她去后山,更不会发生这种事!“
他皱着眉看着地上梨花带雨的梦月,掩饰不住眼里的厌恶,“我就直说了吧,我喜欢的一直是白汀月,哪怕你们逼我,我也绝不答应娶白梦月!”
说完他也不给大家缓和的机会,直接扭头就往门外走。
什么情况……?
平时我总看到梦月跟在李珩身后,还以为他俩是一对儿呢。李珩和我虽是同班同学,但我从没想过他竟然会……喜欢我?
我被这对话小小震惊了一下,见李珩往这头路过,赶紧躲到墙后。
“呜……李珩!你别走啊李珩……!”梦月哭喊着去拉李珩的裤腿,结果伸出去的手拽了个空,人趴在地上,哭得眼泪鼻涕满面。
“够了!”我爸坐在椅子上,拳头用力捶了一下桌面,“看看你这个样子,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彻底吗!”
“爸爸!这都要怪白汀月!呜,要不是她……”
“你给我住嘴!要不是你姐姐,你现在早就没命了!”
李珩怎么样与我无关,眼看我爸和梦月吵了起来,为了不让事情闹得更难看,我赶紧整理了一下衣领,从转角走出客厅。
“爸,我没事。”
听到我的声音,所有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脸上表情变了又变,就像是白天见鬼了一样。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去……”后娘惊得睁圆了眼,说话时声音都有些发抖,她张开藕臂护着白梦月,生怕我会把她怎么样。
“汀月!”我爸腾地一下站起来,大步走到我面前,想伸手碰我被我躲了一步,脸上神色一愣,继而恢复了激动,“汀月啊,你回来就好,人平安就好啊……”
没有人问我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也努力忽略身上的不适感,僵硬地扯着嘴角,对那一切缄口不言。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惊叫,接着有人在村道上敲着盆,边跑边喊:“来人啊!救命啊!老王头被蛇给吃了!”
一听到“蛇”这个字眼,我心里“咯噔”一下,条件反射地紧张起来。
老王头就住在我家隔壁,既然梦月的事今天解决不了,我爸就提议暂时把事情放下,先一起过去隔壁看看。
刚一进王家院门,就看到他家院子里围满了村民,老王头的老婆瘫坐在地上,朝着后院的瓜棚哭得撕心裂肺。
我顺眼望过去,远远看见瓜棚下躺着一个中年男人,浑身衣服破烂不堪,尸体血肉模糊,看不清五官的脸已经开始腐败溃烂。
无数条活蛇从棚子上倒挂下来,歪歪扭扭地爬满了他身上,从他凹陷的肚子钻进去,又从张开的嘴巴里游出来。
而老王头像是一只漏气的皮球一样,双眼惊恐的睁着,四肢承大字张开,发福的身体像是被抽了骨头一样油腻塌软。
“呕——”
后娘和白梦月看完就在旁边吐起来,我胃里翻江倒海很是难受,但看着王婶儿哭得那么惨,就硬忍着没干呕。
“真是受不了。”梦月拍着胸口压惊,皱着眉一脸厌恶,“这姓王的,活着的时候三天两头翻墙来咱家浴室偷窥,现在死了还要继续恶心我们,真是够晦气的……”
“可不是嘛,亏心事做多了,就是没什么好下场。”后娘分了张纸巾给梦月,自己则捂住口鼻,不敢再往那边看。
我瞧着周围还有其他人,这种话被别人听见可不太好,赶紧抿了抿唇,悄声对她们说:“还有旁人在呢,你们不舒服不如先回去吧。”
我已经很小声了,不知道是谁先看到了我,突然指着我张口就骂:“你这个蛇伢女到这里来干什么?凡是有你在的地方,就净出些邪门事儿!”
“呀!她怎么来了,这些蛇不会也是她引来的吧?”
“谁知道呢,昨天她家里才出了事,今天就到了隔壁老王头家。说不准这些蛇本来是找她的,没想到走错了门,连累了人家老王头。”
平日最爱嚼舌根的刘大姑也在,她可不会放过这种热闹场面,见状便站出来,提高音量吆喝道:“哎哟都快别说了,白家那丫头是你们能议论的吗?当心她一个不高兴,回头就让这些蛇也来咬死你们啊……”
大伙儿一听,反而更来劲儿了,七嘴八舌的议论在嘈攘的小院里响起,有人说得激动了,还往地上啐口唾沫。
从小到大这样的事情经历了不少,明明事情与我无关,却总有人会赖到我这个“蛇伢女”头上。
后娘和梦月早就避开了我,父亲瞥了我一眼,假装转过头去咳嗽。
我看了一眼旁边装盲的家人,脚步开始一点点往后挪动,想要和以前一样,默不作声地退出这道门外。
还没走两步,忽然有人在我后背拍了一下,接着一个苍老洪亮的声音,跟着在我身后响起。
“都吃饱了撑的吗,一个个没事干都围这儿来看死人?“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转身回过头去,就见一位身着藏蓝布衫的独眼老妇,杵着拐杖慢慢走进院子。
“婆婆,您来了。”我礼貌的打了招呼,走上前搀扶着老妇。
老妇一眼盲瞎,一眼浑浊,枯槁的手在我小臂上拍了拍,低声对我说:“汀月别怕,跟我一起过去。”
我对蛇还心有余悸,本来不想掺和这事儿,但婆婆已经开了口,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应道:“好,那我扶您。”
村邻们看见老妇来了,纷纷主动给她让道儿。
老头王的儿子拨开人群跑过来,对着老妇就是一跪:“梅婆婆您可总算来了,求您快去看看我爸,他……他被蛇给吃空了!”
