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妤江敛之的现代都市小说《畅读全文版引凤台》,由网络作家“之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今天安利的一篇小说叫做《引凤台》,是以沈妤江敛之为主要角色的,原创作者“之知”,精彩无弹窗版本简述:薅开雪扯了根枯草,“逼死我们的主意,京中几股势力缠斗,我们很有可能成为他们内斗的消耗品,要么梁建方就西厥的内鬼。”沈妤刚想再问,沈昭“嘘”了一声,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纸包摊开,献宝似的递给她,“饿了吧?”沈妤愣愣地盯着那个玉米馍馍,沈昭又往前递了递,“吃啊。”沈妤接过掰成两半,沈昭不接。“你不吃我也不吃。”她说。沈昭勾起唇......
《畅读全文版引凤台》精彩片段
关外这场雪下得格外大,远在千里之外的盛京也下起了鹅毛大雪。
江敛之从户部离开,马车沿着中保街而行。
雪天路滑,街上行人众多,马车跑不起来,走着走着,竟完全停住了。
随侍高进掀起帘子说:“大人,恐怕要堵上一阵了,正好三味楼就在旁边,您看您要不要先上去歇一歇?”
江敛之探头望去,不知谁家的马儿横在路中间,冻得麻木了,任鞭子怎么抽打也不肯走,来往的车辆便把路给堵死了。
江敛之干脆下了车,踏进三味楼时正巧碰见小二往一桌上菜,那托盘里有一小碟凤梨酥。
江敛之步子稍顿,在小二的引路下上楼入座。
“方才的凤梨酥可还有新鲜的?”
小二笑着说:“官爷可巧了,都是刚出锅的正新鲜着呢,给您上一份儿?”
江敛之道:“用食盒仔细装了,若有桂花糖蒸栗粉糕、松子百合酥之类的也装上一些送来。”
小二忙点头应下了,不一会儿便拎来一个精巧的木质食盒。
江敛之掀开盖子,默不作声地看着食盒内的点心。
从前沈妤常年服药,最喜甜食,家中常备着她爱吃的几样点心。
江敛之从食盒里捏了一块尝了一口,只觉甜得发腻,他不喜甜食,大抵是阿妤吃过太多的苦才想要这样的甜吧。
“你脚程快,将食盒送到将军府上去。”
高进知道他是送给谁,心里不痛快,却还是麻溜上路。
三天两头往将军府送吃的穿的,那沈大小姐也不出来见上一面,每次都是沈二小姐来传话,架子端得倒是够大。
高进送完东西回来,路也通了。
江敛之上了马车问:“今日还是二小姐出来接的?有说她身子好些了吗?”
“是,”高进道:“二小姐说大小姐的病已好多了,只是不爱出门,不过今日二小姐给大小姐带了话。”
江敛之抬眸,“什么话?”
高进说:“说是东西别再送了,想问大人打听个事,有没有燕凉关的消息?”
江敛之蹙眉,明日就是十月廿七了,沈仲安将在这一日兵败,几日后沈妤将去替父兄收殓尸骨,她就是在那途中出的事。
这次得拦住她才行,至少得让她有个健康的身体,因为他还想陪上她好多年。
……
关外风雪肆虐,昨夜竟压垮了几个帐篷,幸亏下面的人没事。
早晨起来,大军已经开始拔营往关内撤。
沈妤重新抹黑了脸和眉毛,跟在沈昭身旁。
便见一名士兵急匆匆跑来,“将军,监军梁大人不见了。”
沈昭神色凛然,“怎么回事?”
士兵道:“营门守卫说天刚见亮梁大人就带着他自己的人马往燕凉关的方向去了。”
沈昭摆了摆手,“去追,看看能不能追回来,追不回来便罢了。”
监军等同于盛京放在军中的招子,那梁建方自进营后就什么也不干,成日窝在帐子里让人给他上好酒好菜,这几日军粮紧,已经抱怨过好几次了,这样的贪生怕死之辈,留在军中也是个废人。
此处离燕凉关百余里,雪中行军一日至多五十里,剩下的口粮只能撑到燕凉关内,后续的还没有着落,恐怕要饿上几天肚子才能扛过去这一役。
第二日傍晚,雪终于停了。
燕凉关外一马平川,遥遥就能望见褐色城墙伫立在雪地中。
沈妤松了口气,大军总算能在日落前入关,今晚三军休整,大家都可以睡个好觉,只是挨饿的日子还在后头。
两名探路的斥候策马从燕凉关的方向奔来。
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将军,燕凉关大门紧闭,我已亮出信物,城守不肯开门。”
沈仲安握紧了缰绳,冲沈昭抬了抬下巴,两人带了一队兵前行。
沈妤心里十分不踏实。
明明已经成功避开了上辈子那场死战,这样心中无断的慌乱是没来由的。
又行进了二里地,前方传报原地扎营,此处离城门不足五里。
都只剩五里了,却不进城,军中都开始纷纷猜测起来。
沈妤打马跟上,近了便听见沈仲安正在骂人。
“叫梁建方开门!”
梁建方站在城楼上朗声说:“沈将军,不是我不开门,只是出兵前陛下有令此战必胜,如今两方胶灼,我军岂有退缩的道理。”
沈仲安勃然大怒,还没开口旁边的副将已经破口大骂,“格老子后续辎重跟不上,让老子在前线打屁的仗,你们这些刀都提不动的窝囊废倒是龟缩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
“你他娘的这是要逼死我们,如今粮草已经没有了,西厥如果这个时候来袭只有死路一条,咱们前线要是破了,你个狗日的以为你躲在城里就能躲过去?”
“大胆!”梁建方站在城楼上喝斥道:“我身为监军,你在此妖言惑众我就能即刻将你拿下。”
“你他娘的倒是下来拿我啊。”副将曹固吼道:“你不出来你就是孙子。”
城门口骂声不停,可大门依旧纹丝不动。
天色渐暗,营地内亮起了一堆堆篝火。
沈仲安站在一个小土包上,遥望能看见燕凉关城门上火把微弱的光。
第一日,军中断粮,城门未开。
第二日,军中士兵已因饥饿露出了憔悴之色,大家休养生息,只能尽可能减少活动保存体力。
第三日,城门依旧未开……
沈昭掀帘出帐,在那座土包上找到了呆坐的沈妤。
“梁建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沈妤等他坐下后问。
沈昭薅开雪扯了根枯草,“逼死我们的主意,京中几股势力缠斗,我们很有可能成为他们内斗的消耗品,要么梁建方就西厥的内鬼。”
沈妤刚想再问,沈昭“嘘”了一声,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纸包摊开,献宝似的递给她,“饿了吧?”
沈妤愣愣地盯着那个玉米馍馍,沈昭又往前递了递,“吃啊。”
沈妤接过掰成两半,沈昭不接。
“你不吃我也不吃。”她说。
沈昭勾起唇笑了笑,拿起玉米馍馍咬了一口,沈妤这才开始吃。
味道并不好,又冷又硬,甚至还有些干,吞下的时候还能感觉到粗糙的质感从喉咙刮过。
两人就着夜色和寒风吃完了馍馍。
“明日我派一小队人给你,让孔青跟着你,你们一路往北方走,去北临王的封地,然后绕道回京。”
沈妤默不作声,她听得出来,这等同于在交待后事了。
不行,她明明那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不能阻止惨剧的发生?
经过这两日,他们都发现了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此战若败,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早在他们从盛京出发,这便是一个死局。
有人要他们死,要他们败。
可她终究只是个凡人,她能想办法避开那场死战,却挡不住在他们身后捅刀子的手,因为你根本判断不了那些人下一刀会捅在哪里。
沈妤侧开脸,“我不走。”
“听哥的话。”沈昭劝说道。
沈妤坚决道:“我们明日攻城,城内守备军不足一万,拿下燕凉关不成问题。”
沈昭苦笑,“向自己人举刀吗?”
“那根本不是自己人!他们要我们死!”
“可百姓不是,”沈昭目光说不上的清凉,他说:“一旦攻城,我们就成了叛军。”
“那我们就带大军绕后。”沈妤如今根本考虑不了那么多了,脑子里有什么念头都一股脑往外说。
沈昭道:“你也说了城内守备军不足一万,我们绕后西厥人就能直奔燕凉关,关内的数十万百姓怎么办?”
在沈昭面前,沈妤没必要藏着掖着,这是她在世上最信任的人之一。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做了一个梦。”
沈昭颔首。
沈妤继续道:“不论你信不信,我都将它当成一个警醒。”
“你梦到了什么?”沈昭问。
沈妤说:“你用一万轻骑突袭西厥南营中计被困,父亲举兵营救未果,燕凉关一战大周大败,甘州城破后被百姓被屠。”
沈昭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他确实在今日点了一万轻骑,只等入夜便出发,若说是无稽之谈,未免也太过巧合。
炉上的水壶片刻就沸腾了,汩汩水声一直响个不停。
沈昭喘了口气,仍是有些难以置信。
“在你梦里,我和爹……”
“战至最后一刻。”沈妤艰难地说,喉间有些哽咽。
沈昭没说话,盯着响动的水壶思索着,又听沈妤道:“快下雪了。”
沈昭这才拎起水壶,将倒扣在桌上的杯子翻过来,倒了杯热水递给沈妤。
“燕凉关以西气候更冷,往年西厥人不会在冬日进犯,他们雪前就会退兵,再抗些日子应该快了。”
沈妤摇头,“他们不会退兵。”
“为何这么说?”沈昭疑惑道。
沈妤捧着水,感觉手上热了些,她说:“因为今年西厥遭受的旱灾,他们是指望着进关内抢夺这个冬日的口粮,否则这个冬日就得宰杀牛羊和战马过活,太伤根本了。”
沈昭苦笑了下,“他们哪里知道就连前线都快吃不上粮了,哪还有粮给他们抢。”
“不过……”沈昭话锋一转,“前日已经探到一批西厥士兵在后撤,约莫两三万人的样子,由博达带兵。”
沈妤在脑中搜寻着关于那一战仅有的记忆。
博达根本没有退兵,因为据记载屠城时还有他的身影,那他一定是躲在什么地方蓄势待发。
“你这里有舆图吗?”她忽然问。
沈昭放下杯子,拿出一张舆图摊开,指着说:“西厥如今在这里扎营,博达从这里后撤。”
沈妤指间敲着舆图,“恐怕博达根本没走。”
营内暮鼓敲响了第一轮,沈昭侧耳听着,忽然说:“原定戌时出发。”
沈妤道:“我有一计,但也是兵行险招,没有十足的把握。”
沈昭:“你说。”
第二轮暮鼓敲响,沈昭从主帐中出来,带上一万轻骑趁着夜色出发。
不是去往原计划的西厥南营,而是径直北上,绕过石马河,石马河从黑雀山劈山而过。
“他们果然在这里扎营了。”沈昭沉着脸说。
西厥人将战线拉得很长,此处绕过黑雀山,便能直达燕凉关北面,看样子博达是想带着两万士兵去突袭燕凉关的侧后方。
看样子是准备前后夹击,让前线酣战时突袭后方。
天还没亮,正是士兵最困的时候,营内安静得很。
哨兵裹着棉衣在望楼上打瞌睡,偶尔才睁眼扫上一圈,没任何动静又眯起了眼。
夜风呼啸如狼唳,将干枯的草地上摩擦的动静全都掩去。
沈妤趴伏在地上,整个人贴近地面,旁边趴着同样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孔青。
孔青是沈昭的副将,进营前沈昭再三交待,沈妤活着他便能活着。
沈昭的一万大军停在五里外,他在后方压阵,沈妤仅以两百精兵潜入万人大营,就算能以一当百,一旦被发现就是有去无回的事,但沈昭拦不住她,让她跟个狗皮膏药似的一路跟到了这里。
两人对视一眼,孔青冲身后打了个手势。
巡夜的士兵在帐子的背风处躲风,什么都没察觉就被人捂着嘴一刀抹了脖子,甚至都没察觉出痛,只觉得脖子上凉了一下人已经归西。
各处如法炮制,撒尿的士兵裤子都没提起来就栽进了自己的尿里。
沈妤嘴里哈着白气,手上被鲜血染得通红,她随手在裤腿上抹了抹,低声问:“粮草在哪个方向?”