梅婆婆皱起苍老的眉,浑浊的独眼往挂满蛇的地方看去,对他道:“别急,先跟我说说老王头死之前,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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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抹了把泪,抽噎着慢慢说道:“我、我也不清楚,我爸今天一直都好好儿的,晚饭前说去瓜棚里摘两根新鲜黄瓜来做凉菜,我在厨房里等了半天还没见着他回来,就想到后院去找他。”
“当时他就站在瓜棚底下,一直来来回回地重复着摘东西的动作,我看着觉得有点怪,就喊了他一声,结果他没理我,我就走到他身后去拍了他一下。”
说到这他脸色发白,逐渐露出惊恐的神色,撑在地上的手一直抖,冷汗顺着额头流到了脸上。
“哪晓得……哪晓得他突然定在那里,然后下一秒耳朵里就钻出了一条蛇!我吓得大叫一声,就看见我爸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好多好多的蛇从他肚子和嘴巴里钻出来,他人就跟个掏空的皮囊一样,一下就塌下去没了!”
这下看来,瓜棚里的蛇其实都是从老王头的身体里窜出来的?而老王头连肉带骨,几乎被那些蛇给啃了个干净……
人群又开始议论起来,显然大家对此惊讶不已。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顺着胳膊起了一路,也不知道老王头到底遭遇了什么,竟是这样惨的死法。
梅婆婆用拐杖敲了敲地板,等人群安静下来,她又问到:“老王头这几天出门了么,去了哪里?或着跟你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年轻人想了想,摇了下头:“没有,我爸除了前两天去了趟后山挖野菜,基本就没再出去过。人回来以后也一直好好的,谁知道今天突然就这样了……”
后山?怎么会是后山?
听到这个地方,我浑身骤然绷紧起来,心底又慌又乱,连手心也跟着冒起了虚汗。
梅婆婆察觉到我在微微发抖,抬手拍了下我的手背:“汀月,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我强撑着扯了下嘴角,尽量保持脸上的冷静。
人群里安静了没多久,突然有个老头站出来,背着手幽幽地说:“来了啊,又是一个遭报应的,就和当年那些被蛇弄死的一样。他们那些人啊,该死的都已经死了,后面的人……呵呵,躲不掉。”
这老头有老年痴呆,平时说话总没头没尾的,有些年轻一辈的人对他这话好奇,那老头儿还想接着说,就被他家老伴儿拉扯着回家去了。
梅婆婆没再问话,右手抬起拐杖拨了拨跪在面前的人:“起开,别挡着路。”
老王头的儿子赶紧站起来让道,我搀着梅婆婆走过去,她在尸体和乱蛇堆外几步远的距离停下,虚着那只浑浊的独眼打量着尸体上的蛇。
离得越近,越是能闻到尸体上令人窒息的气味,像是死耗子和烂猪肉捂了半个月后散发出的腐臭,和湿冷的蛇腥味混在一起,冲得人直犯恶心。
“呕……”我实在忍不住了,转头就跑到边儿上去吐。
梅婆婆走过来替我顺了下背,抬头对老王头的家里人说:“这是蛇豁,不处理干净不能下葬。你们现在就去准备些东西,待会儿我来给他善后。”
老王头的老婆被搀扶起来,顺着梅婆婆的话开始帮忙准备东西。
先是老王头的儿子抓来了一只活公鸡,当场杀掉以后盛了碗热鸡血端过来。
梅婆婆接过鸡血,从随身布包里拿出一包雄黄倒了进去,一边搅拌,一边对他说:“你爸死在吃饭前,死前最后一件事也是忙着做饭。要是不给他喂饱,到了底下也会当个饿死鬼,闹得你们全家不得安宁。”
老王头的儿子有些害怕,连忙询问:“那我们该怎么办?家里有饭,我这就去端一碗过来?”
“不。”梅婆婆晃着鸡血碗,抬眼看着他:“你家灶台位置不好,那里煮的饭没用。你去抓一把米,把锅捧到厨房东北角去煮,煮好以后端过来,到时候有用。”
老王头的儿子应了一声,急急忙忙去抓米煮饭了。
“来了来了!红绳来了!”老王头的老婆从屋里跑出来,手里抓着一根指头粗的红绳。
我还站在一旁呆看,突然听到梅婆婆叫我的名字:“汀月,你去拿着这根绳子,一会儿来帮我的忙。”
我之前也跟着梅婆婆处理过脏事,但这还是她头一回让我沾手有关蛇的事情。
“好,知道了。”我呼了口气,走过去接过王婶儿手上的红绳,走回梅婆婆身后待命。
梅婆婆看了眼天色,嘴里哝哝念叨着什么口诀,接着突然说了声“破!”,然后“哗”地一下,就把那碗混了雄黄的热鸡血全部泼到了老王头的脸上。
鸡血一接触到那张面目全非的脸,腐烂的皮肤立马就“滋滋”地开始冒血泡,而后老王头身上的那些蛇顿时像是被烫融了一下,拖着残败的蛇身开始纷纷往外爬。
可惜没爬多远,全部一条条地死在了路上。
梅婆婆又让老王头的老婆拿来一壶米酒,把尸体上的脏东西冲了一遍,转过身问我要走了红绳,自己一个人把尸体的手脚捆了起来。
没过多久,饭煮好了,梅婆婆让我亲自去厨房盛饭,还叮嘱我只能盛一勺,不管装了多少,绝不能盛第二次。
我拿着白碗,走到锅前把饭装到碗里,刚绕回瓜棚前,就听到梅婆婆对我说:“汀月,你就拿着这碗,直接去给尸体喂饭。”
什么?让我给、给尸体喂饭?!