孔青打了个手势,指了指来路,“你去营地外等我,半刻钟的时间,信号一亮,你就等将军的人来。”
沈妤不接话,一个闪身又往粮草库摸过去,孔青无可奈何,沈昭都拿捏不住她,他就更不行了,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摸到一处,沈妤抬手示意停下,身子一拧躲到帐后。
孔青不明所以,伏在原地等她。
沈妤侧耳细听了一会儿,忽然低声道:“这里不对劲,太安静了。”
经她这么一提醒,孔青也察觉出来了,营帐里本当鼾声如雷,此刻却只剩下风声。
西厥北大营是空的!
那两万士兵又去了哪儿?
沈妤迅速分析局势,博达的两万士兵只有两条路可走。
其一,趁夜突袭燕凉关北门。
其二,回防西厥南营,集中兵力主攻正门。
沈妤越想越是心惊,因为不论这两种可能的其中之一,都需得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西厥人知道今晚的突袭。
如果沈昭带兵突袭南营,那定然是落入圈套有去无回,并且西厥人还可以趁机突袭燕凉关北门,来个前后夹击。
就看沈仲安是选择去救自己的儿子,还是回防燕凉关,不论作何选择都十分被动,而且会元气大伤。
孔青也霎时想明白了,沉重地吐出几个字,“我们营中有细作。”
沈妤点头,“职位还不低。”
说话间,沈妤已经往反方向走。
孔青一把抓住她,“你干什么去?”
“搞清楚他们到底去哪,才好进行下一步计划,你在这等着。”
这大小姐不按套路出牌,孔青已经被她搅得脑仁儿疼。
沈妤一路摸出营帐外,半刻钟后,又按原路摸了回来。
十月底的天冷得很,可沈妤头上已经冒出了薄汗。
她语速飞快,“往北的马道上马粪都是新鲜的,他们多半是绕后想来个前后夹击,我留在此处,留二十人给我,你带剩下的人去断了他们回程的马道,让他们没办法回防。”
正说着,风里忽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哨音,紧接着又是两声短促的鸟叫。
常衡道:“他没看上我?我又不好男色,需要他看上我什么?”
谢停舟难得心情颇好,耐着性子提点,“他今日把青云卫得罪了个干净,如果把他放在里面会是什么后果?”
常衡想了想,“如同水泼入油。”
这也是他想了很久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擂台那一战,少年表现得狂妄自大,将青云卫的荣耀践踏,这样的梁子一旦结下,就很难解开。
谢停舟颔首,“你对他多有关照,他不可能不知道你想将他收入青云卫,所以他干脆将青云卫得罪个干净,你便不能再将他放进去。”
常衡恍然大悟,“这小子果真没看上我?凭什么?我常衡差哪儿了?”
兮风笑着接话,“你方才不是还说你不好男色?”
常衡看了看谢停舟,“那他就是想跟在殿下身边,输给殿下我心服口服,不过这样的人必有所求,殿下还是小心为上。”
谢停舟从不担心有阴谋,因为他本就是在阴谋中长大,那些尔虞我诈造就了他。
他喜欢挑战喜欢驯服,这几年韬光养晦,日子过得太过平淡了,忽然出现这么一个有趣的人,这一趟燕凉关没有白来。
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越发有趣。
想到这里,谢停舟抬眸看了看天色,问:“长留他们到哪儿了?”
兮风回道:“刚过绥州,日夜兼程应该五日内能到盛京。”
谢停舟笑道:“他玩性大,怕是月底都到不了。”
……
京中连发了两封诏书,刚刚走马上任的甘州新任州府带着最后一封诏书来到燕凉关时,这边的一切事宜才刚刚安排完毕。
时间迈入同绪十七年十二月,谢停舟才带着与燕凉关兵败案相关的几名要犯上京。
青云卫的大军回撤北临,只留下两千军士护送上京。
队伍浩浩荡荡排了一条长龙,作为近卫,沈妤骑马跟在谢停舟的马车旁。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除夕,谢停舟好似一点也不急,队伍行得很慢,走了三日才不到百里,照这个速度下去,怕是要两个月才能到达盛京。
马车在官道走得很平稳,车内几乎感觉不到行驶时的震动,连车轮蹍在雪上的声音也很轻。
谢停舟斜靠在榻上同自己下棋,两指间夹着一枚白子。
那修长的手指莹白如玉,色泽不逊色棋子半分。
正当要落子,车外倏然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因路上走得慢,马儿踏地的声音也很缓,那马蹄阵阵落在地面,踏得比其他马匹都要响,突兀得很。
谢停舟敛眸,把那枚白子收入掌中。
这不是谢停舟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了。
这几日来,每隔半个时辰,那马蹄声就会渐渐远去,还夹杂着策马的声音,然而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那声音又会跑回来,堪比报时。
谢停舟缓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忍住,扬声喊道:“兮风。”
兮风本坐在马车前室,闻声掀帘进来,“殿下。”
谢停舟面色不虞,“他这几日到底在来来回回的跑什么?”
兮风一听就知道他是在问谁,回道:“梁建方及一干要犯在前面押送,时雨似乎是不放心,不时前去查看。”
查看归查看,但未免也太频繁了点。
“喊他进来。”谢停舟烦躁地将棋子丢回篓里。
沈妤听说谢停舟叫她,还惊讶了一阵。
她成为谢停舟的近卫的这段日子里,除了平日轮值,其实没见过谢停舟几次面,他也没刻意召见过她。
沈妤刚回到伤兵营,就被侍卫来叫走。
走之前特意叮嘱尤大嘴,今天比试的事不要在伤兵营里传。
这不是沈妤第一次进虎帐了,但这一次见江敛之尤为关键,因为关系着她能不能留在江敛之身边。
跟着常衡是能进青云卫,但是江敛之不日将会进京,青云卫如果跟着进京去,随便安个逼宫的罪名都够江敛之喝一壶了。
所以青云卫多半会回北临去,如果不跟在江敛之身边,她就没办法查清楚这次兵败的真相。
父亲和哥哥,还有十万将士不能白死,她要让幕后操纵者血债血偿。
进帐前,她深吸了口气,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殿下。”沈妤抱拳行礼。
江敛之在擦刀,闻声道:“坐。”
沈妤挑了张不近不远的椅子坐下,看着江敛之擦刀。
那刀本就锃亮,刀刃闪着寒光,也不知他到底在擦什么,鹿皮缓缓抹过刀刃,那刀的颜色很奇特,色泽发红,像被血浇透了一般。
江敛之擦完了,把鹿皮丢在桌上,目光掠过刀刃,问道:“你觉得这把刀怎么样?”
他把刀丢给沈妤。
沈妤连忙接住,这刀入手轻巧,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发自内心的赞叹。
“好刀。”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她自小好武,自然对武器比较感兴趣。
她见过不少好东西,但这把刀叫她挪不开眼。
“这就是‘一惊霜’吗?”沈妤问。
江敛之轻挑了下眉梢,“你也知道一惊霜?”
沈妤点头,“自然知道,听说书的说过,刀过不见血。”
江敛之轻笑了下,“夸张,一惊霜其实是一把剑。”
沈妤诧异了。
传言北临世子江敛之的武器名为“一惊霜”,是把杀人不见血的戾器,但也仅存于传说中,因为自他在战场上受伤之后,便封刃了。
沈妤觉得有些可惜,还没见过传说中一惊霜的风采。
她捧着刀置于案上,正色道:“世子殿下找我来有什么事?”
江敛之看着她,“我以为你应该很清楚。”
沈妤心里咯噔了一下,“我不懂殿下什么意思?”
江敛之把刀插入刀鞘,继续说:“你想跟在我身边,我成全你。”
沈妤手指收紧,又缓缓松开,“殿下何出此言。”
“别在我面前装傻,”江敛之盯着她的眼睛,“时雨,我喜欢聪明人。”
那种感觉又来了,被人看穿的感觉。
原本想好的托辞卡在了沈妤的喉咙里,她微微笑了笑,放弃了挣扎,“殿下果真是明察秋毫,那时雨就多谢殿下成全了。”
江敛之手指交叉搁在身前,“你不妨告诉我,你费尽心机想要留在我身边,到底想得到什么?我给你。”
用这样一张脸说出这样的话,是勾人的蛊惑,是挠人的勾引。
仿佛在说,你想要什么?你说啊?我都给你
沈妤注视着他,心想,果真是个妖孽。
她镇定道:“自然是想要奔一个前程,在常将军手底下,总不如跟在殿下身边好。”
江敛之注视她半晌,扬声喊人,“兮风。”
兮风掀帘进来,“殿下。”
“今日起将时雨拨入近卫。”江敛之说。
兮风看了沈妤一眼,不敢多问:“是。”
兮风带沈妤走了,没出一日,消息就传遍了大营。
听到消息的常衡前来抱怨,“明明是我先看上的,殿下怎能来跟我抢人呢?这可是仗势欺人,我记得殿下曾告诫我们这种事不能做。”
江敛之笑道:“他没看上你,我有什么办法?”
平日里只要不涉及到正事,江敛之对待下属都颇为随和,心情好的时候甚至会开开玩笑,比如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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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兮风还真没注意到。
谢停舟脚步不停,“他脚底沾了些不属于大营里的东西。”
兮风这会儿很想再倒回去重新仔细瞧瞧,不属于大营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样。
次日,侍卫来报,陆氏的人昨日归还了沈昭向甘州借的粮草,已经打道回府了。
原本之前提过想要见北临世子一面,如今却悄声无息地走了。
尸体不能久放,沈妤在灵前守了几日后,谢停舟便安排了一队人马扶灵上京。
葬在边关是沈仲安的遗愿,但她现在拦不住也不能拦。
军中前几日清点过,逃兵约莫上万,沈仲安的尸体必须运回盛京,因为死要见尸,否则就会被人质疑被人诟病。
牺牲在边关的将士,不能背上逃兵的骂名。
日头高升,又到了午间领饭食的时间。
常衡没安排沈妤的去留,所以她又回到了伤兵营,和几名士兵一起负责替伤兵营领饭食。
军中艰苦,难得吃上一顿肉,今日这顿据说还是世子殿下自掏腰包犒劳军中将士的。
沈妤和尤大嘴去得不早不晚,已经有不少营排着分领饭食。
眼看就要排到他们,几名身形健壮的士兵走过来,在她肩膀上重重地撞了一下,然后心安理得地将他们往后挤了挤。
沈妤刚准备开口,有士兵抓住她的手臂制止,低声说:“这几个是常将军帐下的。”
沈妤抬眼看去,前面那个人正好回头,甩给她一个蔑视的眼神。
“你小子看什么?”那人上下打量着沈妤。
参军的三教九流都有,军营里兵痞子多,沈妤也见过不少,于是没搭理他。
那人干脆转过身来,环抱着胳膊问:“老子问你看什么?你聋了吗?”