我望了一眼老王头那张腐烂的脸,一时连手上的碗都有些拿不稳了。
看出我脸上的难色,梅婆婆拍拍我的肩膀,和蔼地鼓励道:“没事的,就当喂猪了。”
“……”让我喂鸡还行,问题是我连猪也没喂过啊。
但既然婆婆说了,我也就只好照做。
我慢慢走过去,控制住呼吸的速度,在尸体旁边小心翼翼地蹲下来。
尸体的嘴本来就是张开的,就是眼睛睁得太大,就好像是在瞪着我一样。
我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张纸巾给他盖住了上半脸,然后才握着勺子,开始一口一口的给老王头的尸体喂饭。
热乎的白饭被喂进尸体的嘴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突然看到老王头的嘴巴动了一下,然后那口饭就被吞下去了!
我吓得手臂一抖,勺里的白饭差点洒出去。
“怎么了汀月?”梅婆婆见我不动了,拄着拐杖走过来询问。
我咽了唾沫,回头看着她:“婆婆……他、他吃进去了……”
梅婆婆点了下头,满意道:“很好,继续喂吧。”
我硬着头皮,把碗里剩下的几口白饭全给老王头喂了进去,也真是诡异得很,尸体竟把那些饭一粒不剩的吃光了……
等尸体吃完饭,瘫软的尸身竟然慢慢膨起,虽然面目还是可怖,但至少看起来正常多了。
梅婆婆交代老王头的家人,让他们隔天就把尸体拉出去埋了,封棺的时候得用公鸡血刷一遍棺身,然后再能下坑入土。
见事情已经处理好,围观的村民也都跟着散了。
临走前梅婆婆拉住了我,随和的问道:“汀月,我出村的这几日,你一切都好吧?”
我微微一怔,不动声色地从她那儿抽回了手:“没事,我……一切都好。”
“好,那我就放心了。”梅婆婆摸了摸我的脸,布满皱纹的眼周带着微笑,“回去吧,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随时来找婆婆。”
“嗯,谢谢婆婆。”
我勉强笑着跟她道了别,生怕被她看出什么异样,赶紧匆匆回家去了。
夜深人静,房间里已经熄了灯。
白梦月哭闹了一天已经筋疲力尽,没来找我茬儿,就已经沾着枕头睡着了。
我躺在自己的床上用被子蒙住脸,翻来覆去,没什么睡意。
脑海里不停想着老王头身上爬满蛇的样子,有一个可怖的想法在大脑里盘旋着,如何也挥之不去。
老王头的儿子说他前两日去过后山,但后山上有什么,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梦月是因为抢了蛇珠,所以遭到了山上那些蛇的报复。可老王头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平白无故会被蛇给害死?
再说了,昨夜我不是已经满足他们的要求,用自己去还了那所谓的“债”,这才第二日,我隔壁邻居竟然还被蛇给弄死了。
它们到底想怎么样?那个男人……是不是也与这事情有关?
我拉着红绳把脖子上那个黑色薄片给拽出来,一边摩搓,一边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朦胧之中,一股凉意钻进了我的被子里,接着有什么软滑地东西缠住了我的腿,一边轻轻摩挲着,一边往我身上慢慢贴过来。
草木的香气越发清冽,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睁开了朦胧的睡眼。
等视线逐渐适应了黑暗,突然惊觉枕边竟然多了个人影!我下意识想张口大叫,那人却用修长如玉的手指抵在了我的唇上,就此封住了我的口。
“嘘,别吵。”男人半个身子覆在我身上,一双挑似桃花的眼盛满了溶溶月色,神情却寡淡得很。
他俯身靠近,薄唇贴着我的耳朵低语,好似醇酒的嗓音带着温热馨香的呼吸,一下填满了我的耳窝。
“昨夜才见过,今日也不必见外。你说呢,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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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尖萦绕着那股熟悉的草木冷香,大脑几乎立马就给出了准确反应。
是他,昨夜后山上的那个男人。
或者说……是那条缠了我一整晚的蛇!
我睁大眼一瞬不眨地盯着面前男人,紧缩的瞳孔里倒映着他那动人心魄的容貌,浑身肢体不觉紧绷起来,在他的注视下微微地发着抖。
朦胧如水的月色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夜的静谧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男人微凉的指腹从我唇上划过,将我所有神色尽收眼底。他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语气有些淡:“心跳得这么快,是在怕我?”
内心的恐惧被他毫不留情的掀露,我也不掩饰,望着他颤声开口:“……被一条蛇给缠上,有谁会不害怕?”
“是么。”男人淡淡地勾了下唇角,指尖漫不经心地搅着我一缕头发,“怕,还不逃?”
我壮着胆直视他,小声反问:“逃,难道就有用……?”
男人难得笑了一下,眼尾扬起,目下那点朱红的泪痣晃得人心神荡漾。
他捏着我的耳垂轻轻搓捻,嗓音又低又沉:“你叫什么?”
我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偏开头去,对他的话答非所问:“债已经还了……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债?”男人微顿,不知道在想什么,继而捏着我的下巴,把我的脸转回来面向他,“确实有债。但你以为这人情债,就这么好还?”