那人的朋友打量了沈妤一番,说:“伤兵营的,估计是打仗把耳朵打聋了。”
众人当即大笑。
男人嗤笑了一声,嘴里吐出几个字来。
沈妤抬起头,平静道:“你再说一遍。”
男人抬着头傲慢道:“小子,别逞能,兵败了就夹起尾巴做人。”
“你再说一遍。”沈妤一字一顿道。
男人笑了,“老子说你们沈家军都是些废物,还要我们大老远从北临赶过来救,不是废物是——”
话音未落,男人便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
鼻血已经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沈妤收回拳头,平静道:“管好你的嘴。”
男人朝地上呸了口血沫,“你敢打老子。”
说着直接拔出了腰间的刀,场面顷刻间就混乱起来。
那人鼻血横流,正在气头上,举起刀就朝着沈妤劈过去。
沈妤一把推开身后的尤大嘴,身体一斜躲开,男人又攻了上来。
伙头兵管事一看情况不对,想要上前劝说,又畏于那凌厉的刀光,只敢站远了喊。
“大家别激动,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
之前和男人说话那人连忙架住他的刀,“屠四!不能动刀。”
屠四动作稍滞,还想再上,已有人趁着他停顿的功夫抱住他,同他耳语了几句什么。
屠四听着脸色一变再变,脸上的愤怒稍稍收敛,再听下去,表情已从愤怒转变为恶意。
他看着沈妤道:“你今日打了我,跪下给爷爷磕个响头,爷爷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屠四个头很高,沈妤微抬着下巴看他,“要不你给我磕个响头,我也当你那几句话没说过。”
她面带挑衅,屠四刚压下的火气眼看又要卷土重来,被身旁的人一提醒,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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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妤一笑,又道:“况且我一看夫人相貌,就是个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婆母,以后我嫁过去肯定能相处得特别好,咱们还能时常一同出门逛街。”
逛街?
一听这词,江夫人脑子中就浮现出她拉着个瘸子出门的画面,周围众人对其指指点点,以后还让她在夫人堆里怎么抬得起头来。
不行不行,这桩婚事一定不能成。
江夫人抬手抚了抚额,皱着眉道:“今日外头风大,恐怕是吹了风,我这头怎么忽然就疼起来了呢。”
身后丫鬟会意,刚准备上前。
“我来,”沈妤将袖子一撩,“夫人您别看我腿瘸,但是我按摩的功夫可好了,奔宵头疼就是我治的。”
“奔宵是谁?”江夫人随口一问。
沈昭握拳抵在鼻下咳嗽了两声,强忍着笑意接话,“奔宵是舍妹的爱马。”
江夫人眉毛抽搐了下,差点没给她气死,居然拿马来和她比。
沈仲安瞧了一会儿,唯恐沈妤再闹下去不好收场,试探着问:“那这门婚事可要定下来?”
“不急不急,”江夫人连忙接话,一只手臂被沈妤拉着拨也拨不开,被她扯得生疼。
“这件事还没跟我家老爷提过,今日只是来通个气,回头还是要和他先商量一下再说。”
江夫人又找了不少理由,把信口开河的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说得口干舌燥,好不容易见沈仲安点了头,连忙带上丫鬟离开。
“夫人别急着走啊,我还没表演才艺呢?我拎大缸的功夫可好了。”
江夫人走得急边说:“不用了,留步。”
边回头看了一眼,就见沈妤瘸着腿张牙舞爪地在后面追,真不知道她一跛一跛地怎么还能跑得那么快。
江夫人唯恐被她拉住,越走越快,连仪态都不顾了,经过一道门槛时直接绊得扑在地上,旁边丫鬟一左一右扶起她几乎是是将江夫人架着逃难似的跑了。
好不容易出了将军府的大门,江夫人感觉已经没了半条命。
看着人走远,沈妤渐渐收了笑容。
上辈子父亲和哥哥出征是在九月初十,算起来也没几日了,这辈子无论如何要阻止他们,不能让他们再去边关。
便是这几日了,得想个法子才行。
沈妤边想边往回走,刚到门口,便看见沈仲安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都跟着跳了一下。
“简直胡闹!”
若是在上辈子,这种场面沈妤定是吓破了胆,但是重活一世,连盛怒中的父亲她也是十分想念。
沈仲安指着她骂道:“你知不知道她要是将把瘸腿的事传出去,以后谁还敢上门提亲?我看你以后就别嫁人了,当个老姑婆算了。”
“不嫁最好。”沈妤小声地说:“我就想在爹身边当个老姑娘。”
练武之人耳力好,这句话没能逃过沈仲安的耳朵。
这话让沈仲安骂都无从下手,四下张望了一圈,随手抄起个东西佯装要揍她。
沈妤连忙躲到沈昭身后,探出个脑袋说:“大哥,爹要揍我。”
沈昭笑着说:“奉劝你赶紧认错。”
“爹,我错啦。”
猛地被人抱住,沈仲安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
沈妤抱着沈仲安,只觉得还能听到父亲骂她真好,还能看见哥哥真好。
自沈妤十二岁之后,便不太与他亲近了,如今她忽然这样,沈仲安只觉得心口发软,深深叹了口气说:
“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沈妤用力点头,抬起眼皮看见了旁边哥哥沈昭,松开父亲又上前抱住哥哥的胳膊。
沈昭低眉敛眸,摸了摸她的脑袋,打趣道:“上哪儿学的这么一招?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沈妤抬起头眨了眨眼道:“无师自通。”
正厅与偏厅间隔着黑漆葵纹隔扇,门廊上还装了珠帘。
沈夫人从头到尾看完了厅上的一切,铁着脸离开,行至抄手游廊才道:“看见了吧,咱们母女俩就是外人,他们才是正正经经的一家三口。”
沈仲安原配是河洲商户陆氏的嫡女,说是商户,却也不是普通商户能比的,陆氏商户遍及大周。
而她是沈仲安的继室,沈仲安原配早亡,诚安候为了拉拢他,便将诚安候夫人的一个远房表妹嫁给了沈仲安,便是现在的沈夫人。
虽然沈仲安待她也算相敬如宾,但半路夫妻哪有一路扶持过来的情意,只能说凑合着过吧。
一年半载也见不到一面,不过担着将军夫人这个名头,难免心生怨念。
沈嫣垂着头跟在她身后不说话。
沈夫人回头看了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你好歹在你爹面前露个脸,否则他沈仲安怕是已经忘了这个家还有一个女儿。”
沈嫣咬了咬下唇说:“父亲没忘,昨日还同我说了好些话。”
沈夫人嗤笑道:“你没瞧见她沈妤在你爹面前那模样,你在你爹面前畏畏缩缩,就你这样靠什么和沈妤争?”
沈夫人说得沈嫣心烦,她难得出声反驳,“我不和姐姐争,姐姐待我好,但凡有好东西都紧着我。”
“紧着你?”沈夫人摆手让下人退开,“她不要的当然给你,哪次河洲送东西过来不是她先挑?挑剩了再给你?”
“那是姐姐的外祖母,不是我的,送来的东西原本就没我的份。”
沈夫人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端着将军夫人的架子,就差指着沈嫣的鼻子骂了,看着院子里还有不少下人,只好一甩袖子走了。
“小姐,我们回吗?”丫鬟问道。
沈嫣在原地站了片刻,望着正厅的方向,眸中有些许黯然,“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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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妤扶墙过去打开门,便见沈嫣站在院门处,身旁的贴身丫鬟手中拎着一个食盒。
“我要见我长姐也不行吗?”
红翘道:“二小姐见谅,将军吩咐了这几日不管谁来见都不能放人。”
沈嫣面色不虞,余光忽然瞧见沈妤打开了门。
“长姐。”
沈妤冲她招手,“进来呀。”
沈嫣目光在拦人的红翘和绿药面上扫过,想来还是有些忌惮。
“不用管她们,”沈妤轻松道:“她俩要是再敢拦你,我就让她们一会儿去刷马厩。”
没了阻拦,沈嫣笑着走过去扶着沈妤的胳膊坐下,问:“长姐的腿好些了吗?”
“还能凑合着用。”
沈嫣招呼丫鬟把食盒放下,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都是些小巧精致的点心。
“你尝尝。”
沈妤捏起一个刚准备咬,抬眼看见绿药和红翘一人一边在门口杵着,眼睛跟长在了她身上似的。
“你们俩想吃?”
绿药和红翘同时摇头。
沈妤道:“那还在那里站什么门神?门敞着怪冷的,下去吧。”
两人退出去顺便带上了门,屋子里只剩下沈妤和沈嫣。
两人虽然是亲姐妹,但是论起感情,倒是和沈昭差了太多。
毕竟不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个刀枪剑戟一样不落,完全没有共同语言,不论是从前还是如今,沈妤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都聊不上几句。
只能随便找些无聊的话题,“你今日这发饰好看。”
沈嫣伸手在鬓角压了压说:“这是你送我的。”
“啊?是吗?”沈妤有点呆。
沈嫣点头,又伸出手,腕上一只翠色的镯子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这也是长姐送的,你送我的东西太多,也不能都记得,而我用的也没几样不是你送的,所以记得很清楚。”
将军府虽不像那些世家动辄上千仆役,但是面子还是要撑住的。
家里主子虽少,但仆从少说也有上百,沈仲安每次的军功封赏都交由沈夫人保管,不掌中馈不知油盐贵,也只能是维持着表面的繁荣罢了,单靠那点店铺地契的租子,私下里沈嫣一年也置不了几件像样的首饰。
但沈妤不一样,她母亲早逝,陆老太太统共就她这么一个外孙女,疼得跟眼珠子似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但凡好东西都往她跟前送。
可她不爱打扮,总觉得那些环佩玎珰影响她练武,稍使几招发饰都能飞出去。
两人硬扯着闲聊了两句沈妤就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一个劲往嘴里塞着点心,“这点心不错,你上哪儿买的?”
沈嫣眸光动了动,轻声说:“是江大人送上门,让我转送给你的。”
沈妤一口点心卡在嗓子眼。
江敛之上辈子在她的饭食中下药她如今仍旧记忆犹新,登时就想把刚才吃进去的全吐出来。
沈妤没了胃口,把手里的半块点心丢在桌上,捻了捻手指上的细屑说:“我叮嘱过门房不要收他的任何东西,你以后还是不要替他转递了。”
沈嫣拿余光偷暼她一眼,斟酌道:“长姐是对他无意吗?”
沈妤道:“我不喜欢他,所以不需要他再浪费时间。”
沈嫣抿唇,“我知道了。”
两人再顾无言,见气氛尴尬,沈嫣起身准备离开,行至门口时停住,犹豫了片刻才说:“父亲和大哥其实已经离开两日了。”
沈妤震惊看去。
沈嫣接着道:“父亲叮嘱不要告诉你,你那天被罚跪一个时辰后他们便出发了。”
“你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我知道长姐想去。”
边关战事吃紧,沈仲安父子都是歇不下来的,知子莫若父,沈仲安知道她定然要跟着,于是向来心疼女儿的他破天荒让人跪了两日,就是要把沈妤困在家里。
战事一开,少则数月多则一两年,沈妤到了年纪,到底是个女孩儿,不能把年华耗在边关。
待沈嫣一走,沈妤将两个丫头叫进来。
绿药推门而入,进门就看见桌上放着一个包袱,那是她昨日替沈妤收的。
红翘一看这阵势就不对,怯生生喊了声:“小姐。”
沈妤抬眼看去,“父亲可有说何时出发?”