我被他压在身下卡着下巴,根本动弹不得,生怕得罪了他,只好妥协道:“那你想怎么样……”
“你说呢?”他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我脸上,眼底透着点零星笑意,“昨晚我虽醉了酒,但可什么都没忘。“
他忽然俯下身来与我鼻尖相抵,醇沉的嗓音像是带了把小勾子,“希望你也是。”
这话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他要我记住昨天晚上,不就意味着……还想继续那样缠着我么?
以前听老人们说,“蛇缠三梦,一梦一生”,这一旦要是被缠上了,就别再想着能轻易摆脱。
说不清心底涌出的是绝望还是后怕,我倏地抬起微湿的眼望向他,下唇紧咬着,发白的牙印慢慢浸出几点血珠。
男人好看的眉心微微拧起,指腹摁在我唇上,把血珠轻轻抹去:“倒也不必怕成这样。你既然跟了我,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他低下头来,贴着我唇瓣干涸的血迹擦过一吻,挑起眼梢看我:“再问你一遍,你叫什么。”
看这样子他是缠定我了,横竖也没办法躲,我垂下眼睑,有些认命地答:“白汀月。”
“十里烟汀映白月。”他扬了扬眉,深似桃花潭水般的双眸眼波濯濯,“好名字。”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身上总有着让人道不清的吸引力,一颦一动,甚至只是转瞬即逝的一个眼神,皆让人难以挪开视线。
没了桂花酒的味道,他的呼吸都是清清冽冽的草木香,低语时呼吸轻洒在脸上,淡淡的很是好闻。
我还在恍神中,睡衣领子忽然被解开,男人单手禁锢着我的腰,整个身子覆上来,而后细碎又热烈的吻,一个接一个地落下。
我抿着唇,微颤着问他:“你……你还没说你的名字……”
“柳妄之。”他眼底浮着抹艳色,垂眸咬了一下我的肩膀,“记住了么?”
……
柳妄之果然非人,体力好得令人发指。
一直折腾到天亮他才肯停下,结束后也没多休息,直接起身穿好了衣服。
他一边束着长衫腰带,一边淡淡地说:“你脖子上挂着的是我的鳞片,之后要是有事找我,就直接召我过来。”
我累得睁不开眼,嗓音干得像是要冒烟,突然想起有话还没来得及问,他已经穿戴整齐,眉目清淡地往门边走。
那一袭鳞纹玄衫广袖轻灵,描金玉带缠在腰上,勾勒出他宽肩窄腰、双腿修长的高挑身材。
我怔怔望着那道稍显疏离的身影,已经回想不出昨晚上他热情的模样,同时暗叹这蛇不仅生了副惊花羞月的好容貌,就连这背影竟也是难得的风姿绝尘。
走了两步,柳妄之侧头望了我一眼,突然折身回来,面无波澜地在我额头亲了一下,“走了。”
说完揉了揉我的头发,便化作一道白烟离开了。
我被最后那个意味不明的吻整得有些发愣,一时摸不透这蛇到底想干嘛。
浑身酸痛像是要散架一样,柳妄之一走我顿时整个人放松下来,不出一会儿,就陷进被窝里进入了深度睡眠。
可惜没休息多久,隐约听到外面又有人在大喊大叫,敲击脸盆的声音和狗吠声掺杂在一起,吵得人太阳穴突突地疼。
“嘭”的一声,房门突然被用力推开了。
白梦月直接过来掀了我的被子,朝我大声喊到:“白汀月你还在这儿睡大觉!赶紧给我起来,梅婆婆正找你呢!”
我扶着昏沉的头慢慢睁眼,哑着嗓子问她:“发生什么了,外面怎么这么吵?”
“王伯的尸体不见了,梅婆婆叫你赶紧过去!”
“什么?!”
我猛地坐起身,在白梦月惊讶的目光下快速穿好衣服,检查衣领已经遮住了皮肤上的痕迹,这才急匆匆赶去老王头家。
王家院子里一大早又围满了人,王婶儿不知在跟梅婆婆说着什么,整个人急得直跺脚。
“婆婆,您在找我?”我气喘吁吁地跑过去,生怕迟了耽误事儿。
梅婆婆伸手把我拉到身边,表情有些严肃:“汀月啊,昨天晚上你有没有遇到怪事儿?”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我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愣了下,故作镇定地摇头:“没、没有。婆婆,听说老王头的尸体不见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王婶儿听到我这话,立马急得哭了起来:“哎哟真是夭寿了,昨晚上我和儿子给我家老王入棺,我看那红绳儿捆得他太紧了,又不大好看,就想着干脆给他松开,也好入土为安。”
“哪知道……哪知道我今天一大早起来,发现棺材盖子是打开的,里头的尸、尸体,一夜之间不翼而飞了!”
还有这种事?莫不是……老王头诈尸了?
我不知道这要怎么办,刚想问梅婆婆,她却先开了口:“汀月,昨天尸体的饭是你喂的,我之所以问你那个问题,就是怕这东西昨晚上去找你。”
一般来说,饿死鬼要是存心作乱,那肯定就会去缠着能给他饭吃的人。
可昨晚我一直和柳妄之待在一起,深夜四处安静,也没听到任何异常响动。
至于老王头的尸体是怎么不见的,又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根本一无所知。
“真的没有。婆婆,昨晚上我家一切正常。”
柳妄之毕竟不是普通人,哪怕是梅婆婆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我已经注定要被他缠上,何必又害得旁人跟我一起下水。
再说了,昨晚上他几乎一直和我待在一起,如果老王头的事儿与他有关,说明他的手段非比寻常,且深藏不露。
这样一来我更不能告诉婆婆,以免知道的人多了反而打草惊蛇,只能等回头有空再找个机会接近他,试试能否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好,我知道了。”梅婆婆点了下头,拄着拐杖朝老王头的儿子说道,“小王,你去把对门张家的那只黑狗牵过来吧,我想个办法,天黑前把老王头的尸体给找回来。”
“诶!我这就去!”老王头的儿子应了声,拨开人群到外面问人家借狗去了。
我趁着空余时间,低声问梅婆婆:“婆婆,您打算怎么找?”