红翘:“……明日。”
“几时?”
“卯时。”
“啪——”沈妤一巴掌拍在桌上,“明日卯时是你出发还是我出发?父亲都走了三日了,你将我瞒到现在。”
绿药看了眼红翘,腿一软先跪了,跪下后又拽了拽红翘的袖子,两人一同跪在门口。
沈妤看得心烦,“去牵我的马来。”
绿药起身想去,又被红翘拽了回去。
红翘抬起头道:“将军有话给小姐。”
“说!”
“我知道,”绿药懵懂开口:“将军说了,‘那死丫头指定要跟来,若是拦不住就告诉她给我好好待在盛京,这是军令,’小姐,这是将军的原话。”
连死丫头这样的字眼都出来了,沈妤还能不知道是原话?
绿药模仿沈仲安的语气把她气笑了。
沈妤冷声:“我未入军籍,军令管不住我,爹不在这里我最大,谁去给我牵马我带谁。”
红翘:“小……”
绿药:“好叻。”
红翘话还没说完,绿药已经一溜烟跑了。
……
寒风簌簌,望楼上正当风,守夜的士兵打着哈欠,仔细地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他搓了搓手说:“这天可真他娘的冷啊,我看是要下雪了吧。”
“应该是,”另一个士兵已经疲惫得不行,蹲着半个身子躲风,“你一个人看会儿,仔细点儿,咱俩个换班。”
士兵趴伏在望楼的围栏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营地外,“行,一个时辰,一会儿我,等等那是——”
蹲下的士兵一听语气不对,连忙起身,“哪儿呢?”
先前那个士兵揉了揉眼再次看去,却没看见任何东西,“兴许是我看错了,有个黑影,我还以为是人呢,闪了一下就没了,人绝对没那么快。”
夜晚天暗,能挑出来上望楼的士兵,不论目力还是耳力都是极好的。
士兵给他这一惊,人精神了,也趴在望楼上仔细瞧着。
沈妤趴伏在墙垛后,静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趁着夜色偷偷摸进营里。
夜里有士兵在营地巡逻,她在营帐旁背风的地方歇了一晚,早晨趁着士兵晨练混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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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
有人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房门,步履声平缓,当是个练家子。
榻上躺着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眉目如画,只是此刻,少女眉心紧蹙,呼吸急促,胸口也剧烈起伏着,应该是做了什么噩梦。
丫鬟朝着床榻上的人探出手,还没碰到人,榻上的人忽然一个翻身,出手快如闪电,须臾间,丫鬟已经被掐着脖子按在了榻上。
“小,咳咳……小姐……”丫鬟震惊地睁大眼,面色因呼吸受阻而涨红。
待看清丫鬟的面容,沈妤猛地松开手,不太确定地出声,“绿药?”
绿药是她的贴身丫鬟之一,那年她去往前线替父兄收殓尸骨,途中遇到一伙歹人,她武功被废,绿药和红翘为了救她死在了她的面前。
沈妤怔怔地盯着床帐,这是梦吗?如果是梦的话,未免也太过真实,可若说不是梦,重生这样的事情更是闻所未闻。
唤做绿药的丫鬟揉了揉脖子,“小姐,你做噩梦了吗?”
沈妤仍在猛烈喘息着,涔涔冷汗几乎将后背浸湿,就在方才,她似乎仍能感受到湖中彻骨的寒意和窒息。
“你怎么会在这里?”
绿药将净面的帕子拧好替她擦了擦汗,“总算是退烧了,小姐都昏睡了三日了,连宫里的太医都请来瞧过了。”
沈妤怔怔环顾一周,久违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这里是她的闺房,从小到大,虽没正经住过多少时日,但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件陈设和布局,都是哥哥亲自安排。
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妆奁,沈妤抚开绿药伸来的手,扑到镜子前。
镜中的少女明眸皓齿,眉眼间带了几分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脸上没有从前在江家时的病气,眸中也没有偶尔间露出的颓然。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沈妤不禁笑了出来。
老天有眼,她重生了!
如今绿药还在,那么父亲和哥哥呢?
沈妤一把抓住绿药,“如今是何年何月了?”
绿药被她问得摸不着头脑,愣愣答道:“啊?今日是同绪十七年,九月初六呀。”
同绪十七年,九月初六,沈妤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日期。
前世父亲和哥哥出征时,正是同绪十七年的九月初十。
她记得非常清楚,当时她原本想跟着去,但是已经到了议亲了年龄,外祖母原定于九月上旬出发来上京来与继母一同替她相看,所以任她如何撒泼打滚,那次父亲都没同意她随行。
谁知不过月余,接到的除了外祖母,还有父兄战死在燕凉关的消息。
那如今父兄尚在。
太好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那我爹和我哥呢?”沈妤慌忙披上外衣。
绿药面上勾出一抹打趣的笑,“将军和公子都在前厅见客呢,江家上门提亲了。”
沈妤只听得前半句便已经往外走,听到后头那句忽然停下脚步,诧然回头,“你说谁?哪个江家?”
“还能是哪个江家,”绿药笑着说:“就是小姐上次回京,在京郊红枫山碰见的那位江侍郎。”
沈妤的心口蓦地缩了一下,眼前划过江敛之在湖中拉住林清漓离开的画面,仿佛方才还置身于冬日冰湖,身体也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绿药见状,连忙扶住她,探手去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小姐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已经大好了。”沈妤缓过神淡定地说。
说罢便往前厅去,一边想着她与江敛之的第一次见面确实是在京郊红枫山,只是当时江敛之并没有看见她。
翩翩少年郎行止间清雅绝尘,与她在边关时见到的五大三粗的汉子天差地别,那是她年少时的第一次心动。
后来在沈家落魄时,少年向她伸出了手,谁知那双手却将她拽入了深渊。
“小姐是不是很开心?”绿药跟在身后问。
“没有。”
“可小姐前几日不是还在提想要见一见江侍郎吗?”
沈妤肃然道:“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此事往后休要再提。”
绿药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沈妤向来好说话,可方才那一声听上去竟带了几分威严。
靠近前厅,父亲熟悉的声音传来。
“江大人家历来出文官,小女自幼随我在马背上长大,性格顽劣,成日里就喜欢舞刀弄枪的。”
沈仲安啜了口茶,接着道:“她自称是草原上的马儿,深宅大院怕是关不住那个野丫头,难管吶。”
听似贬低,实则言语间隐约透出藏不住的骄傲。
透过窗棱,再次见到厅中的父亲和哥哥,沈妤眼眶顿时一热。
这不是梦。
她母亲去得早,沈仲安和沈昭都很疼她,舍不得留她一个人留在盛京,还在襁褓时便带着上边关,虽说沈仲安后来娶了继室,但子女受继室苛待的不在少数,也不放心,所以就一直带在身边,战时便送她去浔阳的外祖母家。
厅上的妇人被柱子挡了大半,倒也看不见是谁,但她一开口,沈妤便听出是江敛之母亲的声音。
江夫人道:“沈将军说笑了,犬子自上次与沈小姐在大昭寺偶然一面,便与我说娶妻当娶沈小姐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于是今日我便亲自上门提亲。”
沈妤上辈子的婆母江夫人,只是自她嫁入江家起,便没见过江夫人的好脸色,更是从没听过她用此刻这般温和的语气说过话,素日里对她不是冷嘲便是热讽。
可是,上辈子她和江敛之是由皇上赐婚,江夫人从未上门提过亲,况且她根本没去过什么大昭寺,简直就是胡扯。
上辈子江夫人明明对她百般不满,江敛之对林清漓也情根深种,娶她是皇命难违,这辈子又怎么会主动让他母亲上门来提亲?
难不成重活一世,一切都乱了套了不成?
厅中的对话还在继续。
沈仲安道:“江夫人如此直白,那我便不绕弯子,小女如今十七,虽然已经到了议亲的年龄,她是个停不住的,性子也倔,恐怕……”
江夫人笑道:“我明白将军的意思,只是订亲是一码事,可待沈小姐年满十八后再择个吉日成婚,我看不妨先将二人亲事订下,两不耽误。”
兮风表情严肃,“殿下不该这样以身犯险。”
谢停舟斜睨他一眼,“你不会和其他人一样以为我武功尽失吧?”
兮风说:“属下不敢。”
“此人身份仍旧存疑,不知道是哪一派派来的。”
兮风道:“不过我看他的刀法,像是师承君松先生一脉。”
“但又不完全像,用枪倒是有些石家枪的影子,像是糅合了几家的功夫,学得太杂。”
谢停舟也纳闷了,君松先生轻易不出山,既能成为他门下弟子,那就不可能再去学石家的枪法。
有趣,谢停舟似勾了笑意。
这几年他在北临纸醉金迷,已经许久没有过碰过这么有趣的人了。
让人想把他身上一层一层的皮给扒开,看看里头到底藏了什么。
①氍毹(qú shū):古代毛织的布或地毯,
谢停舟本以为经他提点,时雨肯定会消停了,谁知又准时地听到了车外的马蹄声。
谢停舟掀开帘子问兮风:“都说前面押送的任务不在他职责范围内,他还在来回跑什么?”
兮风无辜地接受谢停舟的怒气,说:“他不知和谁换了巡防的任务,所以……”
所以她来回跑得更欢实了。
人家巡防两个时辰巡一次,她半个时辰已经在队伍里跑了个来回。
兮风自认没见过时雨这么勤快的兵,勤快的都有点烦人了。
谢停舟甩下帘子,兮风从那扔帘子的力道就看出自家主子心情不大好。
过了片刻,就听马车内的谢停舟沉声吩咐:“叫他进来。”
沈妤巡防时骑马经过马车,又被兮风叫住。
她就纳闷儿了,她如今已经没有再管前面的押送,难不成又做了什么惹谢停舟厌烦的事?
近卫中本就设了巡防一职,她这也不算僭越吧。
沈妤翻身下马,一脚刚跨上马车,又扶着门低声问:“殿下找我有什么事?”
兮风道:“你进去就知道了。”
车厢内温暖如春,谢停舟还是只着一件单衣,不过换成了沉青色,衬得他肤色愈发的白。
车内飘着一股淡淡的药味,桌案上的碗底还沉着些许药渣。
沈妤想起了那个传闻,传闻战场上杀神般的谢停舟之所以成了世人口中的揽月公子,是因他自那次战场上受伤中毒之后,武功尽废。
她想起了上一世的自己,她明白那种痛苦。
练功等同堆高楼,没有捷径,都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用苦功夫堆出来的。
砌了那么多年的高楼忽然之间倒塌,对谁都是灭顶之灾,更何况是谢停舟这样的。
沈妤看着谢停舟,不自觉就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谢停舟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你每日来回跑什么?”
沈妤认真回道:“我换了巡防任务。”
“我记得巡防是两个时辰一次?”谢停舟问。
沈妤抬眸瞟了了一眼,发现谢停舟正在看着自己,于是立刻垂下头来,“我……我比较勤勉。”
勤勉?
谢停舟险些气笑了,他方才喝了药正准备睡觉,就听见外面人骑着马来来回回的跑,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你倒是勤勉了,你那匹马怕是后悔跟错了人。”
沈妤也不知自己脸到底红没红,总之觉得有点烧。
其实她不是勤勉,就是这一路走得太慢了,一日才三十里,负重行军也差不多这个速度。
这样太无聊了,天气又冷,她坐在马上都想打瞌睡,干脆来回跑着还清醒点。
她从前回京,哪次不是策马扬鞭,快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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