梅婆婆正要张口说话,突然村道另一头又响起敲脸盆的声音,然后就听见有人边往这头跑来,边一路大喊:“不好了!出事儿了!刘大姑家闹蛇了,咱村又死了一个!”
怎么会这样?老王头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刘大姑家也闹了蛇祸?
昨天刘大姑不是还好好儿的,甚至还在老王头家带头起哄,今天怎么家里就出事儿了,还死了人?
死的那个……又会是会谁?
敲盆的人还没跑远,我和梅婆婆不约而同转头对视,同时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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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那位隐居后山的蛇君下山,来帮我们渡过此次危难。
现在梅婆婆下落不明,不一定指望得上了,但如果能有柳妄之的帮忙,说不定那些关在村尾荒屋里人都还有救,甚至连整个村子,都能免去走向灭亡的结局。
可他毕竟是妖,与后山上的东西本为同类,按立场来说,他没理由平白无故就愿意主动出手,亦或站在我们这边。
而且这么多天也不见他来白家找我,显然还在等当初与我说好的约定,在等我爸主动向他妥协。
只是眼下情况紧急,我等不了了,就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拉着红绳把蛇鳞拽出来,然后虔诚的闭上眼,一遍一遍地唤着他的名字。
四野无风,日光泛黄。
这次蛇鳞像是失效了,无论我怎么召请,都一样毫无回应。
唉……看来那条蛇是铁了心要我爸求他,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耳边的哭声骤然停了,我睁眼一看,梦月已经哭得昏了过去。我和我爸一起把她送回屋里,给她盖上被子,父女俩才慢慢走回客厅。
天色暗下来,聒噪的夏蝉也不叫了,家里安静得有点可怕。
我麻木地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茶几上后娘还没喝完的半杯茶,闷声对一旁的父亲说:“老村长是你叫来的吧,后娘出了事,你就这样把她送走了?”
我爸一直沉默地撑着头,把脸埋在手掌里,听到我说话,粗糙的手掌搓了把脸,声音沙哑疲惫:“我实在没办法啊,她和你一样不听劝,非要出去菜园挖点蔬菜,回来以后就被那些蛇堵在门外疯咬,我也救不了她。”
“再说这要是把她留在在家里,万一伤到你和梦月,我又该怎么办?”
“可你明明有办法的!”我胸口微微起伏着,两眼通红的看着他,“白汉生,那可是为你生儿育女、陪了你十几年的女人,就算不为了村里其他人考虑,难道连她你也不管吗?”
我爸低着头,两手抱着后脑勺,肩膀随着情绪的翻涌不停地抖动,内心的煎熬与挣扎表露无遗。
缄默了半晌,他忽然抬头看向我,眼里噙着刺目的心痛,决然道:“如果你说的办法,是非要去求那条蛇,那我……管不了。”
我睁着泛红的眼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爸,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塌了,如高楼倾倒,崩裂得彻底。
发酸的鼻子带来窒息的感觉,我猛地站起身,刚迈出脚步就被我爸叫住了。
“你还想去哪儿?”他跟着我站起来,低呵道,“给我坐下,只有老实待在白家,我们才能躲过这一劫。”
我抬手擦了把眼泪,背对着他,轻轻冷笑一声:“你放心,那些东西伤不了我。梦月我会照看,而您自己,恕我今后也同样管不了。”
白家的屋舍即便能庇护我们不受伤害,但我们坐吃山空就总有不得不出去的一天。
到时候又该怎么办,他或许从没想过。
突然空闲下来,绝望与无助在心底排山倒海,我长长舒了口气,推开了梦月的房门。
梦月已经醒了,她抱着膝盖缩在角落,看上去好像不哭也不闹,但靠近了,就看到豆大的眼泪从她通红的眼眶里,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
“要喝水么?”我不会安慰人,只能坐在她床边,试着与她聊聊天。
梦月摇了摇头,鼻翼耸动着,极力遏制想哭出声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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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开台灯,转头看着她:“说说吧,在想什么。”
她的睫毛颤了颤,倏然抬眼注视着我,哽咽道:“白汀月,帮我救我妈。”
果然,以她的性子,不可能就这样放着她母亲不管。
可无奈我也没有办法,撑在床沿的手慢慢蜷起手指,低下头,错开她的目光:“梦月,我很想帮你,也想帮村子里的所有人。但是梦月,事实就是我谁也帮不了。”
“不可能,你有柳妄之。”梦月扑过来,紧紧抓住我的手臂,“你去求他,让他来帮我们!”
我看了她许久,抿唇摇头:“忘了么,他也是蛇。”说着叹了口气,“我求不动他。”
抓着我胳膊的手一点点滑落,梦月失落地垂下眼睑,慢慢缩回了床里。
“你出去吧,我自己想办法。”
我微微拧眉,想再说点什么劝她,但看她拒绝交流,还是顺着她的意思,转身离开了房间。
本来担心梦月一时冲动会做出什么事,但这几天下来,她却出乎意料的安静老实。
自从后娘出事以后,我和她还有我爸,三个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像是三辆各怀心事的列车,行在三条不会碰面的轨道上。
连吃饭的时候,都默契的相互错开。
我每天都会从后院翻出去,在村子里到处溜达一圈,往各家各户洒些朱砂雄黄散,然后观察那些蛇有什么异常动态。之后顺便再去梅婆婆家一趟,看看她是否已经回来了。
可结果总是事与愿违。
村里有些人想出村逃难,但还没走出自家院门就被蛇围攻了,剩下的人几乎都闭门不出,被蛇咬伤的情况才算暂时不再出现。
但村里的蛇与日俱增,这个村子已经萧条到除了蛇以外,仿佛像是没有活人存在。
我一直惦记着上次村长手上的那根通体莹白的弯辊,总觉得它不是普通物件,也许能用来给村民们驱蛇保平安。
可惜我去找了村长两次,他儿子都说村长病了,谢绝了我的拜访。
这样噩梦般的日子,不知道究竟还能坚持多久。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刚闭上眼准备休息,忽然听到外面响起关门的声音。
我警觉地爬起来,悄悄拉开了点门缝往外看,就看见梦月穿着上次那条又短又透的裙子,正朝着大门那边走。
这大晚上的她干嘛去?
刚想开口叫住她,却见她笑着扑进了一个男人的怀抱,男人亲昵热情的搂住她的腰,低头与她暧昧地接了个吻。
李珩来了?我愣了下,滚到嘴边的话又立马咽了回去。
说起来村里闹蛇以后,李珩已经好久没来了,估计是大热天晚上实在燥得睡不着,所以冒着风险,偷偷溜到我家来找梦月。
小年轻见面简直就是干柴遇上烈火,难怪梦月穿成那样出去呢。
我悄悄又合上门,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躺在床上的时候隐约听到他们在门口聊天,声音模糊朦胧,听不太清,但想着好像听人家小情侣聊天也不合适,干脆拿被子捂着耳朵,强迫自己把那些声音过滤。
脖子上的蛇鳞滑到枕边,清清凉凉恰好贴着我的锁骨,我干脆把它捏在手上,脑海里不知不觉浮现出柳妄之那张动人心魄的脸。
明明眼前只有一片漆黑,但他的一颦一动却仿佛清晰可见。
尤其是那双眼波濯濯的桃花眼,不笑的时候宛若盛着枝头冷月,笑起来时,却让人分不清眼底那抹究竟是凉薄还是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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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的木匣之中,静静躺着一块折叠整齐的布料,浅银的底色带着细致的麟纹,如月光下被风吹皱的湖面,泛着一层粼洵的光泽。
我被这漂亮得不可思议的物件给惊艳了一番,满眼诧异地抬头看向柳妄之,问他:“这是什么?”
柳妄之眉眼淡无波澜,玉葱般的手指挑起那薄薄的丝布,薄唇缝隙里吐出两个字:“蛇蜕。”
“哈?蛇、蛇蜕?”我瞠目结舌,扫了一眼那张漂亮的丝布,又看了一眼柳妄之那张容貌清冷的脸,惊讶得险些合不上嘴,“你的?”
“不然呢?”柳妄之合上木匣,手背一翻就用法术将木匣隐去,这才挑起眼来,好整似暇的看着我。
还以为木匣里装着的是什么驱邪至宝呢,谁知道白家藏了那么久不肯还给人家的,竟然是柳妄之身上蜕下的蛇皮?
我一时半会消化不了这满腹的震惊,整个人云里云雾的,只好向我爸求解:“爸,咱们拿人家蛇蜕干嘛,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爸目光复杂地看向柳妄之,柳妄之不为所动,极为冷淡的回看着他:“你自己说。”
我爸又徐徐望向我,突然身子一斜瘫坐在地上,皱着眉叹了口气:“唉……这要说起来,汀月,我有愧于你,和你死去的娘啊。”
听到他突然提起我妈,我眉峰微蹙,心情开始下沉。
我爸望着地上未燃尽的贡香,接着往下说:“关于这张蛇蜕,还要从你爷爷那辈开始说起。”
“你爷爷和村里许多的老一辈,其实都是靠捕蛇卖蛇为生的蛇农,当时的年代大多村庄都贫穷落后,唯独我们村依山傍水得天独厚,生活条件优越于附近村里的其他人。”
“本来大家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村里也平安繁荣,直到有一天雷雨倾注,村长带着许多捕蛇人从后山回来,大家不仅空手而归,每个人的脸色都还慌张惶恐,家里人问起他们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像约定好了似的,对那天后山上的事保持缄口不言。不久之后,村里就开始闹蛇了。”
“闹蛇?爷爷那辈就开始闹蛇了?”我感到惊诧不已,忍不住打断道。
“是啊,唉……”我爸唉声叹气的接着说,“那时我也还小,根本不懂村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几个蛇农家里养的蛇一夜之间全跑光了,还把养蛇人给活活给咬死,其他人嘴里都在念着报应来了,从此更是没人再上过后山捕蛇,村里的生活水平也跟着一落千丈。”
我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心想那些人难道在后山得罪了柳妄之?不然这事儿怎么会跟他的蛇蜕有关系?
“那蛇蜕是怎么回事?”我等不及向他追问。
“别急,听我说吧。”我爸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继续说,“你爷爷也是那群捕蛇人里的一员,村里闹蛇以后,他就把家里那些蛇全都扔进炕里烧死了,之后整个人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睡觉,不再和我还有你奶奶交流。”
“我们都以为他病了,劝他进城里看病。一开始他不理会我们,还对我们发脾气,后来有一天他不知道和谁打了个电话,然后当天就拿着捕蛇的装备搭车去了外面,至于去了哪儿,我们不太清楚,但他回来以后,手里就捧着这个木匣子,以及那张平整装在里面的、泛着光的蛇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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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不管外面闹蛇再厉害,我们白家也不受蛇虫侵害,甚至能在动荡混乱的日子中保持独善其身,一直延续至今。”
我眉头跳了跳,心里暗自惊讶,想着我爷爷那时候难道是出去捕蛇了?捕的还是是万蛇之君柳妄之?
天,他老人家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柳妄之可是成了精的蛇,哪里又那么好对付,这要借我一百个胆,我未必也敢啊!
我悄悄去瞥柳妄之的脸色,他倒是神色如常,就是眸子里那池桃花潭水,如同结了层浮冰。
我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看向我爸:“爸,爷爷他……”
我爸明白了我的意思,脸色一白:“他没说这蛇蜕怎么来的,只在临终前交代我,他死后一定不要动这木匣子,就让它原封不动的压在观音像下面,将来要是有人找上门,就叫我归还木匣与蛇蜕,自己再跟着他走,不要拖累家人。”
“呵。”柳妄之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爸,如同云间神邸睥睨着凡尘中的蝼蚁,“你倒是把他的话记得清楚。但是,你又是怎么选择的,自己还记得么?”
我爸的脸色更白了,大滴冷汗从额头淌下,迟迟不再做声。
我爸本来有几个兄弟姐妹,但各自成家后就再也没有回过林秀村。
逢年过节也就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平时不提起,我都忘了家里还有别的亲戚。
但爷爷说过,如果有人上门来我爸,就让他跟着那人走,且不说爷爷所提的人是谁,但我爸到现在都还住在白家老宅,说明他没跟那个人走,而家里的亲戚虽不联系,但也都还在过自己的生活。
那么,我爸当年是不是做了什么,才换得了这半世的平安与清宁?
“不说了?”柳妄之见我爸沉默半天,冷汗在闷热的夏夜里把衣领都湿透,他拂了拂黑袍广袖,慢条斯理地踱步至我爸面前,冷冷地看着他,“那不如,我来替你说。”
我爸猛地抬头,眼里尽是挣扎,但最后什么也没反驳,只是望了我一眼,重新又垂下了头。
我从他那一眼里,看到了胆怯和慌张,还有过于刺眼的懦弱,蓦然联想到一开始他说他对不起我和我妈,一种不好的预感慢慢浮上紧皱的眉头。
柳妄之漠然扫了我们父女俩一眼,以他那向来寡淡的口吻,毫无情绪的说:“当年我刚渡过小雷劫,随意在附近村子的深林里寻了个山头,把自己封入木棺中脱皮。那姓白的不知怎么找到了我落脚的石洞,还胆敢潜入洞中撬开木棺,想趁我虚弱无法动弹的时候,将我刚褪下的蛇蜕盗走。”
“只是……”他扯了下唇角,眸中冷月皎皎,“他低估了我的修为和能力,蛇蜕没拿到还被我用蛇尾绞住,垂危之际他求我放他一命,说是村里闹了蛇灾,不得已才冒险来求得我的蛇蜕,预要用来镇住那些祸人的蛇。”
“这样说来,蛇蜕是你给他的?”我绕到柳妄之身旁直勾勾的盯着他,得知爷爷没有伤到他,不知怎么心里竟稍稍松了口气。
“你以为呢?我的蛇蜕可不是凡尘俗物,若非我同意,他一个普通凡人怎么拿得走?”
柳妄之冷淡地看着我,见我沉默,他又道,“我刚渡完劫,是最缺功德的时候,就破例容许他拿走蛇蜕,三十年后归还。但作为交换,他得送自己的一个子嗣来为我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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翘檐新瓦,雕栏玉砌,如昼灯盏挂满高低错落的檐角,朦胧烛火从镂空的窗棂透出来,晕出莺黄一片柔光,照得湖水粼粼迤逦。
“这、这就是你所谓的‘临时落脚点’?”
想不到这湿冷的寒洞里,竟然还别有洞天,我缓了一会儿才记得眨眼,忽然觉得柳妄之这人还真是不显山又不露水,有些过于内敛了点。
石邸的主人倒是波澜不惊,又是那么淡淡的“嗯”了一声,忽然脚尖点地,就这么轻盈的一跃而起,抱着我朝着高处的光源靠近。
循着石阶往上几步,石邸大门已然敞开,一条曲折的石子路穿过打理精致的庭院,通向对面掩在青葱绿植的石屋门前。
柳妄之推门而入,单膝撑在床边,把我放在屋中绫罗堆砌的软塌上。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摸上我的后腰,轻垂着长睫望着我,眼底那颗红色小痣明艳得动人:“脱衣服。”
“……你、你这人,脑子里就没点别的事情么?”我抿着唇稍稍往后仰头,两手护在身前,眼神闪躲不敢和他对视。
搞半天这蛇大老远把我带到这里,就只是为了做这事儿?
还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看来是我高估他了。
柳妄之的目光在我身上游弋,扫过我胸口时停了一下,扶在后腰的手探入衣服里,指尖轻轻触了一下我的背。
“嘶……疼。”我低呼一声,人也跟着一激灵,这才发现背上好像受了伤,不碰还好,一碰就火辣辣的一片。
“脱不脱,不脱我也不管了。”柳妄之眉梢微动,嘴角轻轻抬了一下。
原来是察觉到我有伤,所以才带我回来啊。
我尴尬的偏开头去,耳根有点发烫:“知道了,我自己来……”
柳妄之瞥了我一眼,一副“你随意”的表情,然后抽回手从床边站起身,转头去对面的柜子翻找什么东西。
以前和他做那事的时候,大多数都是在关灯以后,一切都隐匿在黑暗之中。
但现在,这间屋子实在太亮了,我像是光天化日下做什么了一样,脱个衣服都有些畏手畏脚。
柳妄之回来了,手里拿着个翠色矮圆瓷瓶,见我抱着被子缩在床角看着他,好笑道:“又不是没看过,裹这么紧做什么。”
我脸上一热,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坐在床边,朝我勾勾手指:“过来点,转过去背对我。”
我看他把那瓷瓶打开了,就朝他挪过去了一点,然后慢慢转过身,把杯子从肩头一点点放下。
柳妄之抬眼一瞥,忽然抬手勾住我身后小衣服的带子,往后拉了拉,又松开让它弹回去,发出一声“啪”的脆响。
“嘶,你干嘛!”我转头瞪着他,心想这蛇怎么老是这么不正经!
柳妄之倒是没什么情绪,淡淡挑了下眉,说:“这件不去了,弄脏可别怪我。”
“不,怪,你。”我咬牙切齿的嚼着字,“你不整我,我就真谢谢你了。”
“行。”柳妄之漫不经心的应着,修长的手指挖了一坨瓷瓶里的药膏抹在我后背上,抹了两下,猝不及防又来了句,“粉色,纯棉。”
“……?”我嘴角微抽,回头看着他。
柳妄之抬眼与我对视,勾了下唇角,眼神有几分散漫:“白汀月,你品味令人不敢苟同。”
“你这……!”坏蛇!!
我真是要被这蛇给气得昏过去,狠狠刮了他一眼,背过去不理他了。
柳妄之也不在意,慢条斯理地给我涂完药,把那小瓷瓶合上随手放到一边,然后解了自己身上的长衫,翻身躺到了我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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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察觉到他贴过来,手臂还勾住了我的腰,用脚轻轻踢了他一下,皱着眉奋力挣扎起来。
“别闹,乖一点。”柳妄之摁住我的手脚,把我扯到怀里,“累了就睡,今天不欺负你。”
……还知道自己平时是在欺负我呢,这蛇还算是有点良知。
我确实又累又困,见他只是抱着我安安静静的什么也不做,身子也跟着慢慢放松下来。
屋里的烛火跳跃着,我累却睡不着,想起不久前他和那纸人老太的对话,心里像是梗了块石头。
“柳妄之。”我背对着他叫了他一声,听他“嗯”了一下,接着道,“等某天你腻了我之后,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难道真的,会把我送给后山的那些东西吗?
之前他说过,让我做好一辈子跟着他还债的准备。
可他毕竟是个男人,也总会对我有失去新鲜感的那一天。
现在他可以看在这层关系上护着我,那到时候他失去兴致了,又会怎么做?
柳妄之沉默了一会儿,薄唇凑到我后颈上亲了一下,低醇的嗓音有点懒:“害怕了?”
我的后背僵了一下,背对他不动声色的道:“虽然不知道你和后山的东西有什么牵扯,但你们已经说好了,不是么?”
还是当着我的面说的,说的时候不咸不淡,就像在讨论怎么处理不要的破布娃娃。
身后那人倒是没什么反应,搭在我腰身的手滑到我腿侧,鼻尖蹭着我的肩窝:“我也保不准将来的事会怎么样,但只要我想,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决定。”
他说得没错,只要他想,缠着我,或是放了我,又或者把我送到那些东西手上,全在他一念之间。
我咬着唇不吭声,齿印发白快要透出血渍,身子却忽然被人掰着转过去,圈进一个散发着草木馨香的怀里。
柳妄之抱着我,在我背上一下一下的轻拍,醇沉的嗓音落在耳畔,轻得出现了一刹那幻觉般的温柔,“放心吧,我不会把你给他们。”
“永远不会。”
我整个人一愣,嘴巴张了张却出不了声,宛若如鲠在喉。
他毕竟是蛇,不说男人的话有几分是真,蛇的保证又有几分可信?
又或者说,究竟能不能信?
“睡着了?”见我久久没动一下,柳妄之把我拉开一点,垂眸望着我。
我咽了口苦涩的唾沫,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滑到嘴边的话,带着些犹豫:“柳妄之……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那些东西趁你不在开始打上了梦月的注意,我想请你帮帮忙,帮白家,还有村子,渡过这次的难关。”
“之后你想让白家归还欠你的东西也好,想让我一辈子跟着你还债也好,我都答应你。”
“且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柳妄之的保证我不确定能有多久,但目前他还对我有兴趣,我就得抓住这个机会,让他发挥他的作用。
反正我生来就是个蛇伢女,躲不过也逃不掉,也从没想过自己还有别的未来。
那不如趁现在,想法子让他成为我的武器,以来平息这场被我带来的劫难。
柳妄之静静看了我好一会儿,眼眸犹如一潭花落不惊的池水,他用指尖绕着我的发丝,漫不经心的说:“你爸给我喝毒酒,你倒是想得开,还想让我帮你护着白家。”
我抿了抿唇,挪动身子,朝他靠近了一点,睁着水润润的眼与对视:“我会让他跟你道歉的,所以,你肯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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